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教授微微一笑,品茗一口,道:「從第一天看見你我便知道了!」
葉小波淡淡道:「那你為何不收我?」
毛教授目光黯然,似沉浸什麼舊日往事,移到窗外遠方,道:「殭屍與人有什麼區別嗎?」
葉小波一怔,自己從未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事實上他一直在逃避,成殭屍後,他感覺與人不同,便消極不敢面對。
思索一陣。
毛教授看他一眼,目光變得深邃無比,道:「殭屍也與人一般,擁有七情六慾,有奸邪善惡之分。倘若你是一隻吸血毫無人性、為禍人間的殭屍,我必會想盡一切辦法不擇手段把你殲滅,事實相反,我來那麼久,從未發現你做過一件錯事,而且事事首先為別人著想。人也難有這樣情懷,況且我也沒有把你完全收伏的能力。殭屍改變了你的體質,但並沒改變你的本質,你一如既往繼承了自己心性,它只是賦予你另一種更強大能量,將你的美好心靈發揚光輝。」
葉小波微微捕捉到毛教授要說的話意義,自己認為與別人不同,其實只是一廂情願的想法,別人未必認同。他知道毛教授還有話要說,靜靜等待。
果然毛教授道:「想當年祖師殭屍道長斬妖除魔誅伏殭屍無數,也看出並非每個殭屍都毫無人性,那些失去意識胡亂咬人傷人當消滅。而那些修煉到高級階段的縱使欲毀滅也有所難能。」
葉小波皺眉道:「殭屍有一些與人不同,很難世間生活……」
毛教授揮斷他道:「你說的我明白,但人類自相殘殺流下的血液恐怕也不少吧。」
葉小波心神一顫,吸一口氣,道:「但我總覺生活與人隔了一道屏障,不能像以前般自由自在交往,距離疏遠多了。」
毛教授深深凝他一眼,道:「只是你心結打不開,又或你責任心增加了。世事難以事事完美,不可太苛責自己。你只因自己是殭屍身份分外注重,我讓潔兒她們與你一起便是希望她們改造你,你能把自己放開。」
葉小波失聲道:「什麼?你知道我真正身份後還讓她們接近我,原來……」
毛教授逸出一個高深莫測而曖昧笑容道:「其實,殭屍修煉到一定境界不一定要吸血才能活的——」
葉小波身軀劇震道:「什麼?」無疑是一個晴天霹靂,他如黑夜中看到的一絲光明,又是大海絕望的人看到救生木板般,心神的震駭莫以名之,連忙追問。毛教授知道自己失口,苦笑道:「不要問我,因為我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做。只知道有這麼一個結果。」葉小波久久凝注他,好一陣,見他目光誠懇,臉色肅然,知道所言非虛,若一盆水從頭澆下。至少有了希望,興奮莫名,有了追求目標生活便有趣多了,解開心理長年沉重枷鎖,負擔放下很多。他如一個修煉道術的人知道有了飛仙之法,能夠丟棄臭皮囊,雖只是一個提示,但對於他不啻靈丹妙藥般令人高興激動。
一切都有可能。
葉小波壓下心湖激起千層浪,眼內紫綠緩緩散去,回復冷靜清明,淡然道:「你們茅家不是世世代代與殭屍是死敵嗎?為何這次反過來勸我?」
毛教授神色微黯,目光移至那供奉祖師的圖像,那栩栩如生圖像在煙霧中如活過來一般,凜然雙目射出令人驚敬不敢正視光芒,述說一個古老故事道:「我曾跟你說過,我們茅家自古以來與殭屍結下不解之緣,已多少年恐怕沒人記清了,在這之前我們茅家一直以收伏殭屍為之任。但當年祖師毛小方與那殭屍一戰後,發現一個驚奇景象,靈異界也有如人間一般,有一些人類的行為。他們生活方式不同,習慣怪異,所以被人類認為異類,事實誰不以不同於自己的事物認為異類呢?靈異界固然有許多不堪的行為,人類何嘗不如此,殭屍道長收伏凶殘邪惡後,向善無過的便放去,讓其歸道。如今你已成殭屍,何必耿耿於懷,利用自己特殊能力為世人多做事,不是更好嗎?哈哈!」說著一陣長笑起來。
葉小波宛如開窗投景,撥雲見月,心胸一下豁然闊朗,仔細體味毛教授的話,以前想不透的許多事現在想通了。自己與別人不同,只是自己不肯放開懷,作繭自縛,人生如此,既有此類便有彼類,誰也不能改變。葉小波與毛教授對望一眼,陡然也哈哈大笑起來。
一切釋然。如冰消瓦解。
人生若斯,世事何必耿耿於懷。
葉小波放下多年沉重大石,輕鬆自如,毛教授欣然斟了一杯茶給他,葉小波呆道:「我可以不喝茶的。」毛教授啞然失笑,道:「哦,我倒忘了。」葉小波阻止他移開的手,舉起來喝了一口,悠然體味,道:「好茶!」
忽然想起一件事,皺眉道:「我奇怪,你是怎麼看出我的,難道殭屍有什麼特徵嗎?」
毛教授道:「我並沒有看出,你這樣高級殭屍是非常難看出的,我只是感覺你有點不同。至於你是什麼人來著,我可沒那麼大本事。」
葉小波道:「那你怎麼知道我呢?」
毛教授知道瞞不過,先張頭四望一下,作個滑稽狀態,低聲道:「是天涯告訴我的,她說你完全可以信任。唉,果然如此,你千萬別告訴她我說的。」
葉小波升起股奇異感覺,毛教授這樣的人也懂幽默,心懷大快,湊近他道:「天涯到底是什麼人?嘿,她似乎對我的事瞭如指掌,世間沒一件事能瞞過她。能告訴我嗎?」腦海浮現天涯動人嫵媚俏臉。
毛教授賣個關子道:「這個恕我不能說,你自己去問她吧。」
葉小波頭大如斗道:「教我如何問,我在她面前彷彿成個透明人,絲毫不能隱瞞,完全被她看透。而且你知道她最愛整蠱人,古靈精怪的,我多次深受其害。嘿!不若你偷偷告訴我吧,這我也不告訴她。」
毛教授突然向他作個古怪笑容,打了個眼色,示意身後,葉小波警覺回頭一看,頓時魂飛魄散,笑意盈盈的天涯不知何時鬼魅般站立他背後。
葉小波恨不得地裡立刻開出條縫讓他鑽進去,想起剛才套她秘密,大是慚愧,心懷鬼胎地乾咳一聲道:「咳!咳!小姐……小姐怎麼會突然出現,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別人身後,不怕嚇人一跳嗎!」話出口立時覺得不妥。
天涯黛眉輕蹙,盯他一眼,道:「背後說人壞話便可以,而不准人家出現在你背後。」
葉小波乏言以對,求助望往毛教授,這傢伙卻拍拍屁股站起來道:「我喝完茶了。嗯,味道不錯,與我無關,我看我還是該干自己的事。我走了,唉!外面還有三個呢。」說著搖頭晃腦逕自走了出去。
葉小波看著毛教授背影,聽到「外面還有三個」,心內打了個冷戰,定定站在那裡,不知該走還是留下。
天涯美眸靜靜望他一會,嗔道:「怎麼了!做賊心虛哩!剛才不是許多話要問人家嗎,現在怎麼不問啦?」
葉小波湧起股奇異感覺,他第一次與這美女接觸,便神秘莫測,而她毫無保留對他的好感,像兩人間有某種相同,天生如此一般。自己亦生出親切溫馨感覺。很希望與她接觸,直到剛才一刻,她雖是嬌嗔,卻無責怪,而自己亦無一絲生氣,如一個妻子向丈夫撒嬌,那種感覺令人銷魂。葉小波想到這裡,嚇了一跳,自己怎麼會有這種歪念,對這天使般美女真不應該。企盼她看不出,掩飾道:「哦,哦……沒什麼,沒有啦……我?」竟不知說什麼好。
天涯看透他般,凝望他,走近呵氣如蘭道:「虛話——這不是做賊心虛是什麼?話都說不出哩。」
葉小波被她挑起頑皮,反問道:「我問你,你會答嗎?」
天涯甜甜一笑,先橫他一眼,讓他三魂飄飄,七魄蕩蕩,道:「是啊!知道人家不答還要問嗎?」
葉小波為之氣結,憶起虛實幻境中她捉弄自己,又想到追蹤那神秘能量的前途叵測,看著近在咫尺的玉人,忽然生出股要把她湧進懷內的衝動。心神一震,天涯的美確不是那麼容易抵擋的,身軀不由挨近半寸,兩人身軀差點相碰。天涯沒有避開,仰起俏臉,美眸閃爍神聖光輝,與他對視半響,天涯伸出玉手推了葉小波胸膛一把道:「呆子!怎麼不說話?」
葉小波見她無緣無故來一句「呆子」,兩人距離拉近不少,思索片響,頹然道:「算了,我還是不問了。免得自討苦吃!」
天涯「嗤嗤」一笑,接著幽幽凝望他一眼,美目深注,輕柔道:「不要心急嘛!到該告訴你的時候我自然會說的,那時一切都會明瞭。」
葉小波還有什麼話好說,感受她玉手貼在身上柔軟,不管她是誰,此刻眼前那作什麼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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