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福星大事記 第五卷、天數 13、百尺竿頭(下)
    在悠揚的喜樂當中,織田鶴被迎了進來,織田信長、濃姬夫人和一眾賓客緩緩進入大廳。不得不說日本的很多禮儀傳統都是照搬中國的東西,不過也有許多的不同,僅就婚禮而言,某些習俗就是南轅北轍的差異。

    比如說這吉服,男黑女白,放在中國還不讓人誤以為是進入了葬禮程序,一直到民國以前比較傳統的家庭都不可能被接受。不過這倒和西方的習俗比較接近,只是這個時代來說他們之間不可能存在什麼關係。

    音樂的調子也不太對,速度實在是太慢了!要是能來上一首嗩吶《喜洋洋》,或者是一曲廣東民調《春江花月夜》,那氣氛可一定是……

    在我腦子裡不斷YY的同時,仙鯉丸……諸星信清攜著他的新娘緩緩走入了正堂,我第一次覺得他真正是個大人了,那神情、那氣度、那舉止,儘管稱不上身姿偉岸龍形虎步,儘管事前經過了長時間一系列的演練,但我還是明確感到了他的成熟。雖然還不能用英雄豪傑來形容,但是確確實實是一個大人了!

    阿鶴走在信清的身邊微微垂著頭,一身雪白的拖地禮服,而且頭上也用白色絲綢作了個極為誇張的巨大頭飾,這也是一個非常古老的日本傳統。據說嫉妒的女人頭上會長出魔鬼的角來,戴這樣的頭飾是為了遮掩一下。重重遮掩之下她的臉上還畫了很濃的妝,這就更加讓人看不清詳細的樣貌,以致我對她還是一年前那個靦腆小女孩的印象。就是這樣一個神秘莫測的打扮,怪不得自古就演繹出那樣多李代桃僵的傳奇故事。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見到自己第一個孩子成人的父母,都會產生這麼多莫名其妙的想法,反正現在我的頭腦裡就是這樣一忽兒、一忽兒地冒出這樣的奇談怪論。搖搖頭想甩去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卻在撇眼之間看到我身邊的仙芝正在流著眼淚。

    仙芝站在那裡不時的用手帕抹一下眼睛,但這絲毫無助於緩解臉上的潮濕程度,淚水不斷地從兩處「源頭」冒出來,雖不湍急但卻持續。她此刻應該是個什麼樣的心情呢?我又開始了新的胡思亂想。

    作為一個母親仙芝此刻應該是幸福的,看到自己的努力終於結出果實,她的會有如許的成就感是自然而然的事。一些心酸和感慨也應該是有的,還應該想到了爺爺和早逝的父母,這些年說起來我們的發展是一帆風順,但其中的擔驚受怕和辛勞甘苦卻是唯有自知。能走到今天的這一步,一路上滴灑的汗水、淚水已是數不清了。

    想到這一切我的鼻子也有些發酸,悄悄伸出手去與她緊緊握在一起。這一路,是我們肩並肩一起走來的!

    仙芝的身子劇烈地震了一下,淚眼婆娑中望向我,但那裡面卻已經全是笑意。

    「……禮成!」這時一個莊嚴的聲音響起,我和仙芝一起回過頭去,原來是村井貞勝在宣佈儀式階段的結束,換一句話說,就是宴席該開始了。

    這個部分倒是一般國家的差不多,就是把一大幫客人按照親屬遠近,分成不同的桌子,然後就是新郎新娘挨著桌子的敬酒。當然,來客的多少,與婚禮主家的聲望財富也是息息相關的。「窮居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這個道理,也是古今中外亦然的。

    信清的酒量並不好,但是在袖子裡藏著幾粒綠豆粒大小的醒酒藥,再加上身邊捧著托盤的侍女其實都是忍者,偷個梁、換個柱什麼的絕對不成問題,所以我並沒有什麼可擔心的。

    「主公,請再用一杯!」我直起身雙手舉起杯,恭敬而虔誠地敬到。第一桌自然是織田信長公母倆,我和仙芝一起陪著。因為某種原因織田信忠沒有來,另有丹羽長秀在一邊陪著。

    「酒我可以喝,但是該說的話卻也一句也不能少!」織田信長一仰頭將杯子裡的酒喝乾淨,然後端著架子對我說到。「你雖然不是尾張的舊人,但是算起來也是跟隨我二十餘年的老臣了。因此有些什麼話我也不會忌諱,咱們之間也犯不著這樣!」

    「是、是、是,主公正是該這樣對屬下!」我連連地點著頭,好像唯有如此才能表達出心中的「誠意」。「屬下這幾年雖然也算得上是兢兢業業,但是愚頓如我還是作了許多的蠢事。想起來還真是懷念當年在尾張的那些日子,隨時都可以得到主公的耳提面命。還是那樣的日子好啊!在您的親自指導下我們永遠都不會犯錯誤……」

    「少在這裡拍馬屁!」織田信長雖然聲色俱厲,但卻沒有瞪眼。而且我還注意到他的鬍子邊緣翹了翹,這說明他的心裡是非常得意的。

    「主公,諸星殿下說得在理啊!」丹羽長秀這時卻接上了話,無限感慨地歎息到。「當年在尾張的時候,我們隨主公四處征戰,雖說是出生入死,但卻從來不曾放在心上。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今日之富貴,不如換來當年的談笑一戰!」說著他還揉了揉眼睛。

    「是啊!是啊!正是如此……」我嘴上連連地贊同,但是心裡卻是不以為然。如果不是為了今天的富貴,那還要打仗幹什麼?但也不能說丹羽長秀說得就是口不應心,這只能表明兩個問題:第一是丹羽長秀確實是對織田家感情深厚,第二就是他確實老了!

    「我知道你說得是心裡話,這種心思我也完卻可以理解!」織田信長伸手在丹羽長秀的肩上拍了拍,後者垂頭點了點。「看著孩子們一天天都大起來,我們怎麼能不老呢!數十年的浴血拚殺今日總算是看到了眉目,天下終於平定在即了。你們這些老臣還需要再努上一把力,就可以把這人間極盡的富貴留給兒孫。你們都放心,我信長立誓與你等永不相負,富貴榮華可萬世相傳。到時候我們都把孩子們扶上來,然後一起回到尾張去,我給你們每個人建上一座大大的府邸,過一過悠閒的日子……」

    「主公天高地厚之恩,臣等永不相忘……」我們感激涕零的說到,心裡卻是「果然如此」的想法。

    織田信長真得是打得這個主意,讓我們把基業交給自己的孩子,且先不說那些晚輩現在有沒有足夠的威望撐住局面,備不住還有「兄弟均分」的把戲在後面。這一手……確實是「長治久安」之道啊!

    「主公確實是體恤臣心,都到了這把年紀了稱還能有什麼別的想法呢!」丹羽長秀倒真是心如止水了,搖動的頭顱有如一顆朽木,髮髻上的花白頭髮好似秋風中的落葉。

    「臣亦作此想!」我趕緊附和,這時候可不能表現得太突出。

    「現在信忠大了,你們也都有了繼承人,我是比較放心了!」織田信長忽而又轉向我,一時又提高了聲音。「我信長一生從沒有作過對不起別人的事,只有別人有負於我(這話鬼才相信)。如果一定說有的話,那就是我這些兒女了!」說著他向那邊的新婚夫婦看了一眼。「作為父親我實在是虧欠了他們,所以今後我會盡力的補償!」

    「臣明白,不敢讓公主殿下受絲毫委屈!」詞是早就準備好了的,所以我想也不想就說了出來。

    織田信長的意思實際是他「盡力」讓我們「補償」,看看五德在德川家的所作所為就該完全清楚了。

    「明白就好,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說完織田信長又悠悠地歎了一口氣,似是略帶內疚地說道:「其實我還有一個對不起的人,那就是我的妹妹阿市。因為當年我的一時疏忽,看錯了淺井長政這個卑鄙的傢伙,使她受到了一生都無法挽回的傷害。這一點是我心中永遠的痛,總是想著補償。現在好在有恆興在照顧她,我想再替他的女兒找一家好親事!」

    「主公此言甚是,為臣亦深有同感!」丹羽長秀立刻精神一振,似乎突然有了什麼靈感。「德川殿下是本家多年來的盟友,多少風風雨雨都相互扶助共同承擔,雖然經歷了一年前的岡崎城叛亂事件(他巧妙地避開了具體的人名)雙方都有些尷尬,但這份情義還是應該維繫的。所以臣斗膽請求,請主公與德川家再結姻親!」

    「年齡不太合適吧?」織田信長有些猶豫。

    「德川殿下次子於義丸年當10歲,和茶茶小姐還是合適的!」丹羽長秀力主結下這門親事,因輕描淡寫地帶過了於義丸比茶茶小兩歲這個事實。

    「忠兵衛,你怎麼看這件事!」織田信長想了一會兒,然後又找上了我。

    「這個……」我磕巴了一下看了看那兩個人,他們也都在盯著我。「老實說,我覺得這件事不太合適!」我不理丹羽長秀的眼色繼續說道:「據臣下所知於義丸殿下屬於庶出,而且十分不得德川殿下喜愛。雖然他確實很有才華,但是照正常來看他是不可能繼承家業的!」

    「這……那倒是應該再考慮一下!」聽了我的話丹羽長秀也二糊了。

    「你這話肯定嗎?」織田信長的眼睛猛地一亮,向我急急地追問到。

    「於義丸原先一直寄養在本多家,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要是讓茶茶小姐嫁給他,豈不是……」雖然我很用心地在解釋,可織田信長的心卻已經飛走了,嘴裡輕輕叨念起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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