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島。
陸久如同往常一般,坐在茅屋前,瞇著眼,看向那初升的朝陽。身前仍是那張竹製的桌子,碧綠色的,彷彿剛折下的竹枝一般。時值深秋,天地間少了幾分綠意,抹上一層淡淡的灰色,這一份小小的翠綠,分外惹人喜愛。
桌上除了那柄名震天下的妖皇聖劍,還有一杯清茶,升騰著冉冉蒸汽。
「兄長。」伴隨著熟悉的聲音,陸壓出現在身邊,二話不說,抄起陸久身前的杯子,一口灌了進去。
陸久歎息著搖了搖頭,對於陸壓這種牛嚼牡丹的喝法,已經是徹底失望了,也懶得在嗦些什麼。
陸壓在他身旁坐下,深深吸一口氣,又學著兄長瞇起眼睛,長長伸個懶腰,呻吟道:「好舒服,可算是明白兄長為何會躲在此處了。」
陸久狠狠瞪了一眼,從他伸懶腰開始,就知道這個弟弟會說些什麼,呵斥道:「少廢話,你不在太陽宮中,來此何干?」
「聞仲師侄業已官拜征北大元帥,不日即將前往犬戎平亂。小弟屢次推算,皆是一無所得。這犬戎背後的人物,不簡單啊。」陸壓語氣頗為沉重,卻不時偷瞄自己的兄長。
陸久依舊注視著朝陽,淡淡說道:「不過是一個小人物罷了,翻不起什麼大浪「兄長。」陸壓面上現出疑惑神色,說道:「以小弟的修為,除了幾位聖人,少有人能勝過。這犬戎背後,莫不是聖人出手操縱?」
陸久回過頭來,定定看著兄弟說道:「小十,你要記住。這個世界……很大……遠遠超過你的想像……」
聽著這句沒頭沒腦的話,陸壓心中的疑雲越見濃重,問道:「小弟不太明白兄長的意思……」
陸久緩緩搖頭道:「眼下還不是你知道的時候,日後為兄自會告知於你。」眼見兄弟有些怏怏不樂。轉而說道:「你來得正好,為兄正有事交代你去辦。」
陸壓聞言精神一振,慨然說道:「但憑兄長吩咐。小弟自當盡力。」
「無須如此,此事於你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陸久擺擺手,示意兄弟放輕鬆些,說道:「你那師侄掛帥出征,還不曾有像樣的坐騎。你走一趟吧。」
陸壓苦著臉說道:「兄長之意,可是要小弟前去抓靈獸?」
看著兄弟的苦瓜臉,陸久心中好笑,袍袖一揮。桌上現出一隻黑乎乎地狀似小貓的生物。指著那「小黑貓」微笑道:「為兄業已備下,只需兄弟走一遭即可。」
頭有角,麋身、牛尾、馬蹄、全身鱗甲……陸壓將之捧在手中,細細端詳一番,愕然道:「墨麒麟?!不錯不錯。倒也不會丟了我這師叔地臉面。」轉頭對陸久說道:「兄長放心,小弟定將坐騎送到師侄手中。」
說完,身形一閃,化作一道長虹,遠遁而去。
陸久看著陸壓離去的身影,面上現出奇異的微笑。犬戎那邊地小傢伙,頗有一些神通,單靠聞仲一人。恐難以應付。若是再加上自己這位兄弟,呵呵,當不在話下。
朝歌城北大營。
魔禮青見聞仲輕易安撫了張桂芳,心中有些訝異。出於對自己的絕對自信。並沒有放在心上。踏前一步,抱拳道:「請大帥指點。」雙眼神光湛湛,射向坐在帥位上的聞仲。
聞仲嘴角蕩起一絲微笑,將魔禮青迫來的氣勢化於無形,緩緩起身道:「魔將軍何其心急。本帥正要前往校場點兵。魔將軍若有興致。不妨稍後於校場切磋一番。」說完,當先往帳外行去。
鼓號齊鳴。聲震長天,聞仲暗紅道袍,身披大氅,步上點將台。朝身旁張桂芳微微頷首,張桂芳上得前去,按劍喝道:「眾軍聽令,今日演練,征北大元帥和魔禮青將軍切磋,眾軍觀摩。」
沙場搏命,刀頭見血,朝不保夕,故而軍中最重勇力。三軍將士聞言大是興奮,齊齊將手中長戈頓地,吶喊之聲山呼海嘯而來。張桂芳雙臂壓下,嘎然而止。
校場之上,黑壓壓站立著數萬軍士,鴉雀無聲。魔禮青和聞仲遠遠相對而立。一個是身長九尺,氣勢如驚濤拍岸,一個挺立如山嶽,兀自巍峨不動。
魔禮青舉手示意,大喝一聲:「抬我兵器來。」魔家老大乃是軍中宿將,以悍勇著稱,頗有威望。立時排出二十名彪形大漢,抬著一柄碩大的黃金杵,緩緩走出。腳下每踏出一步,都會印上一個深深的腳印。
魔禮青張開大手,一把抓過,隨意揮舞兩下,如同手中握著的,不是黃金巨杵,而是一根稻草。
「哈哈哈哈……」魔禮青一陣豪爽大笑,巨杵重重頓再地上,一聲擂鼓巨響,喝道:「大帥,這是末將的兵刃,降魔黃金杵,重三千六百斤,請大帥品鑒。」
聞仲靜力原地,微笑道:「魔將軍無須客氣,請放手施為。」
魔禮青面色一冷,沉聲說道:「還請大帥亮出兵刃,末將手重,恐傷了大帥。」
淡淡一笑,聞仲微微抬起下巴,傲然說道:「魔將軍大可放心,若是傷了本帥,這征北大元帥之位,本帥拱手相讓。」
魔禮青聞言大怒,趨步上前,大喝一聲,三千六百斤的降魔巨杵當頭砸下,帶起赫赫風聲。本部帳下軍士見自家主將神勇,齊聲鼓噪,喝彩連連。一旁魔家三兄弟更是齊聲為兄長叫好,張桂芳冷眼旁觀,嘴角掀起一絲弧度,心中譏笑:不自量力。
聞仲面色肅然,右手輕輕轉動,握成拳狀,微弱藍芒在厚實地拳頭上跳動著。待黃金巨杵將近臨頭,聞仲滿頭長髮在巨大的風壓下狂亂飛舞。伴隨這一聲悶雷響動,閃過一道亮藍色的閃電,印上那泰山壓頂般砸下的降魔黃金杵。
古銅色的厚實拳頭,硬撼巨型兵器,浩然純正卻又狂暴異常地法力,湧入其中,將魔禮青連人帶杵震飛出去,直到數十丈開外。
喝彩之聲瞬間斂去,片刻之後,又爆發出震天彩聲。魔禮青面上儘是驚駭神色,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轉向遠處的聞仲,瞳孔猛地收縮——他腳下甚至沒有移動半分剛才那一擊,顧及聞仲大帥身份,雖說只是用上了五成法力,可如此輕描淡寫地被接下,莫非手中握著的,真是稻草不成?!
魔禮青提杵靜立,凝聚週身法力,收起心中的那三份輕視,以及三分驕狂。強大的氣旋繞體出現,直吹得沙塵飛舞。
聞仲負手而立,看著魔禮青悠然說道:「本帥觀爾法力,似乎是西方精神念力的路子,又有些上清一脈的痕跡,著實讓人有些琢磨不透,不知可否見告?」
「大帥明鑒,我等兄弟當年曾有幸在西方大雷音寺外聽得西方教主大法,而後又在金鰲島聽講,方才修得神通。」魔禮青心中肅然起敬,能憑著法力認出來歷,光是這份見識,就非常來不起。更何況,是東方世界極為陌生地西方教。
「大帥恕罪,容末將再行請教。」魔禮青再度撲上,此次出手,凝重了許多,也未將力道用盡,隨時準備後撤。
聞仲心知不將這人拿下,極難降服此人。略微提高一些法力,又是一拳轟出。這一拳很慢聞仲小心控制著法力,金仙頂峰的修為,對上區區一介天仙,若是不收斂一些,只怕一觸之下,立時轟成殘渣,何況聞仲修雷罰之力,本就狂暴之極。
伴隨著悶雷陣陣,魔禮青雙臂一陣酸麻,虎口爆裂,手中的降魔杵脫手飛出,甩落數十丈開外。聞仲大手一轉,漫天星光自九天之外灑落,凝聚成一隻巨大的手掌。虛空一彈,大手將魔禮青彈向高空,待他落下來,又撈在手中,漸漸收緊。
「啊」巨大地壓力迫來,魔禮青忍不住叫出聲來。魔家另外三兄弟大驚失色,抄起手中兵器,上前解救兄長。聞仲見狀,微微一笑,放開了絲毫動彈不得的魔家老大。
「大哥」三兄弟急步上前,圍著魔禮青一陣查看。
「為兄無礙,你們退過一旁。」魔禮青輕輕推開眾兄弟,緩緩走向聞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