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沒有直接就將張世傑、劉斌、馮喜昆三個人找來詢問,而是讓石明暗中將他們控制起來。尤其對張世傑,我三天內故意給他佈置了很多外務,讓他無法隨意的接近生產線和倉庫。而在他外出時,蓉蓉派來跟蹤他的高手給他錄了和某些人的奇怪會晤。從這些會晤中,我們得知張世傑「間諜案」的真相。
就在第三天,也就是蓉蓉開始收網的時候,我將張世傑單獨的叫到辦公室裡。辦公室裡就我們兩個,並沒有任何人。
張世傑的臉色很差,簡直顯得灰暗不堪。見到我的微笑,他不知覺的露出一絲慚愧的顏色,低聲說:「溫總,你找我有事麼?」
我點頭讓他坐下,說:「張廠長,我們紫芸香水對你怎麼樣?」
張世傑點頭說:「很好。紫芸香水對我可以說非常的好,倚重我,信任我。說實話,自從我下海以來看慣了世間的千姿百態,嘗盡了世間的千辛萬苦,受夠了世間的人情冷暖,而只有紫芸香水給我的感覺不一樣。紫芸香水給我一個家的感覺,尊重和平等,是這裡的主旋律。在這裡,無論是工人還是幹部,我們首先都是一個人,平等的人。這一點是最特別,也是最吸引人的。我想,也正是因為如此,我們很多員工都對紫芸香水產生了不可抗拒的歸屬感。」
我微笑說:「不愧是當過領導幹部的人,話說得很動聽。不過,張廠長,我想咨詢你一件事情。我希望你能在這件事情上也說出動聽的話來。」
說著,我從抽屜裡取出一疊照片輕輕的放在桌上,然後靜靜的看著他。
張世傑看見第一張照片的圖像,立即臉色變得煞白,全身開始顫抖起來,好久才抖聲說:「我……我不是內奸,我沒有做過對不起公司的事情……」
我笑說:「我知道。不過我想知道的是,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而已。」
張世傑抬頭看看我,露出痛苦的神色,說:「那是……那是天方集團柳總裁派來的人,他們想讓我對廠裡下手……」
我收起笑容,說:「哦,是嗎?劉斌和馮喜昆是不是你的幫手?」
張世傑抬起驚嚇的臉,說:「溫總,你都知道啊!我……其實我沒有做的……」
我冷冷的說:「是,你是沒有做。要是你真的做了,還會在這裡和我講話?只怕早就在公安局喝茶了。張廠長,我要一個合理的理由。」
張世傑露出痛苦的神色,臉部的肌肉竟然都扭曲起來,半天才說:「我……我欠柳安邦的債,欠了1500萬巨款。我想我這一輩子都沒法還完了。柳安邦想對付溫總,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當廠長的,於是派人將我找去,要我幫他害我們廠。我不答應,他就威脅我,說要我去坐一輩子監獄,還將我家裡的情況摸清楚了,將我家人的照片都攤在我面前。我……我當時實在是沒法子了,就……就假裝的答應了他……」
我說:「假裝答應,你有證據嗎?為何你不跟我們通氣呢?為何你會找到曾經在美蘋公司做過的劉斌、馮喜昆來幫你做事呢?」
張世傑苦笑說:「溫總,我沒有跟你們說完全是因為怕柳安邦的報復。每次當我回家面對愛人和小孩的時候,我的心就冰涼的。我害怕,我慚愧,我實在是沒有辦法啊!柳安邦一再催逼我對廠裡下毒手,可我一直都沒有做……」
我突然覺得有些不對,於是止住張世傑的敘說,問:「一直?柳安邦逼你難道不是這幾天麼?」
張世傑搖頭說:「不是啊,都有一個多星期了,自從我們廠正式生產他就開始催逼我了。我其實一直都在敷衍他。」
我心中一寒,柳安邦你這個老賊好毒啊!一個多星期前你就已經開始準備對我的工廠下毒手了,先前你竟然只是威脅我要對付我的地產公司而已,讓我放鬆警惕是吧?萬幸的是,張世傑還有良心,所以你才沒有得逞。要不我的紫芸香水怎麼倒閉的,我到時候都還不知道呢!
我說:「原來如此。嗯,我知道了,你繼續說吧。」
張世傑理了理頭緒,繼續說:「最近幾天劉斌突然來找我……嗯,就是大前天吧?他竟然對我說,柳總裁吩咐我立即對廠裡的庫存香精下手,並交給我一個飲料瓶子,裡面裝著據說是一種化學藥劑,可以使我們的香精提前變質。我非常驚奇的問劉斌怎麼也被柳安邦收買了,後來一問,原來劉斌在我原先那個美蘋的時候與天方打過交道,大概是天方收集我們廠資料的時候發現了他。天方的人就約他出去,想收買他,而劉斌的爸爸最近得了重病,正需要錢,於是就……唉,其實他也不想的……」
我臉色一沉,說:「需要錢不是理由。需要錢的人多去了,難道就非得做這種事情?我原先不是說過了嗎?有哪位員工有困難的一定要說出來,我們公司裡盡量的幫助你們解決。為什麼我們就不能得到你們的信任?你張世傑被人威脅了,為什麼要隱瞞起來?難道我溫嘉偉不值得你張世傑信任麼?我溫嘉偉是一個不能容人的人,還是一個性情涼薄的人呢?再說了,你張世傑被威脅了,最終沒有做出對不起公司的事情,他劉斌呢?不是沒有做,而是沒有機會做吧?」
張世傑露出極端慚愧的神色,低下頭哽咽起來,無法繼續說下去了。
我歎了口氣,說:「或許我做得也不是那麼好。最近我由於嘉芷地產的事情比較多一點,所以很少來工廠,對大家的困難瞭解不多。但我在工廠裡設置了工會啊,我說過了,員工們有困難找工會,工會再和我們公司協商。為什麼就沒有人聽懂這麼一句簡單的話呢?劉斌還是個幹部吧?和我們高層的接觸也有不少機會,隨便什麼時候提出,難道我們就是鐵做的心腸,對員工或幹部的困難置之不理?不會!那為什麼就得做昧良心的事情啊?」
張世傑痛苦的說:「是我們廠裡的工作做得不好,尤其我這個廠長最不稱職。」
我說:「實話實說,你在廠長這個位置上其實做得很好。但是,就現在看來,你的問題也是嚴重的,我甚至可以將你交到公安部門去!」
張世傑聽了大吃一驚,登時「撲通」一聲跪下,淚流滿面的叫道:「溫總,你可千萬不要將我交到公安局去啊!我可還有一家子要養啊!」
我心中一震,連忙準備扶起他,說:「起來,男人膝下有黃金,怎麼能隨便跪別人呢?」
張世傑不起來,只是流淚叫道:「你就饒了我吧,溫總!你就可憐我們家的小康和小蓮吧!他們才只有三四歲啊,還需要我撫育的!」
我煩了,一把將他從地上拎起放到沙發上,大聲說:「就算求人也不要跪下!」我說這話時,腦海中突然顯現出自己在MG的絕谷因為清顏而長號跪地,向蒼天禱告的情景,鼻子一酸,物是人非的感覺差點讓我流出淚水來。我大吃一驚,;連忙幾步走到桌子前坐下,鎮定住心神,放低聲音說:「張廠長,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會將你交到公安部門去的。嗯,劉斌來找你,並且將化學藥劑交給你了。那後來呢?」
張世傑梗了好久才開口說:「我拿到化學藥劑後,就將它悄悄的倒掉了。我真的不能做這樣的事情,畢竟公司待我太好了。人,總得有良心吧?」
我一怔,說:「大前天晚上,有人看見你去倉庫,手裡曾經拿出一個瓶子,那個瓶子裡是什麼呢?」
張世傑一驚,說:「那天有人看見我了?那……你們怎麼不……」
我冷笑說:「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至於我們為什麼不對你採取手段,那是因為我們沒有確切的證據。我們絕對不想冤枉一個好人,讓我們的每一個員工受到傷害。其實,那天晚上,我們發現的不只是你,還有馮喜昆、劉斌。但我們都沒有採取行動,只是暗地裡進行了調查。」
張世傑苦笑著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瓶子說:「溫總,他們給我的化學藥劑我確實已經給倒了。那天晚上你們看見的只是這個……我的鼻炎噴霧劑。」
我一怔,仔細一看,果然是一個噴霧劑的瓶子。我點頭說:「那也無所謂了。嗯,再後面的事情你繼續說吧。」
張世傑歎氣說:「就說大前天吧,我那天才知道老馮那麼一個憨厚的漢子竟然也被柳安邦收買了。直到昨天我才知道,原來老馮和柳安邦手下一個保安是同鄉親戚,柳安邦通過那個保安將老馮給籠絡了。老馮一個鄉下人,得到了一萬多塊錢,就樂得跟什麼似的,良心都不要了。」
我一怔說:「這麼說來,馮喜昆被柳安邦利用原來和在你的美蘋工作過沒有關係?那怎麼三個被柳安邦控制的人都是曾在美蘋工作過的?」
張世傑說:「不,也不是沒有關係的。那個保安本來還是不願意利用和老馮的親戚關係去逼老馮做這樣昧良心的事情,畢竟鄉下人也是看不起賣主求榮的人麼。但是劉斌原在美蘋的時候就知道老馮和那個保安的關係,大約因為難以得手,想找個幫手吧,於是搖尾乞憐似的將這件事情報告給了柳安邦,再然後就……」
我冷笑說:「那個劉斌,我們絕對饒不了那樣的傢伙!嗯,繼續說吧。」
張世傑說:「老馮和劉斌試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他們畢竟不是一車間的人,也沒有權力進入倉庫不是?我們廠裡佈置的巡邏措施和攝像系統也實在是厲害,完全沒有讓人實施破壞的餘地。劉斌幾次來逼我做那事,而在我後來外出辦事的時候,柳安邦也派人來幾次威脅我,還毒打了我一次。可我一直都只是嘴裡答應,就是沒有做……」
張世傑說著,將自己的襯衫脫了下來,只見胸前和胳膊都佈滿了紅彤彤的傷痕,傷痕裡粗粗的搽著些藥水。
我歎氣說:「你說這是何苦來?你要是早點將事實說出來,我們早就開始對付他們了,還容得他們這樣毒打你?」
張世傑穿好襯衫低頭說:「我的家人已經被他們監控了,他們好像都是黑社會。我……我是沒法子啊!」
我微微的思索了一會,問:「你的家在哪兒?地址給我,我讓人去看看那裡到底是否有人對你家做出不利的事情。雖說今天就該收網了,但萬一有漏網之魚報復怎麼辦?」
張世傑將具體的地址寫給我,我於是給蓉蓉打了個電話,將自己瞭解的情況一一告訴了蓉蓉。
蓉蓉遲疑道:「哥哥,你是說你不準備將張世傑交給警方處理麼?」
我說:「是的。張世傑沒有犯罪的事實。雖然他包庇了劉斌和馮喜昆,但是鑒於他家的特殊情況,我認為不宜將他交給警方。到時候我會和警方聯繫,對於張世傑予以不追究的處理。」
在和蓉蓉說完事情後,我坐了下來,然而張世傑顫抖著站在我面前,兩隻膝蓋彎了彎,似乎又有要跪下的跡象。但他隨即挺直了膝蓋,對我顫聲說:「溫總,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一般!以後只要公司不嫌棄我,我就願意在公司做一輩子工人!我……我張世傑發誓。從今往後,絕對不欺瞞溫總任何一件事情,否則我就會被天打雷劈!」
我歎氣說:「坐下吧?做人呢,要看自己的心。張廠長你其實是一個有良心的人,不因為柳安邦的利誘和威逼,還有對你家人的威脅,就出賣了你自己的良心。所以我剛才所做的事情只是你沒有出賣良心的回報而已。而且,據我們最近的調查結果,你們美蘋在天方買的那批貨,其實完全是次貨,你是被柳安邦坑了!」
張世傑大驚,雙腿一軟,跌坐到地上。
(不耐破案般的陰鬱氣氛,所以特意提早幾章將奸細危機給了結了。不知道大家是不是有些看了不過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