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平安喜樂
………。
一個月之後。
新京市中心地段某小區三樓一間百餘平米的住宅內。
整個住宅的裝飾很普通，舒服而又沒有個性的三間臥室，乾淨整潔的餐廳，寬敞並且有著落地窗、可以遙遠小區景致的明亮客廳。客廳中，電視裡正播放著港產的肥皂劇，電視對面的沙發上卻沒有坐著人，只有從廚房裡傳來的輕哼歌聲，表示女主人正在一邊做飯，一邊用耳朵關注著電視的情節。
此刻正是下午四點半，夏日的夕陽很明亮，淡黃色的餘輝，透過寬大的落地窗，將一切都籠罩在某種很舒服很溫暖的氣氛中。
一切的一切，都與普通人家沒有什麼不同。
喀嚓。
鑰匙打開門鎖的聲音。
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主人推門而入，他穿著西服，手裡拎著公文包，背後還跟著一個白裙飄飄的漂亮女孩。
「我回來了。」
男主人一邊揚聲高喊，一邊把皮鞋脫下，換了拖鞋。
「小真來玩了。」
他又說了一句。
聽到了這句話，女主人立即從廚房跑了出來，手裡還拎著炒菜的鏟子。
「小真來了，歡迎歡迎，阿姨給你做好吃的呢。」
女主人笑顏如花，實際年齡已近四十歲的她，卻完全沒有『老』的感覺，她的眼角，連一條最細的皺紋都沒有，她笑的時候，清麗炫目，嘴角那淺淺的凹痕，更帶著幾絲調皮的意味。
「是，謝謝阿姨。」女孩微微笑著點頭表示感覺，她有張很雅致的美麗面孔，若是梳起髮髻穿著古裝，便是仕女圖中走出的古雅美人。
「我來看看哥哥，他今天沒去上課，我抄了筆記給他。」
女孩提起『哥哥』兩個字時，發音有點怪，像是不太習慣這個稱呼。
「他在房裡。」女主人無奈的挑挑眉毛，「一整天沒出屋了，說是在閉關，連房都不讓我進……。」
說到這，女主人帶著怨氣的眼神，就瞟向了男人。
「呵呵。」
男人憨厚的笑笑，像是在說他並不知情，不過，女主人的目光凌厲起來，一層層剝去了他的偽裝。
「叫他出來吃飯！」
女主人的聲音中透著威懾力，言外之意，老娘難得親自下廚，嗯，不給面子？不來吃？
「我去看看，時辰應該已經到了，他該收功了。」
男人敗退，起步向自己兒子的房間走去。
到了臥室的門口，男人略微閉目凝神，睜開眼時，皺了皺眉，直接推門而入。
臥室內，是一幕奇景。
有濃密若實質的霧氣，集中在方圓三尺之地，霧氣邊緣，是一圈流動的藍色光芒，那光華澄碧落水，如同一條微型溪流，將霧氣圈在自己身內。
男人踏步上前，邁進霧氣，抬手，食指上帶著一點金色光芒，點在了霧氣最濃密處，那處有個模糊的人形，這一指，正點在了那人的額頭上。
接著，霧氣便如長鯨吸水般，被那人吸得乾乾淨淨，現出那人的整個人身形來。
他大約二十歲左右，眉目與女主人頗為相似。
又過半響，他終於睜開眼來，他有一雙極為漂亮的眸子，彷彿無盡的夜，深邃，誘惑和神秘。
「差點挺不住。」
他苦笑著，「就像是開著一輛失控的汽車，根本沒有剎車，要不是您幫我，我肯定沒辦法控制。」
「已經到了極限了。」男人現出深思的神色，「你身上的一氣貫之真元，已經到了可以融載的極限，必須上引靈機重整天地，可就算是有我相助，這重整乾坤之舉，也至多讓你衝至金丹期，此後你體內格局已定，修真路上將走的無比困難……。」
「金丹成，長生不老我就知足了。」
「不行。」男人搖頭，「世事往往由不得你自己做主，多一分實力，就多一分本錢，進可爭勝，退可保命，強大總不是壞事……。」
就在這時，房外傳進來一陣『溫柔』的召喚。
「林守真，林達，你們是不是該出來吃飯了！」
這對父子，林守真和林達，聽了相對一陣苦笑，雖是談興正濃，卻也只得放下，乖乖的出去吃飯。
出了房門，林達看見正幫紅玉佈置桌子的易真，稍微愣了一下。
「哥哥，今天怎麼沒去上課啊？」
易真一邊擺放碗碟，一邊細聲細語的問著。
「也沒什麼事。」林達小心翼翼的回答。
「沒什麼事是什麼事？」易真眨著眼睛，清澈的眼神，無辜的望著林達。
「就是閉關啦，最近體內真元不穩，有突破境界的徵兆出現，所以我需要做一次大周天。」
「那你……真歪著腦袋想了想，「突破那個什麼融合期了？」
「還沒，只是到了融合後期。」
「哇，就是說可以飛嘍？」
「理論上是這樣，但還需要練習。」
「那麼，融合之後是什麼……？」
「是心動……。」
「還有……。」
「這個……。」
兩人一問一答，期間，林達只能老老實實的坐在桌子旁，凝神應對，易真卻穿花蝶舞般在廚房和餐廳間跑來跑去，把一道道菜擺上桌子。
林守真沒說話，紅玉也不吱聲。
像往常一樣，林達這頓飯吃的很累，有易真在旁，他總是有點緊張，必須留神應付易真的每句問話，以免再弄出前兩天的某種狀況。
飯後，林達將要應付更嚴重的局面，易真單獨給他補習功課。
「今天高數老師講了好多內容呢。」
易真從坤包裡掏出筆記。
「這裡，你看看這道題……。」
林達無奈的暗暗歎氣，他一個修真中人，能長生不老與天地同壽的超凡脫俗者，幹嘛要學導數積分？
當然，在修真學問上易真不如林達，但是在高數上，林達就更加的不如易真，面對著那些令人眼花繚亂的數字，林達感到有點暈眩。
「小真，其實我學這些沒用的。」
林達慢慢解釋。
「怎麼？」易真疑惑的望著林達。
「這個世界的一切東西，我沒辦法在乎，因為它們……。」林達思索著，想找出一個準確的語句，「離永恆太遠。」
「人類的近代科學，幾百年歷史，而咱們父親就活了幾百年，我也一樣，雖然我剛剛走上修真這條路，但是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我可以永生不死，甚至飛昇成仙，我能活到足夠的久，來看人類生存進化和毀滅。」
「我的意思的，我現在所學的，比所謂的科學更接近終極，就像是已經看慣了海闊天空的人，你要他蹲在枯井裡坐守藍天，這種無聊，是很難忍受的，你懂麼？」
易真眼中是迷茫的神色。
「你是說，你無法喜歡不接近永恆的東西？」
「是這樣的。」林達點頭。
「我明白了！」
易真的眼神忽然堅定起來，她抓起筆記塞進坤包裡，接著起身向外便走。
啊？
林達一愣，她明白什麼了？這些話只是為了不學那個什麼高數而胡編出來的，她究竟從這裡聽出什麼了？
「小真，這就走啊？有空常來玩……。」
紅玉看著易真勿勿走去，招呼了一聲，卻沒得來易真的回應，她不禁有些奇怪，拉開林達的房門，奇怪而又有點擔心的問了一句。
「兒子，你說什麼了，沒惹到她吧？」
「沒有啊。」
林達很無辜，他還記得半個月前易真自殺的教訓，怎麼敢再亂說話刺激她。
「小心點。」
紅玉挑挑眉毛，轉身走了。
林達更加無辜了，他原地轉了幾個圈，覺得有點暈，索性出了房門，來到廚房，看著正在洗碗的散仙老爸。
「小真不會有事吧？」
「不會的。」林守真語氣篤定，擁有散仙修為的他，說出的話無疑是非常讓人放心的。
「那就好。」
林達不再擔憂，和老爸閒聊起來。
「美鳳阿姨那邊怎麼樣？」
「還是老樣子，她可比你媽成熟多了。」
林達咧嘴無聲的笑笑，因為這句話林守真只敢小聲說……。
現在林達其實挺可憐他這位老爸的，明明身懷蓋世力量，卻只能被逼在人間界做一個小職員，並且守著兩個家庭，兩個女人，還有兩個孩子，這就是風流惹的禍，不是麼？
看著林達的壞笑，林守真一腳踢過來，林達想躲卻是沒躲開，這一腳似快實慢，像是破開了空間的限制，準準的印在了林達的屁股上。
「老爸，你欺負人！」
林達不滿意了。
「我是教訓你要尊老。」
林守真嘿嘿一笑，繼續洗他的盤子。
林達敢怒不敢言，這時，又聽林守真若有所思的言道。
「其實……，你媽已經改了許多了。」
這句話倒是沒錯，林達深有感觸，單是沒有逼林守真離開這個城市，自己一人獨霸丈夫，就不是紅玉的一慣風格，更別提允許林守真隔日便可以去美鳳阿姨那裡住上一天，還有對易真的和藹態度，這些都是大出林達預料的表現。
也許是因為愧疚吧，逼林守真出現的手法，實在是傷害了易真，所以紅玉才會如此妥協。
那麼易真呢，她像是沒發生任何事情似的，笑顏面對紅玉，又是為了什麼？
林達清楚這個答案，卻不願相信。
現在，得過且過吧，既然這個家庭的所有人，都承認了現在的和諧，都裝做一個月前的那一幕沒有發生過，那林達也就乾脆閉眼睛抹去那段回憶算了。
至於林守真，則更是如此。
他現在完全是個完美丈夫模樣，不但安置好了兩個家，讓兩個孩子都對他有了好感，並且找了份名義上的工作。他朝九晚五的上班，兩個女人各自主持自己的家務，一個男人和兩個女人兩個家，過家家一樣讓家庭生活正式美滿起來。
也就是過家家般的遊戲吧。
或許大家心裡都清楚，幾十年之後，林守真依舊長生不死，甚至連相貌都不會變，他的兩個女人卻會老去死亡，到時，他便又是那個可以通天徹地的散仙了……。
林達搖頭，把這個念頭從腦子裡甩出去，悲觀不是他的個性，淡然應對一切才是他一向的處事態度。
「兒子，我想到一個辦法，可以解決你現在的難題。」
林守真忽然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