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刺耳的敲門聲連續傳來,顯示出敲門的人的焦急心情。
蘭斯睜開眼睛,已經日上三桿。蘭斯覺得渾身酸軟,彷彿剛才不是在睡覺,而是跟人生死相搏一般。夢裡幾次夢到夏月出事,醒來發現一切都未曾發生,反而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彷彿獲得了什麼意外之喜一般。
聽到翩翩去應門的聲音,和軍靴橐橐的急促腳步聲。蘭斯立刻清醒過來,走到門口,就迎面碰到了盛傾,他看起來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汗水和塵土粘在頭上臉上,讓蘭斯很難想像這就是昨天那個儀表端莊的軍人。
「葉大人!」他氣喘吁吁,「不好了,今早十大臣聯名上書,彈劾家叔。」
蘭斯一驚,隨即鎮定下來,道:「跟我來。」當先下樓,把他領到客廳坐下。
盛傾一坐下,就要急著要繼續,蘭斯伸手制止。這時纖纖上來熱粥點心給蘭斯早餐。蘭斯吩咐也給盛傾上一份。
盛傾直說不餓,蘭斯也不管他,逕自慢慢品嚐。
盛傾看著蘭斯不緊不慢的樣子,氣的呼呼喘氣,最後忍不住跳起來道:「葉大人!你說一句話,到底幫不幫忙?如果不幫,我再去找別人就是。」
蘭斯淡淡的抬頭看他一眼,道:「倘若你就這樣氣急敗壞的講,再過一天,我也不會聽。」
盛傾聽了這話,有如冷水澆頭一般清醒過來,深吸一口氣,說道:「大人教訓的是。」又坐回去。
蘭斯等他平靜下來,這才問道:「你說說看,到底發生什麼事。」
盛傾似乎也感覺自己剛才的可笑,平靜一下,才說道:「早晨,我們還在清理附近街區,就聽到傳聞,說十大臣聯名上書彈劾家叔。理由就是昨夜的動亂。罪名主要有四條。玩忽職守,未能及時上報亂情,導致釀成禍亂。指揮不利,未能及時平亂,造成重大損失。濫殺無辜,造成大量平民無辜傷亡。治軍不嚴,不修兵備,以至京軍被亂民所乘,傷亡慘重。」
蘭斯聽了抬頭想想,才道:「陛下如何反應?」
盛傾道:「聽說陛下非常震怒,說要嚴辦。已經傳旨各部大臣,午間召開緊急廷議,當堂鞠問此案,大人也在被召之列。」
蘭斯皺眉沉吟,又問起是那些大臣上書。
盛傾一一說明,最後道:「家叔命我來求教葉大人。說只有葉大人能救的了他。葉大人是朝廷柱石,深受陛下信任,別人說一百句,也未必抵的上大人一句話呢。務請葉大人看在同袍的份上鼎力相助,家叔感激不盡。」
盛傾抬頭看看門口的日光,急道:「只剩下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了。」
蘭斯皺眉道:「只有盛將軍被彈劾嗎?」
盛傾一拍大腿,道:「唉,我忘記了。彈劾的是僱傭兵工會會長傅先智和家叔。傅先智的罪名更大,說他馭下不嚴,導致引起變亂。還說他是此次的罪魁禍首。」
蘭斯頗有含義的看了盛傾一眼,心想我就是怕你急切中把重要的細節給忘記,讓我對形勢做出錯誤的估計。「二王子有什麼表示?」
盛傾道:「二王子已經表示全力家父和傅先智大人,一定要據理力爭,不會讓大王子的奸謀得逞。」
蘭斯沉默半晌,道:「這十名大臣,只有一少半是大王子的人,另外那些,卻都是中間派,實力派人物。怎麼把他們聚到一起,而且還反應這麼快,實在是奇怪的很。即便是二王子全力周旋,面對這些大老,恐怕也無力回天。」
盛傾面有憂色,點頭道:「家叔也是如此說。」
蘭斯沉默半天,才道:「你立刻回去跟盛將軍說,現在唯一的一線生機,就是讓二王子的人全力保傅先智,在陛下面前,主動彈劾盛將軍。而且不由有絲毫留情。一定要像是生死仇敵一般。而且要比大王子態度更激烈。」
「什麼!」盛傾目瞪口呆。
蘭斯也不解釋,道:「你趕緊去說,晚了就來不及了。」
頓了頓,蘭斯又道:「對了,你還要在廷議前給我準備一些材料。」說著,把他要的東西一一說明,然後走開。
盛傾站在原地呆了一會兒,見蘭斯做出送客的表示,才確定蘭斯不是開玩笑,心中知道其中必有關竅,當下趕緊告辭出來,往盛澤浩處急趕。
蘭斯養了一會兒神,這才出發。路上每個路口都有士兵把守,氣氛非常緊張。
街上依然是人來人往,表面上一如既往,但是人人都神情凝重,悲哀的氣氛籠罩著整個城市。
王宮的前面,聚集了近百名大小官員,等待廷議時間到來,宮門開放。這些官員都臉色鄭重,三五成群的小聲談論著昨天晚上的各種離奇的謠言。大王子弘治明珠得意洋洋,正在慷慨激昂不知發表什麼高論。
盛澤浩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場中,沒有人理他,似乎怕沾上他的霉氣。盛澤浩也故意不和二王子等人站在一起。更顯得一副失勢落魄相。蘭斯遙遙的和他交換了一個顏色,兩個人心照不宣。
另一個被彈劾的傅先智,卻和二王子在一起,雖然面帶憂色,但還強自鎮定。
蘭斯頭一次見到傅先智,見他大約六十歲左右,頭髮花白,消瘦枯乾,面部線條僵硬,想是總板著臉的原因。
這時盛傾把蘭斯要的東西趁人不注意,派一個小兵送了過來。蘭斯暗讚盛傾行動迅速。
午時,宮門大開,官員們魚貫而入,進入議事廳。然後明珠王入場。
明珠王看起來精神不太好,連一貫的客套話都省了,開門見山說道:「昨天京城發生南方部族人和本城居民的衝突,想必大家都已經知道了。監察大臣等十位大臣就此問題彈劾京軍副統領盛澤浩和僱傭兵工會會長傅先智,這個問題,你們有什麼意見?」
大王子弘治明珠第一個站起來,說道:「盛澤浩身為京軍副統領,代行統領職權,對於楓城的治安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昨夜發生流血衝突事件,盛澤浩未能及時發現和報告亂情,這是他的失職。玩忽職守這四個字是再也跑不掉的。衝突一旦發生,又沒能及時控制亂情,導致亂情迅速蔓延,造成了重大的損失。根據粗略的估計,傷亡人數在兩千人以上。在社會上也造成了非常惡劣的影響,也使南方部族和本地居民的關係進一步惡化。最不可饒恕的是,盛澤浩不顧父王和軍機處的嚴令,竟然下令士兵屠殺平民,上千平民死於這些士兵的刀下,實在是罪大惡極。而昨夜京軍損失慘重,死傷數百人,數千人在戰場上潰逃,更說明盛澤浩治軍不嚴,不事練兵,京軍的戰鬥力在他的領導下,急劇下降。因此我完全同意十位大臣的意見。今次的衝突事件,盛澤浩難辭其咎,我提議立刻將其撤職查辦。」
說完,弘治明珠面帶得意的看了欣苑明珠一眼,這才坐下。
心想這個二弟一定要象吃了火藥一樣的拚命保盛澤浩了,可惜這次被抓住小辮子,再拚命也是徒勞。
果然,弘治明珠一坐下,欣苑明珠就立刻站起來,說道:「大王子意見實在讓人難以苟同。」
大家立刻知道好戲開始了。又一場唇槍舌劍的較量就要上演。
哪知欣苑明珠繼續說下去,卻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盛澤浩身為京軍副統領,卻驕橫不法,辜負陛下的期望,……」
接著歷數盛澤浩的罪名,把大王子的話變相的重複一遍,最後慷慨激昂道:「我決不同意將盛澤浩撤職的提議,以他如此罪大惡極,給國家造成的損失,實在是百死不足惜,再說,不殺之,何以安定民心?我建議,將盛澤浩押到南菜門斬首示眾,以平民憤。」看他的語氣,彷彿對盛澤浩有宿仇一般痛恨。
聽了這番話,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為何二王子的態度如此奇怪。唯一的解釋,就是雖然盛澤浩表面上和二王子走的近,其實並不是二王子的人。甚至可能二王子拉攏他失敗了,所以跟二王子結下仇恨。
場中靜了一會兒,都有些不知所措。弘治明珠本來安排了一批手下,一等二王子表示反對,就開始猛烈攻擊,此刻卻完全用不上了。
「嗯」明珠王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說道:「還有人有別的意見嗎?」
這時朝中那些騎牆派,見大二王子都主張嚴懲盛澤浩,知道盛澤浩大勢已去,都一個個乘機打落水狗,又編出很多罪名出來。越發顯得盛澤浩勢單力孤。
盛澤浩臉色煞白,低頭膝蓋都開始發抖,暗暗懊悔聽了蘭斯的話,弄巧成拙。
這次看來是死定了。
明珠王始終沒有表態,又問:「你們好像只說盛將軍,沒有提到傅先智的問題。聽說今次的衝突是僱傭兵引起的,是不是啊?」
大王子依舊第一個站起來,歷數傅先智的罪狀,指責他「馭下不嚴,疏忽怠惰」等罪名。
這次二王子卻針鋒相對,堅決反對。兩個人爭執不下,又加上雙方的官員也紛紛參加意見,言辭漸趨激烈。但是大多中間派的人物贊成大王子,都認為昨夜的衝突,僱傭兵成為導火線,傅先智實在難辭其咎。因此最後還是大王子的意見佔了上風。
明珠王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耐煩,轉頭問一直不吭聲的內務大臣田廬:「田廬,你怎麼看?」
田廬小心翼翼的說道:「陛下聖明。微臣看諸位大臣的意見都有道理。盛將軍和傅先智的確對於此次衝突負有責任,這一點確定無疑。但是二王子和一些大臣以為,此時用人之際,應該不計前嫌,以穩定為重,也不無道理。說到底,倘若京城局勢還沒有完全穩定,如果此時撤換有關官員,一時很難找到更合適的代替人選,怕局勢失控,反而不美。因此兩方的意見均有可取之處。臣愚魯,心中實在……也難以委決。」
眾人聽他這般說,都道他是老狐狸,兩邊都不得罪。
只有少數人聽出來,田廬的話表面上兩不相幫,其實卻是偏向於不罰或者輕罰的。只不過他把自己的意見說成是二王子的,隱蔽了一點而已。而且這番話其實對盛澤浩最有利,因為早上已經宣佈京城戒嚴,現在撤換盛澤浩的話,實在難以找到合適的人選,而不用擔心局勢失控。
盛澤浩頭也不抬,心中卻想,剛巧昨天聽了蘭斯的話,立刻拜訪田廬,送了一份重重的禮,但卻只說了這麼幾句不疼不癢的話,實在不仗義的很。
明珠王嗯了一聲,示意田廬坐下,似乎對田廬的意見仍不滿意,目光在這些官員的身上一個一個的瞟過去,目光到蘭斯的臉上,露出微笑,道:「小葉,你說說看,有什麼意見。」
蘭斯站起來惶恐道:「驚雷身份低微,兼且才疏學淺,只怕見事不明,誤了陛下的大事,所以還是不說也罷。」
明珠王道:「小葉何以如此過謙,你的意見一向中肯的很。比一般的年青人不知高到哪裡去呢。你不必顧慮,放心說就是。「
蘭斯道聲「是」,才說道:「陛下,臣以為,盛將軍非但無罪,而且有功,陛下應當予以褒獎。」
這話一出,滿屋子的人都心中暗罵,這小子真夠糊塗的,一點時勢都不懂。真是一句話,得罪了一屋子人。
大王子正要站起來反駁,卻見明珠王似乎頗感興趣的哦了一聲,道:「你說說看。」只好又坐回去。
蘭斯不答,卻轉頭對軍機處監察道:「聽說南方部族和本地人近日多次衝突,關係日趨緊張,此事可有?」
那監察不想突然問到自己身上,道:「有。最近數月,發生多起……」
蘭斯截口道:「那麼你從何得知?」
那監察答道:「每日由盛將軍遞交報告,報告當日情形。」
蘭斯道:「那麼盛澤浩有無提到近日有可能會有大規模衝突呢?」
那監察立刻頭上冒汗,道:「這個……」
蘭斯道:「所有提交報告都要兩邊留底的。監察大人想清楚再說。」說著搖了搖手中的一沓文件。
別人看了,都不知道哪是什麼,那監察卻心中一驚,因為一望而知,那正是部裡的備案公文格式,他猶豫一下,低聲道:「……有。」
「那麼盛將軍當時有何建議?」
那監察擦擦額頭不斷冒出來的汗,道:「盛將軍建議加強巡邏。」
蘭斯冷笑一聲,道:「監察大人有避重就輕的嫌疑啊。你忘了盛將軍還建議了什麼嗎?我來念給你聽,」
他翻開手中的文件,讀道:「……為因應目前之局勢,應加強巡城營的兵力,以保證足夠的人手控制局勢。以目前六千人之力量,平時維持治安則可,一旦有變,則力量不足。」
蘭斯讀完,轉頭又問:「當時軍機處做了什麼批示呢?」
那監察猶豫半天,仍不吭聲。
這時,大廳裡靜的可怕。只有那監察沉重的呼吸聲。
蘭斯翻開手中文件,念道:「捕風捉影,妄自猜測,不予批准。嗯,這是大人批示的罷。」
那監察不答。蘭斯這才轉頭對著明珠王道:「都道盛澤浩玩忽職守,未能及時發現危情,才釀成流血衝突。但是事實是盛將軍早已經看出危險,他的合理建議卻沒有得到批准,因此才導致昨天的流血衝突。因此,盛將軍玩忽職守,這一條罪名,恐怕加不到他的頭上。」
明珠王微微點頭,大王子卻站起來,怒道:「即便如此,濫殺無辜,指揮不利,治軍不嚴這三條罪卻是絕對逃不了的。」
蘭斯淡淡的說道:「大王子昨天動亂的時候在哪裡呢?」
弘治明珠怔了怔,才道:「自然是在家裡了。」
蘭斯笑道:「亂事起於昨夜,今晨平定,大王子身在家中,卻對衝突過程一清二楚,一切過程,全在大王子的掌握之中,實在讓人佩服的緊。莫非大王子……」
「你想說什麼?」弘治明珠怒道,「小心我治你一個以下誣上的罪!」
蘭斯哂笑道:「我只是想說,難道大王子有千里眼,順風耳不成?」
蘭斯說到這裡,他這句問話本是無心,但大王子的反應卻觸發了他的靈感,難道衝突並非偶然,是大王子故意挑起的?
大王子其實有些心虛,怕蘭斯真的掌握了什麼證據,也不敢借題發揮。
蘭斯沒有繼續想下去,轉身道:「昨天的經過,有哪一位在場親眼目睹?」
沒有人應聲。
蘭斯這才道:「這就怪了,照理說,這件事的經過,只有自始至終參與其中的盛將軍才清楚,但是一大早,大家卻都一清二楚,信誓旦旦,說盛將軍濫殺無辜,指揮不利。請問這些消息從何而來?」
一個官員道:「街上謠言滿天飛,昨天的事都傳遍了。」
蘭斯微笑道:「你也說是謠言了,難道謠言也可以作為依據麼?」
那官員不吭聲了。
蘭斯道:「目前唯一知道事情實際經過的,應該是在場的盛將軍和巡城營將士,陛下如果要知道實際情況,也應該是從盛將軍口中說出來。否則,只能是聽到一些推卸責任的話和滿天的謠言而已。」
蘭斯轉頭對盛澤浩道:「盛將軍可有報告?」
盛澤浩一直照蘭斯的吩咐,不作申辯,這時才道:「臣今早平息衝突,控制局勢之後,就第一時間寫了一份報告,但還沒有來得及呈到軍機處。」
明珠王道:「報告在何處?」
盛澤浩道:「在臣身上。」
明珠王揮手示意,早有內官取過來,呈上。明珠王讀著報告,神情百變,最後神情氣憤,把報告交給一個內管,道:「你來讀給大家聽!」
那內管接過來,一字一句朗讀,這篇報告大略講述昨天的平定亂情的經過。
不過,其中有幾處不盡不實。比如找不到軍機處的批示,所以延遲數個時辰的事隻字不提。卻強調僱傭兵如何引起騷亂,還有市民的傷亡統計裡,把大部分的傷亡算到了市民互相殘殺上。自己射死的市民只是略提一句,輕描淡寫。
等那內官讀完,明珠王笑道:「好像和你們說的大不一樣啊。你們說說看,你們關於衝突的消息從那裡得來的?不會都是滿天的流言吧?」流言這兩個字,他說得格外著重。
這時那些官兒誰還不知道明珠王的意思,有紛紛改口,自責被流言蒙蔽,「盛將軍英勇平亂,親臨矢石」云云。
那些聯名上書的大臣也不敢搭茬,因為奏報不實的謠言是重罪。總不能說自己的消息是大王子喝酒的時候給的吧。
只有大王子堅持認為,這畢竟是一面之詞。提議組成調查小組,對此進行調查。
明珠王最後顯得有些不耐煩,道:「夠了。」
眾人突然靜下來,知道明珠王,有所決定了。
明珠王宣佈說道:「盛澤浩,你這次及時平亂,有功,但是楓城的治安本來就是你的職責,這是分內的事。但在你的任內發生這麼大的亂子,你的確事難辭其咎。」
盛澤浩忙跪下道:「是。」
明珠王滿意的點點頭,道:「念在你還算盡職,而且此次也不能完全怪你,所以,我罰你一年的俸祿,降你兩級,但是仍然代行京軍統領職權,你可服氣嗎?」
盛澤浩聽了喜出望外,這一刻真是感激涕零,急道:「陛下明鑒萬里。臣感激不盡。」
想乘機說幾句表忠心的話,卻限於口拙,說不出來,只是重複了幾句「鞠躬盡瘁」之類的陳詞濫調。
明珠王卻似乎很滿意,道:「很好,很好,你回去好好幹,不要辜負我對你的期望。只要你對我一片忠心,我也絕對不會虧待你。」想是明珠王怕說的含糊了,盛澤浩聽不明白,所以說得頗為露骨。
盛澤浩自然熱血沸騰,知道自己終於有了受到賞識重用的機會,只覺得熱血直往頭上湧,連聲道「臣忠心耿耿,誓死效忠陛下。」
明珠王這才示意盛澤浩退下。
剩下的就是傅先智的問題。明珠王又道:「傅先智馭下不嚴,手下的僱傭兵屢次挑起事端,著即撤職查辦。至於僱傭兵工會的位置,……」
說道這裡,明珠王眉頭微皺,似乎頗有些犯難,一時難以找到合適的人選。
這時大王子乘機起來,向明珠王推薦一個他事先準備的人選。而二王子就狼狽了,不比大王子早有準備,只能一力反對,但又提出不更好的人選。
僱傭兵工會的會長這個職位,級別很低但卻是個極有油水的缺。因此很多官員也就自己的利益,提出人選,爭奪這個位子。因此競爭極為激烈。
正在委決不下,忽然一陣輕微的鼾聲傳過來。
明珠王轉頭一看,見到一直保持沉默的孫仲任,不知何時瞇著眼,靠在椅子背上睡著了,口水慢慢的流到胸口,鼻子裡還發出輕微的鼾聲。
明珠王眉頭微皺,道:「孫老。」見他未醒,正要再叫,早有旁邊的官員把孫仲任推醒。
孫仲任迷迷糊糊的抬頭道:「什麼事?阿修,倒茶來!」
抬頭看到周圍全是人,似乎這才醒悟過來,忙站起身,對明珠王躬身道:「陛下有何吩咐。」他這一番做作,大家都心中都笑是老糊塗,只有蘭斯卻知是故意為之。
明珠王也不追究他剛才的過失,反而和藹的道:「對於僱傭兵工會會長的人選,孫老你怎麼看?」
孫仲任咳嗽兩聲,聽內官小聲跟他說了已經提名的人選,這才說道:「陛下,老臣以為,這些人選都不合適。」
這話讓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在心中罵「老不死」。奇怪這是幾十年以來極少的一次,這糟老頭子竟沒有含含糊糊的。
孫仲任繼續道:「要說到這僱傭兵工會的會長,需要滿足三大條件。缺一不可。」
明珠王頗感興趣的問:「哪三個條件?」
孫仲任道:「第一個,要有威望。就是要能震的住那些桀驁不馴的僱傭兵。僱傭兵主要是十宗百流弟子組成的。因此就任的人一向在這些十宗百流弟子中有好名聲,能受到擁戴才行。這便是第一個條件,威望。特別是近期為了安撫南方部族,對僱傭兵的處置過於嚴苛,如果沒有足夠的威望,便不能控制局面。」
「第二個呢?」明珠王問道。
「要有高強的戰技。僱傭兵那些混人,都是崇拜武力的。尚武的思想,可以說非常普遍。只有勇士才能得到他們的尊重和佩服。而只有獲得他們的尊重和仍同,才能夠讓他們服從。因此這一點必不可少。」
大王子聽到這裡,不禁冷笑著說道:「你說的這兩個條件,恐怕只有你自己才能達到吧?莫非孫老也想爭這個位子嗎?」
「大王子太看得起老朽了。且聽我第三個條件,」孫仲任繼續說下去,「就是要年富力強。僱傭兵工會事物煩雜,又是非常時期,因此繼任之人必須年輕,精力旺盛,像我這樣的老朽是不行的。」
大王子仍然不服氣,道:「照你這三個條件,恐怕整個明珠國也找不出合適的人選,難道就讓這個位置空著嗎?」這話倒是讓所有人都暗暗點頭。
孫仲任卻搖頭道:「誰說的,現在這議事廳裡就有一位合適的人選。」
「誰?」大王子有些不信。
孫仲任伸手指著蘭斯,道:「那就是年少有為的葉大人了。」
「啊?」蘭斯指著自己的鼻子,一時愣住。
眾人都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但細細想來,卻又合情合理,蘭斯出身十宗百流的明心流,又是擊敗過西華秦的,只是年紀也太輕了一點,總之,算是都符合了。
只是蘭斯未必願意吧。從伴駕變成僱傭兵工會會長,離開權力中心,重要性必然大大下降。
大王子當即表示反對:「我反對。葉驚雷既無資歷,也缺經驗,讓他繼任,不亂了套才怪。」
奇怪的是二王子的態度曖昧,竟然沒有出來蘭斯,按理讓蘭斯繼任對他應該是有利的。
明珠王皺眉想想,不得不承認蘭斯竟然是目前最合適的人選。要知經過此次的衝突,僱傭兵的情緒只會更加激烈,如果不能趕緊找個合適的人選來控制局面,恐怕昨夜的事又會重演。「好吧。葉驚雷,我任命你為僱傭兵工會的會長。」
蘭斯正要推辭,明珠王不容他說下去,道:「我知道這樣是有些委屈你,所以你聽著,僱傭兵工會的會長只是你暫時兼任,等有了合適的人選,自然會換人。而且你仍然保留伴駕之職,可以隨時來見我。小葉,這可是為我分憂的時候,不許推辭。」
依照常例,伴駕一旦有了正式職位,就不可在明珠王身邊做近臣,但明珠王這次竟然為蘭斯特地破例,都讓在場不少官員暗暗嫉妒。
蘭斯只好同意。
大王子還要抗議,他旁邊的慕容卻拉了拉他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再說。
這樣一來,沒有人再有意見,就算是通過了。
明珠王宣佈廷議結束,離開時,叫蘭斯過會兒去見他。
眾官員紛紛離去,大王子責備慕容道:「你剛才為何不讓我抗議?看那小子一步一步爬上來,讓我真想踢他兩腳。」
慕容微笑道:「讓葉驚雷做這個位子,大王子應該求之不得才對。」
大王子一怔,露出沉思的神色。
慕容解釋道:「這個位子有那麼好作麼?實在是天下第一難做的位置。別人推還來不及呢。就像坐在火藥桶上一般,簡直每天都要出問題。大王子不正愁抓不到葉驚雷的把柄麼?現在他坐上這個位子,還愁沒有把柄嗎?沒有我們也能給他造出來。」
大王子精神一振,喜道:「慕容說的有道理。」
慕容繼續道:「還有,大王子沒看出二王子剛才的態度很奇怪嗎?」
大王子皺眉回憶道:「咦,是有點不對,好像他也不希望那小子就任一般。」
慕容面帶微笑道:「對,我估計葉驚雷這小子可能和二王子並沒有那麼鐵。說不定,兩個人已經有了矛盾。所以大王子有空不妨和那小子接觸一下。看看又沒有拉攏的可能。至少,不用急著對付他。」
「為什麼?」大王子有些迷惑。
慕容笑道:「據我觀察,那小子並不怎麼買二王子的賬。這次成功的扳倒傅先智,盛澤浩又是葉驚雷拚死力救出來的,必然對那小子感激不盡,等於是葉驚雷自己把二王子原先握在手裡的力量轉到自己手下,把二王子架空了。所以現在最著急除掉葉驚雷的,也許是二王子。大王子不妨今後暗中幫那小子一兩把,二王子很快會忍不住的。」
兩個人會心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