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西面的一個小側院,徐德言已經在這裡住了一個多那天衝撞了太子被帶回來,徐德言就沒有離開過這個小院,雖然這裡有吃有喝,而且景色宜人,比他流浪在外面好上數倍,徐德言卻是度日如年,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夠放出去。
太子在民間的名聲很好,至少不會胡亂殺人,徐德言倒不擔心自己會有事,只是生怕太子事忙將他忘到一邊,那只能在這裡白耗歲月了,事實上,他擔心成真了,太子一個多月對他不聞不問,顯然是早已將他忘記。
連續過了十幾天,徐德言急了,哀求外面的護衛替他通報太子,護衛倒是將他的事報告給家令鄒文騰,鄒文騰問明徐德言被帶回來的經過後,理也懶得理他,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見太子。
若是徐德言好言好語相求幾句,鄒文騰說不定揮揮手就將他放了,偏偏徐德言的傲氣沒有全消,語言中得罪了鄒文騰幾句,惹得鄒文騰大怒,你不是想出宮嗎,偏不放你出去,若是太子殿下沒有想起你,你就在這個小院待到老死吧。
若不是擔心太子會想起這個人,鄒文騰有可能還要把徐德言狠狠打一頓,不過,從此之後,徐德言的伙食也差了起來,徐德言倒不在意伙食變差,他在鄉下住了七八年,東宮的伙食再差,也比鄉下的伙食有油水,只是心焦而已。
這天,徐德言正在院中活動,外面傳來幾名女子說話的聲音。徐德言連忙豎起耳朵傾聽。這倒不是徐德言有什麼特殊的嗜好,只是他關在側院一個多月,除了吃飯時能見到人影外,其他時間只有他獨自一人,早已經把他悶壞了,外面地一舉一動都會引起他地注意,否則若不找點事做。他不知如何打發自己的時間。
「琴娘姐姐,等等我。」
「哎!」一個江南女子柔柔的聲音傳來
雖然短短一個字,徐德言卻像木了一樣突然全身僵硬。這個聲音不知在他夢中輾轉出現了多少次。他全身的血夜都興奮起來,只是生怕是自己的幻覺,心中拚命的吶喊:「再說幾句。再說幾句。」
讓徐德言失望的是,這聲音就像是驚鴻一現,再也沒有出現,過了片刻,腳步都必須也消失不見。徐德言再也忍不住,雙著捶著緊閉地大門哭喊道:「樂昌。是你嗎,樂昌,是你嗎……」
這喊聲當然沒有將樂昌公主找來,反倒是把東宮的護衛驚動了,護衛聽到徐德言的喊聲,連忙將側院地大門打開,見徐德言淚流滿面地大哭,倒是嚇了一大跳:「喂,你怎麼樣了?」
見門一開,徐德言不顧一切的向院外衝去,開門的護衛大驚,撥腿就追,徐德言到底是一個文人,很快就被兩位護衛追上抓住了胳膊。
「放開我,我要找樂昌,放開我,我要找樂昌……」徐德言掙扎起來。
「什麼樂昌,你胡說八道什麼?」數位東宮護衛聽是莫名其妙,只好重新將徐德言關進側院,將大門一鎖,不予理睬,徐德言被關在這裡地原因,幾名護衛多少聽到了一些,只當徐德言發瘋,這件事甚連鄒文騰都沒有得報。
被重新關了起來,徐德言才冷靜下來,畢竟才聽到短短一個字,他對妻子再熟悉也可能弄錯,他唯有等待,等待這名女子的聲音重新出現,之後,徐德言反而安心在東宮住下來,現在就是讓他離開東宮也不肯了。
并州晉王府,楊廣看著一封長信,臉上神色忽喜忽悲,這封信從京城傳來,裡面寫的正是楊俊官職被奪,責令在王府閉門思過之事。
慕容嫣嬌笑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恭喜殿下了!」
楊廣將信收起,板著臉愕然的問道:「本王何喜之有?」
「秦王鎮守江南奢華無度,以至夫妻失和,差點身死,如今官職全免,揚州總管之職,捨晉王殿下為誰?」
「胡說八道,三弟落得如此下場,本王是他地二哥,如今心痛如割,那還有閒性去理會這些。」楊廣怒道,心中卻是暗懍,自己剛剛接到京城來信,這個慕容嫣馬上就知道了,慕容家看來
小。
「王爺兄弟情深,奴家自然知道,只是國事為大,南方時有叛亂,揚州總管責任重大,不可或缺,難道殿下不想為國效力,讓江南安居樂業。」
并州雖然在以前是軍事重地,但自從突厥人分裂後對大隋基本上沒有什麼威脅,并州的重要性也就一直下落,而江南統一後,由於統治時短,加上大隋地均田令損害了許多大家族的利益,叛亂時有起伏,揚州總管轄下多精兵悍將,已然成為天下第一大總管,何況即使拋開這些,楊廣一直羨慕江南的繁華,若能從并州調到揚州,楊廣當然願意。
只是現在楊俊剛剛從揚州總管之位跌下,他當然不能擺出一幅急不可待的模樣,否則讓別人怎麼看他,楊廣緩緩的搖了搖頭:「這是父皇該考慮的事,何況五弟現在是荊州總管,有五弟在,江南那些小丑又何止掛齒。」
慕容嫣微微一笑:「看來殿下是胸有成竹了,那算奴家多嘴了,奴家告退。」說完,姍姍離去。
「揚州,揚州。」楊廣喃喃自語,興奮起來,慕容嫣的話無疑挑動了他的心思,確實,如今揚州總管之職空缺,捨他還有誰?
皇宮內,楊堅正在和獨孤氏議論揚州總管之事,在楊堅納了宣華夫人之後,獨孤氏心中雖然生著悶氣,但深知胳膊扭不過大腿,獨孤氏只得盡量裝作大度,楊堅有愧於心,雙方的關係重新緩和。
「皇后,俊兒不爭氣,如今揚州總管空缺,該讓哪個孩兒接任?」
「皇上,這還用講,自然是阿摩。」獨孤氏想也不想的答道:「江南繁華,我看幾個兒子當中,就阿摩最為節儉,到了江南也會悉心治理,不會像俊兒那樣追求奢華。」
「皇后之言有理,只是阿摩現在為并州總管,突厥雖然分裂,國力仍在,若是并州沒有得力之人,朕也放心不下。」
「這有何難,諒兒如今也長大了,讓他接任并州總管之職便是,至於諒兒的荊州總管嗎,反正有阿摩在,揚州荊州相距不遠,先選一信任大臣暫代,過數年再行改州為府,撤了就是。」
「皇后果然高明。」楊堅大讚,他頭痛了數天之事,皇后只三言兩語就解決掉了。
數天之後,朝庭的旨意下來,調晉王楊廣為揚州總管,漢王楊諒為并州總管,而荊州總管則由吏部尚書韋世康接任,新的吏部尚書由內史大夫牛弘接任。
這真是一個蘿蔔一個坑,因為秦王的去職,一下子調動了兩個王爺,一個吏部尚書,還有一個內史大夫。
揚州總管由晉王接任,百官基本上都有數,晉王文武雙全,又素有賢名,而且夫妻恩愛,成親十多年,一直沒有納側妃,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
最讓人意外的卻是韋世康調任荊州總管,雖然按職位荊州總管也要受吏部尚書管轄,只是以前四大總管都是親王擔任,有自選部曲的權力,吏部尚書根本管不到,如今這個職位竟然重新授予一個大臣,一時之間,妒忌,羨慕的目光都向韋世康飛來,反倒是牛弘接任吏部尚書沒有什麼波瀾。
牛弘世襲封臨涇公,北周時,專掌文書,修起居注,隋代周後,授散騎常侍、秘書監,鑒於前朝紛亂,南北分離,圖籍大量流失,牛弘遂上書建議搜訪圖籍,開獻書之路。楊堅於是下詔,凡獻書一卷,獎一匹。不到兩年,圖書漸出。又設專人抄錄副本,原本或歸本人,或由國家珍藏。牛弘也因此進爵奇章郡公。
開皇三年,牛弘拜禮部尚書,請修明堂,定禮樂制度。又奉敕修撰《五禮》百卷,從此儒家文化復興,後來又任內史大夫,這樣一個人,資格比韋世康還老,自然沒有人反對。
唯有韋世康心中明白,這個荊州總管恐怕是當不久,純粹是一個過渡,以皇帝的猜疑,如何肯把自選部曲,兵馬的權力放在一個大臣手中,到時候,牛弘坐穩了吏部尚書之職,他又能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