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一再地婉謝,最後還是被王獻之拉上了酒樓。
原來那張紙條上寫的「地點選在綴錦樓,屆時攜那人出席」中的「那人」就是指我呀。
在二樓雅座坐定,看他們一幅等著看好戲的樣子,我皺著眉問:「幾位少爺,請問你們的好戲還要等多久才上演啊?桃葉還要趕著回家去呢。」誰有空陪你們在這裡閒耗啊,你們都是無事人,每天吃飽了就想著去哪裡消食解悶。我可是家裡的主要勞動力,不,是唯一的勞動力。
「再等會,馬上就開演了,真期待呀。」桓濟一而再而三地往窗外探頭,一副等不及的樣子。
「就是就是,好久沒見過這樣壯觀的場面了,尤其是真老鴇對假老鴇,你們說那會是什麼狀況?」謝玄眼睛裡都放出光來。
「那肯定,一定,是非常有趣滴!」郗超一幅躊躇滿志的預言家樣子。
只有王獻之看著我,面露不悅地說:「從進來起就看你板著臉,跟我出來委屈你了?」
「桃葉不敢,桃葉非常榮幸!」要不是因為你是我的半個主子,我肯跟你來麼?
他又不笨,這樣明顯敷衍的話當然一聽就聽出來了,這下更不爽了,「既然榮幸,為何還擺出這副死樣子?我王獻之帶女人上酒樓,這可還是頭一次。」
這話有意思了。那三位大少也樂了,連看好戲的興趣都淡了許多。因為,眼前似乎就有「好戲」看了。
謝玄笑不可抑地說:「桃葉,聽到沒有,我們王七少爺的第一次都給你了,你可要珍惜哦。」
這樣無恥的話也講得出來!我可不是酒樓裡陪酒的姑娘,由得你們調戲打趣。我一聲不吭地低下頭,不再搭理他們。
桓濟還算厚道,立刻提醒了謝玄一句,「幼度,我們平時哥兒們在一起說話口無遮攔沒關係,可桃葉是個姑娘。」
王獻之本來還有點訕訕,不大好意思,因為自己剛剛說話口快了點。可聽到謝玄的話後,他的臉色立刻為惱怒所代替,很不客氣地對謝玄說:「幼度,我再說一次,不准喊我王七少爺!」
謝玄依然在不知死活地嘻嘻笑著:「怕什麼,你是王七少爺,又不是王八……」,砰!
我還沒反應過來,王獻之已經一拳揍到了謝玄臉上,謝玄臉一偏,好嘛,正好變成了熊貓眼,比真的還逼真。
郗超和桓濟忙過去拉架。王獻之氣憤不已地說:「我上次就當眾宣佈了的,以後誰敢再叫我王七少爺,我絕不饒他!剛剛我已經看在朋友面上饒過你一次了,你居然還敢叫第二次!」
謝玄也吼著:「開個玩笑而已,就動人,那還是狗屁的朋友啊。」
我一陣心慌,忙告誡自己:我好像還喊過他一次王七少爺呢,他看我是初犯,才饒過了我。以後可千萬不能再那樣喊了。
看他們四個攪成一團,越打越不可開交,我坐在窗邊不緊不慢地說:「幾位少爺喜歡打架就繼續打吧,錯過了好戲也無所謂的,反正,自己打肯定比看別人打更過癮。」
郗超最先反應過來,大聲問我:「是不是她們來了?」
我看著樓下說:「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們,我只看見滿街都是女人,明顯地分為兩派,正要開打呢。」
「那就是了」,桓濟第一個衝到窗前。
「那一派的老大,就是凝香樓的老鴇吧?」我指著下面一群女人中打首的那一個。
「耶,你怎麼知道的?」桓濟驚訝了。
我笑而不答。這時,王獻之和謝玄也不打架了,又親親熱熱地一起擠到窗前,滿眼興味地看著下面的情勢發展。
趁他們聚精會神看好戲的當兒——說實話,迄今為止我還沒看出這是啥好戲——我悄悄退出房間下了樓。
到了街上,才發現雙方還在舌戰階段。只聽見凝香樓的老鴇對上次打我的那幫人,也就是新安公主的家僕說:「袁媽媽,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人,你怎麼能破壞行規,去搶我的人呢?
那個所謂的「袁媽媽」已經快失去耐心了,「我說了一萬遍了,你認錯人了,我不姓袁,也沒搶你什麼人。」
老鴇不虧是老鴇,眼明手快,一把從新安公主的侍婢中拉過去一個說:「這不就是我的人?我的小芸香,我正準備捧她做頭牌呢,你就來挖牆角。」
這時周圍圍觀的人紛紛說:「我還以為她們是什麼大來頭呢,搞了半天,不過是個開妓院的老鴇,虧她平時還趾高氣揚地裝貴婦。」
看到這裡,我已經基本上看懂了。原來,這就是他們的所謂好戲,找一幫妓院的女人出來當街指認新安公主的家奴是老鴇和妓女。那幫作威作福慣了的女人如何會善罷甘休?自然是一場惡鬥了。
而那四個無聊的傢伙既然能安排這場遊戲,找來的必然是英勇善戰的人,新安公主的手下這回恐怕要吃大虧了。而且最糟糕的是,這裡的人都認定她們是妓院的了,以後也不會對她們客氣。
只是,這很好玩嗎?這也值得他們興奮那麼久?我只能說,他們都太無聊了。四位少爺是,新安公主也是。新安公主會整天帶著人在外面惹事,不就是無聊鬧的?等他們過一天像我這樣的日子,就不會知道世界上還有「無聊「二字了。
這樣看來,我的日子雖苦,也有它的好處。任何壞事,都有其正面意義。
快到渡口時,我才想到:咦?胡二哥不是說今天要來接我的嗎?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