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嫻死了,死在了翟亦安的手裡。
桑大軍把複印的帳本交給楚雲飛後,又來找謝嫻廝纏,才愕然地知道,楚雲飛已經受不了謝嫻的盤剝,走人了。
他倒沒覺得,小楚是在有意冤自己的賬本,雖然謝嫻的解釋,很有些道理,但畢竟是站在她自己的角度上考慮的,拋開立場公正地看待這事的話,桑大軍覺得,小楚這麼做,是絕對可以理解的:人家連剩下的錢都不要了,還不是你傷人太狠?
可理解歸理解,楚雲飛這麼一走,他還真有點坐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又複印了三五百頁資料,拿到謝嫻處賣人情。
這樣的東西,謝嫻自然是感興趣的,又因為沒人可以跟她討論這種機密的文件,索性拉了桑大軍來商量,總是害怕「一人計短」的意思。
這樣一來,連著過年時間,謝嫻都沒怎麼休息,而桑大軍也得以有機會陪著他的小嫻,比較充實地過了一個年。
他高興了,簡步平不幹了,原本,簡部長倒也對他的存在有那麼三分忍讓,誰讓人家小嫻為自己付出了那麼多呢,是個人就是有感情的。
可自從教唆刀疤的人恐嚇桑大軍開始,簡步平心中的魔鬼就逐漸地被釋放了出來,人嘛,就是這樣,如果一直在克制自己,倒也不妨事;可是一旦初衷被改變,步子開始走錯,再回頭就太難了。
他受刀疤誘導,恐嚇了桑大軍之後,日子很是逍遙了幾天,往常他和謝嫻幽會,不但要防著自己的老婆翟亦安,還要防著桑大軍的廝纏,躲一人,那自然是比躲兩人要容易和方便。
誰料想好景不長,桑大軍又故態重萌,簡步平就有點受不了啦。
他畢竟也是個有點勢力和尊嚴的人物,又不想跟刀疤走得太近,所以也沒問到底發生了什麼,自己就私下找人,看看能不能再教訓一下桑大軍,讓丫徹底死了這條心。
他的算盤打得不錯,可操作的時候遇到了麻煩,因為他找人的時候,沒有解釋自己和謝嫻的關係——這種事知道得人多了總是不好,幫忙的這位聯繫好辦事的人以後,一時忘記了他的叮囑,居然回電話回進了他家,想問他什麼時候教訓桑大軍比較合適。
接電話的,是翟亦安。
其實簡步平這點破事,翟亦安早就知道,不過夫妻間,有時候打個馬虎眼,才是過日子的王道,既然步平的心還放在家裡,就衝著兒子的份上,她也只能偽做不知。
桑大軍,那不就是謝嫻那小狐狸精的男朋友麼?聽說自己的丈夫居然變本加厲到要教訓這個男人,她實在是忍無可忍了!越來越過份了!簡步平你這個白眼狼,你要把我們母子置於何地?!
於是,翟亦安喊了自己的弟弟,叫了幾個閒漢,在鴻飛門口蹲點守候,在春節過後第一天,就把謝嫻堵在了辦公室裡面,一頓狠揍。
謝嫻也不是吃素的,別看她遇到外面的流氓沒膽子反抗,可對這個女人,她是有刻骨仇恨的,被打得半死,兀自要掙扎著打電話向簡步平告狀。
於是,她被盛怒下的翟亦安失手用桌上的圓珠筆插進眼眶,救治無效,死在了醫院。
謝嫻是個很勤快的老闆,慘案發生的時候,其他員工們甚至還沒有到公司報到呢。
案情簡單明瞭,基本也不需要怎麼調查,公安局封鴻飛公司,不過是保護現場的意思,要等法院判決生效後,公司辦公室才能解封。
不過,縱然是這麼簡單的案子,胡林這個鴻飛公司的員工,還是接受了一些問訊,即使他的身體還沒有康復。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楚雲飛一時唏噓不已,他無意對謝嫻的三角孽戀做什麼評價,不過,她要是做事不那麼過份,自己沒從公司走掉的話,這種場面,當是可以控制得住的。
當然,如果他真的沒從公司走掉,這件事情都未必會發生,桑大軍又不是吃多撐著了,複印兩份資料做什麼?
他正在這裡感歎呢,王工可是憋不住了,「這下可是倒霉了,楚工,你說我們該怎麼辦啊?」
怎麼辦?好辦啊,楚雲飛笑笑,「好了,這事交給我處理吧,走,咱們回工地,我跟沈主任說。」
謝嫻已經死了,而這個電表項目,楚雲飛是搭了不少精力和人情在上面的,她的死,正好為他提供了償還人情、順勢而動的舞台。
海關這點事,實在太好辦了,不過就是三十多萬貨款,是吧?好說,我負責給你安裝調試和維護,都是免費的,小楚做事,從來不肯讓朋友吃虧的。
什麼?公司還沒註冊,你信不過我?那也好辦,我這輛跑車怎麼也得一百多萬,壓你這裡,總可以了吧?
說實話,楚雲飛並不是沒錢壓在那裡,只是壓錢的話,手續實在是太煩瑣了,還要公證什麼的,一來他沒那個耐心,二來這樣也肯定要驚動上層,沈主任肯定是沒權力和膽量玩什麼公證的,可要是把車隨便擱這裡,只把鑰匙帶走,就不存在這樣的麻煩了。
更別說,他也有再買車的心思了,原因無他,這跑車來做商務,實在不是個事兒,萬一接上倆顧客來招待,你能讓其中一個自己去打車麼?
遇上這種死人的事情,是個人都要頭疼的,不過楚雲飛的建議,也很真誠,所以幾乎在他提出的時候,馬上就被工地上的人全票通過了。
楚雲飛打的算盤很簡單,正是以前謝嫻擔心的,上下家一起短路,反正鴻飛公司已經短期內沒辦法操作這事了,與其讓利給別的廠家,還不如讓他自己來做。
至於上家「沃事達」那塊,楚雲飛也不怕他們弄鬼,合作不利的話,做完手上這兩單,換個廠家都合適呢,至於說他們可能一開始就不肯配合,哼,楚某人的眼中,可揉不得沙子,別說你在淺莊了,就算你跑南美去,折騰你也不是什麼難事。
電表這種單子,並不是大單,不過這事,也要看你怎麼算呢,內海的居民戶,起碼四百多萬五百萬,加上閒置的房子,六百萬隻多不少,哪怕這個市場,楚雲飛只做到十分之一,那都有六十萬戶了,做好了的話,可是上億的利潤呀。
最最關鍵的,就是他已經把路子都鋪得差不多了,連那准入證,都基本到手了,謝嫻已經死了,這個順水推舟的市場,他怎麼肯放棄?
把車扔到工地,楚雲飛二話不說,打了個車就去了舊車市場,起步階段,能節省的,還是要節省的,新車等等再買好了,反正這車是要二靈來開的。
二靈會開車,用他的話來說就是,「要是沒本兒(駕駛證),我收錢的時候,怎麼把人家頂帳的車收走?做一行,是要愛一行的。」
楚雲飛不但開車拿手,修車也在行,雖然算不得精通,但挑輛車況差不多的車,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離合、油門、剎車上,隨便來兩腳就差不多了。
到得下午快吃飯的時候,他甚至都已經把那輛九萬五買的八成新的「桑塔」車的過戶手續都辦妥了,說實話,按辦事效率來說的話,內海比先陽強得太多了,要擱在他老家,這事最快最快怎麼也得兩天。
看看快到吃飯時間了,楚雲飛打個電話給小馬老闆,說是要請人家吃飯。
小馬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麼,「不好意思啊,今天在公司開了一天的會,你的事情,我已經安排下去了,估計一兩天才能有個結果。」
一兩天,那就一兩天吧,雖然說,辦個營業執照,必須要有租房合同什麼的,以證明你有營業場地,可這事,倒也真是急不得的,總不能為了盡快辦證,就胡亂租套房子吧?
小馬有事,嗯,要不去找方娜吧,順便問問她,怎麼會跟湘堇說起自己的事,楚雲飛琢磨半天,拿起手機,給方娜打了電話。
開往學校的路上,楚雲飛索性拿起手機,給淺莊的電話問訊台「914」打了過去,問那「沃事達」公司的電話。
還不錯,「沃事達」公司居然辦得有模有樣,在問訊台還登記了電話號碼,於是,他很容易地聯繫上了那個同樣姓謝的男老闆。
那邊聽說到謝嫻的死訊,顯然是非常吃驚的,從對方惋惜的口氣中,楚雲飛能估計得到,謝嫻的成績,還是比較被人肯定的。
當然,楚雲飛並不想褻瀆死人,可為了自己的事業,他還是很鄭重地通知了對方,事實上,這些業績,都是他做出來的,而且在不久的將來,他馬上要開個公司,希望能跟「沃事達」公司把這種合作愉快地保持下去。
這種話,肯定不是紅口白牙隨便說說就可以的,男謝總的回答也很客觀,他很高興接了楚雲飛的電話,但是,「沃事達」公司需要把這件事情落實一下,才能繼續其他的話題。
這樣的回答,非常對楚雲飛的胃口,所以,他也沒多考慮,直接告訴了對方,春節前發來的貨中,還有兩批貨沒有開通和調試,如果你們公司短期內不能落實清楚鴻飛公司老總的事的話,還請看在這兩批貨已經結款的份上,把你們該做的調試做完。
這次,那邊的回答就冷漠了一些了,這事,回頭再說吧,我們先落實鴻飛公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