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壓群芳 卷三 碧雲深 卷九 清平樂(241)談判是艱難的
    綴錦樓幾個方方正正、四平八穩的正楷字掛在門楣上。我每次到這裡來都會想在這崇尚狂草的時代到處都是龍飛鳳舞的字體這裡卻來個規規矩矩的方塊字反而顯得格外打眼。所以到這裡來吃飯的人比別處多生意一直不錯。

    「看來做生意的訣竅就是要有特色連一塊招牌都要與眾不同。」下車之際我隨口評價了一句。

    「特色?沒有啦你的夫君我只是有點色而已。」他一邊扶我下車一邊在我耳邊小小聲地說。

    「你當眾調戲良家婦女!」

    他縱聲一笑笑得前面剛下車的三個傢伙紛紛回頭問:「你笑什麼?」

    「桃葉在指控我道德品質有問題。」

    其他兩個還好惟有桓濟只往我臉上看了一眼就瞭然地說:「我也覺得很成問題桃葉的臉實在紅得太不正常了桃葉平日好像很少搽那麼紅的胭脂吧。」

    謝玄和郗恍然大悟然後朝王獻之伸出大拇指說:「佩服實在是佩服武功高強隨時隨地都可以大顯身手。」

    我已經低著頭快步進了酒樓再不進來我就要當街羞死在太陽底下了。

    可是才剛上到二樓的轉角處就看見一個有點面熟的丫頭從我身邊匆匆經過。她也看到了我所以下了兩步樓梯又回過頭來跟我打招呼:「您也來了?」

    「嗯。你家主子也在這裡?」

    您也算是一個稱呼吧。除了「您」可能她也真的不知道還能稱呼我什麼。繼續稱呼我「桃葉姑娘」不妥;稱呼我「七少奶奶」。不甘那就只有含含糊糊的「您」了。

    很快。身後就傳來了王獻之的聲音:「秋兒你怎麼在這裡?」

    「我們七少奶奶在這裡宴客我就跟來了。」

    兩個人的對話停頓了一會兒可能王獻之也需要時間去消化這個名詞。因為我就是「七少奶奶」可是秋兒嘴裡地「我們七少奶奶」顯然另有其人。我跟她不是「我們」。

    他們打招呼的時候我突然下定了一個決心:既然這麼湊巧遇到了看來老天爺都覺得我和郗道茂這樣隔絕著、敵對著不是辦法所以特意為我們製造了一個機會讓我們面對面地解決這個問題。有些死結好好理順理順也許能變成活結也說不定。

    站在樓梯上等王獻之走到我身邊的時候我低低地對他說:「擇日不如撞日。我想等下找機會跟你表姐單獨談一談雖然談了也不見得有結果但不談肯定沒結果。」

    「嗯」。他點頭:「有些話當面談開了也好。我讓黑頭站在門外有什麼事喊他一聲就是了。」

    「好地。一路看小說網還有。桓濟跟九公主的事。你喝酒地時候半真半假試探一下他好不好?有些事。男人跟男人談也許好溝通一些如果由我出面說反而顯得太當回事太嚴肅了。」

    他連連點頭:「就這麼辦吧。」

    他們幾個勾肩搭背地進了事先預訂好的包間我依然立在樓梯口。眼見秋兒燙了一喝酒端了上來我迎上去說:「怎麼是你自己端酒呢叫店小二送上來嘛。」

    秋兒笑著說:「我家小姐喝的是藥酒裡面要放人參當歸的交給別人我不放心。」

    我感歎道:「真是個體貼的丫頭可惜我身邊沒有這麼貼心地人。」

    這是真話自從上次王獻之派的那個燕兒傷了我的心以後在王家雖然房裡總有幾個服侍的人我總覺得生分。更怕她們是郗夫人或郗道茂收買的人一點體己話都不敢跟她們講只是純粹的主僕關係。

    秋兒卻歎道:「有什麼用丫環再好代替不了姑爺。諸葛夫人您現在都已經是三品夫人了房裡丫環一大堆要找個貼心還不容易她們哪個敢不聽您的。」

    真是難為了秋兒總算想出一個比較恰當的稱呼「諸葛夫人」嗯這稱呼還不錯。哪怕她背地裡叫我「狐狸精」「小賤貨」呢當面尊重我就成了。

    看她小心翼翼地端著托盤我也不好老攔著人家不讓過去。於是趕緊說出了我的意圖:「麻煩你跟你家主子說一聲我想跟她單獨見面談一談等她宴客結束後我在這裡地天字號房等著她「奴婢知道了」秀兒屈膝福了一福端著托盤要走我又問了一句:「她宴客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大概還需要多久?」

    秋兒說:「來了有半個時辰了吧再半個時辰就好了。」

    「那我半個時辰後去天字號房等她。」

    「奴婢一定幫夫人傳達到」再次行禮後秋兒才走了。秋兒的態度比以前可恭順多了以前每次跟王獻之一起遇到她她只顧著跟王獻之說話哪有正眼看我?每次都把我無視得徹底。

    看來這個三品昭慧夫人地封號還是有點用處的。都說越是豪門家裡地下人就越勢利要在大晉第一豪門站穩腳跟不被那些下人小瞧如果不是娘家夠硬就得自己夠手腕。我似乎什麼都沒有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混進去地。

    但是在秋兒這樣的人眼裡可能我也屬於極有手腕地那種人吧。因為我以最貧寒的出身打雜丫頭的身份竟然得到了她家小姐所覬覦的男人甚至巴結到公主太子皇后皇上還混到戰場上去立下戰功。讓皇上親自冊封從小丫頭混成了三品夫人——要是我說我根本不知道「手腕」是什麼東西會不會被當作大晉最虛偽的女人而被義憤填膺的人們圍毆?

    既然還有半個時辰。我就跟他們幾個坐在一起吃了點東西。這樣也好不用空著肚子去見郗道茂。就算她氣憤起來要跟我「武鬥」我也還可以招架一下。

    因為心裡有事跟他們四個吃飯的時候我也沒說什麼只是坐在一邊靜靜聽他們說。那幾個開始還好後來喝了一點酒。說話就越來越放肆了專門拿我和王獻之打趣。當時我還想就算沒有跟郗道茂的約會我也要中途退場了真受不了那幾個傢伙。入了朝做了官整日跟朝廷一起腐敗每天沉浸在絲竹美酒佳人裡一個個都跟色狼差不多了。

    半個時辰還沒到。我就扯了個由頭起身退場了。黑頭早就得到了王獻之地指令已經在天字號房裡把一切都佈置好了茶水。點心甚至還焚起了好聞的熏香。不用說。真是一個聊天會友的好地方。

    我有點不好意思地對黑頭說:「麻煩你了。本來這些事情都該女人來做地可是我沒有得力的丫環。什麼都仰賴你。」

    黑頭忙躬身道:「少奶奶說哪裡話侍候少爺和少奶奶本就是我地職責。若護衛只會站在門外當門神那有多大的用處?除了打仗除了在野外平時都是安樂日子要那麼多門神做什麼當然要其他的事了。」

    「總之辛苦你了。」

    正跟黑頭閒聊著眼睛的餘光裡已經看到走廊盡頭走來了一對主僕正是郗道茂和秋兒。

    我緊走幾步迎了上去:「郗姐姐來了。」

    「妹妹好。」

    「姐姐請進。」

    「妹妹請進。」

    兩個人禮貌周全地在門口客套了一番然後進了屋把閒雜人等全部關在門外。

    她反客為主地在正位坐下冷笑一聲道:「你剛才喊我姐姐倒是蠻幹脆的嘛。」

    「姐姐本就比我年長我以前也叫你郗姐姐地。」我端起茶揭起蓋子輕輕啜飲了一口。真不錯西湖龍井甘醇濃郁名茶就是名茶。

    再看郗道茂瞅了瞅我又看了看茶來來回回睃了好幾遍之後我終於明白了她的意思敢情人家是在暗示我給她敬茶想在這隱秘的室內過一過小妾禮敬大房的乾癮呢。

    我心裡好笑地想:對不起我喊你一聲姐姐是禮貌但敬茶就別指望了你繼續瞪著茶杯吧看能不能把它瞪到手裡去。

    其實在門口喊她姐姐也是脫口而出因為實在找不到其他的稱呼了。我們倆的關係還真是尷尬呢見了面喊都不知道怎麼喊。

    喝了幾口茶後我抬起頭來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姐姐剛才喝了酒的吃一點清涼的冰糖桂花糕或者喝一點茶解解酒吧。」

    「謝謝」她口裡這麼說手還是不肯動彈只是問我:「聽說謝玄他們也在這裡?」

    「是地他們從戰場回來後一直都沒有好好聚過今日才抽空出來。」

    「不是他們沒空是你們沒空吧。先偷跑到杭州去騙我姑父主婚然後回來又新婚燕爾如膠似漆哪裡拆得開。」她的聲音很平和臉上的表情也很平和甚至還帶著笑但言語之間還是掩飾不住強烈地酸意和恨意。

    有些話既然她說出來了那就辯駁一下吧:「我們不是偷跑是大大方方一路坐著車子遊山玩水去的。也沒有騙他父親主婚我們地事右軍大人都知道包括那時候你和婆婆正往杭州趕他也知道。」

    郗道茂有一瞬間地愕然但她拒絕接受事實沉下臉來低斥道:「少信口胡說姑母親口問過姑父他說不知道我們已經在路上更不知道我已經嫁到了王家不然他不會給你們主婚的。」

    這個話無法找到當事人對質我也不能完全否認右軍大人說過。也許為了息事寧人他說過這樣地話也不一定。但就算這樣那又如何?右軍大人已經給我們主婚這是不容置疑的事實。

    我忍不住笑道:「若說騙婚以父親病重的名義騙走子敬然後偷偷摸摸訂婚後來明知道他已經帶著我去杭州結婚還騙親友說什麼想替上了戰場的夫婿盡孝抱著公雞成婚不知道這算不算騙?」

    一口氣說出來我心裡覺得好痛快!因為這口氣實在憋得太久了。

    可是豈慢得意只見她臉一變手一動我立刻跳開一大步一杯開水險險地從我身邊潑過去我的衣服都給濺濕了。

    我火了衝著她低吼:「你怎麼變得這麼毒了?明知道這是開水還用它潑我。剛才要不是我躲得快這一杯開水潑到我臉上我不是要被你毀容了?」直到這時我才現自己已經冷汗津津真是被她的舉動嚇到了。因為她平時表現得那麼淑女我沒想到她私底下潑到了這個程度。

    在我跳起來的同時她也跳了起來手指著我罵道:「賤人你不就是靠那張臉從我手裡搶走子敬的嗎?毀了你的臉看他還愛不愛你。」

    邊說邊繞到我坐的這邊又端起我的那杯水。大概看我已經喝了大半杯水不燙了她索性連杯子帶水一起朝我砸過來。

    我慌了我可以跟一個正常人談判可是跟一個失去理智的人怎麼談?陸.qdian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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