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快點!不然今天就要在雪地裡露宿了!」我站在一塊大石頭上搓著手對後面大聲喊到。已經是三月初了,可是因為化雪的關係天氣依舊非常寒冷。今年的春天來得比較晚,到了二月底又下了這場足有五寸厚的大雪。
春節過了沒多久,清州城就傳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在美濃稻葉山城裡的齋籐義龍雖說重病纏身,可還是對織田信長使出了殺手鑭,成功策反了尾張織田方犬山城的守將織田信清!織田信清是信長的堂兄弟,信長還曾經幫助他奪取過織田分支的領導權,他們兩人一度非常親密。可到了後來,二人因領地、家臣和政策等一系列問題產生了裂痕,並日漸加深。信長為了拉攏織田信清把自己的異母妹妹也嫁給了他,可這並沒有消除他對織田信長的怨恨,最終倒向了信長的敵人齋籐一方。地處木曾川南岸的犬山城是尾張東北部的門戶,過去織田軍經常由此進軍,並阻斷美濃東西的道路。如今昔日的屏障已對敵人洞開,齋籐家的軍隊可隨時經這裡進入尾張腹地,通往清州城的道路已經無險可守。對此,心高氣傲的織田信長自然無法容忍,所以親自率領7000大軍前往征討織田信清。因為我給人的印象一向是不善戰陣(其實是武藝低微!),所以這次的任務主要是押運糧草。本來這是個不錯的美差,道路平坦且不過只有60多里,又是在自己領內不大可能被偷襲。可事有例外,因為這場不合時宜的大雪正在融化,到處都是惱人的泥濘,一路上平空多出了無數的「醬坑」,使這短短的一段旅程變得異常艱辛。
「站著說話不腰疼!也不看看這是什麼鬼路!啊∼∼∼!」坐在一輛大車車轅上的前田慶次抱了一個長長的哈欠。
「呸!呸!呸!」走在一邊的可兒才藏不滿的說:「我們這是去打仗唉!說話也不顧忌些!什麼鬼啊!鬼的!」
「就是!」島勝猛這時也從後面跟了上來。「光坐著,也不知道幫忙!慶次前輩!你就不能給晚輩和士兵們做出些表率嗎?」他的身上沾滿了泥水,看來沒少幫著推車。
「不能!」前田慶次大言不慚的說著,而且毫不臉紅。「一個好的武士關鍵是作戰英勇,而一個優秀的將帥首要的是合理安排他的部署!什麼事都自己做……哼!那不沒上戰場就累死了?那還要手下有什麼用?我只是一直在思考(我剛才明明聽到了呼嚕聲!)戰略問題而已,再說你們兩個!那是對前輩和上級(我並不記得曾讓他替我管理過別的家臣!)應有的態度嗎?!喂!喂!你們有在聽我說嗎?你那是在幹什麼?」最後一句話是對正低著頭四處踅摸的可兒才藏說的。
「我在找黑色的雪!憑你的詭辯一定有的!」可兒才藏氣哼哼的回答。
「看來除了腦筋死板外,你的眼神兒還不太好!那不就是嗎?」前田慶次指著路邊一堆被泥弄髒了的雪說。
「哼!」可兒才藏不再理他。
「主公啊!我們是不是該歇一會了?」前田慶次沒有了對手就轉頭對我說。(儘管他一路都在歇著!)
「好吧!大家就稍微休息一下,一會兒再趕路!不過一定要在今天天黑前趕到大營!」我看士兵和民夫確實很累了(尤其是拉著慶次那輛車的!),就同意了他的建議。
我們把30輛大車推到了路邊,大家就各找地方坐下來休息了。因為到處都很濕,我爬上了第一輛大車的糧袋,找了個陽光充足的地方。我解下背上的包袱打開,拿出了我的乾糧。仙芝的手藝還是那麼好!白亮晶瑩的飯團清香鬆軟,裡面包著的醃肉調製得恰到好處,雖然已經有些涼了,但一口咬下去還是體會到了一種極品的味覺。
「還是主公你會享受啊!」前田慶次不知何時來到了我的身邊,毫不客氣的抓起一個飯團塞進自己嘴裡。「嗯!……好!……夫人的……的手藝在所有織田家臣的女眷當中,只怕是最好的!還是有家的男人幸福啊!」
「那你就趕快成個家嘛!」可兒才藏也爬了上來,並且拿起一個飯團。「不過……就不知道你那位心上人會不會做飯!」
「我也想啊!那也得主公趕快分我一座城才行啊!」前田慶次毫無責任感的說到。「不過……主公啊!雖然我很著急,但你確實不用趕得這麼緊。這麼難走的路,這麼重的糧食,再走個回頭就不值當了!」
「你是說信長主公攻不下犬山城?」我問道。「我們這次可是足足動員了7000大軍呢!」
「那你是懷疑我的專業水準了?」他斜視著我說:「主公你可要知道,在咱們這些人裡只有我是土生土長的尾張人,尾張哪有棵草我都能閉著眼找到!」
「你是說犬山是攻不下的城池了?」我盯著他問。
「那倒不是!」他撇了一下嘴。「據我所知,根本就沒有那種城池!只是現在用的方法不對。」
「那你出發前不說?!」我有些不解。
「也從沒有人問過我啊!」他的口氣無比輕鬆。
「大人!前面過來了一隊騎兵!」我正想再問下去的時候,鹿之介的喊聲在前面響了起來。
可兒才藏「噌!」的站了起來,伸長脖子向前面的路上望去。「像是……利家大人的旗號!」他喃喃的說。好像是為了證明他的話,不一會前田利家就率領著這大約200名騎兵到了跟前。
「前田大人!你不是在前線嗎?是主公有事要你回清州城?」我爬下糧垛,來到他的馬前。
「是忠兵衛啊!」前田利家跳下了馬。「你們不必往前走了,回清州吧!」
「是戰事進行得不順利嗎?」我試探著問。
「嗯!」他點了點頭。「主公已經命令撤軍了!並叫我先回來,把一路上正在開進的部隊攔回清州。」
「噢!」我回頭看了看慶次,他正擺著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嘴臉。讓車伕們調頭後我又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哎!真是沒想到……」前田利家歎口氣後開始給我解釋。「我們一到,就開始進攻犬山的支城小口城。小口雖說只有300守軍,可城牆堅固,又有雙重壕塹。我們攻打了4個時辰,陣亡了500士兵才好不容易突入城內。可就在這時,織田信清的本隊突然從犬山殺出,攻擊我軍側後。雖然沒有造成重大損失,可小口又被奪回了。主公看士兵過於疲憊,又聽說齋籐軍有異動,就只好命令撤軍了!」
「看來犬山城還真是塊難啃的骨頭啊!」我想起了慶次的話。
「放心吧!」前田利家拍了拍我的肩膀說:「我們的主公是不會被困難壓倒的!從我第一天跟隨他起就知道,他的目標永遠在前面而不是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