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沒有回答她的提問,提出另一個話題:「我向秦琴坦白了一些真相,所以,我覺得大家都應該冷靜一下。」
「別人的事情,我沒有興趣。」
「我是美國青龍會的少幫主。」
「哦是嗎,聽上去很威風。」馨雨的語氣裡充滿了嘲諷。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早就知道了。但我怎麼都沒有想到,你是香港賭神『聖手明王』的女兒。」
「你的想像力很豐富。」
「你和我一起來蒙特卡羅,說明你不怕被我猜出你的身份。現在何必遮遮掩掩?」
馨雨好久都沒有說話,忽然,她說:「知道,又何必說出來?在這一點上,你像個孩子。」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這很重要嗎?」
我忽然發覺,馨雨很擅長用反問言辭犀利地駁回我的提問。
「OK,一點都不重要。」我有些無奈,「我已經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我老爸和你父親有些交情,我想知道,你的父親,是不是真的過世了?」
「拜託,你不要再問了。」她的話語裡,有一絲命令,也有一絲哀求。
我確信,在這個問題上,她有一道很深的傷口,於是我不在追問。揭人家的傷口,是殘忍的行為。
「那個日本女人,是你的未婚妻?」可能是為了改變話題,她忽然提起明子。
「我從來沒有喜歡過她,是我老爸硬要我娶她。」
「她是個漂亮的女人,為什麼不喜歡她?」
「如果我遇到你的第一天,就硬逼著你嫁給我,你會怎麼看待我?」
馨雨笑了幾聲,沒有作答,因為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你覺得秦琴和我之間有可能嗎?」我再次轉換話題。
「我不知道,我對感情沒有太多的研究。」
我思考再三,看著黑漆漆的那個方向,很輕聲地問馨雨:「我在你眼裡,只是一個隱藏著身份的黑道分子嗎?」停頓兩秒,我又加了一句,「請你說自己的心裡話。」馨雨很少故意撒謊,但也很少說真話,她把自己藏的很深,簡單的辦法就是少說話。
「可能……」馨雨有一點點的猶豫,「不僅僅是那樣。」
「到底是怎麼樣的?我就要回到舊金山,你連一句真話都不想給我?」
「我……真的不知道。」馨雨彷彿做著某種努力,但最終還是放棄了。
我怔怔地看著漆黑的天花板,「遇到丁叔叔的前後,你的態度有很明顯的變化,這說明你很介意明子的事情。」
「我說過:知道,又何必說出來!」她立刻有些惱怒。
我忽然覺得她好可愛。
「把手給我。」我將手伸向她那裡,懸空在兩張床的中央。和被窩裡不同,飄浮在空氣中的手掌會感到一陣涼意。
大約十五秒後,我觸碰到馨雨的手。剛從被窩裡拿出來的手,尚存一縷溫暖。
我握住她細長的手指,「不管以前有多悲傷,你都要快樂起來。不管以後有多困難,你都要堅強頂住。因為,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相信我。」
「謝謝。」
馨雨將手縮了回去,我感到不僅是手臂,整個人都剎那間失去依附。
「但我沒辦法接受你的感情。況且,你真心喜歡的是秦琴。我是個沉淪在陰影中的女人,你不用同情我。追求自己真正的幸福,才是對我最大的鼓勵。你,」她沉默片刻,「千萬不要放棄秦琴。」
「我並沒有挽救你的意思,你在我眼裡,一直是個健康美麗的女人。我也不想讓秦琴接近我,她可能是我的幸福,但我不是她的幸福。」
「世界上的事情,往往都是這樣的。」馨雨輕聲發出一句感歎。
「太晚了,睡吧。希望明天又是個好天氣。」我將自己埋進被子裡,躲進更深的黑暗裡。
「放心吧,這裡每天都是好天氣。」一句輕鬆的話,結束了整個沉重的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