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染夢土 第十卷 第九章 心有靈犀
    但是,當她新做的菜擺到大家面前的時候,所有的人都覺得有些詫異。

    一直以來,鳳音所做的菜,無論是從菜的選材,以至於到最後做完菜後的形狀色澤、味道,都讓人有一種美不勝收的感覺。

    然而,此刻,鳳音所做出來的這兩碟小菜,看起來既不美觀,也不漂亮,雖然飄著香氣,但是,這道菜的意境和品味,簡直和剛才的湯天差地遠。

    眾人舉起筷子,嘗了一口,不由得都微微皺眉。

    原來,這道菜不但看起來沒有前一道菜那樣美觀,就連味道也大有不如。無論是從那裡的角度看,都像是一個非常平常的平民家庭的家庭主婦所做出來的。

    眾人都停住了他們的飲食,帶點迷惑地望著鳳音。

    只有蘭斯,大口大口地將自己面前的那一份菜很快地一掃而光,最後還伸手抹了抹嘴邊的油,心滿意足地說道:「嗯,真是好吃。」

    鳳音小姐的眼中發著奇異的光芒,對其他的人說道:「諸位,你們覺得這道菜怎麼樣?」

    眾人都沉默不語,北豐朝猶豫了一下,說道:「嗯,佐料加得有些多了,掩蓋了青菜的本來味道。」

    龍藏天說道:「嗯……菜的形狀切得過大了,不利於進味。」

    廷玉山也說道:「火候也有些過了,煮得過爛,失去了爽脆的口感。」

    ……

    原來,他們對這一道菜倒不是找不出缺點,而是缺點太多,簡直無從找起。

    就彷彿是一個絕頂高手,面對一個連一天戰技都不曾修習過的孩子,如果那個孩子問他:「請問,我渾身上下破綻在哪裡?」

    那位絕代高手一定會無從回答,因為他渾身上下無一處不是破綻。

    蘭斯想了想,說道:「鳳音小姐,這一道菜,似乎比前一道菜還要對我的胃口。只不過,菜的味道似乎稍微地鹹了一點。吃著你的菜,就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起雙親在堂,其樂融融的感覺,讓我思念起我從未謀面的母親來了。吃這一道菜,就像是看到慈母那關懷的眼神,彷彿這道菜裡便有母親的撫慰和溫馨。」

    眾人心中都想:「這傢伙!簡直是越說越荒誕,越說越離奇。他……難道不知道臉紅?」

    鳳音臉上閃過一絲激動,隨即微笑地對蘭斯說道:「葉公子想不想知道這道菜的來歷?」

    蘭斯想了想說道:「當然。」

    鳳音微笑地說道:「那麼,有空的時候,就請葉公子到蝸居一行,讓鳳音為你解說如何?」

    蘭斯大喜,急忙點頭答應。

    明珠王倚老賣老的說道:「鳳音,你總不能夠撇開我們這些老傢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你要給我們一個解釋。」

    鳳音微笑著說道:「是這樣,其實也沒有什麼,小的時候,媽媽做菜的味道就是這個樣子,從小吃到大,十幾年都是這道菜。小的時候家裡很窮,沒有機會能夠吃到肉,基本上來說,冬天是一樣菜,夏天也是一樣菜,除此之外,極少能有機會吃到別的菜。母親的手藝並不好,但是卻總能夠讓我吃得很香。

    「後來長大以後,家父和家母相繼去世,這道菜便怎麼也吃不到了。也許是因為這道菜吃的時間次數太多,在我的心中,它已經和我少女時代那種和諧溫馨的家庭氣氛密不可分。

    「每當我要吃飯的時候,我就想起這道菜的味道,而每當我吃著這道菜的時候,我就會想起那帶著濃濃過去的貧窮但和諧的家庭味道。這道菜裡,我就能夠聞到那母親溫柔的話語,父親那沉默寡言的眼神。所以,這個世界上,再好的菜,對於我而言,都沒有眼前的這一道菜,讓人更加地開胃和懷念。」

    眾人聽了,都覺得有些詫異。

    但是仔細想來,又覺得很是平常。

    明珠王想了想說道:「這倒是也可以理解。每個人都有一個對於口味有習慣的過程。這一道菜對你來說,代表著你過往的生活,以及藏在你內心深處對過往的懷念,所以,你一定會保持它原來的味道,不作任何的改變,」

    廷玉山頗為好奇的說道:「但是,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麼葉驚雷能夠嘗出來菜裡面的感覺呢?要知道,這些想法,都僅僅是存在於鳳音小姐的心中,葉驚雷如何能夠從菜裡面嘗出鳳音姑娘的菜意呢?」

    眾人這才想起,鳳音邀請蘭斯到這裡單獨來一次,想必不是要簡簡單單地講解這個原因,應該是因為蘭斯能夠從她所做的菜當中看到她的心情、看到她的菜意,產生了深逢知己的感覺,才會請他去的吧。

    明珠王微笑的大力拍了拍蘭斯的肩膀,向蘭斯擠了擠眼睛,說道:「小子,你可真行!我早就說過,你哄女孩子的手段高明得很。」

    滄海月也點頭說道:「是啊,是啊,看來我也要向你拜師學藝了。」

    蘭斯哭笑不得。

    聽他們的話,彷彿蘭斯是一個花心大惡魔一般。

    這時,北豐朝不悅地說道:「但是,沒有任何合理的解釋,能夠證明葉驚雷的確能讀得懂菜的菜意,儘管傳說之中,真正的做菜高手,能夠達到色,香,味,意,形五者全兼的境界,但是似乎和目前我們所看到的並不相同。」

    封印大法師伸手捻了捻鬍子,嚴肅地說道:「這並非是不可能的。只不過,這種情況非常少見,才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封印大法師的話讓所有的人都產生了興趣。

    明珠王帶著請教的口氣問道:「那麼,請教封印法師,在什麼情況下,會產生這樣的結果,那就是葉驚雷能夠通過菜,嘗出我乾女兒的心情?」

    封印大法師微笑地說道:「要形成這種情況,需要很多必要的條件,其中一個很重要的條件,就是做菜的人對於廚技已經有了非常高的造詣,能夠自然而然地將自己的心意和精神融匯到她的作品之中。就彷彿是一個絕世的繪畫大師,能夠在他的繪畫作品當中留下他的精神,又彷彿是一個最好的彈奏者,能夠在彈奏之中,讓所有的人都感覺到他的心情。」

    廷玉山聽到這裡,覺得頗為詫異地說道:「無論是繪畫,還是音樂,以至於舞蹈,所有的藝術,能夠讓人產生精神共鳴並不奇怪,因為它本身就是為此而存在,但如果說是烹飪,似乎有些牽強和匪夷所思了。」

    封印大法師點了點頭,說道:「確實如此。也許烹飪技巧和其他這幾種方式的確是有所不同,但是本質卻並無差異。或者,也只有達到了像鳳音小姐這樣已超乎世俗任何烹飪境界的天才,才能夠達到那種用烹飪來釋放心情的境界吧。」

    北豐朝懷疑地說道:「假如這樣,應該我們每一個人都能夠感覺到才對。」

    封印法師說道:「我剛才已經說了,廚藝,本身並不是一個非常適合抒發感情的技巧,所以,並不是一般人能夠感覺到的。在兩種情況下,品嚐的人能夠從品嚐的菜中,感覺到做菜者的感覺。」

    眾人都豎起了耳朵,仔細的聽封印法師講下去。

    他們每個人心中都非常的好奇,沒想到品嚐者從菜中窺知作菜者的心情,竟然還會有兩種情況。

    封印大法師帶著回憶的表情說道:「傳說,偉大的西洛克大法師,他能夠從畫中看到作畫者的精神狀態和感受,為什麼呢?因為作畫者在作這幅畫的時候,他的精神凝聚在他所要創作的畫上,使這幅畫在創作完成之後留下了他的精神痕跡。修習魔法的人,當他的精神能量達到非常高的境界之後,就可以敏感地感覺到這種非常淡的精神烙印。這是第一種情況。如果葉驚雷有著遠遠超乎常人的精神能量,甚至包括我在內,那麼,他能夠感覺到鳳音小姐的菜意就非常的合理。

    「但是,我相信葉驚雷的精神能量雖然強大,但是還遠遠達不到遠超乎在座每一個人的程度,所以他應該是第二種情況:那就是兩個人的精神契合。要知道,這世界上儘管有千千萬萬人,但是每一個人的精神都有它獨特的特性和性質,極少有不同的人會有相同的精神特性。比如說,最極端的情況,同卵雙生的孿生姐妹或者兄弟,他們經常能夠達到心意相通的境界,這便是精神特質相近甚至相同的典型,換而言之,假如碰巧,葉驚雷的精神特質也就是說他的生性,和鳳音小姐有著微妙的契合或相似的地方,就會產生這種奇怪的共鳴。

    「這種現象非常的少見,乃是因為精神狀態相似相近的人就已經非常少見,而不同的人出於不同的年齡階段,精神特質亦會有所不同。所以,兩個如此投契的人聚到一起的機會非常之少。」

    廷玉山點了點頭說道:「那也只能這樣解釋了。」

    其他的人也都大為歎服,紛紛稱讚封印大法師不愧是知識淵博。

    魔法造詣深厚的當代宗師——封印法師也為此洋洋自得,閉著眼睛捻著自己胸前的鬍子暗自高興。

    這時,蘭斯的一句話又讓他徹底地失去了這種洋洋得意的感覺:「咦,看不出你這個老頭也能講出一兩句人模人樣的話。」

    也許是鳳音不願意看到封印法師被氣的當場要吐血的樣子,急忙岔開了話題說道:「葉公子,不知道你能否在有空的時候撥冗一行,到我這裡來,讓我為你做幾個小菜,小聚一番。」

    蘭斯抬眼向她望去,她的目光中閃爍著一絲微微的期待神情。

    蘭斯心中一熱,說道:「沒問題,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

    明珠王用力拍了拍蘭斯肩膀,說道:「哎呀,你可是三年來第一個能夠獲此殊榮的人。可惜呀,小朝,你這三年的心血,可都白費了。」

    說完,轉頭對鳳音說道:「乾女兒,不管怎麼樣,你選擇他們兩個的哪一個,我都不會反對的。」

    就算鳳音再安靜從容,也不禁被明珠王這句話逗得臉上露出兩朵紅暈,羞赧地說道:「乾爹取笑了。」

    明珠王暢快的長笑說道:「時間也差不多了,散了吧。」

    說完,轉頭帶著北豐朝和蘭斯離去。

    蘭斯忍住了,不回頭去看鳳音向他投來頻頻關注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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