蘭斯近乎瘋狂,雙手一開將帳篷堅韌的帆布撕成兩片,然後自帳篷之中攘臂而起。
一團烏雲緩緩飄過,將慘白色的月亮也遮蔽了起來,蘭斯瞬間陷入了黑暗之中,那普照大地的皎潔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下群星灑下那渺茫的微光,一閃一閃,似乎隨時都會湮沒。
大地一片黑暗。
蘭斯極目遠眺,遠處湖畔的一塊大石之上,有一個熟悉的美麗身影盤坐,毫不間斷的笛音正是傳自那裡。
蘭斯勉強壓下心中的焦躁,他感覺到胸腔之中似乎有一團火在熊熊燃燒,即使是傾盡旁邊大湖中所有水,也無法將它熄滅。
他邁步向大石行去。
步伐邁的很大,但卻走的很慢。既想趕快走到那裡,問問秀蘭這曲子是從何而得,又不想那麼快知道這個結果。
他此時有種不祥的預感,也許他找到的真相,會讓自己陷入徹底的絕望。
就在這患得患失的情緒中,蘭斯走到了大石旁邊,輕輕一躍,跳了上去。
秀蘭停止吹奏,沖蘭斯嫣然一笑,說道:「你醒來了?把你吵起來了,真是不好意思呢。不知怎麼,總是睡不著,所以想吹個曲子放鬆一下。」
蘭斯定定凝視著秀蘭深邃有如無盡星空般的眸子,艱難的話語從嗓子裡面一個一個擠了出來:「這首夢情,你是從哪裡學到的?」
「咦!」秀蘭露出了驚訝的神情,眼睛瞪的大大的,吃驚的望著蘭斯:「你居然知道這首曲子的名字!我從來沒有告訴過別人啊!你……你,你怎麼知道的?」
蘭斯執著的問道:「你先告訴我,這首曲子是從哪裡學到的。」
秀蘭看著蘭斯堅定的表情,撅著小嘴,半晌才不甘心的說道:「應該是你先說的……」
蘭斯看著她,卻不說話,秀蘭只好氣哼哼的說道:「好罷好罷,我先告訴你就是……這首曲子沒有誰教,是我自己創作的!」
「什麼!」蘭斯失聲叫道。
「怎麼,你不相信本小姐的天才麼?」秀蘭臉色變得清冷起來,露出努力回憶的神色:「有一天晚上啊,我做了一個很不尋常的夢,夢裡的故事真的好奇怪啊……有一個很帥氣的男生,吹著這首曲子,後來一個很漂亮的姐姐,她也總是喜歡吹這首曲子……這首曲子真的很好聽,我聽了幾遍,就用心把它記下來了。
「嘻嘻,醒過來的時候,發現我居然還沒有忘掉,試著一吹,哇,居然跟做夢的時候聽到的一模一樣!你說本小姐是不是天才?」
蘭斯如遭雷擊,呆在那裡,口中無意識的說道:「是啊,你真是個天才。」
「呵!看你這副模樣,一聽就知道是言不由衷!切,本小姐才不需要你這麼不真誠的恭維呢!好了好了,我要睡覺了。」
說著,秀蘭逕自從石頭上面跳了下來,向自己的帳篷那邊走去。
蘭斯呆立了半晌才回過神來,連忙追趕過去,說道:「秀蘭,我還有事要問你。」
「哼!」秀蘭仰著頭皺了皺鼻子,走到帳篷的旁邊,掀開帳篷:「本小姐今天晚上很累了,什麼話也不想說,什麼事情也不想做!所以……」
秀蘭拉了個長音:「有什麼事情,明天再問好了!」
說罷,秀蘭彎腰鑽進帳篷裡面,隨手將帳篷門關好了。
「呃……」蘭斯看著蓋的嚴實的帳篷門,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這時候,帳篷門再次被掀開,秀蘭的腦袋又鑽了出來,瞪著蘭斯說道:「我警告你哦,不要妄圖衝進來!不然─哼哼!」秀蘭用力晃動了一下她的小拳頭,迅速的又鑽進了帳篷裡面。
「呃……」蘭斯還是沒有來得及說出一句話。
蘭斯聽到帳篷裡面發出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後安靜了下去,顯然秀蘭已經睡了,蘭斯只好頹然的向自己的帳篷走去。
躺在帳篷裡面,蘭斯突然發覺,剛才的秀蘭哪怕是跟睡覺以前的秀蘭相比都大大的不同。
剛才她那副古靈精怪的樣子,簡直跟在東方聯盟時候的那個秀蘭不相上下,記憶中那個活潑可愛的秀蘭,似乎又回來了。
再也不是那副即使是刻意偽裝,也掩飾不住骨子裡冰冷的秀蘭了。
剛剛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麼?秀蘭莫不是已經恢復了記憶……
許許多多的問題充斥在蘭斯的腦子裡,將腦子絞成一團糟,只是解決這些問題的關鍵人物已經睡著了,讓蘭斯只能憑空猜想。
他再也睡不著,只是眼睛盯著帳篷的頂,一直等到晨曦吐露,東方泛白。
秀蘭的帳篷裡面仍然沒有什麼動靜,蘭斯卻已經爬了出來。
深深做了幾個深呼吸,清晨清冷的空氣在蘭斯的肺腑中打了個圈,驅散了所有混濁之氣,讓蘭斯的精神為之一振。
秀蘭的帳篷還是靜悄悄的,看來她還沒有醒來。
蘭斯看著平靜的湖畔,心想,抓幾條魚做點早飯罷。
「嗯嗯,好香的味道啊!」
秀蘭睡眼惺忪,頭髮雜亂的小腦袋從帳篷裡面探了出來,一眼就看到了蘭斯手中正在不斷翻轉的烤魚,興奮的叫道:「看起來好像真的很好吃哎!」
像是為了表示她對烤魚的垂涎程度,秀蘭的小肚子咕咕的叫了起來。
秀蘭蹭的跳出帳篷,迅快的在湖畔盥洗完畢,然後跑了過來,就像一隻貪吃的小貓咪,眼巴巴的坐到了蘭斯旁邊的一塊小石頭上,不住的追問:「好了沒有,好了沒有嘛!」
聽到這嬌癡的聲音,蘭斯感覺似乎是回到了從前。
他心中突然升起一股驚喜,從前那無憂無慮,白玉無瑕的秀蘭回來了,秀蘭又回復了正常了麼?
蘭斯轉頭望向秀蘭,身子不禁一僵。
秀蘭僅僅穿了一件寬鬆的白色睡衣,從蘭斯的角度望去,胸口大片大片的白嫩露出,那晶瑩剔透的雪白和隆起的山丘讓蘭斯目光迷亂,忍不住咕嚕一聲嚥了一口唾沫。
剛剛抓過一條烤魚的秀蘭看到了蘭斯的呆相,忍不住噗哧一笑,嗔罵說道:「真是個好色的呆子!還沒有看夠麼?」
「沒……」蘭斯抬起頭正迎上秀蘭似笑非笑的嬌顏,臉一下子變得通紅,一不留神被一口唾沫嗆住了。
蘭斯劇烈的咳嗽起來,臉憋的更加的紅了。
「嘻嘻!」秀蘭的笑聲讓蘭斯更加難堪。
秀蘭也不再作弄他,玉手輕揮,不遠處的帳篷中居然飄出了一件外衣,彷彿下凡的仙女一般,飄搖著飛到了秀蘭的上空,秀蘭用最快的速度吃掉一條烤魚,接著雙臂一舉,輕輕一轉,已經套上了裙子。
蘭斯這時候也平復下來,心中哀歎,自己似乎總是被古靈精怪的秀蘭耍的團團轉。
不過他驚喜的問道:「秀蘭,你恢復記憶了麼?」
秀蘭被問的一愣,蹙起秀眉,似乎是很努力的想了想,說道:「嗯,昨晚吹完曲子以後,感覺記起了些什麼事情,不過都模模糊糊的,只是一些片斷……」
秀蘭突然又想到什麼,興奮的說道:「對了,那些影像裡面,你也出來了好多次呢!你果然沒有騙我,我們以前真的是認識的。」
這已經很好了!蘭斯一面想著,一面苦笑著點點頭說道:「我們當然是認識的,難道我還會騙你麼?」
「那可不一定哦!我發現以前很多人跟我說的都不是實話……我有種被騙了的感覺。」
秀蘭一面努力的想著什麼,一面又快速解決了一條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烤魚,然後滿足的發出一聲歎息,滿意的拍拍肚子:「好好吃,好飽。」
蘭斯記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努力的用鎮定的語氣說道:「對了,秀蘭我們說說昨天晚上的事情罷?」
「昨天晚上的事情?」秀蘭眨了眨大眼睛,目光投向架子上烤魚,嚥了口口水,拍了拍已經微微鼓起來的小肚子,有些不甘心的歎了口氣:「又有一條烤魚好了哎!蘭斯,你不吃麼?」
蘭斯此刻哪裡還有什麼心情吃烤魚,敷衍著說道:「在你沒有起來之前我已經吃了!」
「騙人哦!這裡只有三個骨頭,都是剛才我吃掉的烤魚,你吃的魚骨頭呢?」秀蘭指著地上僅有的三個魚的骨頭,因抓到了蘭斯的把柄而興奮的大叫起來,不過看到蘭斯一本正經的臉,只好垮下臉沒精打采的說道:「好罷,有什麼問題你問好了。」
蘭斯沉聲問道:「你能把昨天那曲夢情再給我吹奏一遍麼?」
「你還沒有說你為什麼知道這首曲子叫做夢情!我創作出來以後,從來沒有跟別人說過這個名字!你到底怎麼知道的?」
秀蘭像是燒著了屁股一般蹭的跳了起來,張牙舞爪的大聲叫道。
蘭斯微微笑著,心中升起很溫馨的感覺,淡淡的說道:「你再給我吹奏一曲,我就告訴你。」
秀蘭嚴刑逼供不果,看著穩坐釣魚台的蘭斯,最後也只好很不甘願的認輸,口中說道:「你說的哦,我吹完你馬上就告訴我實話,不准賴皮!」
「不賴皮。」蘭斯的回答義正詞嚴。
「你發誓。」秀蘭感覺蘭斯似乎是答應的太痛快了。
「我發誓,不賴皮。」蘭斯毫不猶豫。
秀蘭感覺自己好像吃了虧的感覺,氣哼哼的嘟起小嘴,有些不甘心的從懷中取出了一根笛子來。
笛黑如墨!
蘭斯的瞳孔猛的一縮,銳利的目光停留在笛子之上,心臟在這一剎那,似乎停止了跳動。
周圍的空氣依然清新,但蘭斯卻感覺周圍的空氣似乎在一瞬間被抽乾,彷彿自己正處於真空之中,讓他儘管大口的喘息著,卻吸不進一絲一毫的空氣。
這種憋悶的感覺,讓蘭斯幾乎要發瘋了。
他失聲叫道:「詛咒之笛!」
「詛咒之笛?」
秀蘭奇怪的看著蘭斯,又看了看手中的笛子:「很奇怪的名字呢……不過說起來,似乎從來沒有人告訴我這個笛子叫什麼名字呢。奇怪,笛子需要一個名字麼?」
秀蘭突然發現今天自己的思維似乎活躍了許多,總是可以想到許多以前想不到的問題,而以前這個看起來十分冷漠的世界,現在也有趣了許多。
是因為眼前這個叫蘭斯的男人的緣故麼?
兩個人各懷心思的思考著,陷入了沉寂,只有清晨的風緩緩掠過。
蘭斯心念電轉。
從戰神的記憶可以斷定,眾神時代詛咒之神阿秀的精神體肯定是附著在這詛咒之笛上,而秀蘭的巨大變化,肯定跟詛咒之笛有著密切的關係。
最大的可能,就是詛咒之神的精神體正在緩緩的與秀蘭融為一體,就像自己跟戰神的精神體融合一樣。
不過從戰神的記憶看來,這詛咒之神的形象實在是糟糕透了,血肉模糊的,他可不希望可愛的秀蘭變成一個恐怖的怪物。
如果這個時候用光明的能量將這個詛咒之笛給徹底摧毀,那麼是不是……
蘭斯想到這裡,臉上露出了奇異的笑容,對仍陷入沉思的秀蘭說道:「秀蘭,能將這個笛子給我看看麼?」
說著,伸手向秀蘭手中的詛咒之笛抓去。
秀蘭回過神來,將手一縮,有些警覺的問道:「你要幹什麼?」
蘭斯臉上掛著陽光般無害的笑容,說道:「秀蘭,難道你不相信我麼?」
秀蘭想了想,說道:「我相信你。」
蘭斯接過笛子,仔細的端詳著,發現它跟夢中一模一樣。
蘭斯強大的精神力穿透進去,發現裡面果然存在著一個強大的精神體。
幾乎在瞬間,蘭斯體內的光明能量就產生了感應,強大的光明能量從蘭斯體內噴出,在蘭斯體外形成如同熊熊燃燒不息的火焰般的光明氣罩。
詛咒之笛也有所感應般,升起騰騰的黑色霧氣,但旋即被更強大的光明能量所壓制。
「啊!」
秀蘭像是被火燒了般的發出一聲驚呼,向後跳開,脫離了蘭斯光明能量爆發的範圍,隨即大叫:「喂,你要幹什麼?」
果然,詛咒之神的精神體還沒有徹底轉移到秀蘭身上,想必是因為沒有自己那種化為石頭的奇遇,所以秀蘭的身體無法承受那巨大的能量的緣故罷?
而現在毫無疑問,只要能徹底毀掉詛咒之笛,那麼秀蘭就會慢慢的恢復正常了。
想到這裡,蘭斯眼中厲芒閃現,抬頭對秀蘭溫柔說道:「你站遠一些。」
詛咒之笛似乎也感應到了蘭斯的殺機,發出低沉的悲鳴。
秀蘭定在那裡不肯後退,有些生氣的大叫著:「你要幹什麼,趕快把笛子還給我,不然我真的生氣了!」
蘭斯此時哪裡還會在乎秀蘭的警告,唯有毀掉了這個罪惡之源,自己深愛的那個秀蘭才會真正的回來。
他雙手緊緊握住詛咒之笛的兩端,瘋狂的將身體內的光明能量和生命能量彙集到雙臂,蘭斯露在外面的前臂上浮現出無數複雜的白色與綠色的符文,這些符文共同組成了一個十分複雜的圖案。
隨著能量繼續湧入,這些若隱若現的圖案漸漸清晰起來,更有許多能量精靈從蘭斯的身上跳出,圍著蘭斯歡呼雀躍。
伴隨著蘭斯突然發出的一聲暴喝,匯聚在蘭斯雙臂恍若有實體的光明生命能量,通過蘭斯的雙手,洶湧的送入詛咒之笛之中!
詛咒之笛像是感應到了自己的危險,那些雕刻在笛子上的圖案剎那間活了起來,與光明能量針鋒相對的黑暗詛咒能量泉湧而出,將詛咒之笛包裹起來,抵禦著光明生命能量的侵襲。
蘭斯站立的地方本是綠草如茵,只一瞬間,所有的青草變得枯黃毫無生氣,蟄伏在草葉上的幾隻昆蟲也在剎那間變成了黃色的粉末,在蘭斯發出的強大氣壓下分崩離析,紛紛揚揚灑的到處都是,讓蘭斯周圍方圓丈許的地方成為一塊黑如墨汁的死地。
更為詭異的是,這死地的面積以驚人的速度急遽擴大,轉眼間便蔓延到了湖畔!
死地之內,所有的生命全都灰飛煙滅,只剩下一抹一抹淡淡的青灰色霧氣,裊裊的飄入詛咒之笛中。
不過這似乎並不能阻擋蘭斯的強大攻勢。
詛咒之笛被蘭斯掌握之處,那怵目驚心的黑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越來越淡,詛咒之笛發出劈劈啪啪的細小聲音,詛咒之笛的兩端居然出現了無數細小的裂痕!
蘭斯可以感覺到笛子之中的黑暗詛咒能量在不斷的消融,只剩下困在笛子中的那個龐大的精神體還在苦苦支撐著。
也許是因為短兵相接的緣故,蘭斯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那精神體複雜的情感。
那不是憤怒、不是絕望、不是傷心,而是解脫,帶著一點點的遺憾和無奈。
蘭斯忍不住猜測道:現在跟自己戰鬥的精神體,到底是邪惡化身的詛咒之神,還是戰神阿蘭記憶中,那個跟她青梅竹馬的戀人阿秀呢?
不過都沒有關係了,為了自己心愛的秀蘭,就算是天上的神、地下的魔,都要徹底毀滅!
詛咒之笛上的裂紋已經逐漸蔓延到了中部,那些複雜的符文也彷彿喪失了靈性般黯淡下來,黑暗詛咒的能量破滅在即。
「永別了,詛咒之神!消失罷!」
蘭斯仰天長嘯,大聲的咆哮著,雙手爆發出驕陽般耀目欲盲的白色光芒。
一聲脆響,一道貫穿詛咒之笛的大裂縫出現,與此同時,一直呆呆的站在一旁的秀蘭發出一聲慘叫,用力抱住了自己的腦袋,臉上露出痛不欲絕的表情。
隨即,她驀地向前一撲,閃電般掠到了蘭斯面前,然後在詛咒之笛爆裂的剎那,如蔥玉手抓住了詛咒之笛的中間!
「轟!」詛咒之笛在狂暴的光明能量的侵襲下,終於不堪重負,化為一片粉末。
只是在它破碎的剎那,肉眼可見的一道灰黑色的光芒順著秀蘭抓住笛子的手,迅速滲入了秀蘭的身體中。
緊接著,洪流般狂暴的光明能量尾隨著侵入秀蘭的右臂,秀蘭發出一聲痛楚的慘叫,她的前臂瞬間變成詭異的半透明顏色。
蘭斯慌忙收回能量,能量反撞馬上讓蘭斯受了不輕的傷,一抹血絲從蘭斯嘴角溢了出來。
不過蘭斯根本顧不上這些,他驚惶的大聲喊叫道:「秀蘭,你怎麼樣了?」
這瞬間的工夫,那奇怪的灰黑色光芒已經順著秀蘭的經脈湧入了她的頭部。
秀蘭俏麗絕倫的面孔剎那間變成類似死人的青灰色,眼睛也似乎在剎那間變得黯淡無光,但隨即又恢復了正常。
秀蘭深深的望了蘭斯一眼,一聲低吟昏了過去,身子軟軟的倒下。
蘭斯連忙搶前一步將她攬入懷中,發覺秀蘭已經失去了知覺。
這時候,東方突然一陣明亮,一輪紅日躍出群山,向尚未睡醒的蒼茫大地灑放出萬丈光芒,也罩在了雕像般在萬頃湖畔一動也不動的兩人身上,給兩個人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霞光。
蘭斯呆呆的望著恍若靜靜沉睡的秀蘭,就像望著一塊無與倫比的瑰寶─秀蘭就是蘭斯心中最神聖的寶藏了罷!
蘭斯保持這個姿勢兩個時辰了。
秀蘭的嘴角掛著一絲微笑,似乎正在做著一個甜蜜的夢,然而蘭斯卻知道事實並不是這樣。
他可以清晰的感覺到,秀蘭的精神力量突然變得無比龐大,幾乎可以跟融合了戰神精神體的自己分庭抗禮。
造成這種情況只有一個可能,就是詛咒之神的精神體在剛才被消滅前的剎那,躲入了秀蘭的腦海中。
蘭斯此刻既希望秀蘭能夠趕快醒來,卻又有種理智的聲音在不斷的呼喊:也許讓秀蘭永遠沉睡下去才是最好的結果罷!
如果她真的醒來的話,主宰這個近乎完美軀體的人,卻未必仍是那個自己深愛著,同時也深愛著自己的秀蘭了。
如果夢魘成真,自己該為了大地的和平而徹底摧毀秀蘭的軀體,還是陪著她一起墮落呢?
夢魘之中,詛咒之神阿秀聲嘶力竭的話語,突然如悶雷般迴響在自己的腦海之中:「光明與黑暗,生命與詛咒本來就是相互對立的,誰也無法改變!這就是我們的命,這就是我們命運的輪迴啊!」
「不!」
蘭斯仰起頭,望著高掛蒼穹的烈烈驕陽,他在內心中無聲的咆哮著:「叫這混蛋的輪迴滾蛋罷,我命由我不由天!」
日落西山,又從東方升起,轉眼之間,已經是三天時間過去了。
蘭斯和秀蘭迎來了又一個充滿著生機和希望的清晨。
蘭斯孤獨的站在綠草如茵的湖畔,沒有焦距的眼神茫然的跟隨著一隻早起捕食的水鳥。
水鳥長長的喙上夾著一隻仍在不停撲騰著的肥大銀魚。
想必水鳥已經飢餓的緊,見它迫不及待的飛向岸邊,想找一個安全的地方享用著豐盛的早餐。
只是它剛剛飛離湖畔,卻突然像是受到了一股強大的力量的吸引,身子猛的向下墜落。
水鳥驚惶失措的用力拍打著翅膀,發出雜亂的聲音,卻仍然不能阻止自己啪嗒一聲跌落地面,那條銀魚也摔出好遠,在一旁不停的跳動著。
如果仔細觀察,會發現水鳥跌落的地方方圓丈許都呈現出詭異的青灰色,寸草不生,在這草木旺盛的湖畔居然有著一塊死地。
水鳥勉強站立起來,跌跌撞撞的想要走出這塊可怕的地方,卻很快失去了力氣酥軟下來,在黑地上不停的顫抖。
而不遠處那條銀魚,已經詭異的僅剩下了骨架,骨架的下方是一灘濃稠的液體。
水鳥光亮的白色羽毛也迅速的黯淡下來,眨眼間的功夫,水鳥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它的羽毛已經變成了灰白色。
一抹淡青色的霧氣飄飄悠悠,沒入死地中央靜靜沉睡的少女的身體之內。
蘭斯望著這尊仿若水晶般耀眼的睡美人,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自己從昨天開始,已經無法接近秀蘭三尺之內了,否則只有兩個結果,或者自己受到源源不絕從秀蘭體內投射出來的詛咒能量的傷害,或者自己抑止不住狂湧而出的光明生命能量對秀蘭嬌弱的嬌軀造成摧殘。
眼見著死地的範圍越來越大,蘭斯心中的希望也越來越小,他突然有些明白戰神阿蘭當時的感受了。
「嗯……好累。」
正在蘭斯沉思的時候,一直靜靜沉睡的秀蘭突然發出一聲微不可察的嘀咕聲。
蘭斯猛的轉過頭來,驚喜的看到秀蘭長長的眼睫毛微微顫抖了幾下,那雙美眸緩緩的睜開了。
蘭斯驚喜的發現,秀蘭的眼眸依舊是那樣的明亮,而沒有像記憶中的詛咒之神那般,變成充滿死氣的灰敗顏色。
蘭斯三步並作兩步跨到死地的邊緣,卒然剎住腳步,充滿期望的叫道:「秀蘭!」
秀蘭那對明亮的眸子無意識的轉了幾圈,目光投向蘭斯,臉上露出了驚喜的表情,騰的跳了出來,喜悅的大叫道:「我沒有看錯罷!蘭斯,你怎麼會在這裡?」
蘭斯一愣,遲疑著問道:「秀蘭,你恢復記憶了?」
「什麼恢復記憶?我一直都好好的啊!」
秀蘭臉上露著甜甜的笑容,歡快的蹦蹦跳跳,向蘭斯這邊跑來。
但是就在她要撲入蘭斯懷中的剎那,驀地發出一聲痛呼,跳了開去。
她嗔怨的說道:「好燙!蘭斯,你身上有什麼東西,灼傷我了!」
蘭斯眉頭緊縮的歎了口氣,沒有回答。
秀蘭眨巴著美麗的大眼睛,學著蘭斯皺起眉頭歎了口氣,氣哼哼的說道:「不要這個樣子啦,年紀輕輕的,成天唉聲歎息,像一個老頭子一樣。」
蘭斯看著活潑如同精靈的秀蘭,像是找到了丟失已久的無價瑰寶。
「蘭斯,你在東方聯盟還好麼?我哥哥還好麼?你怎麼到了西方來了?」秀蘭關心的問道。
秀蘭目光四顧,驚訝的叫了一聲,奇怪的喊道:「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到了這個地方了?」
只見她眉頭微蹙,隨即又像是明白了什麼一樣,興奮的大叫:「蘭斯,我發現你比以前聰明了很多哎!這是你跟我在玩的冒險遊戲麼?真有趣,居然把我不知不覺搬到這裡來了。」
停了一會,秀蘭又問道:「對了,蘭斯,你是怎樣找到我的?是不是納蘭那個傢伙告的密……」
蘭斯憐愛的看著胡思亂想的秀蘭,發出無聲的歎息:「秀蘭,難道你對之前的事情一點記憶也沒有了麼?」
「之前?」
秀蘭眨巴著明亮的眼睛,歪著小腦袋,蹙著眉頭想了半天:「以前的事情我一直記得很好啊!前幾天我跟納蘭去拜訪了一個笛子吹的很好的外鄉人,他住的客店門口賣著很好吃的冰糖葫蘆……這些事情我都記得呢!」
蘭斯嘴巴微張,卻發現很難將秀蘭前一陣子做的事情說個清楚。
斟酌了一下,才用盡量和緩的語氣說道:「那麼,秀蘭,近來你可曾做了一些很可怕的夢麼?在夢裡,你是不是作出了很多以前你想也想不到的事情呢?」
秀蘭眼睛呆愣愣的看著蘭斯,一臉不能置信的疑惑道:「咦,這個你是怎麼知道的?我從來沒跟別人說過哎!我真的是做了一個好可怕的噩夢,那個夢好真實哦!在夢裡面,我變得好厲害,隨手就可以殺掉很厲害的人呢!
「還有啊,夢裡面我還碰到一個好漂亮的姐姐,她從來不跟我說話,但是卻帶著我去了好多的地方,在那裡我見到了好多奇怪的事情呢!」
「……我要告訴你的是,那個噩夢……其實都是你的真實經歷。」
蘭斯再次發出一聲歎息,他不知道那樣純真的秀蘭如果知道自己的手中沾滿了血腥,能不能承受的住這樣的打擊。
秀蘭顯然完全不相信,笑嘻嘻的看著蘭斯說道:「蘭斯,幾年不見,你騙人的本事還是那麼幼稚哦!你以為這樣的謊話也能騙得了我麼?」
蘭斯沒有說話,冷不防一腳踢起旁邊一塊臉盆大小的石塊,呼嘯著向秀蘭砸去。
秀蘭嚇了一跳,忍不住發出一聲高昂的尖叫,右手條件反射般狠狠斬在砸向自己的石頭上。
轟!
大石塊應聲化為無數細小的碎石,四下激濺,卻沒有一塊能夠沾到秀蘭的衣角。
秀蘭的尖叫聲戛然而止,不能置信的舉起自己的右手,卻發現右手連一點皮都沒有擦破,她喃喃的說道:「不可能啊,難道那個夢是真實的麼?我記得我在夢裡面……哇!」
秀蘭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劇烈的嘔吐起來。
蘭斯痛惜的看著臉色紙一般蒼白的秀蘭,有心過去安慰她一下,卻生怕自己的光明能量反而傷到了她,只能心急如焚的在原地打轉。
秀蘭一直吐到把能吐出來的東西都吐出來之後,才勉力走到一邊,雙腿一軟坐到了地上,低著腦袋,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麼。
蘭斯關心的問道:「秀蘭,你怎樣了?」
秀蘭抬起頭,蘭斯發現她一臉憔悴,用平淡的令人發寒的語氣說道:「我沒事……一點事情也沒有。」
蘭斯心裡嘀咕,這副模樣,要是沒有事情反而才怪了。
秀蘭有些茫然的看著自己的雙手,癡癡的說道:「我居然殺了那麼多無辜的人……」
唐朝文學()
秀蘭說完忍不住又乾嘔了一聲,抬起了頭,露出一個淒婉的笑容:「蘭斯,你說,像我這樣的大壞人,是不是乾脆死掉算了?」
蘭斯不知道該怎樣響應。
秀蘭苦笑了一聲說道:「我從小就夢想著能行俠仗義,跟故事上說的那樣,帶領著勇敢的同伴殺掉危害人間的大魔頭……
想不到,到了最後,我反而成了那個最壞的大壞蛋了。「
蘭斯看到秀蘭悲哀的樣子,感覺像是一把刀在自己心中用力的翻絞,一陣劇痛。
秀蘭這樣單純充滿愛心的女孩子,卻遭遇到了這樣的事情。
幻想擊敗惡魔的公主到頭來卻變成了惡魔,這樣巨大的反差恐怕讓秀蘭難以接受罷。
蘭斯歎息著望著秀蘭說道:「你沒有必要自責……知道麼?那個黑色的笛子就是詛咒之笛,那裡面隱藏著一個可怕的靈魂,那些壞事都是這個邪惡的靈魂搶奪了你身體之後做的,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啊,你從頭到尾,不過是做了一個噩夢而已。」
蘭斯換了一個深情的表情說道:「秀蘭,你仍然是那個我愛的、我喜歡的秀蘭,一絲一毫都沒有改變。」
「真的麼?」秀蘭露出一個驚喜的表情,不住眼的盯著蘭斯的眼睛,發現蘭斯湛藍色的眼睛無比的清澈。
秀蘭感覺蘭斯那雙充滿魔力的眼睛裡面,似乎射出了萬丈的光芒將自己籠罩其中。
秀蘭感受到蘭斯對自己的關懷、愛戀、癡迷、疼惜,突然覺得自己身上暖洋洋的,一股難言的幸福縈繞四周,讓她升起甜蜜的感覺。
蘭斯想到什麼,扯著脖子上的細線,將那個雕刻著太陽月亮星星的精美掛飾從裡面拉出來,深情的說道:「你送我的東西,我一直都帶著呢。」
「咦,這是臨走前我送給你的掛飾!蘭斯,你真的一直掛著它麼?」秀蘭驚喜的叫道。
「當然。」蘭斯用力的點了點頭。
「我好高興。」
蘭斯驚喜的發現秀蘭的眼睛裡面又有了奪目的神采,她的眼睛就像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般閃亮。
看到秀蘭開心,蘭斯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毫無疑問,秀蘭是彙集了上天所有的靈氣所能凝聚的精靈。
她有種天然的魅力,讓人自然而然想要親近,並隨著她的情緒而感覺到喜怒哀樂。
蘭斯大聲的對著秀蘭說著,又像是對著自己說道:「秀蘭,我們永遠也不分開,誰也不能阻止我們在一起!」
「永遠也不分開?」
秀蘭輕輕的重複著,歎息著說道:「蘭斯,我多麼想能夠永遠陪伴在你身旁,分分秒秒也不離開。」
「我們當然會永遠的在一起!」蘭斯大聲的確認著。
秀蘭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道:「蘭斯,你剛才所說的詛咒之笛中那個靈魂,就是傳說中的詛咒之神罷?」
「呃……」
蘭斯一愣,心中卻因為秀蘭平淡的讓人發寒的語氣,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
「而你,就是跟詛咒之神針鋒相對的戰神轉世了。」秀蘭接著用確定的語氣說道。
「你已經知道了?」蘭斯驚問道。
秀蘭落寞的點點頭,淡淡說道:「我還知道,在幾千年前的一次輪迴中,詛咒之神和戰神是一對情侶。詛咒之神的名字叫做阿秀,而戰神的名字叫做阿蘭。」
說到這裡,秀蘭突然笑了一笑:「說起來,他們兩個真是跟我們有些相像呢,不論是名字,還是關係。」
蘭斯卻一點也笑不出來,他發覺事情已經徹底脫離了他的控制,向著不可測的方向快速的進展。
他結結巴巴的問道:「秀蘭,你,你……」
秀蘭自顧自的一笑,說道:「很奇怪麼?我既然明白了這一切不是夢,我還有什麼不明白,不能接受的呢?想不到我們再次重逢,居然會是在這樣的身份之下啊……」
「什麼樣的身份!我還是蘭斯,你還是秀蘭,我依然愛著你,難道這跟以前有什麼不同麼?」蘭斯感覺到秀蘭的情緒十分低落,忍不住大聲的反駁。
「可是我們不能在一起了……這一點,你一定也瞭解罷。」
秀蘭站起來走到蘭斯的身旁,兩人身上的能量馬上有了反應。
火焰般的光明能量和灰黑色霧氣般的詛咒能量同時從兩人身上湧出,激烈的碰撞著,令兩人身體一晃。
蘭斯尷尬的收回伸出的雙手,看著互補相融的能量,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秀蘭歎息著說道:「我剛剛和詛咒之神的精神體融合,身上的詛咒能量還不夠濃厚,所以我們現在還可以在這麼近的距離內說話,要是過一陣子,我吸收了足夠的怨氣之後,全身就會詛咒化,那時候,我們就再也不能像這樣在一起了。」
「秀蘭,你知道的很多。」蘭斯詫異的問道。
秀蘭苦笑著瞥了蘭斯一眼,說道:「還不是拜你所賜……」
秀蘭繼續解釋:「我的肉體強度本來根本無法承受詛咒之神的全部力量,但是那天你試圖毀滅她的舉動消耗了她大量的能量,最後只剩下詛咒之神的精神體遁入我身體,因此我才能在三天時間內就徹底完成跟精神體的融合啊!」
蘭斯氣道:「你知道那是詛咒之神的精神體還伸手去抓!要不是你,我就可以徹底毀滅這該死的詛咒之神了,哪裡還有這麼多的麻煩!」
秀蘭嘴巴一扁,作出一個可憐兮兮,任人宰割的表情說道:「如今我變成詛咒之神了,你現在毀滅我也不晚,嗚,我好可憐!」
「秀蘭,你……」
秀蘭這樣古靈精怪的模樣,要是以前肯定會引得蘭斯大笑,但現在蘭斯哪裡還有笑的心情,只是長長的了口歎氣。
見到蘭斯難受的樣子,秀蘭也不再搞怪,幽幽的說道:「蘭斯,你這個方法在我剛剛得到詛咒之笛的時候的確可以,但是現在已經晚了。我每次吹奏詛咒之笛的時候,都在不知不覺間跟詛咒之神的精神體進行融合。
「如果那天你毀滅了詛咒之笛,我的靈智也會在同時被徹底毀滅掉的,所以……」
蘭斯吃驚的瞪大了眼睛,他絕對沒有想到,自己冒失的行動居然差點親手將秀蘭殺死!
他頹然說道:「那,我們就沒有辦法了麼?難道這個勞什子的詛咒之神是永遠不死的麼?」
秀蘭繼續解釋著:「眾神時代四大至高神明,也就是戰神、生命之神、詛咒之神、黑暗之神,他們的來歷難道你不知道麼?
我感覺到,你已經了戰神的傳承,嗚,好像還有一些生命之神的訊息。「
秀蘭兩眼微閉,感應著蘭斯身上的氣息。
蘭斯搖搖頭,說道:「戰神的記憶裡面沒有任何關於這些的記載。」
秀蘭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說道:「那我跟你說說罷。在眾神時代,神明的稱號只是作為一個生靈的能力達到某個程度而被其它人承認的榮譽稱號,就像現在我們所謂的四大宗師這樣的稱號……不過他們比我們這個時代的強者厲害的多了。
「但是四大主神卻跟這些神明不同,從某種意義上說,四大主神是永生不死的。」
蘭斯訝然問道:「怎麼可能?大前天我不是差點就把詛咒之神毀滅了麼?」
秀蘭搖搖頭,繼續說道:「那天如果你成功的話,也只是終結了詛咒之神的這一次輪迴……四大主神的本源,是維繫這個世界平衡的四種主要力量,也就是光明與黑暗,生命與毀滅。
「他們何時產生一直沒有定論,但是眾神時代的人們,卻找到了如何繼承這四個神明毀滅天地般恐怖能量的方法,也就是他們所說的傳承。阿蘭和阿秀就是那一個輪迴中戰神和詛咒之神的傳承者。
「當傳承者死去後,四大主神的本源精神體並不會消失,他們或者附著在某個器物之上,或者游離在天地之間,等待著合適的時機,和下一位傳承者的出現。每一次輪迴,可以是三五年,也可能是上千年。
「到了今天,四大主神又迎來了新一輪的輪迴……我們,就是這一次輪迴的傳承者。」
秀蘭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蘭斯,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那又怎樣呢?現在已經不是千年之前的眾神時代了,光明和黑暗的陣營也不是分的那麼明確,再也沒有人會強迫我們爭鬥!」蘭斯覺得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
「可是亡靈戰爭已經爆發了……」
秀蘭的表情十分的嚴肅,讓蘭斯感覺有些怪怪的,在他印象中,秀蘭應該是古靈精怪天真無暇的少女,而不是一個運籌帷幄的智者。
「那又怎樣呢?難道你會為了亡靈大軍統治這個世界而戰鬥?」蘭斯奇怪的問道。
秀蘭幽幽歎了口氣,問道:「蘭斯,你知道詛咒之神的能量是從何而來麼?」
蘭斯茫然的搖頭。
秀蘭說道:「黑暗之神和詛咒之神的力量來自於對生命的收割,世界上消亡的生命越多,那麼我們的力量也就越加強悍。」
蘭斯一頭霧水的問道:「那又怎麼樣呢?反正你也不會幫亡靈大軍跟人類作對,就算你的力量天下無敵又有什麼關係?」
「你怎麼不明白呢?我的力量跟亡靈大軍以及黑暗世界力量是相輔相成的,收割的生命越多,投入黑暗世界的生命越多,我的力量就越強大,而隨著我力量的不斷壯大,黑暗世界和亡靈大軍的力量也會有很大的增強,因此……」
秀蘭的聲音低沉了下來:「如果想要在這個輪迴之中徹底消滅亡靈大軍,方法之一,就是毀滅或是封印黑暗之神和詛咒之神─也就是我。」
蘭斯沉默下來,半晌方才長長歎息著說道:「原來是這樣,我總算明白了戰神阿蘭為什麼空有那樣足以毀滅天地的能力,依然是那樣的無奈。」
秀蘭突然問道:「蘭斯,如果真的有了那一天,你……會殺了我麼?」
「怎麼可能!」
蘭斯先是一口否認,隨即陷入沉默中。
想了一會兒,又道:「我曾經為了所謂的責任和義務而讓我們分別了這麼長的時間。現在的一切,正是對我的懲罰。所以,這一次我已經下定決心,從今往後,無論我要幹什麼、到哪裡去,我們永遠都不再分開!」
蘭斯看著秀蘭真摯道:「我會永遠的陪著你,直到我們的生命一起結束的那一天。」
「你會拋棄你的責任、拋棄那些需要你保護的人麼?任憑他們被亡靈大軍所摧毀、無數美麗的城市化為廢墟、整個大陸陷入黑暗,任憑你的親人、朋友都成為沒有意識的亡靈?你能夠放下這些麼?」
秀蘭幽幽的盯著蘭斯,她深邃的眼眸中似乎燃燒著兩團冥火。
蘭斯沉默了,他十分想說可以,但是腦海中突然出現了冰芙、夏月、鳳香、水晶皇等無數朋友親人的身影。
他們似乎都在深深的望著自己,那殷切的眼神,似乎在向自己大聲質問著:「蘭斯,你要棄我們於不顧麼?」
接著淺雨那纖長美麗的身影出現。
她依戀的靠在蘭斯的懷中,輕輕的說道:「大哥,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會你的。」
蘭斯相信,無論自己作出怎樣的決定,淺雨必然會跟自己想像的一般,無條件的自己,哪怕會因此失去她自己的生命。
只是,自己會棄淺雨於不顧麼?
蘭斯沉思半晌,卻只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秀蘭仰望著遠方瑰麗的朝霞,喃喃說道:「也許,我應該像阿秀那樣……」
蘭斯一下醒過神來,大叫道:「絕對不行。」
秀蘭居然點了點頭,說道:「是啊,她做的還是太晚了,我要比她做的更早。」
蘭斯氣得大吼:「秀蘭,你在說什麼!不要做傻事!」
秀蘭哭喪著臉,扁著嘴說道:「你看過阿秀最後的樣子了麼?好醜!我才不要呢!要是變成那個噁心的模樣,我還不如去死好了!」
蘭斯目瞪口呆,張口結舌的問道:「現在你不是很好麼?難道會……呃,那個……」
「是啊……我感覺到這個大陸上的死靈氣息越來越重了,我想,最多不過三個月,我的皮膚就會失去光澤了罷……真的好可怕!」秀蘭抱著肩膀,哆哆嗦嗦,一副十分害怕的樣子。
蘭斯看了是哭笑不得。
其實他心中也煩躁的很,但表面還是作出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樣,信誓旦旦的說道:「秀蘭,你不用擔心,我們一起去聖山南方的光明王朝遺跡,那裡一定會有解決問題的方法的。」
「……但願有什麼方法。」
秀蘭沒精打采的答應著,看得出,她根本就沒有抱一點的希望。
「我們收拾一下,馬上出發!」蘭斯振奮起精神,大聲的說道,他挺直了腰,用力揮動著手臂,對著秀蘭,也似乎是對自己說道:「我們一定會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