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染夢土 第九卷 第九章 脫身之計
    直到夜色全黑的時候,距離百勝關還有數十里地,況九真本來想一路兼程,到了百勝關再休息,但是這些士兵都已經有一天一夜沒有休息,實在是撐不住了,況九真只好下令紮營休息,並且命令士兵們將蘭斯等人嚴密的看守起來。

    到了晚上,蘭斯和淺雨被關在一起,外面有士兵守衛。

    淺雨很快就睡著了,蘭斯倒是一點睡意也沒有,也許是太累了反而睡不著。

    其實蘭斯如果想逃跑的話,幾個士兵怎麼能夠看得住他呢?而且看那士兵的樣子,蘭斯就算是大搖大擺走出去,他們也未必敢阻攔,只不過蘭斯覺得自己還要去明珠國,如果現在成了逃犯,自己以後的行動會很不方便。反而不如暫時留在這裡,看看有沒有什麼變化,反正又不是禍到臨頭。

    中夜時分,一陣腳步聲傳過來,蘭斯推了推身上的淺雨,淺雨立刻醒了過來。然後聽到一陣腳步聲,接著是一個人小聲地說道,「夜公子,你睡著了嗎?」

    蘭斯聽出是和楊的聲音說道:「是和楊將軍嗎?請進。」

    和楊應聲走了進來,他的身後站著的正是聶廷智。

    蘭斯微笑說道:「哦!兩位將軍怎麼會有空,竟然來探望我這個囚犯?」

    和楊臉色微紅,說道:「夜公子取笑了。」

    聶廷智迫不及待說道:「夜驚雷,雖然我們沒有替你爭辯,實在是因為我們都知道,況將軍這個人是絕對不容許別人當面頂撞他的,你越是懇求,他就越拿喬,他這種習慣,我們都已知之甚詳。但是我們這些兄弟都很感激,也很佩服你,所以,我們商量了很久,為你找出一條脫身之計。」

    和楊又繼續說道:「是啊,我們已經仔細籌畫過了,況九真將軍為了掩蓋這一次戰事失敗的責任,一定會推卸責任,掩蓋失敗,就會需要找一個替死鬼。你可能就是那一個替死鬼了。我估計他可能把兵敗的罪過都推到你身上。這樣,你死十次都不夠。」

    蘭斯怔了一怔,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非常合理的推斷。在這之前,蘭斯還沒有意識到事情可能會發展得如此嚴重。

    蘭斯原本是以為頂多認為他釋放囚犯一個罪名,但是況九真顯然不會是那麼實事求是的人,再加上一點什麼通敵,犯上之類的罪名,情況就會變得複雜很多。

    和楊說道:「我和聶廷智將軍、還有幾位同袍,仔細地思考過了,現在能夠救你一命的就只有一個人。」

    蘭斯詫異地說道:「這是誰?」

    聶廷智說道:「那便是當今國王的二王子殿下,欣苑明珠。」

    蘭斯不置可否地哦了一聲。

    和楊繼續解釋說道:「現在明珠國的情況,大王子和二王子為了爭奪王位,在大動干戈,明爭暗鬥。據說況九真將軍就是大王子的心腹手下,之所以沒有任何領兵經驗就能成為神威營的統領,也是大王子從中出力。正因為這個原因,大王子為了保住況九真統領的地位,掩蓋自己推薦人才的過失,就必定會想盡辦法保護況九真,那麼唯一的辦法就是拿你開刀。

    「在這種情況下,恐怕也只有二王子願意為此大動干戈,和大皇子對著幹。因為對他來說這正好是一個千古良機。」

    蘭斯怔了一下說道:「我倒不知道,原來你們幾個人竟然是二王子的人。」。

    和楊冷然說道:「夜公子你誤會了,我們幾個人並沒有去炎附勢著去附和哪一個王子,換言之,我們並不是任何一個王子的親信,我之所以推薦你去找二王子,只不過是因為我覺得,整個明珠國願意出全力來救你的,就只能是他了。」

    聶廷智也繼續說道:「的確如此。現在大王子氣焰正凶,拉攏了一批人,在朝中一呼百應,只有二王子才能夠與他相抗衡。而且有這種機會打擊大王子,二王子也會求之不得的。」

    和楊繼續說道:「我已經給你寫了一份書信,你帶著這封信,到京城去想辦法見到二王子,把這封信交給他,這封信裡,我已經把你的事情說得很清楚了。」

    蘭斯接過那封信,見到那封信上寫著和楊的姓名,身份,職務,不過在信封頂頭的地方,卻鮮明的表明了和楊的家族徽標。

    和楊繼續說道:「我已經把看守的士兵叫開了,你現在可以乘機離開,不會有任何問題。記住,離開之後快馬加鞭,用最快的速度趕往京城,一定要在最快的時間到達京城,搶在況九真的前面,避免況九真先入之言,讓你難以翻身。」

    蘭斯點了點頭,說道:「你們這樣做,難道不怕況九真他抓住你們的把柄嗎?」

    和楊搖了一搖頭說道:「這都是我們幾個商量好的。」

    說著,和楊和聶廷智對望了一眼,蘭斯會意,他們所說我們幾個商量好的,想必這所有的高級軍官都參與了。

    聶廷智繼續說道:「而且,這也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是我們放走了你,最重要的是,這件事情本來就是他的不對,他不敢在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的。」

    後半句,聶廷智沒有說出來,儘管況九真也許不會立刻發作,但是一定會懷恨在心,有機會就會藉機報復的。

    這些話當然不需要說出來,蘭斯也明白。

    蘭斯還來不及說出一句感謝的話,就被聶廷智和和楊拉著出了營帳,蘭斯左手拉著淺雨,一行人避開哨兵,來到大營的外面。

    出乎意料的是,在營地的外面還站著一個人,竟然是何子清。

    他一個人,牽著三騎馬,在外面早已經準備好了。

    蘭斯楞了一楞,聶廷智向蘭斯解釋說道:「我考慮到,夜公子哥對京城不是很熟悉,聽何子清先生說,夜驚雷你雖然是我們明珠國楓城人,但是對國內的情況卻並不熟悉,乃是因為自幼離家,四處流浪,因此,此去京城,需要有一個嚮導,所以,何子清先生毛遂自薦,願意帶著你做為嚮導。」

    何子清微笑著向蘭斯拱手說道:「都是門中的弟子,何必客氣?正應該患難之中相互幫助才對。」

    蘭斯張了張嘴,想說出幾句感激的話,和楊已經在旁邊催促:「快點走吧,早點出發,不要讓人看見了。」

    蘭斯只好向兩個人躬身行禮,然後和淺雨騎上馬,三個人催馬揚長而去。

    馳出數里之後,蘭斯轉頭望去,軍營已在遙遠的地平線上,小如螞蟻般的兩個人儼然站在那裡,一輪明月,灑下銀色的月光在整個平原上,無限空曠的天地之間單個人顯得如此渺小。

    蘭斯心中忽然有一陣感動。

    「……我做人看來還不算太失敗吧。」蘭斯心中想道,「至少還是交上了幾個真心的朋友。」

    何子清領著蘭斯和淺雨連夜趕路,一路直奔明珠國的首都——楓城而去。

    一路上穿州過縣,所聞所見,都和蘭斯在東方聯盟所見到的大有不同。這才知道,東方聯盟被認為是落後的野蠻地帶,確實有其客觀原因。

    在這裡,絕對不會連續走上幾天,卻都看不到人煙,只能看到滿眼的原始森林和平原。在這裡,到處都是千陌縱橫,每個十幾里地就會看到村莊田舍,每隔百十里地,就會有城市。

    這裡的人們的穿著打扮,也和東方聯盟完全不同。

    東方聯盟是一個務實的地方,那裡的人們穿著簡樸,都是緊身短袖,便於走動,而這裡稍微有身份的人們都是穿著長袍,峨冠博帶,雖然走起路來不太方便,但是看起來卻非常地儒雅,非常有文化氣息。

    女孩子穿著也完全不同,看起來,這裡的女孩子穿著花樣更多,著色也更鮮艷,樣式也更新潮。

    這些對於蘭斯,那也不過是感覺到稍微有些新奇而已,但是對於淺雨而言,簡直是難以想像。

    明珠王國是一個富饒肥沃的地方,這裡湖泊縱橫,阡陌交錯,在這裡生長的人們看起來都充滿著和諧和詩意。

    這兩個年輕人立刻就不由自主地被這個古老的國家的迷人風情所吸引住了。

    即便是在匆匆的行旅之間,何子清也不忘記向蘭斯和淺雨介紹這個國家的歷史和文物古跡。言辭之中,都對自己國家的歷史和悠久文化流露出自豪和驕傲的神情。

    「明珠王國最早的歷史可以追溯到一兩千年以前,只不過,真正統一成一個單獨的國家,卻是三百年前左右的事情。那時候,光明王朝正在戈德山脈的南面,處於全盛時期,所有的聖山以北的人類國家,都必須向光明王朝臣服,成為光明王朝的藩屬國。明珠王國也不例外。

    「但是,明珠國有著和光明王朝同樣古老的文化,同樣悠久的歷史,甚至,即使是在國土的面積上,明珠王國也是在當時除了光明王朝以外面積最大的國家。」

    蘭斯一邊騎著馬,瀏覽著旅途兩邊的風景,一邊聽著何子清講解明珠國的歷史。

    「光明王朝的統治下,聖山以南的人類國家之間,儘管也有各種各樣的明爭暗鬥,但是卻並不敢有正式的戰爭發生,然而這一切在導致光明王朝崩潰的亡靈戰爭以後,卻完全改變了。

    「當時,倖存的光明王朝的藩屬國總共有十幾個,它們之間開始相互仇視,相互侵略,相互戰爭,經過十幾年之後,就形成了今天這個樣子。先後有七、八個國家王國,被兼併了。」

    蘭斯奇怪地說道:「但是我記得,大陸上最大的人類國家好像是水晶國,而並不是明珠王國。」

    何子清聽了蘭斯的話,臉上露出一絲無奈說道:「是的,在亡靈戰爭之後,短暫的諸侯爭霸的時期,明珠王國先後受到了三次侵略,水晶國趁著這個機會,滅亡了自己周圍的七、八個國家,成為了一個最強大的國家。然後先後三次對我發動侵略戰爭,佔據了我國將近三分之一的土地,而東邊的鄰國流風國,也趁機佔據了我們東面的兩個省,導致我們的國家領土大大縮減,變成了今天的這個樣子。」

    蘭斯這才知道,明珠王國和水晶王國之間原來還有這麼一段恩怨。

    三個人日夜兼程,很快就到達了京城。

    蘭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大的城市。

    蘭斯曾見過的紅龍城,大概能夠容納上百萬人口,當時就已經覺得非常的規模宏大,但是當蘭斯看到楓城的時候,才發現,原來紅龍城與這裡比起來,只能算是一個小小的村鎮而已。

    巨大的楓城城中的實際面積數倍於紅龍城,即使是在城外,也是城郭遍地,人煙處處,都是一片人煙稠密,興旺繁華的景象。

    城市中,街道寬闊場地整齊,樓宇遍佈,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何子清帶著蘭斯在一家客店住下,經過了這將近半個月的長途跋涉,三個人也都覺得非常疲勞,他們覺得況九真應該會被他們遠遠地拋在後面,就決定暫時休息一天。

    何子清感覺自己的骨頭都快散架了,在客棧裡蒙頭大睡,但是年輕人卻很快恢復了精神,下午的時候,淺雨出來找蘭斯,決定一起出去逛街。

    在一個陌生城市的街道上,看著陌生的人們來來往往,到底是一種什麼感覺呢?

    蘭斯走在街上,體會著自己內心的那種混合著新奇,激動,陌生的感覺,同時也感受著這個繁華大都市那種喧囂熱鬧的氣氛。

    「啊,你們是外地的遊客吧,」那個站在街頭賣飲料的小攤主,打量著蘭斯和淺雨這兩個衣衫檻樓的年輕人,好心地說道:「我看你們還是去西城三條街逛一逛罷,哪裡有賣舊貨,古玩,小商品的。你們可以在那裡買到一些便宜的東西帶回去作紀念……這年頭,掙點錢不容易。要是非去參觀名勝古跡的話,現在的門票可貴著哩……」

    蘭斯已經沒有心思去聽那個小攤主在後面嘟嘟囔囔了,領著淺雨興奮地在街上溜躂,順著那小攤主指示的方向走過去。

    的確,蘭斯和淺雨的樣子現在看上去非常的潦倒落魄,但是這兩個年輕人顯然絲毫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兩個人在街上轉來轉去,最後就來到了西城的鬧市區。

    西城區,屬於楓城之中小市民居住的地區。不過,這裡有一個著名的景點,那就是那裡的舊貨古玩專賣市場。

    每天,這裡可以吸引著數萬人來來往往。

    對什麼都沒見過的淺雨來說,不管看什麼,都會覺得興致勃勃。

    蘭斯自己倒是無所謂。出來逛一逛,單是抬頭,感受著這溫暖的清漣漣的水波一般的陽光的撫摩,呼吸著街上熱鬧的氣氛,在這漫長到彷彿是永無盡頭的午後,在街上漫步行走,就已經是一種非常的享受了。

    突然,蘭斯的目光放到了一個賣舊貨的攤販的台上。

    那攤販的台上擺著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東西,有二手的舊傢俱,還有一些說不出年代的古代盛器,量具,一些小飾物。

    不過吸引住蘭斯的卻並不是這些,而是在舊貨攤上被隨隨便便扔在一個角落裡的一卷紙。

    那卷紙躺在了地上露出了一個小角,上面有一些奇怪的文字。

    蘭斯立刻就認出,這上面的文字和蘭斯在那個發現淺雨的山谷當中,那個所謂的生命女神的神廟中發現的文字是同一種。

    蘭斯心中一動,走了過去,蹲下身來,裝作漫不經心地將那卷紙拿過來,打開,果然是一副從石碑上拓下來的碑文,看起來年代已經非常久遠,紙質已經發黃變脆,邊角的地方等都多有殘缺。

    蘭斯淡淡地說道:「這些文字倒是奇怪得很,你可認識這些文字嗎?」

    那攤主看了看蘭斯搖頭說道:「我哪裡知道。想要嗎?出個價吧,給錢就賣。」

    蘭斯笑笑說道:「我只覺得好奇,其實我也不認識。

    你是從哪裡弄來的?」

    那攤主撓撓頭說道:「誰知道!這東西是輾轉從我的另外一個朋友那兒弄來的。據說是一個在科南大陸的冒險者找來的。據說那傢伙曾經到詛咒之地去冒險,就弄了這麼一個東西回來。」

    蘭斯故意露出了訕笑的表情說道:「真的假的?聽說還沒有人能夠穿越詛咒之地的。」

    那攤主歎氣說道:「這我怎麼知道?反正別人這麼跟我說,這東西也是剛剛有人托我賣的。你出個價,有誠心要的話。」

    蘭斯試探著說道:「那就……一個銀幣吧。」

    蘭斯以為這價格已經壓的夠低了,但看到那攤主興奮的樣子,蘭斯就知道自己錯了:「成交!」

    這時,兩個人正在相互攀談的時候,在蘭斯的背後有一個人發出一聲驚訝的叫聲,然後他立刻走到了蘭斯的旁邊,蹲下,又叫了起來:「咦!這是古代精靈人的文字,竟然還是完整的。」

    蘭斯轉頭看去,那是一個看起來有六七十歲的老頭子,個子略矮於平常人,體形卻非常粗壯,看起來非常滑稽,還有長長的鬍子花白的垂到胸前,長長的頭髮披在腦後束起來,頭上戴著高高的帽子,身上穿著寬大的閃光的袍子,看起來頗有氣派,像是一個有地位的人。

    那老頭喃喃自語說道:「這東西倒是挺有趣的……我天天來這裡轉,怎麼就沒有發現呢……喂,老闆,這東西你要多少錢?」

    那攤主詫異地說道:「難道這位老先生認識這種文字?」

    老頭瞇著眼,笑嘻嘻地說道:「哪裡,哪裡,我怎麼會認得?只不過……我喜歡收藏這些東西,平常時候拿出來向別人炫耀一番,好玩而已。這樣吧,我出一個銀幣買了,好不好?就這樣吧。」

    說著,那老頭就要伸手從蘭斯的手中拿走。

    蘭斯注意到,儘管那老頭假裝自己並不是特別在意這副碑文,但實際上他激動的神情,急切的眼神,以及抓住那碑文時微微顫抖的手,就已經說明了這一副碑文他是非常感興趣的。

    蘭斯心中一動說道:「對不起,這位老先生,買東西有先來後到啊?我已經和這位老闆談妥了,要買這一碑文,就算你要買也應該是我先說不買,你才能買吧?」

    那老頭聽到蘭斯的話怔了一怔,慢慢的將抓住那碑文的手鬆開,露出了一副戀戀不捨的樣子,卻仍然在嘴上說道:「哈,其實這東西也沒什麼用處。你喜歡就拿去好了。不過……用一個銀幣的錢買這麼一個廢物,我也有些猶豫呢,你說是不是……」

    蘭斯不去理他的嘮叨,轉頭向那攤主說道:「這副碑文我買了,這是一個銀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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