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喜事的衝擊,我真的開始放開了襟懷。說老實話,前一段時間多少有些是在作樣子,我也是個凡人,被排擠的痛苦不可能感覺不到。這幾天來我有條不紊的忙著自己和新八郎的兩莊喜事,不知不覺間也就淡了,加上丹後一直傳來不錯的消息,一顆煩亂的心逐漸平靜了下來。仔細想想,毛主席那句話確實說得好!「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
婚禮辦得還算熱鬧,有不少公卿和大商人都來參加。商人們的禮物固然不少,公卿們的溢美之詞也足以令人陶醉。勸修寺晴豐向我引見了他的哥哥晴右,正親町季秀也暗示了可以進一步接觸太子本系的人馬,反正織田信長也很得意這個太子,我又何苦枉作小人。
商人們只是獻上禮物、照個面就走了,除了今井宗久和另外兩個人外他們大多沒有官職,所以這樣的場合不適合久呆。他們表示不會因為某些「因素」而對我懷疑,保持關係加強合作是非常必要的。
幾條戰線上同時吃緊,丹羽、羽柴、明智這些方面大員一個也沒有來,就是前田利家和池田恆興也沒有來,但禮物和賀信是都到了,我對他們各人的「不便」向使者們表示了充分的理解。
令人奇怪的是岐埠一點消息都沒有,不但織田信長沒有表態,就是堀秀政、金森長近、中村一氏也完全沒有信息。我的請柬是早就送出了,按理說他們不可能收不到。既然沒有明確反對我就當是同意了,按照日程自己往下辦了起來。
現在我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和正親町季秀作得這筆「買賣」,實在是並沒有吃虧。且不說「商品」質量怎麼樣,起碼「贈品」非常的多!為了彌補陪嫁的不足,他把兩名侍女作為侍妾陪送了過來,她們都是原來省部小吏的女兒,說起來也勉強算是京都貴族出身,只是屬於「未入流」。
仙芝可能是出於內府平衡的需要,也在原來的侍女中給我挑選了三個美貌侍妾,她的心腹小蝶就在其中。我以非常委婉的方式提出了阿雪的身份問題,但賢惠的仙芝這次卻完全好像沒聽明白,其實我知道她是聽懂了的,只是因為某種顧慮沒有表態。哎!世上的事情不能十全十美,以後再說吧!
我讓阿雪給弘當老師後,她還真的似模似樣的練了起來,據阿雪說居然有幾分天份!不過我特別關照阿雪嚴格控制「進度」,現在完全沒有必要訓練這麼多武士。說起來弘還真是個有個性的女孩兒,之所以拖到15歲還沒出嫁,就是因為打破了一個上門提親公卿的鼻子。而且她的這種要強可以說體現在了各個方面,甚至包括……床第之間!她到底是剛滿15歲的小女孩兒,而我卻是正當盛年,在這種事上她不可能贏過我,至少是在相當長的一段歷史時期裡不行,不過也確實極大的增加了閨房之樂!
美酒和女色都可以移人性情,尤其是女色,其作用不下於毒品!就在我漸入佳境的時候,這種生活卻突然意外的結束了,時間就是我新婚一個月後的一天。
「你怎麼還不滾回丹後去!一直賴在京都究竟想幹什麼?!」在二條城御所裡,織田信長就是這樣「熱情」接待我的。他瞪著兩隻殺氣騰騰的眼睛,好像隨時準備撲上來咬我一口。
「我病了……」我微閉著眼睛有氣無力的說到,同時用右手拂過額頭擦去那實際並不存在的虛汗,而左手則摀住了胸口。「您也知道我這裡受過舊傷,而且身體也一直不好。這些年東征西戰的替您效力,總也沒有得到徹底的治療!現在我上了幾歲年紀,體力是大不如前了,許多舊疾都找上了身。醫生對我說丹後富涵鹽分的空氣對我的病極為有害,而且早晚又陰又冷的山風也會不斷侵蝕我的關節。所以必須在京都……」
「放屁!」織田信長憤怒的打斷了我的話。「病了你還有討小老婆的心思,也不怕折騰死你!」
「病人是需要照顧的!」我的臉上充滿了「痛苦」的表情。「……我的醫生說我需要特別護理,而臣出身寒微內眷、侍女多不夠體貼細緻。聽了醫生的建議,我這才……」
「那你就一討五、六個?!」織田信長對我的解釋嗤之以鼻。
「小妾出身公卿之家,從小肩不能擔手不能提!」我則是心安理得的解釋道:「……如今甫一過門,就要來照顧我這個病人,需要幾個幫手也是很自然的事!關於這一點,還請您一定諒解。這也是遵循醫囑……」
「混蛋!」織田信長鐵青著臉,已經開始拍桌子了。「這是什麼狗屁醫生!給你開的都是什麼狗屁醫囑!」
「您這麼說可就不對了!」我委屈的辯解道:「內人的醫道可稱聖手,當年您也曾經親自褒獎過的……」
「看來你是誠心跟我耍賴了,看看你把山陰治理成了什麼樣子?!」織田信長怒極反笑,又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
「雖然我的身體一直不好,可從來不敢因私行而廢公事啊!」對於他的這個指責我可不能認同。
「哼!是嗎?」他用鼻腔噴出了一股濃重的濁氣。「上個月10日,也就是你納側的前兩天!波多野宗高率兵7000攻擊生貫山城,你要作和解釋?」
「這件事臣知道!」我認真的點了點頭。「守軍堅守不戰,而後忍者不斷以火攻襲擾,迫使其退出山地轉向平原。我騎兵2000一舉突襲,斬殺其芳川玄藩、小町藏人等多員大將,敵已退走了!」
「本月初因幡山名豐國結連浦上宗景欲犯但馬……」
「臣之代官前田慶次誘敵深入,於樂川阪以少勝多大破山名、浦上聯軍萬人!在丹後援軍抵達後,反攻入因幡境內,奪其二上山城……」
「……」
「……」
「你這個腐朽的武士敗類,簡直比公卿們還要墮落一萬倍!」理屈詞窮的織田信長不得已之下,開始以勢壓人。「前幾天我派人去山陰審察民情,你知道你的士兵們都在幹什麼嗎?他們都在狩獵!我織田家的一方重鎮,居然全體官兵在滿山遍野的追山雞、兔子、野熊、野鹿!真是什麼統帥帶出什麼樣的士兵……」
「這真是太不像話了!」聽到這個消息我「義憤填膺」。「我早就吩咐過:只能打小野獸和飛禽,最多是獵幾頭野豬,熊和鹿只有我召集豪族們聚會時才能打!他們當面也都答應了,可一轉臉就不是他們了!您放心,我馬上去信……」
「你給我住嘴!」織田信長抄起一隻茶杯向我砸來,好在我閃過了。「你就不能有點兒上進心嗎?」
「主公!」我一下子叫了起來。「我這麼多年來兢兢業業不辭辛苦,為得可都是主公您的大業!就是一把刀用久了也要磨一磨上點油,難道我就只能幹活兒沒有休息的權利嗎?!」
「你現在的精神頭不錯嘛!」織田信長冷冷的盯著我問到。
「唉呦……」我再次「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手也又撫上了胸口。
「不要裝死,我有事情問你!」織田信長顯然從來不曾相信過我身體有毛病,現在想得是如何從我身上搾出油來。
「有什麼事情您吩咐,只是我才疏學淺……」我表現得非常虛心。
「你派了一支部隊去援助『猴子』,有這件事吧!」織田信長看樣子平靜了下來。
「有!」我誠實的點了點頭。「是可兒才藏率領的2000長槍足輕!」
「為什麼只派給了他?」
「第一我離他最近;第二隻有他向我提出了要求!」我回答他的理由簡單而淳樸。
「嗯……這倒是也說得過去!」他點了點頭說到。「他們既沒有帶輜重,軍糧也很少是嗎?」
「是的!」我連連點頭道:「看在一直共事且關係不錯的份上,我沒有要他支付軍餉!可如果要是連飯都不管的話……」
「兩個月前巖城友通突入攝津,而能島水軍又斷了姬路城的水路!」織田信長沒有心情聽我的理由,自顧自的說道:「當時全城軍糧告罄,可兒才藏找到一個商人後給他看了一張紙,然後就得到了一大筆錢。不久又從海上運來了5000石糧食,解了姬路城的危局。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關於這件事我正想跟您說呢!」我憤憤不平的說道:「原來說好是羽柴借我的,可最近我問他要時他卻總是推托!這件事眼瞅就要黃了,您可不能不管……」
「你的錢自己管他要去!」織田信長飛快的打斷了我的抱怨。「我說的是你怎麼會那麼容易籌到錢,又怎麼通過封鎖搞到的糧食?」
「您說得原來是這件事啊!」我彷彿剛明白他的意思一般。「那個商人欠了我3000貫木材款,可兒才藏是去要帳的!糧食是在松山町買的,雇了水軍運來……」
「水軍?」織田信長對這個信息極為注意。「山陽西段一直到瀨戶內海的水軍,不是全都倒向了毛利和三好了嗎?」
「也不盡然……」我聽出織田信長已經在心裡開始打算這件事,也就不再這個問題上開玩笑。「雖說三島和淡路水軍實力強橫,但畢竟一隻手捂不過天來!也有漁民、水賊出身的水軍,名義上隸屬這幾家,但實際誰給錢就替誰賣命。山陰、山陽都有,我過去……」我談了一些過去和這些小海盜們交易的情況。
「看來你在西國這兩年,確實是動了些腦子!」織田信長若有所思的從桌案上拿起一張紙扔給我。「波多野秀治反覆無常,我已經沒有耐心了,現在居然還敢動兵威脅近畿!任命你為丹波守護,去把他滅掉!」
我翻來覆去的看著那一紙任命,外人看來彷彿是在鑒別真偽。「我能……提個要求嗎?」半晌我對織田信長問到。
「是什麼?」
「我想過兩個月再去,現在路上實在是太熱了……」
「滾!!!」織田信長抱起桌上的一大堆書籍和信箋,劈頭蓋臉的向我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