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回到書塾我前腳剛走進教室衛夫人就來了。只了幾句就把我叫走了。
一開始自然是問我前晚在宮裡的經過。真難為她還記得這碼事我也如實地告訴了她。
在這件事上我和她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沒必要隱瞞。而且那個幕後之人也已經呼之欲出了。
我也不想再跟她玩那種猜來猜去的無聊戲碼故而直接問她:「夫人是在幫六殿下給我籌劃才女選拔賽的事情吧?」
因為我問得突然衛夫人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楞住了承認也不好否認也不好只是不吭聲。但從她臉上瞬間掠過的不自然已經足以證明我的猜測沒錯了。
「那個書法比賽也是六殿下事先交代的?」我緊追著問。
「不是是我自己安排的。他只交代我想盡辦法把你捧上去。」
「然後呢」我站住了:「把我捧上去之後再意欲何為?」
捧上去不是目的吧他跟我非親非故光捧我上去我再有名有利與他何干?他捧我必然是有所圖。
衛夫人皺眉說:「這些話我們進屋再說這裡不是討論這個的地方。」
我點頭看了看四周的確有幾個僕人在忙著但我和衛夫人說的話他們顯然也在側耳傾聽。如今我已經是石頭城排名前幾的話題人物了聽到我的八卦說出去會很有市場的。
走進衛夫人的屋子我還沒說什麼呢。衛夫人卻似笑非笑地反問我:「難道你自己不知道他要地是什麼?丫頭。他可不是害你。他是什麼人?他是未來地太子是要當皇帝的人!你能得到他的青睞已經是天大的福分了。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還一副他搞陰謀詭計要陷害你的表情。」
我也反問她:「做一個男人無數妃妾中的一個而且還是一個喜怒無常的虐待狂手下的妃妾夫人認為這是天大的福分?」
她不吭聲了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他對你跟別人不同的他是真喜歡你不然他怎麼會花這麼大地心血在你身上?怎麼說他這樣都是在幫你。在成就你的名聲為你未來的好日子鋪路吧。」
「如果這條路不是通向幽幽深宮中一個受虐待的妃子我自會感激的。」
這時除了這個還有一個問題始終縈繞在我腦海:要不要把王獻之今早說的話告訴她呢?
想了想我決定暫時不說只是試探:「如果。我是說如果王獻之也向我求婚。那我怎麼辦呢?「
她很敏銳馬上就問:「他向你求了嗎?」
我搖頭:「還沒有但這是遲早地事不是嗎?他喜歡我這點傻子都看得出來。夫人既是他的師傅。又一向最疼他。這會兒卻一心幫著六殿下難道夫人就不考慮他地感受?」
也許這話太犀利了衛夫人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語氣不善地說:「桃葉你不要以為有這些男人給你撐腰你就可以在我面前無禮。再轉回去十年我在男人堆裡左右逢源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女人吃青春美貌的飯沒幾年的我勸你認清時勢不要以為自己可以拽多久。」
拜託這扯得上嗎?看她一心幫六殿下遊說置我和王獻之地幸福而不顧我也不再跟她客氣當即頂回去:「我只是在講王獻之地感受而已關別的男人什麼事。」
她蹭地站了起來用手指著我說:「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只是我家裡請地打雜的丫頭我家裡的一個下人而已你有什麼資格跟我頂嘴?」
我也站了起來:「多謝夫人還記得我只是你請的雜工我們只是雇工和僱主的關係。一旦僱傭關係結束大家就可以各走各的從此毫不相干。就獻給誰的吧。」
「你……」她氣得七竅生煙但又不知道如何反駁我。
我朝門口走去這個屋子我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她卻一個箭步擋在我面前說:「誰准許你走了?你既然是我花錢請的丫頭我就是你的主子。主子的話還沒講完下人自己就不管不顧地走掉你爹娘從小沒教你規矩嗎?」
我眼神一冷:「夫人教訓我就教訓我不要扯上我的爹娘請對往生之人放尊重點。」
衛夫人也意識到自己剛剛嘴快了不再說什麼只是用手示意我坐下。
我也並不想真的跟她鬧僵我還要在她的書塾裡做事呢得罪了主人對我有什麼好處?再說她對我其實也不算很壞現在不過利字當頭有點豬油蒙了心而已。
坐下來後我語氣放軟了:「剛剛是我說話沖了請夫人原諒。其實我之所以這麼著急都是六殿下鬧的他的那些驚人事跡想必夫人也都聽說過。這個人還到我家裡去過幾次我親身領教過他的變態調教身上挨過他的鞭子至今想起來還火辣辣的所以說起做他的妃子我就覺得脊背冷實在是不敢想像。」
衛夫人這才驚疑地問:「他去你家裡找過你?」
「嗯」我苦笑道:「第一次就帶了鞭子我被他打得在地上滿地打滾遍體鱗傷只剩下半條命了。」
說到這裡我撩起衣服身上有的地方還能隱約看到鞭痕。因為他打人的時候是真打下死力地打可不是做做樣子。
衛夫人一臉震驚地說:「我沒想到他真這麼變態傳聞我也聽到過一些但我都以為是三殿下故意放出這些話來醜化他的。他們兄弟倆爭太子之位這些年互相詆毀三殿下被形容成偽善之人。六殿下則被形容成變態狂。我也將信將疑的。想不到他真的是這樣還跑到你家裡去打你。桃葉我剛才……實在是對不起。」
看她一臉歉意我笑著擺手道:「夫人不知道這些以為他是真地喜歡我會抬舉我、呵護我會給我幸福夫人也是一番好意。」
又把後來和六殿下交鋒地幾次經過都講給她聽當她夾癢癢粉的時候。笑得咯咯的。後來再聽到一個「笑」字賣了六萬貫錢時衛夫人不笑了感歎地說:「難怪六殿下這麼費盡心力捧你的果然聰明慧黠你這樣的人不當選才女誰能當選?」
居然又這麼誇起我來了。倒叫我不好意思了。我低頭道:「我也是急中生智當時那種情形。夫人你想想不是我制服他就是被他往死裡整。我實在是被他打怕了每次和他在一起都會提起十二萬的警覺。毫不誇張地說。每根寒毛都豎起來了。和這樣的人鬥智鬥勇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我實在是招惹不起。只想有多遠就躲多遠。」
衛夫人點頭然後問我:「那你和王獻之在一起就不緊張不辛苦嗎?那小子也是個刺兒頭一貫桀驁不馴很自我很霸道的人噢。」
這我當然知道「但好歹他沒有變態嗜好不會暴力相向吧。而且夫人既然是他的師傅就應該瞭解他他其實是很真心地人不虛偽不做作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
這點衛夫人也不得不承認了:「是的這孩子就因為太驕傲所以不肯作假。為人行事獨立特行不肯迎合世俗他甚至對為官做宦謀取功名都沒多大的興趣。」
我感概地說:「是啊他的家已經是大晉第一權臣之家了所以對於他來說根本就不存在『光耀門楣』這一說他家的門楣已經夠光耀了。更不需要努力掙錢養活家人他要做地只是在奢靡腐敗的上流社會保持一分高潔這樣就很難得了。」
「難得你這麼理解他」衛夫人突然笑看著我說:「既然你知道他家是什麼門第你也肯定知道如果你嫁給他地話只可能是什麼身份吧。」
我黯然道:「我知道不就是妾嗎?」
衛夫人訝異地問:「難道你不介意?」
「介意。」我當然介意。
「那你打算怎麼做呢?」
「再看看吧。」
衛夫人不以為然地說:「你這個『再看看』打算『看』多久?我可告訴你女孩子的青春就那麼幾年有些事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你可別像我一樣年輕時候一大堆男人喜歡挑剔得不得了到老了卻只能做個老姑婆。」
「不是我不是在挑揀誰」我抬起頭來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告訴她我的打算怕她回頭就跑去稟告六殿下。
我的打算是:先拒絕王獻之的提議一心參加才女大賽。然後盡一切努力取得一個較好地名次為自己爭取到一個身份和一定地社會地位。到時候也許王家會改變對我的看法讓王獻之娶我為妻的。
我知道這過程非常艱難因為扶持我上去、讓我打響名頭地是六殿下我的目標卻是借此獲得進入王家的身份。六殿下那關過不過得了王家又會不會把這才女身份當一回事這些都是未知數。但看如今這陣勢我也只能這麼拼了。
如果我連爭取都不爭取那我怎麼對得起王獻之的一番苦心?又怎麼對得起我自己的這顆心?如果就那樣輕易放棄那我就連秋兒都不如了。
正低頭想著自己的心事衛夫人突然說:「看這雪下的過幾天只怕就冰凍了。書法比賽必須提前我看就明天吧。」
啊?明天?「會不會太倉促了?」我還沒準備呢。
「沒時間了你這就回家去好好練練字。其他的事我自會安排人去做的。」
「是。」既然她都下命令了我也只能照辦了。
臨走之前我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猶豫了一會還是決定提醒她一下:「夫人有一件事您自己大概也已經瞭解到了吧就是關於戴貴嬪娘娘。」
「戴貴嬪怎麼啦?」
「戴娘娘是不是跟皇后關係很緊張?」
衛夫人沉吟了一會兒才問:「你是從哪裡聽來的。」
「這不需要聽誰說稍微過細一點察顏觀色就知道了。」我把那天看到的彩珠和那個小什麼公公的表現都說了一遍。
衛夫人先不吭聲末了才老狐狸一樣笑著說:「其實這些我早有耳聞的不然你以為我老在宮裡走動卻不知道戴娘娘就是戴楚楚?」
這下輪到我驚訝了:「您早就知道戴娘娘是您的故交?」
「嗯」她點頭道:「因為皇后娘娘喜歡收集古玩我店裡收了什麼稀罕東西都會拿進宮去給她看。一個人在宮裡行走自然要眼觀四路耳聽八方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所以對戴娘娘和皇后娘娘的過節我自然是知道的。正因為這樣我一直沒去拜訪戴娘娘直到今天無意中遇到被她認出來了我才跟她相認的。」
可憐的戴娘娘我敢打賭她當時絕對是真情流露卻不知道自己的這位「故交」早在八百年前就知道她的存在了卻硬著心腸不理她。
不過也不能責怪衛夫人薄情平頭百姓一旦捲進皇后和貴嬪之間的矛盾裡去會有多危險不言而喻了。
因此我也不再問什麼斂衽為禮後就匆匆告辭而去。
一想到明天就要進行書法比賽我就不由得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