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秋蘭的舅舅叫明定國,長著一副大肚腩,是DG市主管工業的第一副市長。他對我們的來到很熱情,但對於他長時間的握著小雲的手不放,我非常惱火。小雲則很有技巧的藉著謝秋蘭逃脫了對方的騷擾。
當我問道大家工廠的確切收購價格的時候,這位明市長則很有技巧的說價格需要市政府會議研究才能決定。
我靠!不就一家破產的、老闆出逃亟待變賣的工廠嗎?就這點小意思的事情還需要市政會議決定?你以為是幾億、幾十億的大資產處置啊?我在來之前早就打聽清楚了,只需要這位明副市長牽頭,我們和職工代表達成協議,然後通過工商、土管、經貿委幾道手續就可以了。看來,此人是想卡我們啊。
謝秋蘭當然就不高興了,說:「舅舅,看來你是不想幫忙啦?」
明定國尷尬的笑笑說:「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小蘭找上門了,舅舅怎麼會不幫忙呢?不過……你知道這都是政策上的事情,市裡有明文規定,上了1000萬以上的事情必須得拿到市政府會議上議定。我雖然是主管工業的副市長,但也不好明著違反市裡的規定啊!葉小姐,您說是不是?」
小雲微微笑笑說:「明市長,您說的很對。不過,我知道這個工廠原本屬於私有性質,並非國有資產處置,何況還有幾百工人等著安置不是?您還是可以自行處置的不是?這樣吧,明市長,中午時間也快到了,我們不如就到酒店裡邊吃邊細談怎麼樣?」
我在邊上幾乎一聲不出,內心卻翻江倒海一般。我知道小雲原本是一個相當自閉的女孩子,雖然在政治智慧上有著極度的過人之處,但很討厭與陌生人交往。但如今的小雲卻給我一個完全不同的印象,她熱情大方,但說話待人老練而成熟。當她被明定國握住手不放的時候,她並沒有因此如以前那般會勃然大怒,雖然我看見她眼中閃過一道憎惡的光芒,但她卻並沒有流於形色,而是極富技巧的將自己的手抽脫。她為了我,實在是做出了最大的改變!為了我,她可以去求自己那仇人般的父親,可以放棄自己的職業和性格,可以和這種色狼和貪官共舞。
那位貪官看了看手腕的表,說:「現在還沒十一點,我還得辦公。小蘭,葉小姐,要不你們先去酒店,等十一點半我就準時到,怎麼樣?」
謝秋蘭有些不高興的說:「知道了,舅舅。要是你不來的話,我就再也不到你家去了!」
明定國有些尷尬的笑笑說:「這孩子,舅舅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啦?去吧。」
我們告別明定國後,謝秋蘭悶悶不樂的一個人走向自己的愛車。我向小雲打個眼色,然後鑽了謝秋蘭的車子裡。
我笑著問:「怎麼啦?生你舅舅的氣啦?」
謝秋蘭靠在車座上憤憤的說:「舅舅怎麼完全變成了一個貪官污吏了?真討厭!以後見了秋瓊表妹都懶得理她了!」
我說:「小蘭,你是不是感到自己沒有幫好忙就有些自責?」
謝秋蘭看著我露出歉疚的神色,點了點頭說:「哥哥,對不起。」
我禁不住微笑的摸摸她的小腦袋,說:「也不知道你這小腦袋瓜子裝些什麼呢。用得著對哥哥說對不起嗎?你這麼天天的幫著哥哥,那哥哥還不得時時刻刻、分分秒秒的向你說謝謝了?」
謝秋蘭點頭微笑說:「知道了,哥哥。」於是她開心的發動車,朝我們約好的明朝大酒店行去。
我們在明朝大酒店定好酒席後,就在一間包間了邊休息邊等著明定國的到來。小雲說:「偉,我一已經準備好了一張50萬的卡,到時候就由你交給明市長,好嗎?」
我笑道:「好的!就當是我們投資的成本罷了。對了小蘭,待會你可別這樣苦著臉,咱們是來賺錢的,又不是做賠錢的生意。笑笑?」
謝秋蘭咧咧小嘴,卻又歎氣說:「哥哥,我笑不出來啦。以後舅舅到我家去的時候,人家都懶得見他了。」
我苦笑,既為這丫頭對自己的真心而感動,也為現實而無奈。
十一點四十分,明定國來到了約好的包廂。我們連忙起身迎接。明定國看著桌上剛剛上好的滿桌子山珍海味,笑著說:「我中午就是吃個工作餐而已,你們怎麼點這麼多的菜啊?太浪費了。」
我心底:你個貪官還跟LZ談浪費?靠!嘴裡卻連忙說:「哪裡哪裡。這些菜我也不知道合不合明市長的口味,於是只好每樣點了一些。這樣,就算浪費那麼一點,也不至於讓我們DG市的父母官餓肚子啊?不然我可是要被DG市的老百姓拿扁擔追著打的哦!」
明定國笑道:「嗯,那我們就坐下邊吃邊談吧。」
小雲給我使個眼色。我於是給明定國拉開一把椅子,然後將一張卡放到明定國的桌子前,說:「我聽說明市長有位千金想後年去MG留學,不過還欠點路費。嗯,這是我們公司贊助令千金的路費,祝願她MG之行一帆風順!」
明定國饒有深意的看看我,笑著說:「小伙子,你可別讓我犯錯誤啊!」
我笑道:「明市長瞧您說的!我們可是和小蘭一起來的,您應該絕對信任才是!我們的口風都是很緊的。再說了,令千金的路費,那可是小蘭贊助的。她是表姐,給張卡給表妹,也是理所當然的不是?」
小雲笑著說:「明市長,只要我們的事情辦好了,您千金的學費其實我們也可以贊助的。您不是有小蘭這個好外甥女嗎?以後我們的工廠就設在DG市,咱們的生意長遠著呢!您說是不?」
聽了我們的話,明定國明顯的樂得合不攏嘴,但卻故作矜持的說:「嗯,這個嘛……可是我們黨是有紀律的……」
謝秋蘭越發不高興了,嬌聲叫道:「舅舅,你就收下算了!要不我們就走,我一回家就和爸爸說,叫爸爸再也不和你們家來往了!」
明定國只好將卡收起,邊氣道:「瞧這孩子說什麼話!我可是你親舅舅,我們的血緣關係可是你說不來往就不來往的?小孩子脾氣。舅舅知道了,這事我就辦了!你們等著吧,明天就可以辦手續。」
我正對撅嘴的謝秋蘭使眼色,聽了明定國如此鐵板釘釘的話,於是高興的和小雲一起謝謝起明定國起來。我又疑惑的問:「明市長,不是說要和工人進行協商工廠出售的價格嗎?怎麼……」
明定國笑著說:「那些民工,給他們錢就已經很不錯了!還敢嫌多嫌少?我們DG政策好他們才拿得到錢,要是換個地方試試?只要老闆破產,地方政府首先會將錢拿去抵債了,民工那是一分錢都拿不到啊!」
我說:「那是。我就是因為DG的投資環境好才來的麼。對了明市長,我們的價格是?」
明定國說:「價格就我們市政府定的底價吧,1500萬!」
我倒抽口冷氣,沒想到這麼低啊!我靠!據我們調查的情況看,那個工廠光地價只怕都得值回這個價!何況還有新建的大面積廠房以及幾乎嶄新的機器啊!貪官可真黑啊,而和貪官打交道這利潤真TM高啊!怪不得所有做生意的人都趨之若鶩了。唉,只是苦了那幫子民工大哥了,也不知道他們能夠從這些錢裡拿回去多少。嗯,對了,我們工廠不是要招人嗎?雖然他們學歷低,我們工廠卻是要求更高學歷的人才。但車間裡的工人卻並不需要太高的學歷不是?我們要不了幾百人,七八十人還是要的。為了抵消對他們的歉疚,我不如就……
我將這個想法告訴了明定國,明定國大喜說:「小溫啊,你這個想法實在是太好了!這樣我們的價格甚至還可以往下調整嘛,只要有利於民工的事情,我們政府就會辦好!」
我暴汗,還往下調?人家民工就得跳樓了!這可不行,要不我沒幫著人家倒害了人家啊!於是我笑著說:「明市長,我看1500萬已經很合適了。如果再往下調,萬一有人不服上告,您大約也知道鍾家最近和我們的事情。一旦鍾家抓住我們的辮子,我們到時候都會有麻煩的。」
明定國聽了連忙點頭,又說:「小溫啊,我看你這個小青年很有政治頭腦啊!唉,可惜你沒有在政界發展的打算啊,要不肯定有前途!」
我巨汗!光應付你一個貪官我就不知道死了幾百億腦細胞了,你還想我進那個大染缸?那我還不如先買塊豆腐自己撞死算了!
我於是連忙謙讓說:「哪裡啊!和明市長這樣的前輩比起來,我就是一個小學生而已。明市長政治思想覺悟高,政治素質優秀。我想只要我們GD以後的政治空氣變好了,明市長的前途肯定一片光明啊!」
明定國笑著說:「小溫,你很不錯啊!謙虛,謹慎,頭腦靈活,還有小葉這樣有能力的佳人幫忙,支持你的人也很多。小溫,我可是看好你在DG大幹一場的哦!到時候有什麼問題,你就只管來找我這個叔叔是了!」
我和小雲連忙致謝。於是賓主共歡的入席開吃。
席中小雲這丫頭又露出了令我咋舌的一幕:原來她的酒量如此好!只怕我的影也不是她的對手啊!那一杯杯的56度五糧液,她竟然一口一杯的喝了下去,連眉頭都不皺。
明定國雖然是酒國前輩、沙場老手,但最終還是敗在了美人的杯下。而小雲此時竟然只是美麗的臉頰上微微的帶些誘人的紅霞而已。我們於是將明定國在隔壁包間的秘書和司機叫來,讓他們送領導回去。
結賬後,謝秋蘭問我:「哥哥,我們明天得去辦理手續,今晚是在DG留宿吧?要不我去訂酒店房間?」
我皺著眉頭說:「不了!我們今天還是回去吧,明天早上再來也不遲。我……唉,想早點回去看看小雪那丫頭到底是怎麼回事情了。」
小雲和謝秋蘭看看我,都歎了一口氣,為小雪那個純潔、美麗、善良的女孩子竟然深陷毒品的泥濘而惋惜不已。
回去的路上,我坐的是小雲的車。我笑著說:「小雲,你很不錯啊!」
小雲笑道:「什麼不錯啊?你怎麼學起小蘭那個貪官舅舅的口吻啦?」
我說:「我是說你的酒量嘛。我看你都起碼喝了一斤半高度數的五糧液吧?厲害!就我,半杯就得吐,一杯立即倒!」
小雲撲哧一笑說:「就我這身子骨,你以為還真的能喝一斤半五糧液啊?我的傻哥哥,我那是糊弄那貪官的,怎麼連你也糊弄了?」
我張大嘴說:「不會吧?假的?可是我可看你現開的瓶啊!」
小雲笑著說:「我們點菜之後,我不是去了趟洗手間嗎?就那次我去了趟大堂,給了他們服務員200小費,讓他們上兩瓶特製的五糧液。你也不看我給你們倒酒的時候,都是從另外的瓶子倒的不是?」
我氣道:「臭小雲!你有這樣的寶貝都不給我用用,害得我幾乎喝得吐了!」
小雲笑道:「哥哥!人家都是為你好啊!我知道你不能喝酒,要是我不站出來,誰來陪這個貪官喝酒啊?我就來這麼一出,也治治這個貪官。嘻嘻……」
我笑道:「嗯,和貪官共舞,可真是得花腦子啊!我都感覺到自己的腦細胞死了一大半!」
小雲嘻嘻的笑著,將車子往高速駛去。上了高速,小雲突然輕聲說:「哥哥,其實我越來越佩服你了。」
我汗了一個,說:「小雲,我可是沒你聰明哦,你佩服我幹嘛啊?」
小雲溫柔的看看我說:「以前有人告訴我,智慧分小智慧和大智慧,但我不明白。今天我看到哥哥和貪官打交道,我才知道,哥哥是個有大智慧的人。」
我大汗,老臉都掛不住了,說:「小雲你都說什麼啊!什麼大智慧、小智慧的,我都被說得腳丫子都紅得滴血了。」
小雲笑著說:「我說的是哥哥在面對貪官金錢的誘惑和做人人格的把握上的智慧。哥哥今天你決定招收民工的事情,做得真是讓我和小蘭拍案叫絕啊!太棒了!這就是大智慧。至於我嘛,不就是一點點小聰明麼?嘻嘻。」
我又汗一個,我當時也只是靈機一動而已。說到做人,嗯,我還是會堅持自己的人格的,那就是: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不做昧良心的事情。
這兩點看起來簡單,但世上真正做到的又佔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