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面對母親的責問，林達低頭不語，他不想辯解，也不能辯解，只好沉默。
「好吧，我也不想逼你……。」
紅玉的神情很哀傷，很落寞，讓人望之心傷。
年不見，一見面就令自己的母親傷心，林達心中難免生出許多愧疚來，「除了殺她這件事，我什麼都可以幫你。」
說出這句話，林達就後悔了，因為他看到紅玉嘴角那抹熟悉的笑意。
對了，他怎麼忘了自己的母親是誰了！
那個憑著幾個尋常物件，在四大仙派之間以物易物，最終換來了碧落紅塵一枚天劫金丹，再用這枚金丹誘惑岐無甘收林達為徒的超級強人，怎麼會拿自己的兒子沒辦法呢？
從進入這個房間那一刻起，她就開始想法令自己就範了吧？甚至說，從下山接到她的口訊，說她要在新京市開始復仇計劃時，就在算計自己了吧。
因為她知道自己這個善良的傻兒子，定會放下一切來阻止她。
唉。
一竊通，百竊通，所有的前因後果，都在紅玉現出陰謀得逞的笑容後，想明白了，林達心裡直歎氣。
從在岐無甘門下，接到口訊的那一刻起，紅玉就開始算計林達了。紅玉是怕林達為了修真，而選擇在黃泉門下待上幾十年，她可等不了那麼久。
知子莫若母，林達的一切反應，都在紅玉的算計裡，又能往哪裡逃。
「嘻嘻。」紅玉笑得合不攏嘴，「我就奇怪了，我這麼聰明，怎麼會生出你這麼笨的傻兒子來。」
「我就是一傻子，你高興了吧。」林達自暴自棄。
「乖，別氣別氣，在絕頂聰明的媽媽面前，你是傻子，在普通人中間，你也是個聰明人呢。」
一邊好言安慰林達，紅玉一邊上前一步，將牆上的遺照摘下，遞給林達。
林達茫然接過，不知道什麼意思。
「我們走吧。」
「走？去哪？」
「當然是卷包跑路啊，你不會以為六年不見，老媽就發財了，能雇得起那麼貴的車去接你，也能住在這麼豪華的酒店裡吧？」
紅玉奇怪的看著林達。
「啊？你果然還在騙人啊！這麼說，外面那個碧落紅塵的修真，也是你騙來的……，我知道了，怪不得一見面他就問我在岐無甘那學到了什麼，你是不是答應他了，只要幫你殺易真，你就讓我把黃泉的修真秘法教給他！」
「聰明！」
紅玉讚了林達一句，抬步，從另一道門出了這個房間，外面便是酒店的走廊，林達急忙跟上。
還沒見面，自己的修真秘法，都成了老媽騙人的注碼了，林達在苦笑。
「那羊估是碧落紅塵的外系弟子，修練了幾十年了，剛練到融合期，我一說我兒子是岐無甘的傳人，再給他看點信物，他眼睛都冒綠光，我還沒提什麼呢，就開始死皮賴臉的要幫我，我說信用卡出問題了，還非要幫我墊付房租什麼的，不好好宰他一把，我都對不起他。」
「您老真是風采依舊。」
聽到熟悉的說話方式，林達升起幾分懷念之感，想起了小時候跟母親一起四處行騙的日子。
那時候紅玉打定主意，非要把林達送進修真門派，然而，這種世外門派一般都是隱藏的非常非常之深，想要調查，除了時間之外，還需要天文數字一般的金錢。
於是，年僅十多歲的林達，就見識到了紅玉的驚天能耐。
用一張名片和幾張紙換來整間公司的經營權，那是小意思，最厲害的那次，是接觸到修真世界以後，知道這幾個門派收徒條件嚴苛的不可思議，一個聞名而來的外人，即便是根骨再好，再有誠意，也是不得其門而入。
於是，紅玉用天文數字的金錢製造出各樣機會，在幾個門派之間以物易物，憑著她的聰明狡猾，和連修真中人也大為心動的美貌，用了整整一年時間，將交易物漸漸升級，換到林達也覺得眼花繚亂的時候，紅玉已經拿到了一枚天丹。
就是因為這枚天丹，岐無甘才肯收林達入門。
與此相隨的，還有許多痛苦回憶。
騙別人東西後，事發時，紅玉往往跑得不見蹤影，留下來做人質的卻是林達，因而，林達自小就養成了非凡的撒謊本領，被債主和警察逼問時，就說誰都不認識，是那個漂亮女人從街上撿回來的云云。
再大一點了，這招不靈，林達就開始裝成殘障人士，不管怎麼問，就是不開口。
結果呢，因為這樣的借口，林達被送進不同的孤兒院十餘次，被送進醫院二十多次，幸好每次紅玉都能找到他。
母子二人翻出孤兒院或者醫院的圍牆，在冬天或者夏天，在雨中或者雪中沒命狂奔，是林達人生裡最為慘痛的灰色記憶呢……。
這樣的日子，不會又要回來了吧？
林達正在憶苦思甜，紅玉卻開口問了這麼個問題。
「對了，你提前下山，岐無甘是不是高興壞了？」
「是啊，那麼小氣的傢伙，在臨行時都送了我三顆極品人丹，只看這，就知道他有多高興了。」
林達卻覺得有點不甘心，明明一氣貫之再有一年就要功成了，那時岐無甘便要依照約定，幫林達破關衝至金丹大成。
結果，自己卻被召下山來，按照黃泉外姓子弟離山後、便和黃泉再無半點關係的門規，岐無甘便可以名正言順的不履行約定，真是不甘心。
「媽媽對不起你……。」
聽出了林達語氣中的不甘，紅玉的語氣很自責，很悲傷。
「媽，不要用這種語氣和表情騙我了，剛才已經被你騙一次了！」林達無奈言道，再笨的人，也不會短短的時間在同一個陷阱裡跌倒兩次吧。
「嘻嘻，我兒子還是很聰明的。」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