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已經留下來了那就開始做事吧。既來之則安的處世原則。
放眼一望似乎只有書桌上比較凌亂其他地方都井井有條的。於是直奔書桌而去。
太子有一句話說得很地道。我原來在書塾是給讀書的少爺們服役的打雜丫頭進宮當了所謂的女官也不過是服役對像換了人我照樣還是打雜丫頭。名稱變了實質內容是一樣的。
唯一不同的只是宮裡規格高什麼身份進了宮就被抹上了一層遮羞的金粉——就像明明是小老婆在宮裡就成了尊貴無比的嬪妃。
可在太子的書房畢竟不是衛夫人家的書塾這裡來來往往的下人多本來就夠乾淨了。只有書桌上有點亂而已大概平時太子不喜歡人家給他整理這些手頭上要用的東西吧。我卻不管三七二十一看到哪裡不整齊就動手清理一番。如果他回來嫌我動了他的東西把我攆走就是了我沒意見的。
書桌就那麼大點地方很快我就沒事可做了。
坐下來喝了幾口水我開始在他的書架上搜尋。與乾坐著胡思亂想不如找點什麼打時間。最後我依舊找了一本經書開始抄寫。
太子的書房似乎永遠都有經書的。也許是皇后一輩子都以抄經為事吧一年抄三百六十部啊難道都堆在家裡?自然要散出去了——對信佛的人來說弘揚佛法亦是莫大的功德皇后娘娘豈肯落於人後。
於是皇后娘娘的賞賜裡。永遠少不了經書一本。宮裡地大小主子們宮外的大小官員以及命婦們估計早就人手一冊了有些人只怕還不止。比如太子皇后見他性子躁急又是皇上重點培養的皇位繼承人自然得多賜些經書好讓他修身養性。可惜似乎收效甚微。當然。這是題外話了。有個信佛的皇帝也未見得是好事。
其實我很理解皇后處在那樣的一個位置上跟幾千個女人共享一個丈夫一年還輪不到幾回。雨露甘霖如此難得無論身心都乾涸得跟沙漠沒兩樣還不許人家抄抄經?那不是要把人逼瘋了。
所以呢這經書真是功德無量啊難怪和尚們最後都能涅磐的。我堅決提倡大家沒事兒多抄抄經少胡思亂想。不信您試試看就知道了不管心裡有多煩躁。多想罵人打狗踢豬抄著抄著就心平氣和了。覺得那些日常瑣事那些平凡人生中的小小煩惱都不值什麼。哪怕死生事大亦不過是輪迴劫中一段小小的因果。反正靈魂不滅生生死死不過是來來去去生又如何死又如何?所謂死生一如也。
死活皆不放在眼裡了太子其奈我何?
不要笑人家是精神勝利法這是達人才能達到的境界哦。
抄經地間隙裡。抬頭打量身處的這方小小天地嗯不賴。又豪華又精緻如果這是牢房也未免太講究了一點。
抄累了就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朦朧中努力回想以前從書上學到的那些勵志箴言想到的卻依舊是勸人開悟的話。比如。天地者乃萬物之逆旅。既是旅人。在何處歇腳又有何分別呢?這樣不斷地做心理建設心境越地明澈了。
於是神清氣爽。繼續唸經抄經。此時再抄出的經書便字字妥帖再無浮躁紊亂之筆了。
其實如果撇開和太子的糾葛單從安全角度講留在太子身邊對我無疑是一件很有利的事。按王獻之說的北中郎將府和征北將軍府都有地下通道。那麼整個京口城裡躲在這兩個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具體到北中郎將府那就是留在太子身邊最安全了。因為即使兵敗撤退也可以跟著太子撤到地道裡去逃生。他是所有人當其衝要保護地重要人物跟在他身邊也就可以大大地沾光了。
這樣一想對太子強迫的舉動也就釋然了。雖然還是很擔心王獻之的安危也很掛念桃根不知道她跟乾媽一家人現在可好。但天各一方的無由相見亦無法相守也就只能先各自努力保得自身平安然後才有重聚的機會。
「九公主您來了?」走廊裡突然想起了一個人阿諛討好的聲音。
「那個賤人呢?」公主之怒溢於言表。
「在裡面。」
不用想啦「在裡面」的就是我這個「賤人」。這陣勢顯然是新安公主尋我的晦氣來了。
她會來興師問罪我一點也不意外。敢和王獻之私下成婚就有這樣的自覺了。我還納悶她為什麼來得這麼遲呢本來昨天晚上拜堂的時候我就一直擔心她會打上門去鬧場地。
新安公主跟她哥哥不同。她哥哥到底是太子還知道顧全大局大敵當前不敢公然鬧事。不然在這個節骨眼上還公開和臣下搶女人這話說出去多難聽啊太子的聲望也完了。所以太子昨晚再急、再生氣也只敢偷偷派人去搗亂只敢勾結老
想把我弄昏後偷偷運走。計謀失敗也就無計可施了玄他們都在各家都帶有很多家丁保鏢酒樓裡裡裡外外到處都守得嚴嚴實實的。
只要他不公開以太子地名義派兵強行干預我們就完全不怕。
但新安公主就不一樣了。她要是昨天現了這事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她可管不了那麼多親自上門撒潑、鬧場這樣的事她絕對幹得出來。她在京城裡就無法無天的那裡還有她父皇在她都百無禁忌了何況還是在這兵荒馬亂的時候。公主爭風吃醋跟一個女官搶男人說出去也不過是笑話一樁牽扯不上更高層次的問題。太子需要品行和名聲。是為了要讓百姓相信他是可以治理好國家地有道明君。公主不需要面對這種質疑。
那麼新安公主為什麼昨晚沒去呢?只有一個解釋:她哥哥封鎖了消息刻意不想讓她知道。
站在純粹地利益角度太子應該支持妹妹嫁給王獻之地。跟大晉第一豪門聯姻對太子之位有極大的鞏固作用。所謂地強強聯手啊總是雙贏的。
太子刻意不讓新安公主知道此事當然不可能是為我和王獻之著想。據我猜測無非是出於以下兩點考慮:
其一。太子真的很愛妹妹凡事都以她的幸福為要考量因素。王獻之明顯不喜歡新安公主甚至避之猶恐不及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所謂強扭的瓜不甜新安公主就算勉強嫁給了王獻之也不會幸福的所以太子寧願她一時傷心也不要她一輩子傷心。
其二太子心裡很清楚公主去鬧場沒什麼用處。王獻之不比別人自己也是極有身份極有來歷地連皇上都不敢貿然指婚了。何況太子和公主。就打上門去又如何就能改變現實嗎?王獻之要娶我還是要娶我我們的婚禮不會因為公主鬧場就停止。公主最後只落得白白讓人看笑話根本於事無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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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說太子為這位任性的妹妹真的考慮得很周全可謂用心良苦。
可惜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京口城只有這麼大新安公主終究還是知道了。
唉我也是難啊。在這裡要過太子和公主這兩道難關。回了京城還有夫人和道茂那兩座大山呢。翻不翻得過去還要看我的造化了。
門「榔」一聲被推開了。新安公主怒目圓睜地衝了進來劈頭就問我:「聽說你昨夜跟王獻之成親了?」
我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地俯身行禮道:「稟公主是的。難道太子殿下沒告訴您嗎?他可是當時就派了人去道賀的。」
我可沒撒謊這是事實絕對的事實。我有人證的。
「你騙人!我哥怎麼會去道賀?」公主一臉不置信地模樣。手在書桌上用力一拍。茶杯蓋搖搖欲墜彩珠忙過來端了下去。
我退後一步。再次躬身行禮——其實是怕被公主的狂怒龍捲風掃到嘴裡回道:「太子殿下日理萬機當然不是親自去了是派人去的。」
「不可能!」公主爭得面紅耳赤。
「公主不信可以等太子回來問問啊那兩個女人還是太子殿下專門派去給我梳妝打扮的呢。」
因為我說得毫不含糊有板有眼的新安公主也被我說糊塗了轉身用目光向站在一旁的太監宮女質詢。他們有的木呆呆的有的搖頭表示不清楚。
想也知道這樣的事太子肯定是秘密進行地不可能在大家面前宣佈所以府裡一般的下人怎麼會知道呢?真知道內幕的親信如福海公公之流地又跟著太子去了征北將軍府。
問了一圈都沒得到答案新安公主只好擺了擺手表示不再糾纏這個問題。然後逼近過來壓低聲音問我:「那你們圓房了沒有?」
「這個嘛閨房隱私恕不奉告。」一個女孩子這都能公開問出來服了。
我的話音剛落旁邊一個耳尖的太監忙湊過來說:「稟公主似乎沒有。因為昨夜新兵營整裝待王獻之和諸葛彤史好像都在那裡幫忙做事一夜沒睡的。」
說到一夜沒睡我才現自己真的很睏了。也是奇怪平時這樣肯定早就撐不住了今天也許情況特殊吧心裡千思百慮又老牽掛著王獻之反而不知道困了。
「沒洞房啊那我就暫時留你一條小命。別以為我哥會庇護你我要除掉的人我哥也攔不住。」新安公主狠狠地瞪著我說。
「遵命!」才怪!我地親親夫君不那啥難道留給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