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生見無恨射出六劍後,便橫手當胸,左手捏了個劍訣,似是執筆寫字一般,知道這招武當劍法的「以劍會友」,是武當派與同道友好過招時所使的起手式,意思說,武人交友則是切磋武藝。使這一招,是表明和對手絕無怨仇敵意,比劍只決勝敗,不可性命相搏。
林月生嘴角邊現出一絲淡笑,心想:「張真人門下道德修養均是江湖聞名,這無恨我看還是習武成份較重,道德而言,不過如此。他明明要奪我寶劍,對我卻不露絲毫敵意,未必真是好心。一來是心中害怕,二來是叫我去了戒懼之意,漫不經心,他便可突下殺手,打我一個措手不及。」
他左手向外一分,右手長劍向右掠出,正面迎上飛來之劍。他使這一招,意思說要打便打,不用假惺惺的裝腔作勢,那也含有諷刺對方虛偽之意。
林月生長劍中宮直進,劍尖不住顫動,劍到中途,忽然轉而向上,輕鬆挑飛了無恨第一劍,端的是若有若無,變幻無方。
無恨起身躍起,追著被挑上半空的寶劍,一劍自上而下的直劈下去,真有石破天驚的氣勢。招式雖平平無奇,但呼的一聲響,從空中疾劈而下,確有開山裂石的聲勢
林月生側身閃過,斜刺一劍,順便震飛了射來的第二劍。無恨見他法度嚴謹,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正是久戰長斗之策,顯然也沒想過在短時間內能擊敗自己和殘風聯手。
殘風瞧得空隙,利劍自半空中橫過,劍身似曲似直,長劍便如一件活物一般,自詭異的角度直撲林月生要害。林月生只得讓開無恨的第三劍,與殘風兩劍相交。
只見殘林二人各使擅長的劍法,鬥在一起。林月生的劍法氣象森嚴,便似千軍萬馬奔馳而來,長槍大戟,黃沙千里,威勢浩大;殘風的劍法輕靈機巧,攻擊玄妙,角度刁鑽,令人防不勝防。
殘風一時雖未露敗象,但戰場上劍氣縱橫,林月生佔了八成攻勢。殘風的劍盡量不與對方兵刃相交,只是閃避游鬥,眼見他劍法雖然精奇,但單仗一個「巧」字,終究非林月生劍法堂堂之陣、正正之師的敵手。若非時常有無恨的飛劍呼嘯而過,殘風已經受傷。
「風兄不擅正面交戰,且讓我來。」無恨連飛四劍,直刺其四肢,自己長劍挺進,直搗黃龍。
「這無恨的六劍齊飛,幾乎與仙家御劍之術無異,看來當初初創這套劍陣的張真人的確已經到了入道邊緣,甚至初窺天道了。」林月生手中的青龍劍猶如活物,挽成無數個劍花,將飛來四劍包裹。花落,劍飛。他再一個後退,以血肉之指,射出一道劍氣,震偏無恨的一劍。
無恨當即棄劍,手一舞動,又一劍出現在他手上,再次直刺。
似他二人這等武學宗師,比劍之時自無一定理路可循。無恨將武當劍法和七截劍陣夾雜在一起使用。林月生所用劍法較少,但以變化繁複見長,奇怪招數亦自層出不窮。
再拆了二十餘招,林月生忽地右手長劍一舉,左掌猛擊而出,這一掌籠罩了對方上盤三十六處要穴,無恨若是閃避,立時便受劍傷。只見無恨臉上青光大盛,也伸出左掌,與林月生擊來的一掌相對,砰的一聲響,雙掌相交。無恨身子飄開,林月生卻端立不動。
無恨吃驚道:「好深厚的掌力,尤其掌力中,居然帶有震人心魄的作用,功力不深者與之輕易比掌,非得被震個神智錯亂不可。」他這麼說,實際也是想說給殘風聽,省得他到時候與其比掌,也吃這麼個虧。
林月生心道:「他武當派的『九陽功』倒也了得,接了我的『寂滅神掌』之後,居然說話聲音並不顫抖。不過,接得一掌,你還能接我無數掌不成?」當下舞動長劍,向無恨刺去。
無恨仗劍封住,數招之後,砰的一聲,又是雙掌相交。無恨單手揮劍圈轉,數劍亂舞,向林月生腰間削去。林月生豎劍擋開,左掌加運內勁,向他背心直擊而下,這一掌居高臨下,勢道奇勁。無恨反轉左掌一托,拍的一聲輕響,雙掌第三次相交。無恨矮著身子,向外飛了出去。
無恨掌心中但覺一陣疼痛,神情一個恍惚,林月生抓住機會,青龍劍崩出一陣雷光,雷聲直接在無恨耳邊響起,震得他心神大亂,慌忙之劍,六劍齊飛,往林月生身上招呼。
林月生長劍直入,真氣外放,震開無恨的飛劍,直取他週身要害。
殘風暗道:「不想不但是我,無恨兄也栽在這古怪的劍招之下了。」他搶身而入,當下長劍如疾風驟雨般攻了過去。林月生拍出勢大力沉的一掌還擊,劍招也變得極為迅猛。
這時候暮色蒼茫,夕陽完全下落,夜晚悄悄降臨。場上三人鬥劍不再是較量高下,竟是性命相搏,旁邊人人都瞧了出來。
無恨瞧得刺來之劍,心知躲不多去,突然大喝一聲,門戶大放,雙手張開,猛得又再次擊籠,分寸把握的絲毫不差,兩掌將青龍劍合住,封於掌心。內力激盪下,衣裳獵獵作響,可見他已經全力發功。
林月生就要抽劍,一時間居然抽不出來。但覺腦後勁風襲來,卻是殘風見無恨有性命之憂,不顧自身危險,匆忙殺來。林月生半轉身體,一腳向後掃去,勢大力沉的一退直接踢在殘風的肩頭上,勁力外發,踢得他肩頭破裂,鮮血四濺。他正要再補上一腳,廢了殘風,卻覺握劍之手傳來拉力,一個重心不穩,被無恨拉近,胸口中了兩掌。
掌力入侵,林月生慌忙就要退開,那青龍劍上卻傳來一陣吸力。林月生不願棄劍,匆忙之間,一掌向近在眼前的無恨拍去。無恨雙手齊擋,將他這一掌巧妙的帶了一個半圈,以借力打力之法,完全的還給了他,林月生等於自打一掌。
「給我棄劍!」無恨趁著林月生真氣運轉不靈,又失去重心,猛的接近他,抓著他的手腕一扭,林月生吃痛,青龍劍把握不住,掉了下去。
無恨見了青龍劍,立即放開追擊林月生的機會,向它抓去。剛一伸手。便覺得腦後劍氣凜然,回頭一看,卻見三道劍氣完全將自己籠罩,如果他要奪劍,肯定被劍氣所傷。
無恨一咬牙,真元激盪,護住全身要害,在抓住青龍劍的同時,身上也冒出了三朵血花。竟然不惜受傷,也要奪了青龍劍。
青龍劍入手,無恨精神大振,他猛喝一聲:「六劍同輝!」一掌推出,六把寶劍爆發出強烈的光芒,以林月生為中心,布下天羅地網,帶著一去無回的氣勢,定要將他圍殺。
林月生臉上發紅,衣裳震盪的厲害,顯然動了十成功力。他的手上立即凝成一把真氣之劍,然後連續六指,「碰碰碰碰碰碰!」六聲爆響,那六把寶劍居然一和他的劍氣接觸便爆炸開來,化作無數鐵屑向他射去,阻擋了他的視線。他隱約看見,無恨提著青龍劍,已經匆忙的向樹林外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