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形剛走,蕭強就把各個學科的主任叫到了一起,一起開一個討論會。
其餘研究員的住宿安排,則由蘇政負責主持分配。
長達三個來月的相處,特別是這三個都有具體的研究任務。對於這些科研工作者來說,這還是他們參加工作以來的頭一遭。
國內沒有什麼帶薪休假的說法,他們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心無掛礙地痛快休息過了!
這段時間,對研究員們來說,既是一個調整修養身體的假期,也是一個重新充電的好時機。
他們最常做的事情,就是閱讀最新的國際科學動態、本學科的前沿消息,一邊思考,一邊作筆記。空閒的時候,研究員們常常聚集在一起,討論一些各自的研究心得,交流對一些研究課題的看法。
通過這樣密切的聯繫,他們互相之間已經非常熟稔。誰的知識體系更加紮實、誰的功底更加深厚、誰的研究方向更具有前瞻性,每一個人都心中有數。
在學科內部,進行無記名投票以後,每個學科選出了一名臨時學科主任。在每個學科下面,又根據不同的研究方向,同樣選出一個個項目負責人。
例如,在電子學科下面,就細分為通訊、顯示、集成電路、電子元器件、光電子等十多個項目,是目前人數最多的學科,共有三百多人,佔到了研究員一半以上的人數。
雖然蕭強特意向酒店租用了多功能會議室,但這麼多人濟濟一堂,還是顯得有點擁擠。
其實他召開這次討論會,主要就是確定兩個方向的大問題。
一個,就是大家的具體研究課題。
這方面,蕭強沒有進行太多的干涉。反正他現在根本沒有具體的課題需要他們去研究。而這個問題,研究員們在來到日本以前,已經進行過充分的研究了。他們在兼顧到各科技工作者,自己的研究方向的同時,也提出了一些要求,希望他們多研究一點更前沿、更具實用性的項目。
這些研究員,經過三個月的休整,很快就適應了新的身份。
他們已經接受了,自己是一名商業公司研究人員的現實。慢慢地脫離了過去,和現實脫節的純理論研究的道路。開始摸索著,向實用研究的方向靠攏。
就這一點來說,蕭強十分滿意。
他也感到有些慚愧,自己天天忙著賺錢,說實話,也沒給他們安排過什麼任務。相反,倒是研究人員自己,知道在商業公司搞研究,來不得半點虛假,也逐漸有了些緊迫感。他們在科系負責人的帶領下,都主動對未來的研究項目,有了充分的思考,提出了許多的想法。這些思路,經過各臨時項目負責人的內部討論以後,已經形成了一套,比較完整的研究體系。
第一個討論,在各學科負責人,向蕭強的匯報中,順利通過。
但令這些臨時的科系負責人,都沒想到的,是第二個要討論的內容!
這個討論的主題,是對長長的科學儀器設備清單,進行篩選。
蕭強讓各個學科負責人們討論的,就是從這一長溜清單中,將體積,和儀器對科研工作的重要性、不可替代性,進行通盤考慮。以爭取在有限的空間:初步假設為二十立方的體積內,裝入最多、最重要的儀器!以達到最佳組合效果!
對這些研究員來說,這是他們從事科學研究以來,最為奇特的要求了!
他們從來沒有嘗試著,按照體積大小來進行分類的!還要根據儀器的重要性,進行排列組合,以拿出一個最優方案?
不同的儀器之間,如何將之共同組合在一起?
只考慮體積,不考慮材質、形狀?
難道科學儀器是橡皮泥,想圓就圓,想方就方?
是不是老闆打算在用完這些設備以後,把它們捏巴捏巴,揉在一起,就這麼裝在手提箱裡帶走?
學科負責人們面面相覷,都猜不透一向精明的老闆,今天是吃錯了什麼藥!
更加讓他們感到,老闆肯定是工作過度勞累,以至於神經錯亂的,是在機械學科秦主任,委婉地表示:這個分類,是否可以緩幾天,讓大家集思廣益之後,再列一個組合名單出來。結果被老闆嚴厲地批評了一頓,還要求他們立即討論,必須在今天之內,拿出一套最優方案來!
這樣毫無科學根據的清單組合,讓絕大多數研究員都是牢騷滿腹。一致認為,目前老闆最需要的,不是這個組合清單,而是休息!
可是他們就算有再多的牢騷,老闆還是老闆!
蕭強的指令,他們只能無條件服從!
說起來,蕭強之所以要這樣做,也實在是被逼得沒有辦法。
就拿透射電鏡來說,一個透射電鏡,就相當於一個小型的工作台一般大小。它包括了電子光學部分、控制系統和電腦分析系統,全部加在一塊,體積足足有將近兩立方米!
而在清單中,諸如此類的大型研究設備,又豈是一件兩件!
他想要把每一件儀器都全部重組出來,沒有半年左右的時間,根本辦不到!
為此,他明知讓研究員們整理這份清單,是非常荒唐可笑的事情,可還是毫無理由地,就命令他們務必拿出一個最佳方案來。
雖然很多研究員都牢騷滿腹。但是,他們還是本著嚴謹的科學態度,一直討論到華燈初上,才拿出了一個具體的方案來。
蕭強接過他們心血的結晶,看了一眼,滿意地點點頭,小心地揣進兜裡。之後,他才帶領大家,一起去參加公司同仁的歡迎宴會。在聚餐的時候,他有說有笑,思路清晰,談笑風生,怎麼也看不出頭腦有問題的樣子!他也沒有再提起過,關於那份清單,以及這個組合的用處,似乎是已經遺忘了。
各科系的負責人,都十分納悶。老闆特意搞這樣一套排列組合,是想要做什麼用呢?
蕭強第二天一大早,就趕到了東京港倉庫區。
因為,所有購買來的儀器,還有回收的舊投影機,都暫時存放在這裡。
在該進行投影機對外發售的當天,他們就收回了近兩千台舊式投影機。
當初投影機送到日本,考慮到單位價值高、供貨速度要求快,都是租用的貨機,從國內空運過來。
但此時再把這些投影機運回去,就完全沒有必要浪費了。
當蘇政詢問他該如何處理,蕭強隨口就說,讓蘇政臨時找一個倉庫,暫時存放一下。等數量足夠多了,用集裝箱裝船,一次性全運回去。
蕭強沒想到,蘇政雖說沒有再設法勸說揚科維奇等人了,但也始終沒有放棄他們。
他利用這個機會,把揚科維奇他們所住的倉庫,周圍一片都租了下來。將回收來的舊投影機,作為一個壁壘。名為保護,實則是把楊克維奇他們隔離起來。
蕭強也是事後才得知此事。
既然蘇政不死心,蕭強就給他出了個主意。
投影機的數量畢竟有限,所佔空間也不夠大,蘇政一次租用這麼多倉庫,反倒容易引起人懷疑。還不如再購買一些國內需求的生活用品,將四周的倉庫塞滿,帶回國還能小賺一筆。這樣做,別人只以為寰宇精打細算,對於其本來的目的,就不會有人注意到了。
對於蕭強的建議,蘇政深以為然,立刻去購買了很多彩電、冰箱之類的電器,將周圍十多個倉庫,全都裝得滿滿當當。順便,他還派田勝英,和兩名安保隊員常駐在倉庫區。一邊保護所有物資的安全,一邊和楊科維奇他們套近乎。
也就是從那一天起,蕭強每天都會到倉庫裡去一趟,查點入庫的舊投影機。
他從來都不去楊科維奇他們那邊。每次一到倉庫,就一頭鑽進庫房裡,挨個地點驗著收回來的投影機。一個個數過來,嘴裡還唸唸有詞:唉,只賣了十萬日元,整整少了八十八萬日元呀!
他就這樣,像祥林嫂似的,反覆叨念著這一句話。聽到後來,所有人都聽得發膩。只要看到蕭強一來,包括小田在內,所有的安保隊員們都趕緊躲得遠遠的,不是跑去和楊科維奇他們吹牛,就是假裝在看風景,沒有看見他。
而蕭強在庫房裡幹了些什麼,誰都不知道。
如果他們,仔細檢查過那些最貼近牆壁的包裝箱,就會發現,除了最外一層,是貨真價實的投影機。在裡面,則擺放著一個個硬紙箱,裡面裝的,全都是液晶板!
至於陪同楊科維奇他們,來日本的奧斯丁,早已被蕭強打發回去。在那邊,還有很多蕭強安排的首尾,需要奧斯丁去預先打理呢。
研究員們來了沒幾天,山形回話了。
私人研究所聯繫好了,是在東京郊區的木村研究所。木村研究所自己沒有研究人員,也不從事研究工作。研究所的老闆,就和出租酒店一樣,將之出租給那些需要正規的實驗室,但又買不起昂貴設備的小型研究機構。
租借研究所可以,但為了避免讓外人知道,他把研究所租給了中國公司,需要整體出租。就是說,蕭強要麼就必須把整個研究所租下來,要麼就放棄,想要租用一個實驗室,沒門!
蕭強樂得開了花!
這有什麼好猶豫的,當然是整體租用啦!他為什麼帶這麼研究員過來?就是考慮到現在公司的建設還沒完成,又沒有實驗設備,讓研究員閒著,是極大的浪費。所以才考慮用日本的研究設備,借雞孵蛋。既然對方也希望整體出租,那就全租下來好了!
可是當他聽到對方報出的價碼,蕭強足足有十多分鐘沒有說話!
租金按小時算,每小時的租用費五萬美元!
蕭強只需要一個簡單的心算,就當場愣住了!許多實驗都要持續很長時間,中途不能中斷。要做試驗,肯定是要包很長一段時間。總不能白天還在做實驗,晚上就被趕出來吧!
那麼二十四小時的租金,就高達一百二十萬美元!他租用一個月,需要付出去三千六百萬美元!
雖說現在美元對日元的匯率下降了,這也是三十八億五千萬日元啊!他要賣出去整整三千九百台投影機,才值這個價錢!
如果不算改進型的收入,這一個月的租金,就相當於一代投影機總收入的百分之十七!
這他媽是租研究所,還是搶錢啊!
山形聽到電話裡沒了聲息,就知道蕭強給嚇傻了,開心極了!他幸災樂禍說道:「蕭總,我找了很久,托了不少朋友,才找到這唯一一家,肯租用研究所給你們使用的!如果你們不肯租,那我也就沒有辦法了!」
「我租!」蕭強喘氣的聲音都粗了,說話的聲音也變得極為乾澀,他用力吞了口口水,說道,「我要租三個月!」
小日本,這筆帳,我遲早要找你們算回來!
一百多億日元,一百多億日元的帳,我要你們加倍、十倍償還!
山形在電話那頭,已經是笑得前仰後合,樂不可支了。你們寰宇,從我們日本市場上拿走的錢,我們統統都要拿回來,這還只是第一步,咱們慢慢玩!
他咳嗽了一聲,強忍著笑意說道:「這太好了!我就知道蕭總是個大方人,這幾天每天的新近銷售量,雖然沒有第一天多,但也有六百多台,用來付賬是綽綽有餘了!」
蕭強哼了一聲,恨恨說道:「錢我付!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進研究所,開始試驗?」
「不要著急嘛!對方還有要求,我還沒說呢!」山形把腳蹺上辦公桌,得意洋洋地說道。
「說!」蕭強實在沒有精力和對方兜***了,郁氣噴出,只說了一個字。
山形笑得猛錘辦公桌,抑制不住自己的興奮,帶著顫音說道:「對方說了,因為這些都是搞精密的儀器,害怕你們不會用,造成了損失,恐怕你們也賠不起。所以,儀器的使用,必須由他們的工作人員來操作!」
「不行!我不能接受這個條件!我們的研究是商業機密,如果是這個條件,我們寧願放棄!」蕭強毫不猶豫就一口拒絕!
開玩笑,別說我另有想法。就算沒有,你憑什麼在旁觀看,這些都是商業秘密,都被你看去了,我們還怎麼活?
「哦?如果是這樣,恐怕對方研究所不會答應呀!畢竟,你們沒有用過這麼高檔的東西,讓他們來操作儀器,也是怕你們遭到不必要的損失呀!」山形撇了撇嘴,連比正常費用高十倍的租金,你都答應下來,我不怕你敢拒絕。
可惜,對面蕭強確實拒絕了,而且沒有一點遲疑:「如果是那樣,那就不租了!我寧可回國慢慢搞研究,也絕不能允許他們旁觀!沒有旁的事情,我就掛了!」說完,不等山形回過神來,就掛斷了電話。
山形衝著電話,發了好一會兒呆。
他在想是就此放棄呢,還是立刻再給蕭強打過去。
「給他打過去!」一個蒼老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同意他的要求。但要求對他們的人,進行設備操作培訓,要另外收取一百萬美元培訓費!」
山形一聽聲音,立刻把腳從辦公桌上收了回來,畢恭畢敬說道:「社長!」
田村冷笑著,來到山形對面,在圈椅上坐了下來:「高平社長告訴我,他們再有兩個月,生產線就建好了。然後再預先囤積一批產品,到時候,就是我們日本廠商大反攻的時機。在此之前,我們要想辦法,掏空他們的錢袋!我看到商戰開始的時候,他們寰宇,面對巨額虧損,還能多久!」
蕭強沒有考慮過錢花光了,怎麼應對商戰。實在是寰宇出品的投影機,價格太低廉了,低廉到他的頭腦裡,只感覺像是在白撿一樣。
他之所以堅決掛斷電話,只是他的習慣使然。他在賭,賭對方既然獅子大開口,索要如此高昂的租借費用,必然捨不得放棄這個大客戶。他在賭,對方會從原有的立場上讓步,為自己偷竊重組珍貴的儀器設備,提供機會!
他紅著眼睛,瞪著電話,不時飄一眼腕間的手錶。
一分鐘,如果一分鐘之內,山形不打電話過來,他就打電話過去!
他的牙齒因為咬得太緊,腮幫子都鼓了起來。臉上的肌肉,被他繃得硬邦邦的。
三個月,一百億日元是吧?老子從來沒吃過這種虧!
老子如果不把你們所有值錢的儀器搬空,我就不姓蕭!讓我們看看,到底是你的租金貴,還是這些儀器設備更值錢!
叮鈴鈴,電話發出清脆的振鈴,一遍又一遍在酒店的房間裡響著。
蕭強長長吐出一口氣,抹去額頭緊張過度,而冒出來的汗水,一把抓住了電話。
「蕭總,你何必生氣嘛?要什麼問題,其實可以協商解決的呀。」山形在那頭忙不迭地解釋,話語中再也沒了盛氣凌人的口氣,「我剛才緊急和對方進行了嚴厲交涉,作為我們五百伴的合作夥伴,怎麼能收到這樣沒有禮貌的對待!經過我的努力,對方勉強提出來,如果你們的人員,能夠在幾天之內,完全正確掌握設備的使用方法,他們可以不派工作人員。但是……」
蕭強冷笑道:「但是什麼?又要錢是吧?痛快點,多少錢直說,不要磨磨唧唧的娘們兒樣!」
「你們要預繳三千萬美元的保證金!在你們完成實驗之後,他們會對設備進行檢查。一旦設備有損壞,將按照損壞的程度,按其價值從保證金中扣除!」
山形的話是那麼的和顏悅色,蕭強卻感到一股冷氣,從脊背躥上來!
三千萬!
蕭強知道,這筆錢一旦付出,就別想再要回來了!日本人一定會想方設法,以儀器出現了損壞為由,將這筆錢扣得乾乾淨淨,連一美元,也不會給他留下!
「好!我答應!」蕭強費盡全身力氣,才說出這幾個字。
隨後,他飛快地把電話掛斷。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猛然飛起一掌,連電話帶機座,都被他扇到了對面牆上。
碰地一聲巨響,話筒和機座,猛烈地撞擊著牆壁,掉在了地上,碎成好幾塊。
蕭強的右手,也被話機撞出了一條血口。
血一滴滴地往下滴,可他就像沒有痛覺一樣,通紅的眼珠,依然惡狠狠地盯著那面牆壁。彷彿,山形就站在牆壁前,衝著他得意洋洋地大笑……
匡,房門被大力撞開,蘇政和白曉泉手持著武器,一個箭步就躥了進來。
他們看著房間中破爛的電話機、蕭強凶狠的表情,以及那只還在繼續流血的右手,都驚呼了起來:「蕭總,你這是怎麼了?」
白曉泉是學過戰地救助的,身上也會時時帶著一個小急救包,趕緊衝過來,為蕭強止血。
蕭強對手上鑽心的疼痛,一點感覺也沒有。他瞪著一雙充血的眼珠,看著蘇政,臉上的肌肉已經全面變形,齜開一口潔白的牙齒,表情極為嚇人!
「蘇政!」
蘇政面對他殷紅的眼珠,渾身一哆嗦,感覺自己彷彿被一條惡狼盯上了。他愣了一下,在趕快答應道:「在!」
「集合!讓所有人集合!就在這層樓!」蕭強陰森森說道。
「在這裡?站不下吧!是安保隊員全部集合,還是包括研究員?」蘇政有些為難地說道。
「老子讓你叫所有人集合!你沒有聽到?耳朵聾了嗎?所有,所有!所有人,都在這裡集合,現在,馬上!」蕭強陡然發作,那聲音,如同一條受了傷的狼,充滿了攻擊性!
按理說,蘇政並不是他的手下。可這段時間下來,蕭強一直指使他東奔西跑,而蘇政也是不折不扣地完成著任務。就好像,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蘇政飛一般逃出門,挨門挨戶把每一個寰宇的員工叫出來,讓他們在蕭強住的那層樓集合。
蕭強住的那層樓,是在十八樓。這是按照國人的習慣,取其諧音「要發」,以討個好綵頭。蘇政、白曉泉等安保隊員,以及趙工、李共都住在他隔壁或對門。
這次五百名研究人員,以及新調來了三十多名安保隊員,一下住進來。酒店不可能把原來的旅客趕出來,只能分散地把他們安置在不同的樓層。
只是經過蘇政的協調,讓研究員們,盡可能比較集中地住在一起。
同時,白曉泉也將安保隊員們分成幾隊,分住不同樓層,已能時刻保護他們的安全。
現在,在蘇政挨樓發出緊急集合的訊息下,五百多名寰宇員工,或是坐電梯,或是從安全樓梯,一波波地湧向十八樓。
沒有這麼大的空地,容納這麼多人。他們就站在走廊上,擠在蕭強等租住的房間裡,將整個十八樓,擠得水洩不通。
安保隊員們還好,部隊的紀律都在,以軍姿肅立,一聲不吭地等待著命令。
研究員們雖然也想安靜下來,可人群裡還是不時傳出小聲的私語,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緊急情況。
蕭強站在走廊的盡頭。
從他的角度看過去,除了頭兩排人,他能看到他們臉,後面都是一片黑壓壓的人頭。
這麼多人擠在走廊上,讓空氣也迅速變得混濁起來。數百人散發的熱氣,讓整條走廊,充滿一種狂躁的熱浪,向他迎面衝來。
「安靜!」蕭強沒有拿擴音器,而是扯著喉嚨,大聲喝道。
聲波在牆壁上碰撞,迴盪,一支擴散到走廊的盡頭。
人群安靜下來。
「我讓大家緊急集合,是要想你們宣佈一件事情,一件關係到我們寰宇未來命運的大事!」他的嗓音,因為拉得太高,而有些尖銳。
從第一二排的人臉上,他看到眾人都集中了注意力。於是舉起右手,伸出三個指頭,更加提高音量,聲嘶力竭地喊道:「研究所,我們已經租到了!而且,租了整整三個月!」
聲音傳播出去,隊伍先是一靜。隨後從前到後,次第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
歡呼的聲浪,如潮水般迅速擴展到走廊的另一頭。五百多人山呼的聲浪,衝擊著牆壁,連地板都在微微顫抖!
只有最前排的人沒有歡呼。
他們都盯著蕭強鐵青的臉頰,他那雙高高舉起的右手,所包纏的急救繃帶,已經被血染成一片紅色……
蕭強一直保持著這個動作,持續了幾分鐘,直到人群漸漸安靜下來。
前面的人率先發覺不對勁,歡呼聲最先停止下來。
而後面的人還不知情,正在為蕭總的能力而欽佩,為自己能夠在先進的研究室裡,進行科學研究而興奮得難以自制。隨著前方悄悄傳遞過來的「肅靜,有些不對勁,蕭總的難色很難看」,歡呼的聲音慢慢沉寂下來。
幾分鐘過去了,蕭強還沒有說話。
走廊的氣氛,已經壓抑到了極點。所有人都感到胸膛中,好像被一股郁氣所凝結,呼吸都變得不順暢了。
猛然間,蕭強口中爆發出一聲歷喝:「但是!我們,我們寰宇,為此,一共支付了一億三千八百萬美元的費用!一億三千八百萬!」
他的歷喝,如暴風般刮過整條長廊,所有的人,都被這個天文數字,刮得站不住腳!
我們國家一年的國民生產總值才多少?這只是三個月的租用時間,就支付給對方一億多美元!
蕭強的聲音,因為喊得太大聲、太激動,而有些沙啞破音。那沉痛的感覺,就是全身心投入到研究中的工作狂,也能夠感覺得到!
「這是為什麼?因為我們沒有實力!因為我們的國家還很弱小,我們的科技還不夠發達,我們被人家看不起、刁難!我們沒有優質的科研儀器設備,我們只能忍氣吞聲,接受別人的苛刻條件!我們的科技振興之路,從一開始,就充滿了坎坷,這是一條漫長,而又艱巨的道路!」
人群中鴉雀無聲,幾百人聚集在這個擁擠的通道中,忽然之間,彷彿都沒有呼吸……
在這一刻,所有人的眼淚,都從眼眶裡湧了出來,不管是科研人員,還是安保隊員,都眼含熱淚……
忽然,人群裡有一個聲音大聲喊起來:「我們不租了!我們會過去,決不能任由小鬼子剝削我們!」
「對!我們回去!我們不租了!」
「憑什麼要我們支付這麼高昂的費用?這是不可接受的!」
激憤的聲音越來越高漲,最後,在通道中,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聲音:「我們回國!」
「放屁!」一個尖銳的聲音,高聲迴盪在走廊裡,蕭強怒髮衝冠,破口大罵到,「你們這些懦夫!為什麼要回國?為什麼要放棄?我們來了,就是要做點什麼!我們沒有先進的研究設備,只有高價租用別人的,面對這種局面,你們就只想到了逃避?
不!至少我,決不逃避!
錢,我付!錢是什麼,錢他媽就是王八蛋!沒有了,我們可以再去賺!面對這麼寶貴的機會,我們更應該做的,就是用百倍的努力,發揮我們所有的智慧,團結一心,將我們的實力,一步步提升,提升,提升到讓世界都匍匐在我們的腳下!
今日加諸我們之身的,來日,我們必將十倍、百倍回報於人!
我們,決不後退!」
他的宣言,如一道狂飆,從走廊的這一頭,一直傳遞到那一頭,並從酒店走廊的窗戶,一直傳到大樓外面,迴盪在日本的上空……
我們,決不後退!
來日,我們必有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