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了十天後終於可以去上工了。
早上起來對著菱花鏡仔細端詳自己的容顏。病了一場前幾天只是昏睡幾乎不吃東西後來也只吃稀飯鹹菜。故而的確清減了不少下巴越尖了。
雖說女人秀氣點好看但我這個樣子似乎又太瘦了所謂過猶不及。看來以後還要努力加餐把身體養好。
就算不為了美也要盡可能讓自己健康一點不然叫桃根以後依靠誰?
唯一讓我覺得慶幸的是我的頭並沒有掉很多。當然這主要還是由於我的頭本來就屬於很多很厚的那種病中掉了一些現在看起來反而厚薄適中了。
小時候娘給我梳頭總愛自吹自擂:「我女兒就跟我一樣有一頭世上最好的頭又黑又光滑又多又濃密梳什麼髻都好看。」
我總是打趣她:「娘你到底是誇自己還是誇女兒啊世上最好的只有一個不可能我們倆都是最好的吧。」
娘就笑著說:「我們母女倆並列第一不行啊。」
要是爹坐在旁邊準會馬上恭維一句:「行行行當然行。我的娘子和女兒本來就是世上最美的兩個。」
末了還會文縐縐地吟上兩句詩:「綠雲委地無人綰素面朝天我自憐。
娘自從嫁給爹後就被爹強行收為入室弟子每天手把手地教她讀書寫字念詩。多年熏染下來肚子裡也算有一、兩滴墨水了。當時就從鏡子裡笑看著爹說:「你是不是希望我也念「宿昔不梳頭絲披兩肩。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
他們的目光於是在鏡中呈膠著狀鏡裡鏡外簡直火花四濺。每到這個時候我就會跳起來跑掉一邊跑一邊嚷著:「太過分了也不知道清場。」
記得以前還曾有人深為我娘歎惋說她如此美貌卻只嫁得一個酸儒一輩子跟他挨窮。可是我眼中所見父母卻恩愛了一生家裡雖不富裕但總是充滿了歡聲笑語。
即使在清貧的日子裡娘也一直很注意保養記得那時候家裡曾經養過一隻小山羊娘每天早上起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先一天擱在窗台上的羊奶拿進來用羊奶皮敷面。敷面之前會燃上一隻香香點完了才揭下羊奶皮。
由於保養得當她的皮膚一直都特別好。
對一頭秀她也很是愛惜。每次聽到了有什麼護秘方都會想辦法調製出來先在自己頭上試用。如果效果真的很好的的話再拿來給我用上。
關於美貌娘最常說的一句話是:不負上蒼不負爹娘。
意思就是美貌是老天爺和爹娘給的恩典要好好珍惜才對。
娘死後我把齊膝的長剪下一截放在娘懷裡隨她入土為安了。剩下的也還夠挽成任何時興髻。可惜我辜負了娘的教誨梳妝打扮總是馬馬虎虎的。因為我比較忙早上又趕時間故而一般只是隨手梳成最簡單的式。
再有就是我的觀念也跟娘的不一樣。我始終不認為「三分人才七分打扮」是普適真理。這一條鼓勵女人賣力修飾的俗語只適合那些不多不少剛好有兩、三分「人才」的女人。真正的美人是渾然天成的不需要修飾真正的醜女也最好本分樸實點越打扮只會越扎眼。
但現在回想起娘的話我汗顏了。我雖然在人前自謙其實暗地裡還是當自己是真正的美女的。可是現在對鏡一看只不過一場病就讓我消瘦憔悴容色一下子減了三分。要是再不打扮那還能看嗎?這個樣子還去參加變相美女大賽的才女選拔賽這是丟死人了。
有了這個自覺我第一次仔細梳妝認真地打點自己。我猜我遲到了衛夫人還不會怎麼生氣我若把自己弄得不像樣子她才會氣急敗壞。她可是接受了別人的囑托要把我捧成才女榜上的明星的。
一切都弄好後我在鏡前再次打量自己。嗯果然人靠衣裝馬靠鞍打扮跟不打扮是完全不同的。
我對著鏡子問自己:我算是美人嗎?
這個問題不問還好真正自詰起來才現自己根本就無法回答。人總是很難客觀地評價自己的長相無法給自己打分。我見過一些明明很美的女孩很不自信也見過明明長得歪瓜裂棗的卻自我感覺良好。或者我就是後面的那一種也說不定。
反正以後謹遵娘的教誨:不負上蒼不負爹娘。每天都好好地梳妝打扮至於到底美不美就不用去窮詰了。美也罷不美也罷盡力了就行了。
出門前回頭看了一眼胡大娘的屋子本來想狠狠心走過去的。可終究還是沒能忍住往前走了幾步又調轉頭走了過去。
還沒進屋胡大娘已經抱著桃根走了出來。
我立刻站住不再靠前只是遠遠地看著桃根。桃根一看到我立刻綻開了一朵可愛的笑靨。
我的眼眶微微濕潤了輕輕喊了一聲:「妹妹」然後鼻子一酸居然泣不成聲。
才十天而已中途胡大娘還抱她過去站在門口讓我遠遠地看了幾眼。可是如今再見到了竟像經歷了一番生離死別。
妹妹一邊笑一邊朝我伸出小手我大驚道:「大娘她這是要我抱嗎?她什麼時候會伸手的?」
胡大娘說:「就是剛剛啊。可能太久沒看到你了她突然就學會伸手了本來是一直都不會的。」
我無言地抹著淚。
胡大娘朝我走過來說:「那你抱抱她嘛沒關係的你的病已經好了不會傳染的。」
我笑著後退口裡勸阻道:「還是不要了你快抱她進屋去吧。小心駛得萬年船我十天都忍了就再多忍兩天。妹妹還太小了抵抗力差比大人更容易傳染上。」
胡大娘見我後退只得站住了。
我跟胡大娘道辛苦然後問她:「怎麼今日這麼早就都起來了呢?「
胡大娘說:「這些天都是這樣啊小丫頭好久沒看見你了不知道是不是心裡也有感應一直不大安穩。每天晚上很晚才睡早上又很早就吵著要起來。」
我很是過意不去地說:「這段時間我生病把你們家都鬧得人仰馬翻的桃根現在都快成你家的丫頭了。」
胡大娘笑呵呵地說:「我喜歡這樣啊我一輩子沒生到一個女兒一直很遺憾。現在有你和桃根我不知道多高興了。」
胡大娘是個聰明人她大概也看出我跟胡二哥之間是不可能有戲了。所以她現在這樣說給我的感覺就是在自己轉口風找退路好到時候有台階下。
又是感激又是愧疚讓我差點衝口而出:「那不如我和桃根就認您做乾娘吧?」
話到口邊還好即時打住了。
這樣說一來怕胡二哥心裡有想法以為王獻之一跑來看我我就急忙撇清跟他的關係。二來我對認乾娘之類的素來沒好感也不知道為什麼。
告別了妹妹和胡大娘往碼頭走去。一路上居然有好多人跟我打招呼。越接近碼頭打招呼的人越多個個都笑瞇瞇地說:「桃葉姑娘好久不見了。
有知情的就會替我解釋:「桃葉姑娘病了這些日子一直在家養病呢。」
大家就立刻問是什麼病關心、慰問聲不絕於耳。
我簡直受寵若驚了:什麼時候我變成社會知名人士了?幾天沒出門好像全城的人都知道都來表示關心慰問。
最誇張的還是上船的時候我一出現船艙裡的人立刻跑了出來無數雙手伸向我。最後還是船老大老梅站出來說:「大家讓開點都堵在這裡桃葉姑娘怎麼上來呢?」
人群立刻後湧然後又隨著我一起湧進船艙歸座。
還沒坐穩就有人向我傳達最新情報:「桃葉姑娘你知道嗎?你現在第五了耶。」
不是吧病了十天面都沒露我的名次反而上升了一位?
另一個人負責具體解說:「不過和第六的司徒文英姑娘咬得很緊名次也不斷調換一會兒你第五一會兒她第五。」
「既然我和司徒文英都上去了那前面是誰掉下榜了呢?」我納悶地問。
「原來桃葉姑娘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前面的家小姐退出比賽了啊。」
退出比賽就退出比賽吧可為什麼這些人說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一個個都是一臉怪物像擠眉弄眼的好像興奮得不行?
我突然一陣寒。糟了不會傷寒病還沒好徹底這會兒又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