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細看秦琴,儘管用化妝品掩蓋過,但我還是能看出她眼圈有點紅紅的印記。傻乎乎的傢伙,怎麼會做出來舊金山找我這種傻事情……我心裡暗暗歎氣。
我碰了碰秦琴握著杯子的手,「喂,回去吧。」
秦琴只顧搖頭,沒有說話。
顧彩妮實在看不下去,又說話了,「林天,我問你,你對秦琴做過什麼?」無奈她說話實在是太溫柔,即便是審問的語句,由她說出來,也那麼沒有威懾力。
「什麼都沒做過。」我冷冷地回答她。
「那……那……」她有些氣急,想了半天,「我勸你離開秦琴。」
顧彩妮這個女人一點都不適合談判,卻偏要替秦琴出頭,簡直讓我啼笑皆非。現在的問題根本就不在我,而在秦琴,拜託她搞清楚這一點再來質問我。
「好吧好吧,我離開。」我站起身,將小費放在桌子上。
「你……」顧彩妮睜大眼睛抬頭看著我,「你坐下,我們再談談。」
「我還有事,再見。替我把秦琴送回機場,謝謝。」
我抬手看看手錶,還剩一個小時,足夠我趕回青龍大樓。
回到辦公室,老爸他們正準備出發。我什麼都沒說,跟著阿虎哥下樓,一起乘上車子。老爸和王福老先生乘著另一輛車,行駛在我們後面。
王福老先生是青龍會的神醫,也是老爸的師兄。說是師兄,卻比老爸整整大了二十幾歲,幾乎可以說,他是看著我老爸長大的,因此老爸始終對他很尊敬。
當初老幫主傳位,選繼承人的時候,王福老先生德高望重,我老爸聰敏好學,對於這兩個人選,老幫主很犯難,但王福老先生主動退出競爭,把幫主之位讓給老爸,自己心甘情願地去研究他的醫術。
如果當初王福老先生願意當幫主,那麼現在的形勢將完全不同……世事無常,正如王福老先生掛在嘴邊的話:難料者,天意也。
我胡思亂想的時候,車子忽然停了下來。
老爸拿著鮮花,帶著王福老先生、我、阿虎,沿著白色的石頭台階走上山頭。其他的人,一律守在山下,不許隨意上來。
在母親的墓前,老爸把花放下來,燃上兩柱香。
藍色的煙裊裊升起,在半空中被微風吹散,隱入周圍的花草中。
面對著老媽有點模糊的照片,老爸站著,沒有說話。老爸一直認為,老媽的死,他負有最大的責任。
一陣大風吹過,帶來一些樹葉,蜷縮在老媽的墓碑前。
老爸彎下腰,拾起老媽照片前的樹葉,將它們扔到一旁。
王福老先生歎口氣,拍拍老爸的肩膀,「林風,她知道你的心意了,走吧。」
老爸搖搖頭,「阿虎,你攙著王福先生下去等我。」
於是阿虎和王福老先生一起沿著台階走下山坡。只留下我們父子兩個,默默地站在老媽的墓前。
「林天。」老爸有些艱澀地叫著我的名字。
「怎麼了,老爸。」
「兩個小時前,你去了哪兒?」
我心裡咯登一下,暗覺不妙。
老爸轉身看著我,「在你媽媽的面前,不要說謊。」
「我去見了兩個朋友。」
「是嗎,什麼樣的朋友?」老爸緊緊逼問,我更加覺得糟糕。
「普通的朋友而已。」
老爸長長地歎口氣,「在舊金山,沒有什麼事情能瞞得過我。我本來想提前來這裡,後來發現你不在大樓裡,派人去找你,卻發現你和兩個女孩子在咖啡屋裡聊天。」
「老爸,我……」
老爸沒有給我解釋的機會,「你媽媽的忌日,你竟然還有心情和女孩子出去喝咖啡。」
我沉默著,沒有說話。雖然老爸看到的是表象,但他說的沒有錯。
「那兩個女孩子是什麼人?」
「都只是普通人。」
老爸忽然對我甩出一個耳光,我可以躲,但我沒有。
「事到如今,還想瞞我!我剛才派人查過了,其中一個女孩子,是特地從慕尼黑過來找你的!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我嚥下口水,輕聲說道:「老爸,我想退出青龍會。」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老爸瞪著銅鈴般的眼睛看著我。
「我想退出青龍會。」我說得很輕,但吐字很清晰。
啪!又是一個響亮的耳光。我早已料到,所以也不躲,只覺的臉頰的兩邊都火辣辣地疼。
「跪下!」老爸對著我的膝蓋狠狠踢出一腳。
我撲通一下跪倒在母親的墓前,老媽的照片就在我的眼前,她的嘴角有著和藹的微笑。
「什麼時候想通了再站起來!」老爸對我背部用力踢出一腳,讓我差點撞到老媽的墓碑上。
老爸重重的腳步越來越遠,接著是一列車隊啟動的聲音,再接著,是車子快速駛遠的聲音。
又是一陣大風吹過,帶來幾片樹葉。我跪在母親的墓前,將樹葉放在手心裡,眼眶逐漸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