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勇前世,對於官官相護深惡痛絕,但自己身處其位要完全做到公正無私只是一種不切實際的理想,不過,無何如何,燕榮必須受到處罰:「呂愛卿,燕榮犯下幾條軍規,該當何罪?」
「回殿下,燕總管私闖民居,按軍法論處,當罰十軍棍,姦淫婦女,當罰五十軍棍,兩罪合一,當受六十軍棍。」呂沐霖大聲念道。
呂沐霖故意漏了燕榮不遵號令,捆綁屈突通的罪名,如果加上這一條,燕榮不死也要脫層皮,至少這個總管是當不成,六十軍棍雖然很重,也只能怪燕榮自作自受,楊勇心中有數,鬆了一口氣,轉向身邊的護衛:「先把燕榮押起來,明日和其餘人一起在陳國皇宮門前行刑。」
名東宮侍衛把燕榮抰了起來,燕榮不敢反抗,垂頭喪氣的站到一邊,而燕榮的數十名親兵此時還跪在地上。
「你們也起來吧。」
「是,多謝太子殿下。」
「這是誰的宅院?」處理完燕榮之事,此刻楊勇才有機會打量這所宅院,因為黑暗的原故,除了第一重院落能看清外,其餘地方都是模模糊糊,不過,只從火光下的亭台樓閣,假山池水來看,擁有這樣宅院的人肯定是非富即貴。
「回殿下,這是南朝中書舍人沈客卿的宅院。」燕榮的親兵隊長燕枷連忙答道。
「沈客卿,就是那個兼步兵校尉。掌金帛局的沈客卿。」
「回殿下,正是。」
楊勇恍然,難怪這所宅院如此規模,沈客卿掌握著建康城所有關市之稅,還有陳叔寶地私人金庫,歲入據說過常規十倍,說富可敵國也不為過。
「沈客卿人呢?」
「回殿下,沈客卿主動向我軍投誠。不過。眼下已被押在軍營。這所宅院只有沈家的僕役和妾氏。」
楊勇點了點頭,沈客卿這種只會溜鬚拍馬,毫無才能之輩即使願意投降,關起來也是合理之事,看來燕榮剛才姦淫的女子不是沈客卿的妾氏就是丫環,又狠狠的瞪了燕榮一眼,這個傢伙倒是懂得挑選。
「大人。沈客卿仍奸佞之徒,南朝高官,既然是他的宅院,那就不算民宅,殿下,是否減少燕總管十軍棍?」呂沐霖建議道,他最清楚燕榮與楊勇的關係,自然要為燕榮說好話。
「不必了。這裡雖然是沈客卿的宅院。可是燕大人地部下沒少進民宅,身為主將自然應當擔負起責任,六十軍棍一棍也不能免。你們看如何?」楊勇說完,眼睛掃向高穎、楊廣、王韶、韓擒虎、賀若弼等人。
「太子英明!」既然太子已經定性,又打不到他們身上,這些人自然是事不關己。
對於這些人地恭維,楊勇不置可否,今日發生地事一件接一件,先是陳軍主力大敗,接著順利進入建康,馬上傳來賀若弼,韓擒虎兩人要火拚的消息,等楊勇趕到化解兩人的矛盾後,又傳來屈突通被扣的消息,只得摸黑趕了十數里來到東城,讓楊勇喘不過氣來,如今燕榮雖然服罪,外面的騎兵卻還在處理數萬青州將士違紀之事。
現在已是大半夜,楊勇一放鬆,只覺得腰酸背疼起來,不由張嘴打了一個呵欠,燕榮連忙討好道:「殿下,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高穎等人也是累的不輕,紛紛開口:「太子,夜已深了,不如就在這所宅院休息一下。」
聽到眾人相勸,楊勇頗為心動,他下令所有人不准留在皇宮是擔心人言可畏,這個沈宅卻沒有這些麻煩,而且這裡什麼東西都不缺,未必就比不上皇宮,加上實在抵不住睏意,點了點頭:「嗯,既如此,這座沈宅暫且徵用,各位愛卿也可以先在此地休息,有事明日再議。」
「是,多謝太子。」各人也都感到勞累,連忙稱謝。
一排排燈籠重新在沈宅點燃起來,沈宅中原先的僕役都被關在一個小院,其餘院落都被跟隨楊勇過來地重要人物分配,楊勇被護衛引到一所華麗的寢房,倒頭便睡。
一夜無話,第二天楊勇一覺醒來時已經天色大亮,他一把掀開蓋在身上的錦被走出房門,卻見屈突通兩眼通紅的站在房門口,不由一愣,拍了拍屈突通的肩膀:「愛卿守了一夜?」
「是,微臣昨日給太子殿下添麻煩了。」屈突通低垂著頭。
「就為這?」楊勇不由好笑,屈突通還是太過年了,不容易接受挫折:「好了,昨天之事和你無關,你去休息吧。」
「這個……」屈突通猛然抬頭:「太子,微臣是否還有機會擔任軍法官?」
「當然有,你現在的任務是休息,休息好了,青州軍的軍紀仍交給你監督。」楊勇才知屈突通是擔心這個,給他吃了一個定心丸。
「是,多謝太子。」屈突通眼中一亮,才轉身下去。
聽到楊勇的聲音,楊石帶著兩名侍衛端上清水,絹布和一小份量地食鹽,在這沒有牙膏,牙刷地時代,楊勇已經習慣用一點食鹽清潔口腔和牙齒,食鹽對於普通人家來說也是必不可少之物,但用來刷牙則是奢侈之事,不過,相對於一些大富人家專門配製一些芳香袪風、解毒止痛的藥粉清潔牙齒,又不算什麼大事。
楊石從隨國公府就跟隨楊勇,自然知道楊勇的這個習慣,清洗過後,楊勇走出廳中,隨意打量了一下,才發現沈府確實名不虛傳,不但佔地廣闊,而且處處雕樑畫棟,小山,池水,顯得風景如畫。
一名護衛匆匆而來,打斷了楊勇觀看風景:「報,殿下。杜彥、楊牙兩位將軍求見。」
杜彥,楊牙兩人正是昨晚負責維護東城軍紀地兩名將領,楊勇也
道昨天地結果,連忙道:「有請!」
「遵令。」
護衛下去不久,杜彥,楊牙兩人走了上來,他們依然全身甲冑,身上還帶著佩劍。眼睛佈滿了血絲。顯然兩人昨晚一夜未眠。來到楊勇身邊,兩人連忙同時行禮:「參見太子殿下。」
「兩位將軍免禮,快說說,昨晚情況如何?」
「謝殿下。」兩人頓了頓,杜彥開口道:「回殿下,昨夜青州共有三萬大軍入城,除去軍營留守的五千人。其餘二萬五千人或多或少都進入過民宅或街上商舖,至少有數百家商舖和上千家民宅被搶,有一百三十五人死亡,四百多人受到刀傷,還有三百多名女子被姦淫。」
「這麼多。」楊勇眉頭大皺,心中又慶幸不已,軍隊這支猛獸確實太可怕了,從自己知道消息到趕到東城只有半個多時辰就造成了如此大的損失。如果放縱一晚。東城恐怕真要全毀。
「抓了多少人?」
「回殿下,大部分人在聽到命令後返回軍營,只有小部分不聽號令。目前逮捕了官兵共九百八十三人。」
「有多少人手上有人命?」
杜彥和楊牙對望了一眼,這些手上沾有人命之人按軍令當斬,只是哪有在大勝之後還殺自己人的道理,何況當中還有二位重要人物,在不知楊勇心意之下,不由遲疑起來。
「怎麼,難道那一百多人都是白死,你們一個也沒有抓到?」楊勇的聲音嚴厲起來。
「回太子,抓到了三十一人,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說吧。」
「是,只是其中包括一位驃騎將軍和一位車騎將軍。」杜彥無奈的道。
驃騎將軍是正四品的軍職,車騎將軍是正五品的軍職,當初楊勇作為隨國公世子時擔任地第一個軍職就是驃騎將軍,僅次於一州刺史或總管,能做到驃騎將軍之人,一是象楊勇一樣家世雄厚,二就是功卓越,無論那種人,僅僅因為殺了數名昨天還是敵國地平民而死於非命,身為軍官地杜彥,楊牙等人難免有一種兔死狐悲之感。
「這個驃騎將軍是誰?」楊勇沉聲問道。
「回太子,是慕容詢。」
果然,這個慕容詢家世可謂雄厚之極,據說祖上曾是燕國王室直系後裔,他的祖父慕容紹宗本是齊尚書左僕射、東南道大行台,可謂齊國數一數二的權臣,父親慕容三藏現為涼州刺史,叔父慕容建中為趙州刺總管,加上慕容詢的兄弟,堂弟,其他叔侄,至少有數十人在軍中或地方任職,若是處置了慕容詢,等於徹底得罪了整個慕容家族。
這個慕容詢簡直比燕榮還麻煩,若是燕榮犯了死罪,殺了只是自斷一臂,可是如果殺了慕容詢,等於得罪了一個數百年的大家族,楊勇昨夜還為燕榮沒有犯死罪慶幸,今天一早醒來就不得不面對另一樁頭痛之事了。
「慕容詢殺了幾人,可有人證?」
杜彥遲疑了一下才道:「回殿下,慕容詢親手殺了十一人,其中包括四名女子,三名孩童,這四名女子中,有二人是先姦後殺,慕容詢的親兵殺了二十三人,若不是末將的人馬趕過去地快,慕容詢還要下令放火燒了那幢宅院,他甚至在末將部下趕到之後,還當著末將部下殺了一名五歲的幼童。」
「四名女子,三名孩童,畜生,簡直毫無人性。」楊勇本想看看有沒有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聽到杜彥的匯報再也忍不住:「殺!此人該死之極。」
「可是……可是……殿下,是不是再考慮一下。」杜彥雖然和慕容家沒有交情,也不得不考慮直系子孫被殺,慕容家會作何發應。
「不用考慮了,所有殺人軍士皆斬無赦,今日就在陳國皇宮門口行刑,兩位愛卿下去準備吧。」
見楊勇已經下定決心,兩人只得無奈的應道:「末將遵令。」
「咚,咚鳴般的鼓聲在陳國皇宮前響起,楊勇、楊廣、高穎、賀若弼、韓擒虎、等數十員大將正對皇宮面前廣場而坐,在他們的兩側,十數面大鼓正在瘋狂的敲響。
廣場上,東,南,北三面地軍隊匯合在一起,數萬人排成整齊地方隊,在軍隊的外圍,卻是建康城普通民眾,他們是半強迫過來觀看的,也足足有數萬人之多,而最外圍,又是手持兵器地隋軍。
所有人的眼睛都齊盯著中間搭起來的一個高台,高台上正有數十人被五花大綁的捆綁著,這些人肥瘦不一,卻都是衣著光鮮,一看就是非富即貴。
很明顯,鼓聲是行刑的前湊,只是行刑的暫時不是昨晚違反軍紀的隋軍,而是被俘的陳朝官員,這些人都是陳國普通將士和百姓恨之入骨的奸佞之徒,楊勇先殺他們,自然是表示一視同仁之意。
鼓聲停歇,數十名劊子手將這些人推到台階前,一名大嗓門的軍官拿著一張上寫滿字跡的宣紙一個個叫著名字:施文慶、沈客卿、楊慧朗、徐析、暨慧……
這些人以前在陳國無一不是權勢薰天之人,偏偏又毫無本領,只知對上諂媚,對下壓搾,百姓早已對他們恨之入骨,偏偏陳叔寶對這些人非常寵信,如今雖然許多人對隋軍還是害怕不已,只是見到昔日高高在上之人被死狗一樣押著,心中也隱隱興奮起來。
「時辰到,斬!」
聽到斬字,數十名劊子手一起舉起手中的鬼頭刀,這些昔日建康城的權勢人物有的嚇得大小便失禁,一下子癱在地上,有的卻是大叫大嚷,乞求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