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不韋說話的聲音很大,前面的趙奢自然可以清楚聽到。
)趙奢猶豫了下,放緩了馬匹,等著呂不韋趕上來,才和他並騎而行。趙奢瞥了眼身邊的呂不韋,問道:「要是第二種可能,成為事實的話,你認為誰的嫌疑最大?」
呂不韋想也不想,胸有成竹的道:「自然還是平原君!」
趙奢聽了,心中大奇,眉毛擰了起來,問道:「這是什麼道理?」
呂不韋呵呵笑道:「要是平原君,真的也在那人的算計之內。那麼應該在我們遇襲之前,或者在我們遇襲的同時,就已經開始對平原君進行擊殺了。萬萬不會等到我們這裡已經結束,而且那些禽家屠者功敗垂成的時候,再去對平原君進行襲擊,這不是欲蓋彌彰嘛!」
呂不韋說得很是隨意,趙奢卻聽得心中頻頻點頭。他對呂不韋的分析很是信服,卻不再接話,只是低頭策馬而行。
那李震卻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對呂不韋的話嗤之以鼻地道:「我看到不至於像這小子說的那樣。平原君和大王是兄弟之親,這樣謀害大將軍,對他能有什麼好處?」
呂不韋望著李震,微笑著道:「兄弟?這東西可以有很多個,尤其是王室中人,兄弟起碼都是兩位數以上。但大王,卻只有兄弟中的一個人可以去做!要是李將軍,是會選擇兄弟,還是會選做大王?」
呂不韋說完,李震憤然地已是變了臉色。呂不韋當下也不等他回答自己的話,哈哈大笑著道:「李將軍可千萬不要昧著良心說選兄弟。做大王的兄弟,是所有兄弟都可以勝任的;但做兄弟的大王,卻只可能是兄弟中的一個人!李將軍,你會經受得住這種誘惑嗎?」
「我……我不能。」李震支吾著,心有不甘的答道。
呂不韋點頭道:「自然不能,要是能的話,李將軍絕對做不到今日的將軍之位!」
李震卻還不服氣的道:「就算你說的對,平原君真的有了不臣之心,但襲殺大將軍,對他會有什麼好處。」
「自然有好處,而且好處還不少呢!首先,大將軍是忠於大王的,殺了大將軍,就可以除去大王最有力、最大的支持者。」
呂不韋還沒等說完,就被李震打斷道:「我不同意這說法,大將軍手握重兵,無論誰有了不臣之心,必然不會貿然派人來刺殺大將軍,而應該極力的拉攏才對。」
呂不韋撇了撇嘴,白了李震一眼:「嗯,拉攏大將軍造反。給什麼好處?已經是做大將軍的人了,還能有什麼好處打動得了?難道要捧著大將軍去做大王?大將軍已是頂級職務,根本再沒有可提升的空間,籠絡的手段自然也就失去效應。倒是拉攏李將軍這樣的駐將,才更容易上手。只要答應將來事成之後,給個大將軍來做,保證李將軍會毅然,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幹一下子。」
李震聽到呂不韋奚落自己,『鐺——』的一聲拔出了自己的配劍,對著呂不韋怒聲道:「你敢污蔑我對趙國的忠心,我殺了你!」
趙奢卻用馬鞭一撥李震的劍,聲音冷漠的道:「好了,李將軍,呂兄弟只不過打個比方而已,你動得什麼氣嘛。前面馬上就要到平魚了,大家還是多多戒備才是正理!」
呂不韋望了李震一眼,搖頭笑了笑,不再言語。
李震見大將軍發話了,雖然還是心有不甘,但也只能無奈的把劍插回鞘內。
又行了片刻,趙奢卻突然間一伸手,制止了隊伍前進的步伐,對荊無命道:「無命,你帶兩個人去前面探察一下情況。其餘的人放緩馬速,節省馬力。」
荊無命帶著兩個親兵,才走了不到盞茶的時間,就又折了回來,荊無命來到趙奢馬側,低聲道:「大將軍,前面平魚城,正遭到一群人的圍攻。」
趙奢眼裡精光一閃,卻沒有去看身邊的呂不韋,只是低沉著聲音問道:「對方有多少人?」
荊無命很謹慎的答道:「屬下估計不在三百人以下,當然這只是目前還在平魚城外的敵人,至於平魚城裡的情況,屬下沒有進去,還不清楚。」
趙奢聽了卻是一驚,問道:「哦?這樣說,他們已經攻進了平魚城。」
「是的,大將軍!」
趙奢這才轉向身邊的呂不韋,猶豫了下,才問道:「呂兄弟,你看目前的情況,當如何處理?」
呂不韋想也不想的就答道:「當然應該在敵人的後面,給他們出其不意的一擊才是!」
趙奢想了想,對身邊的李震吩咐道:「李將軍,你現在手上共有多少兵馬?」
李震果斷的答道:「共有二百騎兵。大將軍放心,我這兩百騎兵都是本將的親兵,各個驍勇善戰,對付一倍之敵,也是毫無問題。」
趙奢沉吟一聲,點頭道:「這樣看來,我們的勝算還是蠻高的。李震將軍聽令,本大將軍命你帶領手下兵士,向襲擊平魚的敵人發起攻擊。」
……
正規部隊出身的趙兵,在李震的帶領下,從那些身著灰色麻衣的攻城者身後,發起了猛烈攻擊。
呂不韋望著面前井然有序行進的趙兵,心中大是感慨。難怪古人常說:燕趙多豪傑!只看這些士兵的戰力,就能充分的體現出,趙國士兵的整體戰鬥水平。
前排的盾牌兵,用一側的肩膀緊緊抵著盾牌,迅速向前衝擊。他們本不用去考慮敵人的襲擊,因為他們身後緊跟著的長戈兵,會為他們解決,將會出現的一切敵襲。
長戈兵身後十來步遠,是穩步前行的兩排弓箭兵。他們是這群趙兵中,僅有的遠程攻擊手段。雖然他們的弓只是一石左右的騎兵短弓,但對於未著任何盔甲的麻衣人來說,殺傷力卻很是恐怖駭人。
呂不韋望著面前,真正的古代冷兵器戰場上的搏殺。顯然比自己後世看的那些古代戰爭影片,要真實得多,也更加的血腥。斷肢殘體隨處可見,倒在地上的屍體,幾乎沒有幾具是完整的。時不時標起尺高的鮮血,證明著它原本生機勃勃的主人,正在一步步的邁向鬼門關。
當趙兵推進到平魚城下的時候,雖然呂不韋等人距離平魚城門,還有著兩百多米的距離,但空氣中濃郁的血腥味,卻還是讓才偷渡到戰國月餘的呂不韋,升起一陣心悸的無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