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極樂世界,處於劣勢的陸久不再匿藏神通。念動之間。週身乳白色光華流轉,如同火焰一般跳動,祭出了壓箱底的時間能力。
舉目遠眺高高在上的阿彌陀佛,陸久冷笑道:「任爾東南西北風,高坐山巔不動身?本皇砍了你的山,看你還如何高高在?!」
話音方落,陸久重重一頓足,身形閃電一般竄出。不……不是閃電!比閃電更快!時間加加持下,不下於光的度。抑或是……更快!
一個彈指,便是六個剎那。
剎那間接近須彌山下,陸久前衝的身形微微俯身,左手握劍鞘,右手按劍柄。一道金黃色的匹練閃過,須彌山被攔腰斬成兩半。
陸久上手便用上了極少使用的拔刀術,或者說是「拔劍術」。當年楊戩初入門下,陸久曾經教授他此術斬浪,被他練得極為嫻熟,陸久自己這位「創始人」倒是極少有機會使用。
劍過山兩分,兩分卻不曾傾倒。
阿彌陀佛微微一笑,須彌山腰那道驚人的裂痕瞬間合攏,與原先陸久未出手時一般無二。
陸久恍然大悟。這是一個虛妄的世界。這山。這地,所有物什都是不真實的。打破了虛妄,阿彌陀佛念動之間便能復原。
西方極樂世界只有一樣東西是實實在在的存在,那就是阿彌陀佛本人,同時也是世界的根基所在。
破去世界的方法只有兩個:其一,擊敗釋迦牟尼,將他轟下須彌山,世界自然分崩離析;其二,以絕大力量生生轟破極樂世界。
除此之外,再無他法可行。
轟破世界之法,如果陸久的雷罰之眼還在,或可一試。此刻的法力萬萬沒有可能。
「那麼……只有找上阿彌陀佛一條路了。」陸久打定了主意。正要動手之時,忽然感到一股沉重的束縛,不論是身體上還是元神上。頓時明白束縛來源自阿彌陀佛,動用了幻界之力壓迫自己。
深吸一口氣,陸久再次啟動時間能力,乳白色光華念動而現,卻沒有像先前一樣如同火焰似的跳動,時間能力被整個幻界之力壓制了許多。
顧不上思量如何破解幻界的壓力,陸久騰身而起,殺向端坐須彌山巔巨石之上的阿彌陀佛。在極樂世界中戰鬥,拖得時間越長,對自己越不利。戰決,才是上上之策。
時間能力加持下的陸久將度揮到及至,劍出如電,狂風暴雨一般灑向阿彌陀佛。奈何阿彌陀佛應對自如,身不搖。腿不動,一拳一掌之間威力宏大,遠勝極樂世界之外。穩坐釣魚台,任憑風吹雨打,不受半點風寒。
「難怪坐在這巨石之上不動分毫,原來是借此抽取信仰之力為己用。」陸久觀阿彌陀佛出手帶著濃郁的信仰之力,細細觀察一番,頓時現了其中的玄妙。
「快一點,再快一點……再快一點!」
陸久頂住整個極樂世界的壓力,一點點提升時間能力,運劍越來越迅疾,依然攻不破阿彌陀佛的防禦。
探索者自己的極限,當達到臨界點時,元神之力抵抗不住整個世界之力的反彈,被盡數壓制住。陸久週身乳白色光華陡然消失無蹤,時間加不復存在,漫天劍光突然稀疏了許多許多。
阿彌陀佛覓得良機,當胸一拳帶著浩瀚的法力轟向陸久。
眼看金光繚繞的枯黃拳頭激將轟上胸膛,失去了時間能力,陸久救之不及,卻半點不曾氣餒。奮力橫劍回救。此時此刻,陸久腦海中僅剩下一個念頭:擋住他,擋住這一拳!
靈光一閃,妖皇聖劍奇跡般趕在拳頭印上身體之前橫在胸前,攔下了這幾乎可以分出勝負的一拳。
磅礡的法力洶湧而來,在阿彌陀佛驚愕的目光相送下,陸久被遠遠震飛出去。
半空中,陸久的瞳孔失去了焦距,無神地仰望著天空。天空什麼顏色?不記得了。天空有多遼闊?沒有看。有沒有雲彩?沒主意。
此時此刻的陸久,忽略了耳邊呼呼的風聲,忘卻了正在往下跌落的身體,無視了長隨風狂舞的觸感……
視覺,聽覺,觸覺,嗅覺,味覺,直覺……
陸久封閉了一切感官,甚至身體重重砸在地上也沒有感覺到。心中唯留下這麼一個念想——抓住他,抓住剛才的那一點靈光!
阿彌陀佛自須彌山巔俯視著平躺在山腳下的陸久,久久無語。
半是愕然——那一拳並沒有傷到陸久,堂堂一個聖人怎麼會躺在地上不起身?半是驚奇——沒有動用時間能力,陸久是怎麼擋住那一拳的?
奇跡並沒有生,阿彌陀佛錯了。
「原來……意志以來,我都錯了……」
喟然長歎一聲,陸久睜開雙眼,他終於抓住了……那點轉瞬即逝的靈光。笑,大笑,狂笑,大聲笑到癲狂。
擋著阿彌陀佛拳頭的那個「奇跡」。它的始作俑者正是時間能力,以意志驅動的時間能力。
時間乃是無形無質之物,法力、神念無形而有質,又如何能完美地驅動時間?唯有同樣無形無質的意志,才能做到這一點。
或者說,時間,就是一種意志。
陸久的時間能力,大圓滿!
陸久並未急著找上阿彌陀佛,反而在原地實驗起剛剛領悟的東西——用意志來駕馭時間。
經過反覆的嘗試,時間加、時間停滯、時間回溯這三大能力用在自己身上都流暢無比,無有滯怠。甚至能任意停頓切換。
可是,離開了自身的身體,卻沒有成功過一次。
陸久再次陷入了深深地思考之中。不知過了多久,陸久方才恍然大悟。意志是自己的意志,當然只能作用在自己身上。
倘若意志能作用在他人身上,那豈不是無所不能?那樣的話,完全不需要時間能力,只要叨念一下誰生誰死,誰怎麼樣誰怎麼樣,還需要時間能力嗎?
走出死胡同的陸久哈哈大笑,歡顏久久不能褪去。
陸久定了定心神,手提妖皇聖劍緩緩飛向須彌山巔。即便是在失去所有感官,砸落大地的時候。依然緊緊握著手中之劍,對於這一點,陸久深感自豪。
自名自謂自誇自讚曰:這是一個劍道修行者的基本素質。
飄飛與阿彌陀佛身前,陸久微笑道:「有勞佛祖久候。」
「無妨、無妨……這次賭鬥本就是貧僧佔了便宜,理當如此。」阿彌陀佛報以合什微笑,風度極佳。
陸久非常讚賞眼前這個大和尚的堅持,面上笑容不改,拱手道:「這一次,本皇定要把佛祖轟下須彌山巔,事先給佛祖陪個不是。」
「陛下此語言之過早。」阿彌陀佛啞然失笑道:「陛下不必客氣。貧僧正要領教陛下感悟三日三夜所得。」
「佛祖無比留神。」
再次提醒一句,陸久提劍當頭砍去。一劍又一劍,連綿不絕。不求什麼招式,力道也不太大,只有一個字——「快」!
來來回回,或刺或砍,在意志驅動的時間能力加下,度由慢飆飛至極快,灑下漫天劍影。
「這是什麼度?!似乎較之方才施展時間加之時還要快上許多!」阿彌陀佛疲於應付,心下駭然。
當一個人的動作度達到甚至過反應能力的時候,身體就會形成某種本能。
陸久以「溫水煮青蛙」的方式,刻意引導阿彌陀佛形成這種本能。不斷地擋劍,阿彌陀佛出手的方位和力量都已經形成一種記憶性的本能。
這時,陸久開始實行自己的計劃。輕飄飄一劍中宮直刺,前所未有的迅捷。同時,在意志的指引下,時間加能力再次提升,精準地控制著加的倍數。
其結果可想而知——先後一百個時段的刺擊聚集在一起,不分先後地點上阿彌陀佛的胸膛。阿彌陀佛乃聖人大道之體,法體之強韌堪比頂級至寶,不虞受損。卻也扛不住這股磅礡巨力洶湧而來,被掀飛出去,落下須彌山。
陸久愕然四望,眼見極樂世界並未崩潰,微微一愕過後方才醒悟過來——阿彌陀佛並不是極樂世界的基點。
細細掃視一番,目光落在那塊阿彌陀佛落座的大石上,隱約可見些許信仰之力殘留,陸久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這塊石頭才是極樂世界的基點,難怪阿彌陀佛始終端坐其上不動分毫。細細想來也不失合理:這塊石頭給阿彌陀佛輸送信仰之力,是極樂世界最關鍵的一個點,也是最強的一點。
最強的點也是最弱的點,基點,正合妙理。
在阿彌陀佛依然帶著幾分迷惑和些許驚愕的目光注視下,陸久高高舉起妖皇聖劍斬下,劍落石分,極樂世界消散。
時隔三日,陸久與阿彌陀佛再次現身混沌之中。阿彌陀佛略顯失落道:「阿彌陀佛,陛下技高一籌。貧僧這就知會門下撤離西海。」
「承讓。」陸久客氣一句,而後毫不客氣道:「敖烈此人罪大惡極,本皇擬將其鎮壓西海之眼萬年,還望佛祖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