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前,母親一邊擺放著餐具,一邊不停地數落著女兒的不是。而父親則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看著電視新聞,時不時地插上幾句嘴。
這夫妻倆珠聯璧合,把他們的女兒扁得一錢不值,根本就沒有意識到這樣肆無忌憚的語言傷害,對女兒的影響會有多大。
少女面無表情,冷冷相對。這樣的早上,在她並不長的人生裡,已經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次。此時的她,對於這些責罵,早已經是心如止水了。可是,她真的不在乎嗎?不,她內心裡的痛苦,她的父母絕對無法理解。其實,孩子最需要的,是他們溫柔的鼓勵,成績差,絕對不是原罪。
內向的女孩,看著父親站起身走向衛生間洗漱,而母親向廚房走去的身影,突然間,一種被壓抑許久的感情猛烈地暴發出來。她慘然地笑了一下,然後默默地打開窗戶,迅速地爬上了窗台。
「豆豆,你在幹什麼?」一聲尖利的叫聲,似乎讓四周的玻璃都開始冰裂開來,緊接著一聲宏厚的男聲也傳了出來,「豆豆,快下來,有什麼話好好給爸爸談談……爸爸保證絕對不再罵你了。」聲音顫抖得厲害,看來也被女兒的表現嚇著了。
女孩搖了搖頭,用委屈的眼光看著自己的父母,用帶著哭泣的聲音道:「如果有來生,我決不做你們的女兒……」說完,一轉頭,她轉身就朝樓下躍了下去。
「不要啊……」少女的身後,發出了更大的慘叫聲。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在女兒最需要他們幫助的時候,他們在哪裡?為什麼到了現在,才知道後悔呢?
不過,這個女孩花季的人生,真的就這麼結束了嗎?
如果這一幕是電影的話,觀眾絕對認為是慢鏡頭。可是,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事情,只不過在某一個人的眼裡,這正在發生的一切,卻遠遠地慢於蝸牛的移動。
在向下急速墜落的時間裡,女孩的眼睛閉得緊緊的,可是她的腦子卻是異常的清晰,僅僅在這一瞬間,她的心裡已然閃過了她所能記憶的活到現在的所有鮮活生動的畫面。
小時候,她是家裡的小寶貝,所有的事情都由她說了算,是當之無愧的小公主。進了幼兒園裡,她活潑好動,不管繪畫還是舞蹈,都是最拔尖的,被譽為天才少女,回家後更是被父母捧到了手心裡,生害怕她受一點委屈。
事情的轉變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對,就是從從小學升入初中後。由於功課的日益繁重,她跟不上學習的節奏,終於從班上的前幾名逐漸下滑到了中游。這個時候,原本是最需要鼓勵的,可是她的父母採取的卻是漫罵加拳腳的教育方式,認為她學壞了,墮落了,所以功課才會滑落得這麼快。她委屈的解釋,併力圖證明這並不是自己的錯,可是卻沒有人願意聽她的話。終於,這樣的事情一再發生,她的心理全面失衡,直到現在淪落為班上倒數幾名,天天這指責的一幕都會發生,讓她痛苦不堪。
一沫淚珠從眼角閃過,她淒惻地笑了一下。馬上就要與這個世界告別了,所有的煩心事都將遠離自己,接下來面臨的,不知道會是什麼?
想到自己纖秀而美麗的肢體,將會被摔得支離破碎,女孩忍不住打了個冷顫,突然開始後悔選擇這樣極端的方式結束自己的性命了。可是奇怪的是,好像時間已經過去好一會兒了,怎麼一直沒有感覺到痛疼啊?只是覺得有一陣微風吹過臉頰,這種情形……好詭異!
「咦,我這是在天堂嗎?難道在半空中,我的靈魂就已經告別了我的身體,所以才沒有感覺到痛苦?」女孩心裡怪怪的想著,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笑容。
原來,死也並不是想像中的那麼可怕啊,而且,在以前的世界之外,真的有一個神秘的天地……對不起了,爸爸媽媽,我活得太累了,現在終於輕鬆自由了……可是,為什麼還是覺得身體重重地呢?並不是傳說中的那種輕飄飄的感覺……不是說,靈魂比羽毛還輕嗎?為什麼仍舊和以前一樣呢?
「很抱歉,打擾你的幻想了,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死,所以出手將你的生命挽救了回來。」一個機械而略顯木訥的聲音,把這個叫做「豆豆」的女孩嚇了一跳。
她連忙睜開眼睛,慌張地望著四周。她驚奇地發現,她並沒有置身在雲層裡,也沒有什麼天使來迎接她,現在她正就在她所居住的高樓的樓頂上,怪不得會有微風吹過臉龐的感覺。
為什麼向樓下跳,卻反而會跑到樓頂上來了呢?她疑惑地向身旁看了一下,頓時全身瑟瑟地顫抖起來,聲音也微微顫抖著,「你……你是誰?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原來,她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全身一襲黑色衣服的人的懷裡,而這個人正關切地低頭看著她,情形異常恐怖。
此刻女孩的心裡,並沒有重生的欣喜,反而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對未知的事物的恐懼。這個陌生人還會有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刻意到此救人的趙志雲。不過此刻他這一身的打扮,確實顯得很神秘:一身黑斗蓬,一張白色的沒有表情的面具,簡直神秘到不能再神秘了。趙志雲為這個打扮,還頗費了些心思,眼下終於起到了想像中的效果——女孩完全被他的「裝備」給驚呆了,或許也可以理解為被嚇傻了。
趙志雲自嘲地聳了聳肩,輕輕地放下了女孩。扶著女孩站穩後,他閃電般地脫身站到了一旁,長長地舒了口氣。不過,此時的他並沒有表現得特別興奮,反而是從自己的褲包裡迫不及待地拿出了一張報紙,仔細地看了起來。
在城市版裡,原本「花季少女跳樓身亡」這個非常醒目的大標題,此時正在慢慢地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篇關於一起經濟糾紛的新聞報道。那些字跡的改變,是自然而然的,彷彿是一幕預先安排好的動畫場面一般,真實地在趙志雲的眼前發生了。如果不是親身經歷,趙志雲一定會認為這是幻覺。可是,現在的他心裡明白,所有這一切都是真的。
看到預期的事情發生了,趙志雲懸在心裡的石頭,終於徹底地放了下來,同時,他更感到一種莫名的激動:他已然改變了事情原本預定好的發展軌跡,成功地從死亡線上,挽救回了一個花季少女的生命。
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沒有比這更讓趙志雲感到愉快的了。不過在高興的同時,趙志雲心理也升起了一種恐怖的感覺:自己穿越了一天的時間,回到了過去,改變著原本應該發生的事情,會不會讓整個世界變得一片混亂呢?
想到這裡,趙志雲忍不住猛打了幾個冷顫。
隨即,他又把目光望向了眼前這個女孩,那怯怯的嬌弱模樣,讓他心靈一陣顫抖。
當下,他甩了甩頭,心裡暗暗安慰自己:如此純潔的女孩,避免了粉身碎骨的下場,還有什麼比這更值得高興的事情呢?其他懶得再去想,還是好好地安慰一下這個女孩,早點回到屬於自己的世界去吧。
「自殺有什麼好呢?全身血肉模糊的樣子,好恐怖好嚇人的。你的父母之所以愛嘮叨你,也不過是出於愛你的心。他們迫切地想要你表現得更出色,這樣將來你到社會上的時候,才有立足之地。」
看見女孩不以為然的目光,他搖了搖頭,「你只要回想你小時候的經歷,你就會明白,你的父母有多麼愛你。他們本來是想通過他們認為正確的方式來表達他們內心的情感,他們內心的痛苦,又有誰知道呢?其實,你原本可以把你的真實的想法告訴他們,尋求他們的諒解,為什麼要尋求這種極端的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呢?你難道不知道,如果你出事,你的父母會痛不欲生,甚至可能走上剛才你走過的道路嗎?請你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天堂不會接受不愛惜自己生命的人。人只要活著,才有希望。」
趙志雲這通話並不是無的放矢,據他所知,在女孩自殺身亡後,首先她的母親受不了刺激,想跳樓自殺被人攔住了,而他的父親也因為心理受到了嚴重打擊導致精神時常,一家人可以說是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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