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客廳內,瀰漫著嗆人的煙味兒。煙灰散落了一地,煙頭也是遍地開花結果,到處都是,還有那一個個被捏得皺成一團的煙盒,讓整個房間看上去顯得分外凌亂。
置身於這樣的環境裡,讓人感覺很不舒服,可有的人,卻樂此不疲。循著煙霧飄散的方向,鏡頭逐漸拉近,我們可以看到一個男人,正努力地張著他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一邊使勁地吸煙,一邊直直地看著放在桌子上的數碼相機。
咦,這不就是當日進入市交管局的證物中心,偷換數碼相機的警察嗎?怎麼他會表現得這麼痛苦呢?難道出了什麼事情了嗎?
原來,此刻這個警察,內心裡正在作著激烈的鬥爭。當天,他從證物室拿出相機後,他的內心就一直覺得不安,可是在現實面前,卻又顯得異常無奈,這種理智與情感的衝撞,攪得他的內心是一團糟。
作為一個警察,知法犯法,確實顯得有些難為了他。可是,上面已經承諾過了,只要這件事做得好,那以後的陞遷,絕對跑不了他。相反,如果他要突顯他的正義感,不遵從上面的安排,那他的未來是什麼,自己也可以想得到。
這樣明顯的厲害關係,是人都知道該如何選擇,這是他的理智告訴他的。
但是,作為一個警察,卻不僅僅只需要懂得厲害關係,還應該有起碼的對社會的良知,這樣做人才不會覺得愧疚。自從加入警隊以來,他就深深地告誡自己,自己的職責是保護法律的嚴肅與公正,懲奸除惡。可是,現在自己所做的事情,卻與自己堅持的宗旨背道而馳,這卻讓他的情感難以接受。
可是除了服從外,還有其他的方法嗎?要知道在後面指揮一切,干預著事態發展的那只巨手的能量,實在是太大太大了,大到他幾乎連稍微產生一點抵抗的勇氣也沒有。
他深深地明白,在這樣巨大的影響力面前,自己就連一個螞蟻都不如。要反抗如此巨大的力量,對他這個小小的警察而言,是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他還有妻兒老小,他有著太多的牽掛。
可是,即便心中有了明悟,但他還是說服不了他的內心。他忘不了臨死老父握著他的手,告誡他要堅持做一個好警察,不能向黑暗勢力低頭;他忘不了他從小到大的志願,也是做一個問心無愧的好警察。
但現實是無奈的,做一個好警察難,做一個妒惡如仇的好警察更是難上加難,因為壞人的實力,往往都強大的超出想像,完全不是靠熱血衝動就能輕易解決的。
這一屋子的煙味,威力不可謂不巨大,即便是睡在裡屋的妻子,也被這種巨大的窒息的感覺給嗆醒了。
妻子小聲地咳嗽著從床上起來了,輕輕打開房間門,入目處煙霧繚繞,不覺微微有些吃驚。
知道丈夫是在為心事煩惱,妻子並沒有發火,而是走到客廳的一邊,將窗戶全部給打開,隨後順手擰開了換氣扇的開關。
隨著扇葉的震動聲傳來,煙霧似乎清減了許多。看著丈夫憔悴的樣子,她又去泡了一杯清茶,隨後悄悄地來到丈夫身邊,把茶杯放下。
看了看那閃動著明暗光線的煙頭,她搖了搖頭,輕輕地拿掉他還夾在手上的煙,放入煙灰缸裡滅掉,這才溫柔地說道:「吳軍,遇到什麼難題了嗎?這麼晚也不睡……還記得我勸你的嗎?要克制自己,少抽點煙,這對身體根本沒有好處的……你不常說,不要讓孩子學會抽煙嗎?你看,你現在不是變相地讓我們抽了這麼多的二手煙?自己說的話要遵守,做父親的更要當好表率哦。」
聽著妻子的溫柔勸說,他那眼淚就有想湧出來的衝動。不過,他最終還是忍住了,紅著眼睛,淡淡地衝著妻子笑了笑,表示自己沒事。
妻子見狀,理解地還以微笑。她以為他在為案子煩惱,所以並沒有打擾他的思緒,轉身又回到房間裡睡覺去了。
做為護士的她,由於一直加班,實際上剛下班回家不久。一覺醒來後,立即又要恢復到緊張而忙碌的工作狀態中去,所以對休息更加地重視。護士有時候忙碌起來,絕對比做警察還要辛苦。
望著妻子的背影,吳軍心底的某根弦被撥動了。是啊,即便不為自己考慮,也該顧忌家人的安全吧。想到這裡,他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往廚房走去,隨後拿著掃帚回到客廳,把地上散落的煙灰、煙頭還有煙盒都一一給掃攏起來,裝到了一個整潔而透明的塑料袋裡。
隨後,他用膠布,把這包東西給貼到了沙發一側粉白的牆上。看著這包裝滿了煙頭、煙灰和煙盒的袋子,他自嘲地搖了搖頭,為了家人的健康,這東西真的不能沾了。為了警示自己,將這個東西放在現眼的位置,才能讓他警醒,進而遵守他曾經許下過的承諾。
由於妻子要上早班,自己一身煙味兒,貿然地回到寢室,非常容易將她再次吵醒,因此,他還是選擇了繼續待在客廳裡。
望著虛掩著的客廳門,吳軍眼裡滿是柔情。能娶到這樣的女人為妻子,真的是他三生修來的福氣啊。一直以來,妻子也希望他做一個好警察,對丈夫的早出晚歸,總是報以理解的態度,為此他常常覺得愧疚。
看著掛在牆上的、曾經沒有做到的承諾,腦海裡浮現的是妻子溫柔的笑臉,還有可愛的孩子那紅撲撲的小臉蛋。隨後,他又望了望放在桌上的數碼相機,心裡已經做出了看似最明智的決定。
這下,不管對不對,至少他心中感覺舒坦了許多。站起身來舒展了下懶腰,然後順手從沙發的一角拉過一張毛毯,躺在沙發上,就此沉沉地睡過去了。
夜色朦朧,在吳軍所居住的這幢樓的街對面的那一棟電梯公寓樓上,在面對著吳軍這套房子的位置,不時有人影閃過。鏡頭拉進,我們可以看到,房間裡燈光暗淡,看不清楚具體情形,而窗戶卻大大地開著。
此刻,一架精密的紅外望遠鏡,正對著吳軍的房子。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男人,正對著望眼鏡,觀察著吳軍房裡的情形。估計是看到吳軍睡下了,他的頭也從望遠鏡邊撤離開來,露出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
「小宇,那個警察,究竟把相機處理掉沒有?」坐在沙發上的,是一位三十多歲,看起來顯得非常有神采的男人。看到負責觀察的青年人有動作了,當下忍不住開口問道。
「沒有,剛才有一個女人走了進來,正是他的護士妻子。看唇語,好像是叫他少抽煙,隨後又回房間睡覺去了。剛才,他把什麼東西放在了一個袋子裡,然後貼在了牆上,還發了好一會兒呆。不過看樣子,他似乎顯得很猶豫。」在遠眼鏡前的男子,微微活動了下頭,然後據實回答道。
「是嗎?看來他已經快作出決定了,我們的動作必須要快才行。」坐在沙發上的男人,應該就是這次監視行動的主持人了。他想了一會兒,突然轉頭問道,「小濤,我們的對手有沒有什麼動靜?」
隨著他目光望的方向,鏡頭推進,原來在房間的另一邊,同樣是對著吳軍房子所在的位置,一樣也架設有一架紅外線望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