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山巔,九尾本族大殿前,雲中子俯視著雨師,銳利的目光刺向他的雙眼。
雨師心中苦笑:一招!居然只用了一招?!對手的實力居然使自己生出了無力感,信心被奪,日後修為只怕再無寸進了。心中也有些奇怪怎麼到了此刻還有時間想這些,今日一劫,怕是已經過不去了。
名為阿大阿二的兩巫人,方才從雨師戰敗的戰敗的震撼中清醒過來。戰士的尊嚴、衛士的責任,驅使他們無視實力的差距,撲了上來,每人死死抱住雲中子一條腿,喊道:「雨師大人,快走~!」
雨師醒過神來,趁著雲中子一愣的當口,發動巫族禁法,眨眼間就消失不見。
雲中子隨手結果了兩個巫人,望著雨師漸漸模糊的背影,也不再追趕:喪家之犬,能不能保住修為還兩說。若是他不能擺脫今日的陰影,也不過是逃走了一具軀殼,無甚威脅。
從懷中取出那只紫紅色髮簪,重新挽起了道髻,週身氣勢立時一變,又成了往日裡溫文爾雅的樣子。
說起這只髮簪也是有來歷的。當年雲中子得知道門弟子,不過神仙殺劫,便無法突破金仙境界。在陸久的指點下,就要將善惡兩屍合二為一,以遍將來一舉斬卻兩屍,成就至仙。還將手中九九紅雲散魄葫蘆還給了父親,就算是聖人也不能沒有攻擊法寶。
哪知道卻出了岔子,天性淡泊的雲中子,善屍好斬、惡屍難卻,強行融合之下,心性上起了很大的變化,生出了好戰的人格。不斬屍,便無法好轉。
無奈之下,紅雲就將他們夫婦二人的結髮拿了出來,混以兩人精血,練就了這支——同心簪。雖無攻無防,卻能鎮定心神,與雲中子有大用。
殿門大開,姜勝一路小跑過來,老臉笑成了一朵花,說道:「想必你就是姜甄的兒子,果然是聖人之子啊……」邊嘮叨邊拉著手往殿內走去,雲中子有些心煩,看在母親面上,也只能默默忍受。
九黎部落。
這裡份屬東夷,人巫混居,部族眾人皆好戰無比,強者為尊。世代通婚,兩族血脈早就融合在一起,無分彼此。作為上古大巫轉世,巫族首位修出元神者:蚩尤,人與巫的後代,就是這裡的王。
風伯眺望向西邊,神色之間有些焦急:雨師怎麼還不回來,大王快要出關了,錯過了時間可不好。正在此時,只見天邊一道血影飛快掠來,風伯臉色一變,暗、念道:血遁大法。雨師,是你嗎?誰能將你逼到這個地步呢?
撲通一聲,一人掉落在風伯身前,正是狼狽無比的雨師:頭冠歪斜欲倒、長髮凌亂,身上衣服沾滿了塵土,渾身上下都滲出許多小血珠。
風伯搶過兩步,扶著雨師略略坐起,急問道:「雨兄,誰能把你逼成這樣?難道是聖人出手了?」
雨師抽動了下嘴角,面色有些黯然,苦笑道:「風兄,說來話長,我們邊走邊說,別誤了大王的吉時。」
……
蚩尤王帳前,眾多九黎臣子垂首恭立,靜候他們的大王出關。
「一招?!」人群中乍然響起一聲高分貝的嗓音。感覺到眾人不滿的眼光刺來,風伯不屑地輕哼一聲,心中念叨:你們是臣子,我只是掛名而已。自誕生以來便和蚩尤兄弟平起平坐,哪輪到你們這些螻蟻多管閒事?又拉著雨師繼續竊竊私語。
伴隨著長笑聲,一顆碩大的牛頭鑽出帳來,對著跪下的眾人大手一揮說道:「你們起來吧。」接著疾走幾步,抱住風伯雨師兩人說道:「兩位兄弟,多年不見了。」隨後又眉頭一皺,說道:「雨師兄弟,你傷的不輕,如今天下有此能耐的可不多。」
風伯雨師對視一眼,又同時環顧一圈,沉默不語。
蚩尤見狀,開口吩咐眾臣道:「你們都先回去吧。各自打理政務,操練兵甲,不可怠慢。」眾臣齊齊叩首而退。
又抬步引路,側身道:「兩位兄弟,請進來詳談。」當先往帳中行去。
「一招……一招?」蚩尤眉頭緊鎖,半餉之後,才喝道:「風兄弟,接我一拳試試。」看似慢悠悠的一拳搗向風伯。
感受到瀰漫帳中的霸道氣勢,風伯一拳封往拳路的方向,心中道:如此一擊,又豈能奈我何?計算著兩拳交擊的時間,正鼓起法力以對,霸道的氣勁排山倒海般地襲來,風伯蹬蹬倒退,在地上留下了三個深達三寸的腳印。
一旁雨師雖然身受重傷,可畢竟眼力還在,豁然站起:這種感覺……太相似了。他就是被法力相當的雲中子一拳擊倒的,那可是僅次於祖巫的頂級大巫啊!
作為輕身感受著,風伯更是驚駭,剛穩下身形便問道:「蚩尤兄弟,你用來幾成力?」
蚩尤傲然一笑,伸出了三根粗大的手指。
風伯釋然地點點頭,說道:「蚩尤兄弟果然是奇才,同是三成力,卻是我慘敗,我不如兄弟多矣~~~!」
「風兄弟錯了……」蚩尤搖了搖碩大的牛頭,糾正道:「是三分!」
…………
帳中一陣沉默……十倍之力,完敗處於同一層次的對手,太震撼了。雨師甚至在想著:那雲中子又出了幾成力?
蚩尤也似乎有些走神,以夢囈般的聲音喃喃道:「當年我不知天高地厚,妄圖奪取人皇大位,被妖皇聖人送入輪迴。那一戰,使我明白了什麼是真正的武道。後來,得后土娘娘襄助,我得以轉身人族,修出了元神。那時才明白,為什麼我族肉身強悍,論武道卻還不如他人……」
風伯雨師兩人也來了興趣,漸漸側耳傾聽。
「那是因為……我們以身體適應天地自然,成就各種神通。而其他修行者,他們更多的是以心以神來體悟大道。故此,各位祖巫大人能借用法則,妖皇等人卻是掌控法則。我得修出元神之後,結合當日妖皇出手劍式,以及身平所學,創下了法訣——霸皇道!」
風伯羨慕地看著蚩尤,心中念道:元神……
雨師卻是擊節讚歎道:「霸皇道~!真是貼切——蚩尤兄弟既是九黎王者,又是巫族戰士,好一個霸皇道!」
「可不是這個用意。」蚩尤心中暗道:「這是修煉過程中的三個境界——霸、皇、道。」卻也沒有開口解釋,轉而說道:「這些年來,我卻是感到身上氣運越來越強盛。甚至隱隱覺得,若干年後,必然要爭奪人皇大位。我等當勤加操練兵馬,以備征戰之用。」
風伯皺眉說道:「決定戰爭勝負的,還是要看上層力量的強弱。更何況,人族天生道體,且生育能力遠高於我族。若干年後,實力必然遠遠凌駕我族之上,這可如何是好?」
蚩尤接口說道:「上層實力倒是無須擔憂,憑我族實力,只要不是聖人出手,大可橫行天下。只是這人口一事,倒是得好好計較一番。」
其他兩人正在冥思苦想,雨師冷不丁插進來陰聲說道:「嘿嘿……我倒是有一計……」
「快快說來!」風伯說道。
「我前些時日研讀祖巫天吳大人的手札,發現了一種奇毒:法力高者可免疫,法力低微者,說話間便能口口相傳,正好合用。兩位兄弟以為如何?」
「這個……」風伯面色有些猶豫。畢竟他是典型的巫,天性不喜這些手段。在他這種人看來,最好的手段,莫過於將敢於攔在身前的對手統統砸扁。
蚩尤沉吟半餉,猛地一拳砸在几案上,喝道:「干了!」又轉頭對雨師說道:「鬼焰那小子天性謹慎,就交給他了,等一下我叫他去找你。」
雨師自然是知道鬼焰這個後輩的,微笑著點點頭。
一念之下,便能改動整片天機。蚩尤的決定,牽出了天、地、人三皇之中的第二位。大道之下,各種因果交纏,卻是如此的巧妙。巫族擔心人族崛起,如此算計,卻成全了神農氏。
蓬萊島,陸久這在修剪盆中一株秀氣的文竹。忽然心中一動,捻起一根剪下的枝杈,隨手一抖,成了一張碧油油的玉符。伸出一指在上面劃拉幾下,而後屈指一彈,一道劍氣裹起它,飛往空中化作流星,一閃消失不見。
西崑崙某山峰,一棵青松傲然挺立山巔,別有一番景致。
一位青衣道人懷中一面赤色小旗,盤膝坐於松下的大青石上,吞吐著朝陽初升時的靈氣,面色通紅,頂門有白色霧氣冉冉升起。
忽地眉頭一動停了下來,伸手接住了遠處飛來的夾雜著一點碧綠的劍光。仔細看了看,仙風道骨的形象頓時蕩然無存,居然淚流滿面道:「他終於想起我了……」
此人正是陸久的親老弟——陸壓。(陸壓:嗚嗚嗚~~~終於有我的戲份了~!@#¥%……&*)他行走洪荒,欲積修功德斬善屍,只是至今沒能如願。如今他的聖人兄長來信了:功德有望了,怎能不喜極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