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速領跑者 第七卷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不要離開我(全)
    日子一天天過去。趙志雲已經沒有了時間和空間的概念。日復一日的練功,打坐,靜養,泰山上下,留下的全都是他的足跡。

    每日吃著林綵衣和師娘所做的可口飯菜,喝著宮天奇釀造的飄香的「仙露」,這讓趙志雲有變成「酒鬼」的傾向。趙志雲偶爾不禁會想,這裡的生活是如此充實,他可不可以長期地留在這裡,不回現代去了了?

    但,仔細一想,理智卻告訴他,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他不會留在這裡,也不應該留在這裡,在屬於他的時代,正有一個威脅祖國安全的惡魔,需要他回去剪除。在未來的時空,還有深愛著他,等著他回去團聚的愛人。

    辛苦的練習有了回報,趙志雲除了學習了「先天乾坤功」的內功心法外,還學會了招式的前五式。如今第六式的完成,也指日可待了。不過文德似乎並沒有想傳授最後一式給他的意思。每每趙志雲問及,文德都會推說現在火候不到。

    最近趙志雲發現,林綵衣幾乎不吃什麼東西,和她所說的修煉時吸取天地之精氣,不用食人間五穀雜糧的情況看起來差不多,但不知怎麼的,趙志雲心裡卻隱約覺得心裡有一絲不安,但又說不出來具體不安在哪裡。

    平日裡,趙志雲與林綵衣相處得非常甜密,出入儼然與夫妻無異。但實際上,他們現在並沒有挑破最後那一層窗戶紙,在私下相處的時候僅僅只限於接吻和擁抱。除了文德說過修練「先天乾坤功」至大成前必須禁慾外,趙志雲本身也不想如此過早地佔有林綵衣,他始終認為,只有愛與欲的完美結合,才是最真實的愛情。現在相敬如賓的情況,讓趙志雲感覺很滿意。

    正午時分,泰山玉皇頂一角。趙志雲靜坐在山崖邊,閉目冥想著,靈魂飄啊飄的。

    突然,趙志雲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籠罩住了他,他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他的靈魂就被強行拉到了一個用強大的精神力創造出來的虛幻空間裡。

    趙志雲一眼便看到了正對著他的文德。

    「徒兒,你的功力修為已經遠超為師,心性也經過我的檢驗,敦厚無比。為師現在就傳你『先天乾坤功』的最後一式『驚天動地』。好好記著招式和與之配合的心法。」文德的樣子異常嚴肅。

    趙志雲點了點頭,認真地聆聽著文德的傳授。良久後,趙志雲慢慢地體會到這一招的威力,不禁有些駭然。他沒有想到,「驚天動地」居然擁有如此可怕的威力,難怪文德會如此慎重了。使用這最後一招,由於力量太過於強橫,往往會引來天劫,降臨萬千落雷和閃電洗滌人世,讓成千上萬的百姓受到波及。看來有時候擁有絕對的力量也並非就是一件好事啊。

    文德繼續對趙志雲說著他們這派武功的歷史。原來這個門派,果然是逍遙派的旁支,傳到趙志雲這裡,已經是第三十八代了。而真正用過驚天地動這一招的,一共只有四位傳人,每一位都引來了歷代最大的雷暴和地震災害,而使用此招之人,也都因為過於損害精元,而英年早逝。

    接著文德使用自古傳承下來的記憶,讓趙志雲看看這幾代傳人,使用此功的情景和所帶來的可怕後果。不用說,這一招威力確實強勁,幾乎擁有毀天滅地之功。會這樣的招式,擁有這樣的力量,是習武之人夢寐以求的事情,但這一招所帶來的災害,卻會讓使用的人內心永遠受到良心的譴責。

    「為師能教你的,就只有這些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怎麼去領悟了。我再告誡你一句,這最後一招,非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能用,切記切記,否則害人害己。」文德的聲音,越來越小,逐漸弱不可聞,而趙志雲所在的空間,也開始變得模糊不清。

    當文德的影像從趙志雲的思想中完全抽離的時候,趙志雲以為他會回到現實世界中來。但讓他失望的是,他眼前的空間再次扭曲,他的魂魄不受控制地又掉落到了另一個更為虛幻的空間裡——這是一個他非常熟悉的地方,隨之出現的,還有那個親切而又熟悉的聲音。

    「孩子,看來你已經突破了自己的極限,精神和肉體都達到了常人難以置信的高度。不過,這對你而言,似乎並不是一件好事,這意味著你將承擔起更重要的責任。」那個聲音沒有以前那麼蒼老,顯得精神了許多。

    「我明白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的道理。我現在只想問問,我還能回到我那個時代嗎?」趙志雲終於說出了一直困擾著他的擔心。不知道為什麼,只有在這個空間裡,他才能完全釋放真我,找到一絲安全感。這是一種莫名的感覺,趙志雲也說不出個為什麼來,但他相信,每次這個「神秘人」出現,都會解決他的困難。

    「當然可以,你並沒有人為地製造時空支流,因此回去是不存在任何問題的。不過,你回去後會將會有一段時間不適應,需要休息好幾天。這次你穿越這麼長一段時間的時空,大大出乎了我的意外。不過,正因為你的這次突破,將會使你暫時失去這種能力。」神秘人如是說道。

    「為什麼呢?不是說我的能力大進了嗎?那我以後應該更自如地穿梭在各個時空才是啊。」趙志雲有些好奇地問道。

    「身體後天修來的能量,與身體本身的生命潛能是完全兩個不同的概念。你這次生命潛能激發,完全超越了自己能力的極限,所以才到達了這個時空。這麼做,實際上已經損耗了你大量的生命能量。如若你的身體不自動封閉你的能力,而你有妄自動用的話,說不一定你活不過四十歲。」神秘聲音諄諄告誡道。

    即使這樣說,趙志雲還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能平安地回去,便是最好的消息。生命能量對他而言,是一件虛無縹緲的事情。回去後依靠「先天乾坤功」強大的癒合能力,不出兩天,他的身體就會迅速地恢到最佳狀態。同時,他更堅信,現在自己的內力是越來越純厚,可能並不需要動用他的光速異能,單單只依靠「先天乾坤功」,便能降伏炎魔。

    「那我什麼時候回去最沒有危險呢?我還要帶一個人,我不希望出任何意外。」趙志雲依舊不敢放鬆地問道。

    「任何時候都可以,不過在穿越時空之前,你需要一個契機,才能成功地跨入時間的長河,而這,需要你自己去把握。」神秘人的回答很肯定。

    在趙志雲想「如今神功大成,該什麼時候向文德和宮天奇辭別」的時候,他的意識突然被拋回到了現實世界中。趙志雲睜開眼,只見眼前藍天白雲,青山蒼翠,所有的景物顯得是那麼地生氣勃勃,當下不禁滿心歡喜,連忙一躍而起,向家裡趕去。

    回到住處,卻沒有看見文德和宮天奇的蹤影,唯有林綵衣獨自坐在堂屋裡,默默地發著呆。她面前的飯桌上,早已經備好了酒菜,只等著趙志雲歸來了。

    「師傅和師娘到哪裡去了,彩兒。」趙志雲早就改變了對林綵衣的稱呼,他認為這樣比稱「娘子」顯得更親密,也更自然。

    「他們給你留了一封信,已經自行離開了。」林綵衣顯得有些神不守舍,指著桌上壓著的信,有些怏怏地對趙志雲說道。

    趙志雲走了過來,信手拿起信紙看了起來。

    「徒兒,為師能教你的,都已經全部傳授給你了,現在也該到我們告別的時候了。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你也不必太過悲傷。相聚相離,都是一種緣分。我虧歉你師娘太多,現在正是我補償她的時候。從此後,我會和她雲遊四海,直到找到一個安靜的地方過完接下來的人生。如果有緣,我們會再見的。」看到這裡,趙志雲覺得眼眶一熱,他明白,一旦自己真的回到了現代,那與文德的相見,真的是遙遙無期了。

    趙志雲已經不記得這段時間到底過了多久,他只覺得春去秋來,從銀裝素裹的冬日,到烈日當空的夏季,也彷彿只是打個坐之間彈指發生的事情。時間對於他而言,過得實在是太快了,大家相聚在一起的時間顯得那麼地短暫,現在說離別就離別,讓他一時之間有些接受不了。

    趙志雲平靜了一下內心激動的情緒,繼續看起了信:「徒兒,坦白說,你是我第一個弟子,同時也是最後一個弟子,有你傳承衣缽,我已經沒有什麼遺憾了。但我希望你今後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要對得起天地良心,更不能用我教你的武功用來做惡。如果你胡作非為,不但上天要懲罰你,為師也會出來清理門戶。最後再囉嗦一句:切勿好勇鬥狠,盡量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切記!切記!」

    縱觀整封信,逍遙子一直期望趙志雲能用所學到的功夫,造福天下蒼生,而實際上不需要逍遙子叮囑,趙志雲也會這麼做。

    趙志雲沉默了好久,突然之間,他好像想到了什麼似的,轉頭對林綵衣道:「彩兒,能不能幫我變出筆墨來。」

    「你要筆墨做什麼?」林綵衣眼裡滿是疑惑。她不明白趙志雲在想什麼,但還是照著趙志雲的吩咐,變出了文房四寶來。

    趙志雲沉吟了一下,然後奮筆疾書。林綵衣靠近一看,才發現原來他是將「先天乾坤功」的秘訣默錄出來。林綵衣終於明白趙志雲在幹什麼了:原來,他自覺自己很快將離開這個時空,而文德此生也不會再收另外的徒弟,在他離開之後,這門武功便沒有了傳人。為了不讓武功失傳,趙志雲唯有盡盡自己的心力。

    兩個小時後,趙志雲終於把「先天乾坤功」的心法和修練要訣一一記載到了帛書上,還附帶了對下一位有緣人的告誡。

    「彩兒,能不能在書上加上些法術,一方面使帛書不會風化腐朽,另一方面,則讓看到這書的有緣人,能得到我的警告。」趙志雲鄭重地問道。

    林綵衣點了點頭。這個時候的他們,早已經心意相通,因此並不需要林綵衣太多的語言,趙志雲便知道應該怎麼做。

    趙志雲盤膝坐在長椅上,然後把手放在了秘籍上,腦中現象著告誡的話語。林綵衣雙手變幻,揮出一個奇怪的手印,隨後一個大大的閃著金光的「疾」字破空而出,印入了趙志雲的眉心。隨後,一道金芒從趙志雲的眉心呈放射形閃出,沒入了書帛中。隨著光華大漲,書帛脫離了趙志雲的雙手,「骨碌碌」地在桌上翻了一個轉,隨後一切又陷於平靜。

    林綵衣滿意地笑了笑,「好了,已經做好法了,心術不正,還有意志不堅定的人,都無法看見帛書的存在。而接受傳承的有緣人,一旦打開書本,你的話就將映入他們的腦海,所以這下你不用擔心傳所非人,還有後輩胡亂動用絕學的顧及了。」

    趙志雲睜開眼睛,「謝謝你,彩兒。我想有了這本帛書,『先天乾坤功』不會有失傳之虞了。」林綵衣也不答話,只是微笑著看著趙志雲,眼裡滿是溫柔。

    隨後,趙志雲和林綵衣一起,在泰山某處懸崖,找了一處半山腰的山洞,然後將此秘籍鄭重其事地放入其中。為了增加造訪者的信心,林綵衣還特地變出了一些有助於築基的芳香撲鼻的藥丸。至此,趙志雲的心結總算是打開了一些。

    回到小屋後,趙志雲和林綵衣相對默然地吃著飯菜。這或許是他們在這個時代的最後一頓了。宮天奇釀造的「仙露」已不多,但好在林綵衣學會了仙露的製作方法,要不然趙志雲回到現實世界後,還不知道怎麼解他的酒荒。不過,想起林綵衣第一次釀出的「仙露」,趙志雲依舊不禁吞了口口水。比起宮天奇的巧奪天工,林綵衣顯得笨拙了一些,不過她本身固有的仙靈之氣,再加上在酒液中添加的一些佐料,使酒更加芳香撲鼻,喝起來口感也更好更醇厚。

    夕陽時分,趙志雲和林綵衣來到泰山之巔。望著快落下的太陽,趙志雲攬著林綵衣的腰,笑著說道:「彩兒,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們可以回去了。」

    「是嗎,那恭喜你啊。」林綵衣的神色顯得波瀾不驚,回答也讓趙志雲感到非常驚訝。尤其讓趙志雲不解的是,他從林綵衣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絲痛徹心骨的悲哀。

    「為什麼恭喜我啊?應該是我們啊!我們一起回去!」趙志雲聽到林綵衣這樣說,感到了一陣莫名的驚恐,忍不住將林綵衣向自己的懷裡又摟近了些。

    「回去怎麼樣?不回去又怎麼樣?到頭來還不是一樣?」林綵衣的語氣越發地蕭瑟,臉上的表情一片落寞。趙志雲心中的困惑和恐懼越發地大了,他不明白,為何她突然會發生這樣巨大的轉變。

    「綵衣,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心事?為什麼要這樣說呢?為什麼?」趙志雲連問了好幾個為什麼,顯得異常地焦急。

    「雲,我想明白了,我們始終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再這麼勉強下去,對我們都是一種折磨。我不希望我們的將來,比現在更加地痛苦。」林綵衣淡淡的說道,臉上的悲傷之色越發地沉重了。

    趙志雲心如刀絞。為什麼會這樣呢?難道說,往日的甜蜜都是林綵衣裝出來嗎?

    「我們怎麼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了?哪裡不同了?難道只是因為你是仙,而我是人嗎?這對你而言,真的就那麼重要嗎?」趙志雲幾乎要瘋了,聲嘶力竭地衝著林綵衣吼道。

    「雲,你要明白,我其實並不是仙,我只是一個妖精,一個修煉成人形的蝴蝶。我是一個壞女人,我不值得你去愛,你何苦執迷不悟呢?你在另外一個世界裡,應該還有愛你的人吧。」不知道什麼時候,林綵衣已經脫離了趙志雲的懷抱,整個人飄在了半空裡,張開一張透明的翅膀,神色淒然地看著趙志雲。她的心,似乎漸漸地離趙志雲越離越遠。

    「你不是壞女人!你也不是妖精!你是彩兒,我的彩兒,我的娘子,此刻我最心愛的女人。」趙志雲的心彷彿被撕裂了。此時此刻,他根本就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才好,淚水發瘋似的從眼睛裡湧了出來,鼻子酸楚到了極點。為什麼剛剛還那麼甜蜜,現在卻要面臨著分離呢?難道說,在人和妖的世界裡,真的就不允許真情的存在?

    「你知道為什麼這段時間我不吃食物嗎?」林綵衣淒然地笑了一下,長長的睫毛撲扇之間,眼淚已經如斷了線的珍珠般滾落了下來。

    緊緊地抿緊了自己的玉唇,林綵衣控制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你不是說過,你可以吸食天地精氣來補充體內消失的能量嗎?」趙志雲流著淚,癡癡地回答道。

    「這也算是一種解釋吧,但從一個側面,也可以看出我們之間的差異。實際上,我是在為我重新化蝶做準備。」林綵衣淒迷地搖了搖頭,就像風雪裡的小草,完全沒有了生氣。

    趙志雲震驚地看著林綵衣,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

    林綵衣苦澀地笑了笑,沉吟了一會兒,幽幽地又繼續說道:「正如你說的,我是仙,你是人。我能活很久,也許就這麼永遠地活下去。但是你卻不能,在百年之後,你就會離開人世,難道你認為,那個時候的我會很開心嗎?你和我之間的區別是無法改變的!在我們還沒有陷得太深之前,我的離開未嘗不是一種解脫!我不想我們彼此傷害得更深!」

    這時,一絲淒楚的微笑在林綵衣嬌靨上淒然綻放,長長的眼睫毛已然輕輕地合了起來。「我想,我們的戀愛,從一開始,或許就是一場錯誤!」林綵衣的語音裡一直帶著一些顫抖,「我也不明白,這是否本身就是一場美麗的春夢?夢醒了便什麼也不會留下!」

    「不要,我不要!這不是做夢,我也不要你離開!彩兒,難道你對我從來就沒有愛嗎?難道這一切,真的就不能改變嗎?為何我們相愛,卻要離開,難道你還想追求那虛無縹緲的仙道?」趙志雲激動而急切地說道,眼裡滿是哀求,看得林綵衣心裡一痛。

    「不可否認,我是有過這樣的想法。我初來到這個世界,原本只是一隻無依無靠,率性而逍遙的蝴蝶,但五台山的靈氣和佛法,使我開啟了慧根,並走上了修行的道路。一直以來,成仙都是我的最終的目的,但由於我受俗世影響太深,因此根本就無法達成心願。所以,這次回到這個曾經的世界,我想散去那修練千年得來的靈氣,重新變成蝴蝶,忘掉這一切後,再重新修練成仙。」林綵衣淒楚地望著趙志雲,腦海裡揮之不去的,依舊是他深情的告白。

    趙志雲心如刀割,淚水已經模糊了眼睛。「我不要你走,不要你走,回來,回到我身邊來。求求你了,綵衣,我真的離不開你。」趙志雲全身無力地跪倒在了山崖邊上,臉上滿是慘白絕望的表情。這是一種近乎歇斯底里的請求,甚至可以說是男人垂死前最後的掙扎。

    或許人們會說,趙志雲這最後的挽留林綵衣的手段,丟盡了男人的面子和自尊。但筆者想說的是,真正愛上一個人,那是什麼東西都可以放在腦後的,甚至包括自己的生命。

    「人的感情是最不可靠的。或許你只是因為現在和我待在一起,才認為我是你生命中的唯一。但到了以後,你面對其他紅顏知己的時候,你就會忘掉我,甚至還會唾棄我的妖精身份。我不想破壞我們之間原本存在的良好回憶,分開對我們來說,其實是一個最好的解決的辦法。」林綵衣說到這裡,死死地抿緊了嘴唇,原本紅潤的雙唇,因為過度用力閉緊,而顯得有些發白,晶瑩的珠淚在她的美目裡滴溜溜地打轉,強忍著沒有滾落下來。

    由於忍耐得實在是難受,她轉過身去,虛空中背對著趙志雲站立著——她不想讓趙志雲知道她內心的悲傷。

    「你真的這麼堅決,想放棄這一段感情嗎?」趙志雲跪在地上,絕望地問道,「你甘心嗎?你真的忍心捨去這一切嗎?化去自己所有的修為,抹掉人世間的一切烙印,這真的值得嗎?我總覺得,你的決心看起來似乎很勇敢,其實這卻是一種赤裸裸的逃避!」趙志雲的話,說得斷斷續續,但每一個字,都彷彿針一下,扎中了林綵衣心靈深處最脆弱的地方。

    她回過身體,想說什麼,卻什麼也沒說出來。其實,她很想告訴趙志雲,自己剛開始只是把他當成朱恆文的影子。但她從趙志雲瘋狂的眼神中,一眼就可以看出,他一定會說自己不介意這一切,他願意去當這個影子!

    實際上,林綵衣是真的愛上了趙志雲,她認為自己終其一生都可能會無法自拔。當初在朱恆文離開她的時候,她還可以強行控制自己的行為,努力地想使自己忘記這一切,去追求仙道。可在面對趙志雲的時候,她有一種深深的、無力的感覺,讓她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趙志雲的出現,讓林綵衣幾乎徹底地忘記了朱恆文,特別是回到古代的這段時間,她完全是全身心地去愛趙志雲的,她幻想著能和趙志雲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永遠也不分離。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心中的矛盾也加劇了,越來越擔心和趙志雲之間的這份戀情的穩定性,對自己的情感也感覺有些陌生。

    要知道,林綵衣修煉有成,早已經脫離了生死輪迴,除非不可抗拒的力量降臨,否則她永遠都不會有生老病死的情況出現,換句話說,她幾乎是長生不老的。而趙志雲卻只是個凡人,雖然說「先天乾坤功」吸取天地精氣為人所用的法門,可是能不能用於修行就真的是一個大問題了。一旦逃脫不了宿命,那趙志雲始終都會有離開她的那一天。到了那個時候,她如果選擇殉情,趙志雲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的,他絕對會讓她開心地活著,更進一步,甚至還會叫她再找一個愛她的人。相信經歷這一切後,她所受到的傷害,比現在還更要可怕。

    趙志雲看見林綵衣陷入深深的哀痛中,顯得神思恍惚,當下他衝動地站起身來,全力一躍,一下子出現在了虛空裡。他緊緊地拉住了林綵衣的手,無論如何也不願意鬆開。

    林綵衣望著趙志雲焦急的臉,眼淚終於忍不住「嘩嘩」地掉落下來。她強忍著斷腸的感覺,和趙志雲一切緩緩地降落在了山崖上。

    「人們常常說,愛一個人就要愛她的一切,要懂得成全她。還有人說,愛就意味著一種捨棄,一種成全。難道說,我們之間真的是有緣無分吧?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也不能用自己自私的愛,去讓你放棄你的追求。」趙志雲渾不在意身邊發生的一切,深情地看著林綵衣那張梨花帶雨的俏臉,幾乎夢囈般說道。他的神情,顯得已經不再那麼悲傷,但他內心的痛楚,又增添了幾分。

    雖然他們倆都清楚地知道,這一切的平靜,都是裝出來的,不是真的,但誰也沒有說破,只是相互深深地凝望著。

    「你想忘記過去的一切,重新化為蝴蝶修練,我不阻攔你。愛你,就要懂得讓你去追求屬於你的幸福,而你的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快樂!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就算你忘了我,忘了一切,也不要忘了你的初衷,不能變成一隻沒有目的的小蝴蝶。」

    心下重重地一顫,林綵衣差點兒徹底崩潰。她真想不顧一切,撲進趙志雲懷裡。上天知道,她是多麼地深愛著他呀!但正因為愛他,所以她必須離開他。她用力地握緊了粉嫩的拳頭,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發白。

    「我知道的……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林綵衣哽咽著說道。然後,她看到眼前這個大男孩眸子裡的色彩,迅速地黯淡下去,彷彿暴風雪裡的小花,枯萎了,凋零了!

    趙志雲已經徹底地絕望了。「彩兒,我還想你答應我幾件事情。」哀莫大於心死,趙志雲臉上的神色徹底地恢復了平靜。

    「你……說……吧,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滿足你。」林綵衣泣不成聲地說道。

    「讓我再抱抱你好嗎?」趙志雲緩緩地張開了雙手,彷彿一個溫暖的家,在呼喚一個流浪的孩子。

    林綵衣哭著猛地投入到了趙志雲的懷抱。趙志雲緊緊地抱住了他,一刻也不想鬆手,因為一旦鬆手,就表示著要失去這位他愛之極深的女人。

    良久後,趙志雲還是慢慢地放開了手,臉色一片灰白。

    林綵衣從他的胸膛退了出來,怔怔地看著他俊朗的面容。趙志雲雙手輕輕地往下滑落,摟著她的小蠻腰。林綵衣有些羞澀地閉上了眼睛,輕輕地等待著趙志雲的下一步——雖然他們吻過很多次,但這一次是最後一吻,顯得是如此地意味深長。

    就在林綵衣等待著這炙熱的熱吻降臨的時候,趙志雲卻突然鬆開了手,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道:「我太混了,我不應該這樣做的。過多的留戀,只會讓我們大家受的傷害更深。」說到這裡,他臉上的淚水再次決堤,「你走吧,但別讓我看見你離開,我擔心我會受不了,直接就從這泰山之巔跳下去的。」

    趙志雲的心痛得厲害,他對每一個所愛之人,都是全身心地投入,每一段情感的經歷,都是他珍惜在心底的烙印。要知道一個人經歷的事情雖然多,但屬於真正自己的卻沒有多少,那些留在自己心間的回憶,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尤其是他和林綵衣之間這一段愛情,對他有著刻骨的記憶。除了他和林綵衣之間,有著不辯真偽的前世今生的未了姻緣之外,他們還有著同生共死的難忘歷程。

    趙志雲慢慢地轉過身去,痛苦地捂著臉。他慢慢地走著,每走一步,都好像拖著整個世界在前進,是那麼地沉重,那麼地痛徹心骨。

    越走,趙志雲的心越越沉,而且是越來越重,很快便有了一種要窒息的感覺,身邊的一切,似乎都在崩塌,在被撕裂。

    林綵衣留在原地,不停地哭泣著,整個人已經成為了一個淚人兒。

    趙志雲心裡非常非常的痛。他很想轉身回去繼續央求他,說他不願意分開,請她再給自己一個機會!但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就像她所說的那樣,也許在他去世之後,留給她的,將是永無止境的痛楚,那麼,就算他死了,也不會原諒自己!

    林綵衣哭得很大聲,整個天地彷彿都被感動了,烏雲黑壓壓地就向泰山之巔壓了下來。

    趙志雲停下了腳步,望著天空咆哮著的烏雲,終於忍不了內心那種快要崩塌的痛苦,回過頭飛快地跑了過去,猛地抱住了林綵衣:「你甘心嗎?我不甘心!如果你真的要離去,我就和同你一起離去!我要和你一樣,化為翩翩起舞的蝴蝶!」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閃電劃過長空,隨即暴雨傾盆,一切來得是這麼地突然。趙志雲抱著哭得一塌糊塗的林綵衣,使勁地吻著她的頭髮。

    「就讓我們豪賭一次吧!」趙志雲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說道。

    「嗯,我知道了,我也不要離開你,我要和你永遠在一起!」林綵衣哭著說道。她不能再抑止自己的感情了,此刻面對著她的,是她全心投入感情的男人。就算之前的躲避,是因為不想彼此受到傷害,不想再愛得更深,但她現在發覺,自己依舊還是不能欺騙自己的感情。或許即便是化為了蝴蝶,也是一隻被情所困的蝴蝶!到了現在,她沒有了退路,只能是義無反顧地和趙志雲走到一起,不管任何禁忌。

    「不要走,跟我回去,跟我回去……」趙志雲沒有聽清楚林綵衣說什麼,不停的喃喃說道。不管雨水是不是鑽進了眼睛,他依舊睜得大大地望著林綵衣,眼裡滿是希冀。

    「我跟你回去……」林綵衣忙不迭地哭著答應著。

    瓢潑的大雨,洗滌著這兩個經歷了無比的痛苦,才最終走在一起的戀人。

    在一片雨幕中,趙志雲開始瘋狂地吻起了林綵衣,林綵衣同樣瘋狂地迎合著趙志雲所做的一切。現在,她已經下定決心,全心全意地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交給這一個她生命中已經是唯一存在的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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