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弟,你以為如何?」
一個陰森的老傢伙轉過頭,坦然望著幾成怪物的王孤映。王孤映聲音再一次時而高亢時而低沉:「明天問清楚。」
到了此刻,閉關好些日子的王孤映已然明白了所有的事,悠然神往不已。
很久以前,王家曾經出現過一位公認的天下第一高手。遺憾的是,天下第一高手大抵都把時間拿去練武了,忘了跟人交流,所以性格有些怪異。在大限將至前,居然自家溜了出去不知下落。
在家族的記載資料中,這第一高手只留下了一句與武功相關的東西,那就是——紫金。
這幾百年來,一直以來,王家的人都在拚命的收集紫金。只道紫金有很神秘的用途,比如可以增加武功之類的。但是漸漸的,漸漸的,他們發現紫金拿在手裡好像完全沒用。
紫金的特性,杜野和劉言周都能如數家珍。真正令人著迷的地方就是,紫金的柔韌度極佳,而且真正的刀槍不入。其實這與縛龍索中部分材料都頗為相似,但還有一個最大的不同,紫金滑溜得要命。
一直以來,王家都只是很無聊的很委屈的收集紫金,全然不知到底這玩意能夠拿來做些什麼。亦是因此,當百年前王家失竊的時候,只殺了杜野的祖師,卻沒能追回失竊物品,也沒在意。
直到十年浩劫,浩劫期間,王家一樣成為受害者,但總歸是武林人,在王孤映把守王家大門,夜斬百人之後,倒算是稍稍的好了一些。
不過,縱然如此,王家依然損失了不少。而待到之後,王家的人不得不整理七零八落的龐大收藏典籍,正是這一次的整理,他們發現了一個秘密。
關於王家那唯一一位天下第一高手的秘密,之所以能成為天下第一高手,不是因為他的武功真的強大到了某種境界。雖然本身的武功的確很強,但也肯定沒強大到升仙的地步。
真正的秘密是,那人有一副刀槍不入的貼身甲冑,這軟甲,正是紫金編製。
王家的生死刀精髓就在於,獅子博兔,一刀盡全功。一刀出手,不是敵人死,就是自己死。雖然很多小流氓也領悟這個道理,但在打架的時候,多半只會覺得自己被捅死的命,。
確切的說,王家的刀法更像是以命博命,曾有人罵生死刀是流氓刀法,因為這真的蠻像抱著一塊死的流氓。
紫金甲的出現是一個巨大的轉機,刀槍不如,這對王家意味著什麼,那絕對是無法形容的。王孤映便是傻子,也能想像得到,若有紫金甲護身,王家所有人的武功都可以輕易的再上一層樓。
有紫金甲護身,王家的刀法就完全可以毫無後顧之憂的施展出來,只有那樣,才算是真正的一往無回的生死刀。
但是,令王孤映隱隱感到噴血的是,紫金或許是天外隕石,或許是老天爺的膽結石,誰在乎。他只在乎一件事,紫金要靠獨門手法抽成絲,再靠獨門手法來編織成甲,否則此物極是滑溜,根本就編不出來。
而偏偏,百年前,那一套手法失竊了。
瞭解到劉言周在此的來龍去脈,王孤映眼中禁不住流出幾分熾熱的光芒,迅速隱去,只剩下面容之間那永恆不變的陰冷溫和之色:「能不能確認是他們?」
「不清楚!」這人要比王孤映年紀大了一些,紫金在王家是大秘密,僅有少數人知情罷了。
地牢中,劉言周開始像老太婆一樣囉嗦起來:「你就不該來的,現在可好了,大家都陷了……你的臉色不太好,最近受過傷?」
王家只是禁制了他們的武功,鎖住了他們,杜野倒還可以動,摸了摸臉苦笑不已。受傷?太多了。
其實墮崖時造成的內傷,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好。先前又被王孤映一擊,雖未擊實在,杜野也也覺得自家蠻像那個被核武器衝擊波震翻的倒霉蛋,使他傷上加傷。
人在黑暗中,劉言周的眼力亦不是很好,自然沒怎麼瞧清楚,杜野的臉色不止是難看,而是非常的難看,猶如金紙一般。
不過,雖有內傷,杜野倒也不是太在意,這對他的戰鬥力影響不大。天武內力不走經脈,仍然是運用自如,所以他之前仍然可與蔣宗虎一戰。只是,身體到底是基礎,如果身體都毀了,莫說天武內力,便是神武仙武也沒什麼存在意義了。
「受了一點小傷!」杜野苦笑著摸摸臉,卻沒把一切都說出來。天知道這裡到底有沒有監視器,或者竊聽器什麼的:「只是沒想到王家的警覺性還蠻高的,要不然咱們已經在外面了。」
「哪有那麼容易!」劉言周也是苦笑,心想自己是不是把徒弟教得太自大了?雖然這個徒弟從念高中起,就勉強能與他無論是戰還是逃,都能不分軒輊,但他也只是劉言周,而不是當年的中原第一高手天龍王,跟他一樣強大,算不了什麼。
杜野摸摸下巴愈發感覺清晰的鬍渣,歎了口氣,心中盤桓著一個念頭,斷玉手與天武道沒有對師父說,是不是有些過了?自己是不是太小心了?
天武道就罷了,這斷玉手,他練了足足好些年,師父卻從來都不知,他心想自己做人真的太渣了,連師父都不信。
夜深了,就是終結者多半也有充電的時候,武林人自然難免也要休息要睡覺,大家腦袋裡的生物鐘,可不是那麼輕易的被一腳踹掉的。
而當喧嘩的王家徹底靜下,再無半點聲息的時候,杜野無聲無息的來到劉言周面前,豎起食指在嘴上,低低的示意不要開口。
劉言周驚詫的望著徒弟像巫師一樣神秘的檢查了一下穴道。只見杜野凝神片刻,天武內力從指尖迸發而出,變做一股氣勁,直射中劉言周的穴道。
劉言周只覺渾身一鬆,頓感暢快,難以置信的望著杜野,忍不住在他臉上扯了幾把,心想這杜野該不是別人假裝的吧?
原本他就很驚訝杜野使內力了,畢竟徒弟的內傷他瞭解得很清楚。現在杜野不但使出了內力,而且還很驚詫的在武功被禁制的情況下使出了內力,他幾乎忍不住懷疑眼前的杜野是真是假,是人是鬼。
再解開了小南的穴道,在黑暗中見到小南眼中的灼灼光芒,杜野悠然輕笑著拍拍他的肩膀:「沒事的!」
若是沒有把握逃走,他又豈會投降。天武內力,就是他的把握。不走經脈,就意味著天武內力不會被禁制,這一來,點穴他根本不在乎。即便王家拿繩子綁他,以他目前的天武修為,只要手還可以動,就一定能脫困。
「唉,就算解開穴道,也沒用。」劉言周其實不是一個悲觀的人,只不過跟王家撞個正著,就是不悲觀,也難免變得悲觀了。望著鐵鏈苦笑:「這鐵鏈……」
接下來的一幕,令劉言周徹底傻眼!
杜野的右掌泛出淡淡金黃霧芒,輕描淡寫的對鐵鏈切去!如同切菜瓜一樣,又如同切豆腐一般,鐵鏈噌的一下斷開,切口光芒得簡直可以做鏡子。
杜野面色又灰白了幾分,切金屬,這還是他第一次嘗試,效果不錯。其實,當他第一次以天武內力使出斷玉手,就察覺到威力似乎變得更大了幾分。切金屬,雖有些難度,但也未必能難得倒他。
「這是什麼……」劉言周心想一定是幻覺,嚇不倒我的。拚命的想,卻死活想不起到底有哪一門功夫能有如此威力。
「離開再解釋!」杜野一點頭,立刻做出了交代。
小南因為是正面吃受了王孤映的一招,內傷比杜野要重一些。但他仍然可以活動自如,如此倒是方便了他們逃走。
來到洞口處,推了推,卻是紋絲不動。杜野暗罵一聲,心想幸虧自己有絕招,不然就真的成了罐子裡的王八。凝神射出一道劍氣,將這洞口小蓋子的鎖給削斷,才鑽了出去。
劉言周早已瞧得目瞪口呆,腦子裡只剩下一個念頭,這是劍氣?真的是劍氣?而不是臭氣或霉氣?
通常杜野不是喜歡在同一個地方摔兩次跤的人,就像人不可能兩次踩到同一個坑裡一樣。先前失手,他自然吸取了教訓,這次仍是沿著先前的路線悄然前進。
遠遠的見到圍牆,杜野嘿嘿一笑:「知道剛才為什麼失敗嗎?因為我們在進圍牆之前就被發現了!師父,你們先走一步,我想探查一下。」
劉言周接過杜野遞過來的縛龍索,頓時恍然大悟,有了這玩意,就算王家再次發現他們,多半也是追不上的。沉吟片刻:「我知道你是為了紫金,千萬不要冒險,事不可為就立刻走!」
「知道!」杜野微笑著點點頭,揉揉小南的頭髮:「小南,幫我照顧師父,你們先走,我會來跟你們會合。」
小南什麼都沒說,只是握緊了拳頭,鄭重的向杜野點頭。
目送著師父與小南安然無事的躍過牆頭,杜野鬆了口大氣。看來王家經過先前的事,今晚起碼是有些鬆懈了。
「承德王家?嘿嘿,今天我要不把你變成廢墟王家,那就是你贏!」杜野嘿嘿笑著,笑容一如既往的燦爛,燦爛的背後卻通常都藏著不為知人的憤怒。
「不過,好像不妥……」杜野想起了老大,輕輕歎了口氣,觸犯法律不是他希望的,儘管他可以消除證據,但做了就是做了。只是,此仇不報,他又極不痛快。
驀然間,杜野像是死了老公的寡婦一樣幽幽歎息,自己到底是變了。
以前人家罵他,他只會一笑而過,便是打他,他也不還手,反正方君豪會出手。
可現在,杜野為了自己的狠毒而吃驚。王家不過是綁架了自己,自己就想毀了別人家。蔣宗虎只不過是給了自己一耳光,自己就費盡心思殺了蔣宗虎,自己什麼時候變成這般心胸狹窄睚眥必報的人了!難不成有一天美國人罵了自己一句,自己就得想方設法去顛覆一個國家?
他想,再這樣下去,也未必沒有可能。
呆了呆,杜野苦笑不已,人的變化真的會很大,大得連自己都會嚇了一跳。
「人啊,還是寬懷灑脫好,免得為難自己!」杜野歎了口氣,開始到處尋找汽油等燃燒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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