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另一名男子否認道:「科考關乎天下大局,自三皇五帝以來,從沒有聽說過以考試為做官條件,若是形成常例,一些貧寒子從此也可以騎在世家頭上,我等世家只有日漸消亡,他們又何嘗不是世家出身,莫說各家對他們許以厚利,就算無利,他們也不會以假題騙人。」
這房中的五人正是申國公李渾、經成公李敏、平高公李善衡三人,李氏一門,尊榮之極,李穆在世時,李氏一門執象笏者百餘人,李穆子孫雖在襁褓,悉拜儀同,李穆十子,子子封爵,李渾從帝遠征高句麗,李家已賞無可賞,楊勇只得賜下大量錢財,奴婢給李府,算是酬其遠征之功。
剛才說話的正是李善衡,那名年輕一點的男子則為李敏,李渾為兩人叔父,三人雖然為親叔侄,其實年齡倒也相差不大,李敏小兩人近十歲外,李善衡與李渾兩人只相差一歲,李渾作為李氏一門族長,成為這個大閥的主事之人。
李善衡的話引得房中數人都微微點頭,兩名幕僚也甚贊同。
李渾有點感歎的道:「是啊,皇上雄才大略,自登基以來,多有建樹,卻不知科舉實在不得人心,不然,也不會有如此多大臣反對,只是皇上一味孤行,不聽勸阻,我等身為臣子,不得不匡正皇上的錯失,行此舉也是無奈之事,不管試題真假如何,居然皇上敢於張榜公佈,那必是另有考題可代,怪只怪下面那些奴才辦事不力,既然在考前就讓皇上查覺。」
「叔父,那怎麼辦,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科考順利進行不成?」李敏不甘心的問道。
李渾嘿嘿的笑了兩聲,道:「哪那麼容易,即使考試順利又如何。=從考完到公榜,其中至少有一月時間,任何一個環節出問題都會導致前功盡棄,皇上雖然採取了嚴密措施。不過,我們不是照樣拿到了考題?」
李敏恍然大悟:「對呀,到時叔父足可以從容佈置人手,將考卷毀掉,只是趙念這個鬮貨倒台,宮中面臨人事變動,不知叔父在宮中熟悉的人手可不可用?」
「這個阿敏不用擔心。毀試卷可比偷考題容易多了,只要買通一人,隨便一個火頭就可以解決。」李善衡在旁邊忍不住插言到。
「三位大人,小人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一名幕僚開口道。
李敏不耐煩的道:「有話快講,有屁就放,若不是要讓你們出點主意,讓你們站在這裡幹什麼?」
「阿敏,不得對鄔先生無禮。」李渾輕喝道:「鄔先生有何高言,不妨講明。」
「是,大人。考題洩露事件鬧得沸沸揚揚,皇上對於科考試題的保管必定會更嚴幾分,若是一旦事洩,對大人極為不利,大人又何必一定要冒風險親自去做此事?」
李渾聽得一動,問道:「鄔先生的意思……」
「大人,科考關乎所有世家的命運,大人已經做出了榜樣。將考題洩露了出來,只是皇上另有應對才導致功敗垂成,李家雖然為大隋第一世家,不過,沒有必要將所有事情都攬在身上。如今到了其他世家出力之時。」
「其他家?」李渾地眼光一閃,緩緩的點了點頭:「不錯,是到了他們出力的時候了,只要各家都參與進來,縱使皇上知道了,恐怕也會覺得棘手吧。**
這幾天,京城大街上衙役明顯增多起來。明面上。京兆城的衙役全面發動,暗地裡。卻是暗衣衛對著京城地行人密切注視,他們在找前幾日出現在四海客棧的那名灰衣男子,眼下各條線索已斷,唯有四海客棧這條線索有重要價值。
毫無疑問,四海客棧下面的兩名暗衣衛之死和那名灰衣男子有關,那人才有可能真正與幕後人物有聯繫,四海客棧的老闆董正豪已經憑著記憶畫下了那名男子的畫像,暗衣衛數人一幅,正在按圖索驥。
京城百萬人口,每日來往的人數都成千成萬,要查一個人自然不簡單,何況此人又得到世家大閥的庇護,不過,只要有人,總會有蛛絲馬跡,只是奇怪地是任憑衙役和暗衣衛如何查找,此人就像是不翼而飛一般。他們當然沒有辦法進入象李府這樣人家的家宅查找。
兩天時間過去了,科舉時間終於到了,那天所有士子天一亮就早早的趕到會試的考場外圍,整個試場外圍人山人海,儘管這些士子都參加過縣學,郡學,並不是第一次走進考場,但是縣,郡的考試又如何能與天下士子齊聚的考試相比。
隋共一百九十郡,一千二百餘縣,一萬多名士子雖然多,平均下來每縣不過十人,每郡也不過五六十餘人,這些人從郡上選出來,三加考試時人數最多的也不過千人,與黑壓壓的一萬多人相比,完全是小巫見大巫,何況這次考試完後,一些人就有可能一飛沖天,大部分人還是不得不打道回府,許多士子緊張的大冒虛汗,甚至有人站在考場外等不到一會兒就緊張的暈了過去。
幸虧官府早有準備,現場不但有軍隊守衛,而且配備了一百多名郎中,凡是有人暈倒,馬上被幾名士兵抬下去交給郎中醫治,不過,他們中地一些人很有可能就要錯過考試了。看著暈倒的士子被抬了下去,一些人慶幸之餘,不由露出一絲同情。
三聲銅鑼響過後,貢院的大門向一萬多名士子趟了開來,前頭的士子頓時渦湧而上,向前擠去。
「排隊,排隊。」數名軍士大喝起來,手中的長鞭甩得啪啪作響,前頭的士子頓時一人身上挨了一鞭,不同唉聲叫了起來。後面的士子大吃一驚,這才不往前擠。只是有人忍不住憤憤不平,這些士兵簡直太粗魯了。
他們哪知道,此舉是為他們好,這麼多士子若是一下子湧進貢院,恐怕很快就要釀成踩踏事件。
考場執行了後世嚴格的搜身制度,片紙不得入場,凡是身上有夾帶著,一律取消考試資格,直接除名,雖然朝庭早已對考試作出了規範,只是無論是縣試,郡試,各個考官都是第一次執行考場制度,許多時候並不嚴格,讓一些考生得予夾帶入場,如今到了會試,這條規章就被嚴格執行起來,檢查者基本要將外衣脫光,無論是夾帶在何處,都會找出來,很快,先前進入地士子就有十多人哭喪著臉被叉了出來。
後面的士子大吃一驚,問清之後,許多人忙到身上的夾帶取出丟到了地上,以至於士子入場之後,整個試院外圍掃出了大堆的各式各樣的紙條。
遠處高樓上,楊勇和一幫大臣注視著所有地士子平安入場,等到貢院的大門關閉,楊勇才轉過身來,向身後眾人問道:「諸位愛卿,今日可有何感想賀若弼站了出來,道:「陛下以試取官,誠然是開創千古之舉,只是若從此天下之人諧以為只要通讀詩書就可以為官,臣不知何人可以殺敵,何人可以種地,何人可以做工?」
楊勇聽得弗然不悅,他帶群臣來到這裡觀看各個士子入場,就是想讓群臣看到自己的決心,打消他們暗中抵制科舉之心,最後再來一句「從此天下英雄皆入吾轂中矣。」那再好不過,沒想到賀若弼如此不給面子,第一句就頂了過來。
「卿老矣,讀書可以明理,將士讀書,可知為何殺敵,農人讀書,可以知農事,工匠讀書,可以制巧器,朕正是要天下人讀書,不過不是讀死書,而是要做到活學活用,明史、明算、明物、明法;正是為此而設,又何來無人殺敵,種地,做工?」
賀若弼到底是武將,被楊勇一駁,頓時吶吶而退,雲定興連忙站了出來,道:「陛下英明,此舉必定開創後世為官之先河,世家子弟,布衣寒士皆是陛下子民,自古以來,英雄多出於草莽之中,讓他們讀書明理,有了進身之階,必定天下大治,大隋基業穩固,傳之萬世。」
雲定興馬屁拍的響亮,楊勇卻也不得不認為他的話有些道理,清朝這個少數民族的統治政權能夠維持下去,就是因為科舉拉攏了大部分漢族精英,可惜歷史上大隋開創的科舉卻沒有給大隋帶來什麼好處,反而二世而亡,固然是楊廣倒行逆施,惹得天怒人怨,只是其中又何嘗沒有因為行科舉得罪了大部分世家地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