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括雖然不知三十六計是什麼,但只聽名字,就知定是兵書戰策,忙道:「只要我明天看了你寫的兵書,要你真的是賢者達人,我必會向你磕頭拜師!」
呂不韋見到趙括那游弋的眼神,就知他打的什麼算盤。
)你這紙上談兵的小子,還想找我三十六計的漏洞?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這可是後世不在《孫子兵法》之下的兵書精品,豈是能被你輕易推翻了的。
呂不韋笑望趙括,「括少爺,我勸你還是不看為好,要是看了,你必拜、我、為、師——」
……
離開大將軍府的時候,已是華燈初上之時,呂不韋騎在青螺驢背上,對身邊的郭縱道:「郭兄,你說的那住處遠不遠啊?」
郭縱一身酒氣的在馬上搖晃著道:「不遠不遠,那是我特意讓郭銅錘在我府邸周圍,給你精心挑選的宅院。水湄和春桃她們兩個丫頭,想來都已收拾好了東西,你回去只管安歇便是。」
呂不韋對郭縱恭了恭手,「又讓你破費了,真是不好意思!」
郭縱打了個酒隔,白了呂不韋一眼,「你當是我送你的呢?別看我是郭家少主,卻也是花費有度的,這麼大的宅子,我可送不起。這錢是我爹出的,而且在年底結餘的時候,會從你鑄造坊的利裡扣出來呢!」
呂不韋知道郭縱說是如此說,但郭氏鑄造坊,自己也只是提了些改良的建議,並沒有花一文錢。這一半的利潤,其實也是郭家白送自己。
「完了,還以為能白落處宅子,原來卻還是自己花錢,嗨——」
「呵呵,不韋,我發現你改良的這馬具,真的很不錯!」郭縱故意又在馬上搖晃了幾下,「我這過去喝多了,都是如同君侯他們剛剛一樣,讓下人駕馬車來接。但有了你搞出來的這馬鐙,你看我,再怎麼搖晃,也是沒有一點的事兒。」
呂不韋笑道:「那是自然,有了這高腰馬鞍和馬鐙,要是騎術好的人,完全可以在馬上睡覺呢!」
「我才不信!」郭縱撇了撇嘴。
呂不韋指了指兩人身後的王翦和呂梁,郭縱回頭望去,果見兩人已在馬背上睡著,並已發出微微的鼾聲。
郭縱遮口輕笑兩下,壓低聲音道:「不韋,剛剛大將軍和平陽君兩人,得了你饋贈的鐵劍,那興奮的神情,我見了都想笑。」
呂不韋哼聲道:「某人當初見了鐵劍,不也是緊緊抱在懷裡,不肯放手嘛!害得我剝削你老爹的六柄鐵劍,到得最後,自己卻一柄都沒落下。」
郭縱不懷好意的歪過身子,「要不咱們倆換換,把我的鐵劍給你,把你的藍鱗逆水刀給我?」
「去死,做夢去吧!」
……
呂不韋在院中打坐完畢,舒展了下筋骨,拿起昨日所撰的《三十六計》中的一篇,看了起來。
「少爺,郭少家主到了。」春杏輕聲說道。
呂不韋指了指一座小山般的竹簡堆,「把這《三十六計》都搬去前廳,一會可能有人要來觀之。」
春杏答應一聲,呂不韋點了點頭走向前廳。
「不韋,快整理一下,大王召見,讓你馬上入宮。」郭縱慌亂的道。
呂不韋望了望他無精打采的樣子,笑道:「你這模樣也太憔悴了,我撰寫三十六計,一夜未睡,也要比你強上許多。」
郭縱搖頭苦笑道:「別提了,我這離開邯鄲多日,昨夜一歸,家裡的幾個妖精糾纏了我整夜。」
呂不韋聽了,自然明白這所謂的糾纏是怎麼回事。這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女人夠多,但一旦真的多了起來,卻也未必是件好事。旦旦而伐,再強壯的身體也是受不了的,要不怎麼說,溫柔鄉是英雄塚呢!
「那你又何必親自來我這兒,派幾個門客來通知我下,就好了嘛!」呂不韋淡笑道。
郭縱清了清嗓子,「大王也召見了我,並要我把郭氏鑄造坊,新鑄鐵劍一併呈上。」
呂不韋望著郭縱臉上,那得意神情,調笑道:「那要提前恭喜郭兄了,大王見到鐵劍,必然欣喜,對你自會多有賞賜,而且定然會為你加官進爵。」
郭縱撇了撇嘴,「賞賜?我郭某稀罕嗎。官爵也只不過是閒職,根本不可能給我實缺。不韋,我有一事不明,為什麼我爹要我給大王呈獻鐵劍,而讓你把需要饋贈的鐵劍送人呢?」
呂不韋負手望向大門處,「其實郭家主讓你呈劍,就是想向大王說明,郭家已鑄成鐵劍。當日的約定也到了該兌現的時候。大王要是依然,把部分趙軍器具的鑄造權,交給卓家的話,那就是言而無信。而讓我給各人饋贈鐵劍,目的有二,一是說明我是你郭家的人,並能一定程度上代表你郭家;二是打算讓我借此機會,與這些貴人建立起良好的關係,就算他們不能對我相幫,卻也不會背地裡來陷害於我。」
郭縱本也是聰明之人,但與呂不韋在一起時間長了,反而越來越不喜歡動腦子。道理很簡單,有什麼不明白的問呂不韋就是,何必自己廢腦子去琢磨。現在聽呂不韋這樣一說,馬上明白過來,上前端詳呂不韋片刻,笑道:「看我爹的意思,是打算讓你在邯鄲立足下來,好好發展,得一實權高官啊!」
呂不韋輕笑道:「郭家主確有此意,但咱們目前卻還需要低調,我也好借此機會,試試這邯鄲的水,到底有多深。」
郭縱點了點頭,「不錯,雖然現在邯鄲表面看起來,大將軍等人實力最強,然後是廉頗等人的派系。但實際各位公子的勢力,也很是強大,而且和兩大派系多有重疊。再有就是邯鄲城內的各大宗家學派,各個也都不是剩油的燈。」
呂不韋拍了拍郭縱的肩膀,「你明白就好,本來要是我自己一人,卻也沒有什麼可怕的,但現在我可是緊緊和你郭家拴在一處,所以萬事就必須多加小心!走,咱們進宮去吧!」
趙宮王城在邯鄲城正中,戒備森嚴,任何一個方向都最少有三道屏障。尋常百姓和商人,只能在邯鄲外城郭居住行走,不要說趙宮,就算是王城都是不可輕易進入。
呂不韋本也是個尋常百姓,勉強可以算作是別國商人。但現在卻身在趙宮外圍,王城內的一處客館,微笑的坐在椅子上,同郭縱說笑著,兩人已經等待了大半個時辰,而且還不知道要繼續等上多久。
呂不韋是初到邯鄲,他只覺得邯鄲之大,難以想像,更覺得邯鄲厚重奢華遠非長平、中賁、濮陽等地可比。
邯鄲主道寬廣非常,如果用他那個時代的眼光來衡量,那最少寬是百米以上。寬達百來米的大街,就算他那個時代都是很難見到。
本來他還搞不懂這麼寬地大街有什麼作用,可是見到王城中停放的戰車後,呂不韋終於明白。原來這種大街,是專門為這種戰車行走使用而建,這趙國的戰車非常的大,一車之上,可載數人,沒有這種寬廣的道路,也是行走不易。
不但大街寬廣,街面兩側的建築,也是要求極為嚴格。凡是臨主道地建築,一律要是重簷格局,並且裝飾成丹粉,示以華貴氣象。
這都是趙王旨意,只為讓各國商人看到趙國的興盛,說穿了也就是面子工程。在呂不韋的印象中,趙武靈王后,趙國好像就再沒有一位像樣的君主。當前這位惠文王趙何,更是位內鬥高手。要不是他故意放縱,邯鄲城內也不會像如今一樣,派系橫行。而且呂不韋可以隱隱感覺到,幾位公子的暗鬥,也都是在他的授意下,才會如此肆無忌憚。
呂不韋望著奢華的客館,這裡是專門迎接八方來客,地方官來此也是在這裡安歇,客館只是窗戶,壁帶以及懸楣等,都是用沉木和檀木製成。可豪華不止如此,上面還用黃金、玉石或者珍珠、翡翠加以裝飾!
這裡隨隨便便的一扇門,一張案幾拿出去。都可以在它處買個豪宅,自己的那點身家和趙王比起來,實在是微不足道。
正在呂不韋胡思亂想之時,門外進來一個舍人,望了望兩人,尖厲的聲音道:「大王有旨,傳郭氏鑄造郭縱進見——」
郭縱忙答應一聲,對呂不韋使了個眼色,捧起案几上的六個精緻檀木盒子。跟在那舍人的後面,向外行去。
屋子裡剩下呂不韋一人,更顯冷清。正在這時,紗袍緩帶,頭戴通天冠,上面鑲了個龍眼般大的珍珠,發著柔和的光芒的人行了進來。
此人年紀不大,大概比起呂不韋來,還要小上幾歲。但神色卻是不怒自威,他身著的紗袍隨著他的走動,波浪般的起伏,海水一般。
呂不韋從來沒見過如此張揚的服飾,只見那人紗袍起伏,上面繡著日月星辰,彷彿也是活了一般的轉動,頗為精妙。
這人身材中等,容顏端正,緩步行來,如鷹隼般的目光,盯著呂不韋地臉上,雙眸如海似淵。
呂不韋不知此人是誰,只是能來到這裡之人,想來也是邯鄲城,乃至大趙國的一號人物,呂不韋雖然對他那陰鷙的眼神很是厭惡,卻也不好發作,對其微笑著點了點頭,算是打個招呼。
見到呂不韋臉上的微笑,那人微微怔了下,終於開口道:「郭縱帶你來的?」
他聲音低沉,頗為威嚴,而且傲慢非常。但是不能否認,他地聲音也是極為動聽,隱有磁性。
呂不韋點頭,「大王召見郭少家主進去了,我只好一人在此等候。」
那人『哦』了一聲,「你是叫呂不韋?」
他的口氣中的詢問,讓人不容置疑。呂不韋心中暗凜,陡然想到一個很可怕的問題,不敢露出詫異,只是低聲淡然道:「鄙人正是呂不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