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逍遙坐倒在椅上,叨著剛剛在小賣部買來的香煙,笨拙地點燃了,吸了一口,辛辣的煙氣灌進了口鼻,直浸入肺部,細細地口味著她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句話,這一切,似乎都隱隱地洩露著什麼
她到底是為了什麼,是不敢愛抑或是不能愛?唐逍遙腦袋都快要炸了
漸漸地初秋如水般的涼意滲入了肌膚,呆坐了不知多久的唐逍遙打了個寒戰,抬頭,藍黑色的天空星星點點,唐逍遙把最後一個煙頭丟掉,空煙盒扔進了果皮箱,順著來路走向病房
病房內漆黑一團,唐逍遙瞇著眼朝裡望著,藉著窗外透射進來的微光,映照出一個窈窕的輪廓,美倫美奐的側臉在微光的襯托下,散發著淡淡的脂白唐逍遙的內心輕輕地鬆了口氣「怎麼不開燈?」
「這樣好一點,請別開燈」陳夢妮的俏臉依舊望著窗外,語氣顯得那樣的從容,似乎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唐逍遙點了點頭,靜靜地坐到椅子上,他剛想開口,卻聽到了陳夢妮的聲音「唐大哥放手吧,你知不知道你不該這麼對我的,或許你是因為我長得比較吸引你,可你瞭解我嗎?其實你根本不瞭解,你甚至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我為什麼會被父母所拋棄,為什麼十多年來幾乎沒有過朋友,沒有一個人願意接近我,哪怕是給我一個微笑」說到了這,陳夢妮的聲音像是被什麼所堵塞一般,大口地喘著氣,呼吸聲在寂靜的病房裡傳播著散佈著悲意
話語裡的苦澀刺得唐逍遙的心發緊,手心裡已滿是汗水,強忍住開口安慰的慾望,靜靜地望著她,等待她再次開口
陳夢妮明媚的眼兒像星空一般的閃亮「我死了一回,自殺的,不信嗎?呵呵有點好笑吧她來了,她出現了救了我,從那一刻開始,我開始學會去愛,愛她所愛的一切,愛她所做的一切,愛她對我的付出,愛那些遠遠超出了我所能回報的期許我已經對著我的身體,我的心,我的靈魂發過了誓言只要能回報她,別說是生命,哪怕是地獄裡的惡魔要我的靈魂,我都願意捨棄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聽得到嗎?」
那絲近乎吶喊的低語,穿過了窗,劃過了夜漫過了時間的銀河,浸進了星月輕曼地滑落了下去纏綿地繚繞在已入甜夢的劉楚菲的體畔撫過她的心田了你我什麼都願意聽得到嗎?
她嘴角的甜笑,彎而又顯得舒展的柳眉似乎她聽到了
唐逍遙震撼地望著那張臉,如此執著與堅定,卻顯得那麼的淒美的臉,幸福抑或是痛苦為了付出而付出為了幸福,哪怕是痛苦的幸福
唐逍遙忍不住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愛上她了?」唐逍遙怎麼也不敢相信,如此溫柔恬靜的女子,會被父母拋棄,沒有人願意接受或者說接近她,她到底是因為什麼而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更令他痛心的是,她曾經自殺,是怨恨這世間的悲涼嗎?
可是她竟然竟然愛上了一個女人,同樣的身份唐逍遙恨不得自己此刻能變成井市小民,能張口痛罵一通,甚至上去一巴掌把她給扇醒過來,告訴她可望著那張臉,咫尺卻又像遠在天涯的俏臉,他退縮了
「是的但我知道我沒有愛的資格,像我這樣有著缺陷的人,有資格去愛嗎?」陳夢妮笑了,笑聲裡包容著幾分淒艷又散發著幾分張揚與癲狂
「你還不知道吧?我就告訴你吧你可以把這一切當成一個駭人聽聞的故事,也可以把它當成一個笑料真的我都覺得這個真像顯得那麼的可笑」陳夢妮那雙迷濛的眸子裡滿是自棄與自嘲,微揚的嘴角似乎滲出了一絲艷紅。她所要傾訴的,似乎是一個不該人世間出現的鬧劇而已
「我其實不算是人了真的你知道我是什麼方面的缺陷嗎?我原本該是一個男孩可是卻說通俗一點我曾經是一個陰陽人」陳夢妮沒有一絲一毫的緊張,語氣淡漠得像平板的病房的石牆
唐逍遙渾身一顫,不可置信地望著她,望著陳夢妮,如此嬌俏的可人兒,無一處不散放著女人魅力的她竟然天哪老天爺,你是在開玩笑吧?
「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唐逍遙搖晃著發脹、發痛的腦袋,無意識地反駁道。
「就因為這個不可能的可能,我被父母所拋棄,就因為這個原因我無比的自卑,也因為這個原因,我才會去自殺」陳夢妮的聲音越說越癡,到了最後變成了沙啞的低吼
「因為姐我做了手術我的身體,終於完整了,完完全全地變成了女兒身完美得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可我還殘留著一顆殘缺的心你知道有多痛苦嗎?我完全被這副身體所束縛住掙不脫,離不了,讓不開我不知道我是男人還是女人是一個可以生孩子的男人還是一個失去了愛人資格的女人我不知道,答案只有這個主宰人世的老天它才知道我恨它」聲音裡透露的怨毒像來自九幽的淒喊漸漸地淡去無聲無息在黑暗中蔓延死一般的空寂
「我累了,你走吧」陳夢妮維持著望向窗外的姿勢,略顯沙啞的嗓音裡深深的落寞
唐逍遙在黑暗之中縮瑟了下,冷,從來沒有想到過,竟然
黑暗中,門悄然開啟,唐逍遙此刻顯得那麼的落寞,原本,是場夢而已啊可是內心裡卻又滿是不甘,滿是恨,恨誰?恨什麼?
陳夢妮笑了,黑暗笑了,笑聲如此的張揚與放肆淚水伴著笑聲四濺最後,變成了痛泣
千里之外,深夜已入眠的劉楚菲皺著眉頭打開了燈,拿起擺在床頭櫃上的手機是你,唐逍遙?你怎麼了手機從劉楚菲的手中滑落下來,跌在柔軟的床上,雙眸瞪至極至她
唐逍遙焦燥的聲音依舊透了過來「你在聽嗎
劉楚菲手頓在半空,很快拿起了手機「唐逍遙,如果你還當我是你妹妹的朋友,請你先幫我看著她,別讓她做任何傻事,我會馬上趕過來」
「放心吧我不會讓她出任何事的」唐逍遙肯定地道,掛上了電話,凝聲傾聽著病房內那時有時無的抽泣聲,唐逍遙痛苦地閉上了眼「我該怎麼做誰能告訴我?」
她抱著腿,縮在枕邊,清冷的微光映射在她那張滿是淚痕的臉上,清白的臉孔,失去血色的唇,呆滯的目光嘴裡只時不時低聲念叨一句在哪?我好想你好怕啊」
劉楚菲用力把油門踩死,紅色跑車全力地展現著它那駭人的高速,原本需要四十多分鐘車程的路,劉楚菲只用了半個小時就趕到了海市東郊機場,
「請問一下什麼時間才有到西京的航班」劉楚菲站在售票處前問道。
售票員查了下飛行班次表,然後歉意地朝她說道「對不起,你來晚了最後一趟航班已經在兩個小時以前起飛了」
「該死的唐逍遙你這個豬腦袋,為什麼不給我早點打電話」劉楚菲低聲詛咒著唐逍遙,當看到售票員瞪得超大的眼睛後,不由得臉蛋微紅,很快,劉楚菲恢復了平靜「明天最早的航班是幾點的」
售票員以最快的速度答道「離現在還有兩個半小時」外面站著的這個俏麗的女孩怎麼看都是一副殺氣騰騰的表情,惹不得
「那好給我一張頭等艙的」劉楚菲打開了皮包,取出了鈔票
終於,困坐在候機室整整兩個小時的劉楚菲終於坐進了機艙的座位上,雙手緊緊地交握在一起,閉上了眼睛,低聲地企求道「好妹妹你一定要等著,姐姐就來了我就來了什麼都不要想,別怕我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