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步町大戰後織田軍繼續行進,但第二天織田信長卻命令全軍停在了美濃的邊境。部隊掉過頭來擺開陣勢,給養和裝備也從岐埠城源源不斷的運來,大有與朝倉和淺井一決生死的味道。在這種咄咄逼人的氣勢下敵人漸漸顯得遲疑,據忍者傳來的最新消息說,淺井長政閉門不出,而朝倉的追兵也放慢了速度。
在十步町取得的勝利可以說是具有相當巨大的意義,朝倉、淺井萬無一失的夾擊被擊破,淺井長政背後偷襲反而被打了個亂七八糟,不但損兵折將甚至在南近江的領地也陷入了危機。如今織田信長不但滯留北近江不去,反而發出檄文引朋喚友一副不依不饒的架勢。
在這種情況下我的日子過得相當安逸,游遊山水景色放鬆了情懷。儘管前田慶次他們幾個似乎還沒從興奮中冷靜下來,但竹中半兵衛卻和我心意相通的開始安排起了回程的工作。織田信長雖然不時召開軍事會議,但儘管口號喊得山響,卻一直沒有作出任何實際的安排。
夏天已經進入了最為深邃的日子,我經常帶著新八郎和三五侍從在營門附近閒逛,這天居然碰到了同樣也是輕裝簡從的織田信長。
「好輕閒啊!」織田信長對在面前躬身行禮的我斜著眼睛說到。「這幾天聽說你很是放鬆,部隊已經解除了戰備進入修整狀態了?」
「是!一張一馳文武之道……」我裝作沒有聽出他話裡的諷刺。「部隊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不經過調解恐怕不利於繼續作戰!」
「哦,是這樣嗎?」侍從在一棵松樹下的臥牛石上鋪上了蘆席,織田信長在上面坐了下來並朝我身後的新八郎招了招手。「你是叫新八郎吧?那天在大障垰你的表現不錯!」
「多謝大殿誇獎!」新八郎上前插手施禮,還是小孩心性的他興奮得滿臉通紅。
「如果我叫你現在率領一支軍隊去進攻淺井長政,你敢去嗎?」織田信長笑吟吟的問到。
「當然敢!」新八郎想也不想的接口嚷到。「請問大殿您讓我去打哪?」
「去!一邊呆著去,大殿在開玩笑呢!」我斥退了意猶未盡的新八郎後對織田信長說:「小孩子不知深淺,還請您不要見怪!」
「小孩子的嘴裡往往出真話!」織田信長也摒退了左右,指指身邊示意要我坐下。「你說部隊真的需要修整嗎?」
「修整還是必要的,但如果主公要戰屬下也完全可以率兵出陣!但……」說到這裡我有意把話停了下來。
「有什麼你只管說好了!」織田信長從地上撿起一小根樹枝,輕輕撕扯著上面的松針。
「屬下近些日子有一個想法,只是不好跟主公提及……」我深吸一口氣舔了舔嘴唇。「屬下以為就目前的狀況,並不是和淺井長政、朝倉義景這些人拚個魚死網破的時候!」
「你認為我軍不是淺井和朝倉的對手?」
「屬下絕沒有這個意思!」我偷眼看了下織田信長的臉色,他雖然很嚴肅但卻並沒有怒色。「屬下以為朝倉和淺井雖然可惡,但與主公天下布武的大業比起來還是可以先放一放的。朝倉、淺井所佔不過一國,即便假以時日獲得休養生息,其力量也不可能過度膨脹!而主公不但牢牢控制著尾張、美濃、伊勢三個超過五十萬石的大國,近畿五國和南近江如今也依附於主公,所缺的僅僅是消化吸收而已,所以相持下去主公將更為有利!」
「說下去!」織田信長沒有看我,扔掉手裡的松枝遙望著遠處的琵琶湖。
「如果眼下就進行決戰,淺井和朝倉固然是土崩瓦解,但主公又能得到什麼呢?」看到他是這個態度我的膽子漸漸大了起來。「短期內必然兵員緊張,為了控制新得到的北近江和越前又會佔用大量軍隊。一旦對近畿諸國的控制放鬆,所得益者會是誰呢?本願寺勢必大搞一向一揆,三好家也會捲土重來,還有……一些野心家也不會放過混水摸魚的機會!這還只是眼前的,從長遠看武田、毛利這些人不會永遠等待,上洛是遲早的事,如果主公在那個時候還不能完全控制近畿五國,那可就大事危矣了!」
「你說得野心家是指松永久秀吧?」織田信長收回了目光,看我點頭後說:「他倒是一直和權六他們一起勸我,馬上攻擊淺井長政!」
「原來主公早有所查,倒是屬下杞人憂天了!」我適時的恭維到。
「我雖然也看到了這一點,但我還是有很多難處!」他的目光又轉開了。「在這裡多待一天就多一些危險,近畿就多一分動盪!可如果不對淺井進行懲罰,天下人都會笑我信長懦弱無能,還有人會服從我的命令嗎?」
「看來您是需要個台階啊!」我一下笑了出來。「這個我想您完全可以放心,有人比您還著急呢?」
「比我還著急?誰?淺井長政那個狗東西嗎?」織田信長追問到。
「足利義昭!」
「足利義昭?」
「就是足利義昭!」我肯定的點了點頭。「足利義昭這個大將軍當的可說是搖擺不定,他雖然不滿主公對他的壓制但更怕隨便來個什麼人把他給廢了!這次我敢說朝倉和淺井聯手他一定在裡面起了作用,但令他沒想到的是原本煮熟的……」我看到織田信長的臉色急忙換了個比喻。「板上定釘的事居然起了變數!他此刻恐怕已經成了熱鍋上的螞蟻,既怕三好回來又怕朝倉、淺井垮台,說不定此時已經奏請朝廷出面調解了!」
「很多事你都想到了我的前面,其中就包括對淺井長政的看法!」沉默半晌後他忽然冒出了這麼一句。「……而且還有很多事我都看錯了你,尤其讓我震驚得是你的這支騎兵。原來我一直把它們看成是華而不實的東西,認為這不過是異想天開,想不到卻有如此巨大的威力!」
「這也難怪主公,屬下確實有時候喜歡異想天開、行事荒唐!」我有意避開了對騎兵問題的深入討論。
「我也喜歡新奇的東西,這點我們兩個人很像!」織田信長的興致明顯高了起來。「但我的想像力好像比你還差不少,你那身盔甲就是個明顯的例子!」
「主公如果喜歡,屬下……」
「還是算了!」織田信長擺手攔住了我。「我仔細計算過,那盔甲我穿不下去!」
「哈、哈,主公您的武士情節裡也摻上了公卿的浮華啊!」
「你這小子……」織田信長正想再教訓我幾句卻突然看到一個侍從跑了過來。
「主公……」那個侍從跑得有些氣喘。「羽柴大人和德川殿下回來了!」
「是嗎!」織田信長站起了身。
「主公!」一身征塵的羽柴秀吉有種要哭的衝動,他身後的蜂須賀、淺野、堀尾等人也是灰頭土臉。
「辛苦你們了!」織田信長用難得的親切語調說到,隨即又轉向了德川家康。「多謝德川殿下了,謝謝你把這隻猴子給我帶了回來!」
「信長公過譽了,在下愧不敢當!」德川家康還是那種謙謙君子的樣子。「這次阻擊朝倉多虧了羽柴大人和各位部將的奮勇作戰,在下只是略盡綿力而已!也是信長公大軍神武,一舉粉碎了淺井長政的攔截,這才能使我們安然脫險。據說此次與淺井之戰進行得驚心動魄,我家康對於諸位的武勇是仰慕的很啊!」說到這裡他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掃了我一眼。
「哈、哈、哈……」織田信長爽朗的大笑了起來。「不錯!不錯!我織田信長決不會虧待有功之臣,在此我宣佈:晉陞諸星清氏和羽柴秀吉為我織田家的家老!」
情況發展和我的預計差不多,不久朝廷就派出萬小路惟房和廣橋兼勝出面調解。朝倉軍退回越前,織田信長也回師岐埠。進入美濃國界後各附庸勢力逐漸散去,可還沒進岐埠城,織田信長就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