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僵直身子坐了一個半時辰,我感覺渾身上下都開始酸疼,極度緊張的思維活動也使腦袋泛起了迷糊。「看來這裡是最合適的,只是……難度也大了點!」我揉著微微跳動的太陽穴說到。過去上學時考試也不時要來上這麼一回,但自從當了這個亂世的武士後,不知怎麼生活反而安逸了下來,除了偶爾來次翻滾過山車式的「刺激」外,奢侈腐化反倒成了生活的主旋律,而且所有人都把這種行為看作是天經地義的。
「主公……」竹中半兵衛皺著眉頭吧唧了幾下嘴,看樣子猶豫了半天可還是把話說了出來。「對於這件事您一定要考慮清楚!如果確實由這裡攻擊,稍有不慎就可能全軍覆沒啊!」
「真的絕對不行嗎?」我把目光又投回了那張已經盯了三小時的地圖。
「理論上是可行的……」竹中半兵衛也探過身子在地圖上指點著。「您看!整個鹿迷谷全長12里,裡面道路曲折崎嶇但並非不能行進,就是戰馬也勉強可行!但這也僅僅是理論上的,三好軍在兩側的山嶺險要處都設有哨卡,還有五個人數過百的小型營地。據探查都存有大量的滾木壘石和火箭、硫磺,一旦發現敵情就會自上而下進行攻擊。現在已經瀕臨入冬,樹葉凋敝殆盡,谷內情況是一目瞭然的!」
「既然這樣險要,三好軍為什麼不在谷內設置關卡呢?」根據我的經驗,這可是個一夫當關的地形。
「這當然也是有原因的!」竹中半兵衛繼續耐心的解釋道:「由於地勢很窄,所以無論是建城還是安裝防守裝備都很困難!加之兩側山崖上林林總總生長的各種灌木根本難以去除,來犯之敵只要採取火攻則根本無法防守!可……」
「可這也正是我軍的難處……」我明白了他下面沒有說出的話。「現在草木都已經乾燥,三好軍派幾個人點一把火,我們就全完蛋了是嗎?」
「嗯……」他點了點頭苦笑道:「就算他們不點火,而是以滾木壘石把前後道路封住。憑我們現在援軍斷絕的處境,要想活捉想必也不是難事!」
「還真是一副悲觀的圖畫啊!」我也不僅長歎一聲。「夜裡過去有可能嗎?」
「不行!」這回說話的是石川忠綱。「谷內道路曲折岔道極多,兩側山高星月難照,我軍又不能點起火把!如果只是少數幾個忍者或許沒什麼關係,但數千大軍只怕一夜都過不去。」
「白天不行,晚上也不行!這不就完全沒有辦法了嗎?」我有些焦急了起來。
「其實還有一個機會!」長野業正突然猛地睜開了一直微閉的眼睛,雙目之中精光四射。「這條山脈西面的和泉是個瀕臨瀨戶內海的小平原,經常會刮起潮氣極重的海風;而東面是近畿腹地的內陸地形,無論比起東西南北溫度都相對穩定,氣溫和濕度的差別使鹿迷谷不時會起霧。這種霧通常不是很大,但自上而下掩蓋大軍的行跡應該夠了!」
「還有這樣的事?」我立刻轉過頭向石川忠綱問道:「這不就解決了嗎?」
「主公,老夫的話尚未說完!」長野業正看我過於興奮急忙補充到。
「對不起!老師,您請繼續!」我也感覺自己顯得有些急躁。
「是老夫沒有把話對主公說清楚……」他歉意的微笑了一下繼續說道:「鹿迷谷之所以有這個名字一是因為道路錯綜複雜,其二就是因為這種屬於『山嵐』的霧氣。三好家不在谷中駐軍除去剛才竹中大人說過的那個原因外,就是因為裡面潮氣太重不適合居住!但這種霧氣很是怪異,可能現在還是一片茫茫不一會兒就無影無蹤,也可能這裡是伸手匯聚不散不遠處又是風和日麗。所以說會出現什麼情況誰也說不準,一旦掌握不好就會使我軍陷於險境。老夫提出這件事只是開一條思路,希望對大家的集思廣益能夠有所借鑒!」
「還真是不好辦啊!」山中鹿之介搖了搖頭。「三好家在和泉、河內一帶盤踞多年,對於鹿迷谷的戰略位置不可能沒有我們清楚!之所以不派駐重兵就是認為不必要,但沿途山嶺上的守備必然極為嚴密。無論從哪方面考慮這都是一步險棋,不到萬不得已實在不該……」他沒有把下面的話繼續說下去。
「可除了這兒還有更合適的地方嗎?」前田慶次不甘心的搶著說道:「野田山、久保、興藏寺都有重兵防守,一旦被攻擊還說不定會有多少援軍!而這裡……」他邊說邊用手在地圖上敲擊著。「穿過鹿迷谷就是小城高井,守軍不過區區五百,這點兒人馬塞牙縫都不夠!高井城到飯盛城只有半天的路程,到時候三好義繼就是想跑也來不及了!」
「這個道理我自然也清楚……」聽到前田慶次的話裡明目張膽的教訓意味,一向好脾氣的山中鹿之介也有點兒上火。「可眼前明顯就是一條死路,你還是鼓動大人去走!你到底是何居心!」
「你這個傢伙!」前田慶次伸手就要去按刀把。
「啪!」我猛地一拍桌子大聲吼道:「這是什麼地方!你們兩個都在幹什麼!」雖說我確實是只「病貓」,但主公作得時間長了多少也有點兒「虎威」了!
聽我發了脾氣他們兩個都沉默了下來。山中鹿之介經過片刻的時間逐漸平復,臉色也不那麼漲紅了。前田慶次還是有些氣鼓鼓的,並且不時翻著白眼。
「哎……」我不免暗暗歎了口氣。這次的機會真的是千載難逢,而且一旦錯過就不會再有!咱們且不說此時和泉兵力薄弱和大和松永久秀的觀望,僅是三好幾個月後從四國抽兵返回就不是我這區區六千多人馬能夠應付的了的!那時……想到這裡我又搖了搖頭,朝別人看去。
長野業正閉目靜思;竹中半兵衛凝神苦想;島勝猛的嘴裡不知在叨念著什麼;長野業盛死死盯著那張地圖不放;新八郎則是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嗨!」可兒才藏突然大喝了一聲,把屋裡所有人都嚇了一跳。「要是我們能自己下一場霧,那不就都解決了!」
「混話!」前田慶次對他的這個建議嗤之以鼻。
「自己下霧!」我的心裡豁然一亮,要不怎麼說傻人有時候也能說出明白話呢!「各位!」我清了清嗓子說道:「大家都回去準備吧!是作出兵的準備。辦法還要再想,但其他的事情不能因此而停下!」
「是!」不管明不明白的人都答應到。
「你派人去替我把望月吉棟找來……」在走廊裡我悄悄的對楠木光成說到。自從加籐段藏按我的吩咐離開後,和甲賀的聯繫就落在了他身上。
我不知道楠木光成用的什麼方法,反正第二天傍晚望月吉棟就趕了過來。事情沒有把握之前我不想讓太多人知道這件事,所以單獨一人在書房裡接見了他。
「屬下參見主公!」望月吉棟伏身跪拜於地,態度異常恭敬。忍者首領的社會地位往往還趕不上出身高些的國人眾,在一般人眼裡他們也就是比「暴民」好點兒而已。雖說我提供了甲賀以實際資助,但並沒有給他們正式的身份,所以望月吉棟的身份現在應該說還介乎於家臣和附庸之間。
「這麼急趕來實在是辛苦了……」我在臉上擺出了和藹的笑容,雖說有「主公」的身份但我一般還是還是希望能夠在他們心甘情願的狀態下安排任務。「原來並沒想這麼快就給你工作,但這次的事情非常緊急,所以不得已只好要你們提前出動了!」
「主公不需如此,竭誠效死本來就是我等的本份!」他想也不想的回答到。我覺得他好像很興奮,可能是因為終於等到了證明價值的機會。
「是嗎……」我點了點頭,對他的態度非常滿意。「事情是這樣的……」我給他講述了事情的經過和製造一場大霧的設想,最後問道:「怎麼樣,有把握嗎?」在我想來這對他來說應該不是什麼難事,但結果卻是大出了我的預料。
「這件事……只怕不大容易!」沒想到他囁嚅了半天卻說出這麼一句話。
「怎麼做不到嗎?」滿懷希望卻得到這樣的回答,我現在真是有些懷疑他們的決定是否正確了。「你的那個『龍煙之術』,不就是應該發揮這樣的作用嗎?」
「請主公不要誤會,以『龍煙之術』要製造這樣一場大霧絲毫沒有困難!」感到我明顯的不悅望月吉棟急忙辯解道:「『龍煙之術』經我望月家二十餘代相傳已經相當完善,我可以完全肯定的說,如果只是造霧那決無問題,就是消除煙中的硫磺氣息加入些水氣也是易如反掌,但此事的關鍵並不在這裡!」
「是我有些急躁了!」我努力平復了一下心情。「……你倒說說看,這裡的關鍵問題究竟是什麼?」
「鹿迷谷我以前去過!那裡草深林密人跡罕至,只有一條時斷時續的羊腸小道蜿蜒穿過,雖然難走但不難隱藏行跡。」
「我也正是看中了這一點啊!」我不明所以的問到。
「但是……」他的話鋒忽然一轉。「正因為如此,那裡棲息了許多鳥獸,稍有動靜就會被驚動。主公大軍經過根本不可能無聲無息,一旦為三好守軍察覺就是一場大禍!」
我的腦子一下子就懵了,原先還真沒想到這個問題。「能不能……在煙裡加些毒藥、什麼的?」在我看的小說和電影裡,忍者可是經常做這種事的。
「倒不是不行……」望月吉棟莞爾苦笑。「那裡的鳥獸種類極多,而且隱伏之處和習性具不相同,要想一次放倒藥性就得極重,可要用這樣的藥物不可能獨對人全無影響!」
「哦,這樣……」我一下子洩了氣,總不能帶著一支昏昏沉沉的部隊去作戰吧?「你先帶領你的兩千人到河內、和泉的邊界去隱藏,一切等我的命令行事!」我強打起精神說到,不管怎麼說多做些準備總沒壞處。
「是!」
「還有……」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叫你的人都換上河內國人眾的衣服,我不想讓別人發現你們的真實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