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蒙古騎兵已然退去,但回城時還需萬分小心,故此武敦儒與楊過等幾位武功絕頂的高手,還要匯合郭靖黃藥師等人一起殿後,等到眾英雄全都入城了,他們一行人才能最後回城。
方一進城,等在城門裡面的周雷便帶著一位師弟急忙迎了上來,先與郭靖等人點了點頭,隨之走到武敦儒身前急聲道:「師傅您快回去看看吧!李師伯的傷好像越發嚴重了,適才又吐血不止,連調息運功也提不起真氣。師娘與耶律師叔已陪著李師伯回轉府中,準備請大夫前來診治。」
臉色一沉,聽到如此消息,武敦儒頓時再顧不得別事,轉身與郭靖等人說了一句,便帶著周雷二人轉身離開,急匆匆往郭府方向大步趕回。而望著武敦儒師徒三人急步遠去的背影,郭靖等人一時間也都是若有所思,默然不語。
靜了片刻,黃蓉終出言道:「我們也回去看看吧!無論前事如何,但李道長這次總是為了助守襄陽才受的重傷,於情於理我們都該過去看看,幫忙想想辦法,不能示若不見,置之不理。」
微微頜首,黃藥師點頭道:「蓉兒說的是,現在確不是再計較前事的時候。走,我們回去看看。」言罷黃藥師便大步行去,與楊過等小輩眾人一併往郭府趕回。
「阿彌陀佛!蓉兒所言都是正理,李道長確是為了助守襄陽,為了救助這些無辜百姓,方才受的重傷。只憑這點老衲便要去盡點綿薄之力。三通,為師知你心中猶有桔梗。你就不必去了。留在城上幫忙查看蒙古大軍的動靜吧!子柳你跟我走,去看看有需我們盡力之處沒有。」一燈大師喧了聲佛號,隨之講出了如此一席話。
武三通與朱子柳自然沒有異議。雖然武三通心中猶有未甘,但在此時他也說不出別話,當下一燈大師便帶著朱子柳也同往郭府回轉。
黃藥師與一燈等人先後這麼一走,城門口便只剩下郭靖黃蓉與武三通,柯鎮惡與邱處機等一干眾人。除郭靖夫妻外,這裡的余等眾人或是對李莫愁恨之入骨,或是與武敦儒心有桔梗,都不會去看望受傷的李莫愁。而郭靖與李莫愁雖沒有直接的仇怨,他卻要顧及到柯鎮惡與邱處機等師長的臉面,還要思量他自己那套立身為人的道理。故此直思量了好半天,他也沒想好究竟該不該回去。
與郭靖同床共枕二十餘年,黃蓉自能夠體諒丈夫的為難之處,便柔聲道:「蒙古人剛刖退去,指不定會再來生事,靖哥你還是先留在這裡安排守城諸事,李道長那裡我去就好了。」
點了點頭,郭靖明白妻子的心意。便應了一聲無有異議,當下黃蓉又急急轉身回轉郭府,郭靖等人卻轉回城上。
再說武敦儒離了眾人後,腳下立時便運出了凌波微步,衣衫飄灑如庭閒漫步,速度卻是極快。方自走了沒有幾步,周雷等兩名弟子便被他遠遠拋在後面,追都追趕不上。且心急之時,武敦儒也無心顧及這些,行到後來在他經過之處。行人百姓只覺得有股急風悠忽在身邊掠過,再看時一個雪白的背影已遠遠消失在街口,望之不及。
回到妍園,上了小樓,在一名女弟子的帶引下,武敦儒急急來到李莫愁所處的房間之中。一進房間,就見那紅茹與耶律燕正雙雙坐在榻邊,同是滿臉關切地看著那正在閉目盤膝,面白如紙的李莫愁。在屋角一邊。秀兒也正端著一隻銀盆,悄然往門口行來,正與武敦儒走個頂頭碰。看這銀盆中微紅的溫水,浸濕的毛巾,想必這是用來給李莫愁擦拭唇邊血跡的。
見武敦儒進來,秀兒便微微蹲身向他行了一禮,卻是沒有說話,只是回身向榻上揚揚了頭,示意他不要打擾李莫愁調息。那邊紅茹與耶律燕也雙雙站起,悄然迎了過來。
武敦儒自然知道輕重,擺手讓秀兒出去換水,又低聲向紅茹二女問道:「怎麼樣了?她還是提不起真氣?」
搖了搖頭,紅茹輕聲道:「似乎不行,姐姐已試了幾次,每一提真氣胸間便氣血翻湧,根本無法調息,每每還要吐血。我勸姐姐不要再試了,等大夫來了診治再說,可姐姐的脾氣你也知道,她根本不相信那些大夫,說那些庸醫治不了她地傷,又在強提真氣調息運功。」
耶律燕卻沒有插言,只是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夫妻二人說話。
點了點頭,武敦儒道:「知道了,你也不要著急,讓我看看再說。」說著話他抬步上前,悄然行到榻邊,便往李莫愁臉上仔細看去。
就見李莫愁此時玉面蒼白,著一件雪白紗衣,正秀眉微蹙閉目打坐,想以精湛的內功療治己傷。她如今所著的衣物也不是適才在城外所穿的衣物了,卻是回到小樓後又換上的。因李莫愁生性好潔,儘管是受傷回府,原來那件沾滿灰土血跡的衣物也都忍受不了,一回到小樓便強撐著換了這件紗衣。
李莫愁在調息,武敦儒自也不敢驚動於她,只是悄然坐到榻邊,靜靜的等她收功醒來。沒過多久,就見李莫愁微微一顫,悶哼一聲,抬手撫胸身往前撲,一縷殷紅的鮮血便自她緊閉的唇邊滲出,順著下頜直往那修長雪白的玉頸淌下。
紅茹與耶律燕想是有了經驗,聽得李莫愁這悶哼之聲,便雙雙上前,因武敦儒坐在榻上一邊,故此兩女只得在另一邊搶了過來。紅茹在前,伸手扶住李莫愁輕輕與她在後心順氣。耶律燕在後,一手持盆遞到榻下接著李莫愁隨之吐出的鮮血,另一手又遞過一條溫熱的毛巾,要交給紅茹,給李莫愁擦拭唇邊。
不過這條毛巾沒等紅茹去接。武敦儒便在一旁接了過來。待李莫愁把口中鮮血吐盡之後,伸臂將她攬靠在自己懷中,左手拿著那溫熱的毛巾替李莫愁輕輕擦拭著唇邊血跡。動作極盡輕柔。
李莫愁被武敦儒攬靠在懷中,卻也感覺出了那股熟悉的味道,徐徐睜開美目,仰臉看著那正低頭給自己擦拭唇邊的熟悉面孔,略顯柔弱地輕笑道:「你來了。」
「嗯!我來了。」武敦儒低低應了一手,手上還在輕柔的給她擦拭唇邊。
微微一笑,唇邊現出一個絕美的笑容,李莫愁輕笑道:「咳,咳咳……!我有個問題想不通,便是關於那蒙古大和尚的。雖然他的武功確屬絕頂。但我自信若我有了防備,與他動起手來鹿死誰手猶未可知,為何他這一掌竟能把我傷成這個樣子?我實在不能甘心。你一向詭計多端,快幫我想想,這其中到底是個什麼緣由?」
李莫愁天性倨傲一生好強,此時雖受了重傷,但她所關心的竟都不是自己的傷勢,而是自己為什麼被人一掌就傷到這個地步。
也是一笑。武敦儒和聲道:「我也不太相信,但現在事實擺在眼前,我們就先不要探究這個了。如今最重要的是先把你的傷治好,至於那個和尚我們日後盡有時間找他算帳,他跑不了的。」
美目微閉,李莫愁輕笑道:「也罷,我也知道眼下不是追究這個問題的好時機,就聽你的,先給我療傷,等傷治好了我定要……」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到後來簡直微不可聞,竟靠在武敦儒的懷中昏睡過去。
見李莫愁昏睡過去,那一旁的紅茹不由得更加擔心,從她結識李莫愁以來,就沒見過李莫愁有如此虛弱的時候,心中焦灼之極。再看了看李莫愁那蒼白如紙的玉面,便輕聲道:「敦儒,你在這裡好好看著姐姐,我出去看看大夫怎麼還沒請過來。」
「嗯!你去吧。這裡有我看著,不用擔心。」武敦儒低聲回到,再挪了挪身子,讓懷中的李莫愁靠的更舒適些。
紅茹點點頭,隨之站起往門外行去,去催促那延請大夫一事了。而武敦儒三人的這些舉動,也全都落在那一旁耶律燕的眼中,看著李莫愁與武敦儒不經意間表現出地柔情舉動,還有紅茹那司空見慣,毫不驚異的神情,耶律燕心中已然確定,看來哥哥的話有八、九分是實,非虛妄猜測,武大哥與李莫愁之間真的……
不過耶律燕心中到底是早有準備,心底雖波翻浪湧,但神情上卻並沒顯得如何驚異,反倒抬步上前,行到武敦儒身邊,柔聲道:「武大哥,把毛巾給我吧!我去換一條。」
抬頭看了看耶律燕,武敦儒唇邊浮出一抹笑容,微笑道:「這次多麻煩耶律姑娘了,敦儒這裡多謝了。」說著話他便把手中那已被血跡染紅的毛巾遞了過去。
「武大哥客氣了,這點小事不過舉手之勞,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例是武大哥如此客氣,反讓耶律燕有些不自在呢!若武大哥不嫌耶律燕愚笨,就不要再叫耶律姑娘了,叫聲……叫聲燕妹就行了。」耶律燕越說聲音越低,到最後直是細不可聞,俏臉也都漲的通紅。
再看了看這玉面飛紅的耶律燕,武敦儒輕聲笑道:「耶律姑……不,是燕妹,燕妹豪爽大方,還有江南女子的體貼溫柔,哪會有什麼愚笨之處?燕妹可不要妄自菲薄嘍!」
俏臉紅的如要滴血一般,聽得武敦儒真地開口喚自己為燕妹,耶律燕一顆芳心直是心花怒放,再含羞望了心上人一眼,伸手接過武敦儒手中的毛巾,耶律燕低聲道:「武大哥過獎了,耶律燕哪有武大哥說的那麼好呀?」
說完這句話,耶律燕便紅著俏臉轉身行到屋角,就著那裡換下的銀盆溫水投洗毛巾。武敦儒也再低下頭來,伸指搭在李莫愁的皓腕之上,給她把把脈象,這幾年精修九陽神功下來,武敦儒對脈象一道卻也能試行幾分,具體病症雖看不出來,但平穩與否尚不在話下。
他這一探之下,只覺得李莫愁的脈象虛弱紛亂之極,休說比之平日遠有不及,就是比之常人也更要虛弱幾分,不知金輪法王那一掌是不是有什麼名堂?怎麼一掌就能把她傷成這個樣子?可在原著中也沒看到金輪法王在掌法上有什麼出奇之處呀?
武敦儒這裡正思量不定,門外卻由遠至近傳來一陣腳步聲,似有許多人上了小樓。隨之紅茹推門走了進來,行到榻邊輕聲道:「敦儒,二位師祖與師娘朱師叔,楊少俠夫婦,二弟夫妻等眾多兄弟,都過來看望姐姐的傷勢了,大家都在外邊等著呢!讓我先進來告訴你一聲,你是不是出去迎一下。」
點了點頭,武敦儒扶抱李莫愁慢慢躺了下去,而後讓紅茹看護,自己便走出門來,迎那黃藥師一燈等人。待他出了房間迎到眾人,自是要往室內延請,不過眾人也聽紅茹說過了李莫愁正在昏迷,自也無人高聲,推讓了一下便由黃藥師父女,一燈大師師徒,加上楊過夫婦進去探望,餘人全都在外間等候。
事比非常,眾人進得室內也顧不上什麼虛言客套,一燈大師直接便行到榻旁坐定,伸指搭在李莫愁的皓腕之上,閉目與她把起脈來。進房眾人中以一燈與黃藥師的輩份最尊,又都深通歧黃之道,故此一進來一燈大師就直接坐下給李莫愁把脈。
可一燈大師的手指剛剛搭在李莫愁的腕間,眼睛也是剛剛閉上,就見他兩條長長的白眉忽而一挑,慈和的面容上也換上了滿臉的驚訝,似有什麼事情不敢相信一般。
睜開雙目仔細往李莫愁的臉上看去,又招呼紅茹把李莫愁的另一隻手臂抬了過來,伸指再號,兩條白眉又是高高挑起。示意紅茹把李莫愁的手臂放回被中,一燈轉身站起,頗有些神色不定慢慢說道:「今日我心中似乎有些不靜,對脈象拿的也不甚準,還是請藥兄來給李道長把一把脈吧!看看李道長的傷勢具體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