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水晶宮。
燭龍九子將傲海圍在中間,臉上各自掛著奇異的微笑,鼓起氣勢擠壓傲海。
老大囚牛——面相妖異的青年噙著一絲冷笑,一手捋著散落在肩頭的綠色長髮,說道:「傲海,當日你向父親告狀時,可曾想過有今日?」
傲海艱難地支持著,雙腿忍不住微微顫抖,勉強開口說道:「你們如此作為,就不怕將來燭龍大人怪罪嗎?」
「父親?等他回來再說吧。可惜,你是等不到了。」狻猊斜斜倚著一位憨厚青年——與它形影不離的霸下,臉上掛著濃厚的睡意,懶洋洋地說道。
傲海眼中陡然一黯,頹然道:「我不求偷生於世,只是奉勸你們一句。世界之大,強者之多,不是你們能想像的。便是你們的父親,也是遠遠不及。哎……」說話間,心中升起蓬萊島上見過的那青衣少年的身影,不禁長歎出聲。
負屭舉步上前,負手悠然說道:「傲海,知道我們為什麼一定要治你於死地嗎?你老了……和父親一樣,心老了。坐著族長的位子這麼多年,卻沒有為神龍一族開拓半分領地,早就被安逸的生活磨平了稜角。長此以往,我神龍一族何時能稱雄於天地之間?!」
「稱雄天地?哈哈哈哈……」傲海放聲大笑,良久之後,方才停歇下來。怪異的眼神從九人臉上一一掃過,仰頭望向屋頂,任憑兩行清淚流下,心中長歎:天欲使人滅亡,必先使人瘋狂。燭龍大人,當年您保存了神龍一族的元氣,今天,卻要毀在您九位兒子手中啊……
「吼~!!!」巨大的聲響將傲海震得頭暈眼花,幾位龍子也紛紛出聲抱怨:「老四(四哥),你幹什麼?!」
老四蒲勞清清嗓子,滿臉無辜地說道:「你們知道的,我討厭有人在我面前大聲說話,尤其是大笑。」
面相猙獰的大漢——睚眥有些不耐,搶上前去抓住傲海的雙腿,一把將他撕成兩半,漫天血雨飛灑。
其他幾人連忙飛身逼退,喝罵之聲迭起。
睚眥伸手抹去臉上的鮮血,滿不在乎道:「廢話那麼多幹什麼,這樣不就行了。」
囚牛一臉麻木,搖頭歎息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睚眥將牛眼一瞪,剛要出聲反駁,被狴犴擺手止住:「別吵了,鳴鐘擊鼓,速速召集一眾長老前來議事。」
不過盞茶功夫,眾位長老陸續趕到。燭龍九子高高坐在上首,一字排開。
眾人齊齊躬身參拜:「恭喜九位大人脫困。」
「免禮。」狴犴一手虛抬,示意眾人起身,然後問道:「眾位長老,先前討伐人族一事準備地如何了?」
大長老越眾而出,拱手回道:「狴犴大人,只因族長傲海從中作梗,接口準備不足,原先聚集的兵馬已被盡數遣回。」
狴犴一掌將身前几案拍成粉末,陰聲說道:「該死的傲海,讓他就這麼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死了?」底下眾人臉上儘是茫然之色。
狴犴眼神微一示意,睚眥將傲海的兩截屍身甩出,嘿嘿獰笑著。
一眾長老噤若寒蟬,便是有不願出兵者也不敢再反對。
豁然站起,狴犴朗聲說道:「十年,我給你們十年時間。十年之後,起兵伐人。我要這人間,盡數匍匐在神龍一族的腳下~!」
頓了頓,一指地上的傲海,陰聲說道:「抗命不尊者,此人便是榜樣。」
底下眾人連連搖手道:「不敢,不敢。」
天庭凌霄殿。
玉皇大帝頭戴高冠,身著金黃色帝袍,接受天庭眾仙的朝拜。
「眾卿家平身。」玉皇大帝臉上掛著淡淡地微笑,示意眾仙免禮起身。
「謝陛下。」
玉皇大帝笑瞇瞇的望著亢金龍,問道:「愛卿,前些日子媧皇宮眾多前天庭妖仙下屆,可是妖皇聖人有法旨見詔?」
亢金龍眼中掠過一絲不屑,躬身回道:「蒙陛下垂詢,不敢欺瞞。臣,實是不知。」
玉皇大帝頷首微笑,方才要說些什麼,頓時臉色一沉。這時,殿外走來一俊逸絕倫的男子,直直走到眾仙議事之地來,正是奉命而來的英招。
認得他的仙家個個默然無語,只是冷眼旁觀。也又不識趣的,一站位靠後的小仙跳將出來,戟指喝道:「大膽狂徒~!凌霄寶殿之上,玉皇大天尊架前,豈容你擅自闖入,還不跪下請罪?!」
英招微微皺了皺眉頭,也不屑回答,袍袖一揮,將討厭蒼蠅掃飛出去,眼看著活不成了,能轉世便是最好的結局。
從袖中取出一桿小幡,微微一晃,迎風而長,化作一人半高下,這是妖族至寶——招妖幡。英招右手執定,沉聲喝道:「妖皇陛下聖諭降下~!」
「妖皇聖人萬壽無疆。」天庭眾仙紛紛伏地叩首,只餘臉色陰沉的玉皇大帝坐在御座之上。
英招微微一愕,隨後說道:「陛下聖諭,亢金龍回歸蓬萊島,代掌諸天星部眾妖,不得有誤~!」
亢金龍大喜過望,連連叩首疾呼道:「臣謝過陛下天恩。」天庭眾仙這才紛紛起身,向亢金龍道賀不提。
英招上前拍拍猶自陶醉的亢金龍的肩膀,笑著說道:「恭喜賢弟。」
亢金龍直笑得合不攏嘴,說道:「多謝英招大人。」
英招點點頭,說道:「陛下見詔,賢弟不可怠慢,速速趕往蓬萊為上。愚兄還有皇命在身,就此告辭。」說完,英招把腳一頓,化作流光遠去。
從進得凌霄寶殿,英招便沒有正眼看過天庭的主人、三界的至尊——玉皇大帝一眼。這就是驕傲的……妖。
亢金龍聞得英招如是說,心中大為贊同,顧不上、也不屑再敷衍那高高在上的玉皇大帝,飛身化作流星往下屆投去。
天庭眾仙這才想起這裡的主人,偷眼望去,映入眼簾的,只是一張業已鐵青的面龐。金雕玉琢的豪華宮殿,威嚴外顯玉皇大帝,兩者之間,分外顯得和諧。
那是一樣的精緻,一樣的華美,一樣地……虛有其表……
春去秋來,轉眼已經過去了八個年頭。
楊戩從木蓮上飛身跳起,重重落在陸地上,情不自禁地蹦躂幾下:終於……再次踏上陸地了。此時的楊戩已經是真仙頂峰的修為,如同一柄出鞘的寶劍,鋒芒畢露,落地時外溢的法力,便將地上斬出一條深深地溝壑。
陸久在他身後搖頭歎息:「能發不能收,還差得太遠。」
楊戩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上前向陸久請罪道:「弟子孟浪,請老師責罰。」
「無妨。」陸久正色說道:「你法力增長太快,境界卻是跟不上。以眼下的修為,想去桃山救母,不過是癡心妄想……」
「老師……」楊戩大急,急忙出言道。
陸久眼中厲色一閃,鋪天蓋地的威壓一閃而逝,幾欲撕裂整個天地。
楊戩跪下,連連叩首道:「老師莫惱,弟子知罪。」
陸久一手需抓,將楊戩全身法力封印,然後說道:「為師許下的事,豈有不作數的道理。你徒步行往桃山,到時禁止即去。」
楊戩不敢多言,重重一叩首,起身前行。
陸久望著楊戩離去的背影,淡淡一笑,化作流光離去。
極南之地,有山高聳如雲,正是南明朱雀一族世代居住的地方——南明朱雀之巖。
萬丈地底的溶洞中,一皓首老者與一端莊婦人相對而坐。
那老者一陣心血來潮,掐指默算一陣,臉色忽明忽暗,起身便要離去。方才踏出兩步,又停了下來,頹然坐下,歎息不已。
那端莊婦人也自奇怪,默算一陣,開口說道:「燭龍大哥有事,不妨離去。此處有小妹在,也自無礙。」
「鳳凰妹子有心了,只是……哎……」燭龍欲開口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是長長歎息一聲,便不再言語。
鳳凰心中疑雲更甚,問道:「燭龍大哥可是又什麼難處,莫非?」
「不可說,不可說……」燭龍只是搖頭,心中閃過青衣少年的身影,默默念叨:妖皇陛下,這是否也在您算計之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