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香陣陣,煙水輕蒙,慕容山莊的弟子們蕩著葉葉小舟與荷田之中往來划動飄蕩,或彼此撩水嬉戲,或展臂採摘花葉,正是一派歡快景嘉
於湖中一處四面都被傘大的荷葉團團遮住的幽靜所在,此時正有一葉小舟泊在那裡,隨著湖水上下起伏搖蕩。小舟之上坐了兩個人,一個青衣俊秀少年,一個綠衫豆蔻少女,看年齡都在十四、五歲,正是武敦儒最出色的兩個男女弟子,周雷與韓青二人。他們兩人一個船頭一個船尾,都默默低頭坐在那裡,誰也沒有說話。
往臉上看,就見這兩個人的臉上都有些微紅帶澀,不時還會偷偷抬頭彼此瞄上對方一眼,然後再急忙低下頭去,生怕對方發覺,氣氛卻是有些微妙旖旎。原來這對少男少女平日在山莊弟子中就都是較為出色的兩人,分別在男女弟子各有威信,故此平常在一起練功習武時就都比較注意對方,幾個月相處下來卻都在朦朧間互相有了好感。
而宋人十幾歲時就娶妻嫁夫也都是極為尋常,所以兩人之間的情形被武敦儒發現後,武敦儒卻也沒有去加以詢問或是禁止,任他們自己隨心發展。見師傅對自己二人的情形沒有表示不滿,這兩個人平日裡走的就比別人更要近許多,今日便是如此,難得有機會湖面盪開,兩個人就雙雙上了一葉小舟,劃進荷田中找了幽靜的地方想說點悄悄話。
可等他們真正找到了這個幽靜的地方後,兩個人又都不知該如何開口了,你偷偷看我一眼,我再偷偷瞄你一眼,都是俊臉微紅俏面含澀。相對無言。正是一雙小兒女情竇初開的忸怩模樣。
又靜靜過了一會,那周雷終於鼓起勇氣,抬起頭遲疑地說道:「師……師妹。你……」
可天不做美,周雷這句話還沒有說完,從周圍湖中就忽然傳來一陣喧鬧嘈雜之聲,只聽到有人大叫道:「那是什麼?怎麼飄過來一隻小船?船上沒人似乎還有血跡。」
「是呀!那小船上真的有血跡,發生什麼事了?哎呀,那好像是我們山莊的船,可能出事了,快劃過去看看。」又有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叫到,是山莊裡的女弟子。
接連聽見師弟師妹們這麼一叫,周雷與韓青兩人頓時就沒有了說悄悄話的心情。彼此互望一眼,周雷操起船槳,便往聲音傳來的方向劃去。韓青卻站在船頭,極目遠眺尋找著師弟師妹們所說的小船。
此時眾弟子的小船已經有三兩隻劃到了那帶有血跡的小船旁邊,就聽到又是一陣驚呼喧鬧,有人叫到:「船上有人。」還有人驚呼道:「是王叔,王叔受傷了,快幫王叔止血。」更有人急叫道:「快回去稟告師傅。一定是出事了。」一時間眾弟子都有些慌亂,而他們這一陣驚呼驚叫,卻給周雷二人指明了方向。
周雷兩臂加力,小船速度越發加快,順著水道轉過幾處抹角前面已經看到師弟師妹們的小船聚在那裡,急急劃了過去,其中一個弟子也就看到了他們,忙大聲叫道:「大師兄和七師姐來了,快把船划開讓他們進來。」卻是在武敦儒後收的五十四個弟子當中,韓青排行第三。加上前面周雷四人就排到了第七,故此那個弟子才稱呼她為七師姐,大師兄自然就是周雷。
聽那個弟子一叫,圍在一處的小船就有兩隻往左右劃開,給周雷的小船讓出了一條通道。周雷也沒與他們客氣,就勢划著小船靠了過去,口中問道:「出什麼事了?王叔怎麼了?」
「不知道,我們過來時就看到王叔渾身是血倒在船底,身上還有六、七處傷口。到現在也沒醒過來呢!」一位師弟回答到。
沒有再問什麼,周雷邁步跨到那隻小船上,就見那王叔,也就是周雷四人第一次來到山莊時所見到那位守夜的王二,此時王二正滿身血跡雙目緊閉斜靠在一位師弟的身上,那一旁還有兩個師妹在撕下衣襟給他包紮傷口。
走到近前,周雷俯身下去功聚掌心,抬手按在王叔前胸大穴之上,運起自己那點微末的真氣助王叔療傷。
如此過了一會,周雷的額上就全都是顆顆汗珠,眼見就要無力。忽聽得「嗯」的一聲,王叔卻是徐徐睜開了眼睛,雙目費力的掃視了一圈,見是周雷等人圍在自己身邊,就斷續地說道:「出……出事了,我們的酒船被人劫了,王……王伯也被他們帶走了,快……快去稟告公子。」
「什麼?」、「我們的酒船被劫了?王伯也被人帶走了?」聽王叔這麼一說,頓時就有幾名弟子連聲驚呼。
轉頭掃視一圈,周雷此時地面容正是一派肅整,目光也稍見炯炯。見他如此神情,身邊一眾師弟師妹便都不再言聲,靜靜的等他發話。收回按在王叔前胸的右手,再接過一旁韓青遞過絲巾擦了擦汗,周雷沉靜的言道:「我們知道了,立刻就去稟告師傅,王叔你也不要著急,有什麼話回山莊再說來得及。」
再吃力的點了點頭,王叔就閉上雙目不再說話。周雷也重新站起身形,指揮幾位師弟師妹划著小船返回山莊。一路急劃,功夫不大幾隻小船已經回到岸邊,周雷又與一位師弟將王叔攙扶上岸,急忙往莊內行去。
而那岸邊的眾人也早都看到湖中似乎發生了什麼事,一見他們上岸就急忙圍了過來,見王叔一身是血不由得全都大驚,紛紛七言八語的詢問發生什麼事了。尤其是雪兒,這丫頭平日裡與山莊的上下人處的都是極好,與王叔更是極為熟悉。前次在武敦儒前往絕情谷時,雪兒就每天到湖邊來等。那時經常陪著她的就是這個王叔。故此一見王叔如今這副模樣,雪兒頓時就急地不行。
急急衝到王叔身邊,雪兒抬起頭焦急地看著王叔。哭叫道:「王叔你怎麼了?你身上好多傷啊?是誰把你弄傷的?痛不痛啊?」
而雪兒這一陣焦急哭叫,她身後的大白二白頓時也覺得不對了,緩緩站起,喉間一陣陣呼呼低吼,四隻眼睛中更見幾分凶光,虎視耽耽地掃視周圍眾人,想知道是誰膽敢欺負自己的小主人。可它們仔細找了一圈,卻沒有發現敵人,周圍的人它們都認識,也沒有人對小主人表示敵意。故此兩個傢伙就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了。無奈之下大白二白只好緊緊跟在雪兒身頭,連連向周圍眾人露出森森白牙,呼呼低吼,恐嚇著眾人不要欺負自己的小主人。
聽到雪兒為自己的傷勢擔心哭叫,那王二便勉強低頭與雪兒笑了一笑,回道:「小小姐快不要為小人擔心,小人沒事,只是一點點小傷不礙地。過兩天就好了。小小姐快不要哭了,你轉頭看看大白二白,它們見你哭了都急的要吃人了。呵呵……」說道最後他還強自笑了兩聲,可這兩聲也把他胸口的傷口又給牽動了,臉上的肌肉一顫,隨之再勉強做出一副笑臉。
見王叔還能與自己說笑,雪兒秀美的小臉也就現出了一絲笑容,轉身微蹲抱住大白二白脖子,柔聲道:「大白二白乖哦!不許再對大家凶了,沒有人欺負我啊!」
如今大白二白兩個傢伙可與剛到山莊時不一樣了。再不是如雪團一樣的小胖狗了,現在它們站起來已經快有三尺多高,比牛牘還要大上一圈,如兩隻雪獅一樣威猛雄壯。這兩個傢伙除了武敦儒與李莫愁有限幾人外,對別的人都是帶搭不理的,而莊裡的上下人等也都不敢去招惹它們。只有雪兒不同,兩個傢伙對雪兒是最為友好的,雪兒這邊方一伸臂抱住它們的脖子,它們喉間的低吼聲立刻就換成了嗚嗚的低叫聲。還爭先伸出大舌頭去舔雪兒的小臉,把個雪兒舔的咯咯嬌笑,左閃右躲。
見雪兒已經不再哭了,和兩隻大狗玩的頗為開心,眾人也都是會心一笑,對這個純善的小公主更都喜愛十分。當下不再多說,一行人簇擁著王叔就急急往莊內走去,自然王叔是由周雷與另一個弟子攙扶。
方才走到門樓之前,武敦儒與紅茹已迎了出來,卻是周雷方才安排師弟進去通報。一見王二現在的模樣,武敦儒立時就擺了擺手叫他不要急著講話,又吩咐周雷幾個弟子把王二扶到了大廳,再令韓青去把李莫愁請了過來。因為山莊裡並沒有大夫,倒是李莫愁常年在江湖走動,略通一些醫術。
功夫不大,李莫愁就帶著秦家姐妹進了大廳,不須多說,她自然是先去看王二的傷勢如何。看過後發測杳況還好,王二隻是受了一些皮肉傷,傷口沒有及時包紮失血多了些,但是沒有內傷,只需好生將養些時日就可恢復。李莫愁又給王二服了一顆自製的丹藥,過了一會喝了杯水王二就恢復了一點精神。
見他恢復了一些,武敦儒便向他問道:「王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慢慢來說,不用著急。」
點了點頭,王二道:「回公子的話,今天一早王伯帶著我和五個兄弟如往常一樣往酒樓裡送酒,可等船走到距離山莊十數里外的時,忽然有許多水盜架著小船圍了上來,而且還有一艘車船,船上……」
當下王二就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原來經過幾個月來不斷增加人手,目前山莊裡每天已經能出三百餘罈美酒了,而且這都還供不應求。回燕樓那邊每天都要接待幾十上百位來自天南地北的酒商,不光是南宋的官員百姓都以喝這三種美酒為榮,就是北方的蒙古人也都轉托關係大量購入,再遠的連西域的胡商也來了不少。
僅僅是賣酒一項,慕容山莊現在一個月就能收入五萬多兩銀子,故此蘇州回燕樓現在真可說是名滿天下,太湖燕子塢慕容山莊的莊主是回燕樓的真正老闆自然也不是什麼秘密,連蘇州知府劉大人都派人來山莊下過帖子,倒是請武公子給留出三十壇一品美酒,準備待皇上聖誕之時用以進貢。
山莊有如此大的名聲,自然會引得許多人注目,而山莊裡每日要用船往城裡運酒更是早都看在了有心人眼中。今日就是這樣,太湖中最大最有名的一股水盜就在山莊送酒的時候把酒船截了下來,要奪船留人。負責往城裡送酒的正是老管家王伯,水盜要奪船留人,王伯當然不甘束手,就指揮著王二等人就與水盜動起手來,想衝出包圍。
不過王伯近半年來雖然勤練武敦儒所傳授的參合氣訣等等武功,王二幾個兄弟也都得武敦儒教了一些武功,但他們架不住這股水盜船眾人多,水盜的幾個頭領還都身有武功,故此經過了一番激戰王伯等人便落敗被擒了。擒下王伯幾人以後,這伙水盜卻給王二找了只小船加一封信箋,而後就讓他回山莊報信。
王二斜靠在椅子上,吃力的從懷中拿出一封粘有血跡的書信,說道:「公子,這……這就是他們讓我帶回的書信,您看看吧!」
秀兒上前接過,轉身送到武敦儒的手中。
撕開信封,打開信箋,武敦儒低頭看去,就見那信上的內容如下。
「慕容山莊武公子座前台鑒:不才日月水寨方雲天拜上。雲天與公子同居太湖,比相為鄰,久聞公子任俠豪爽義蓋雲天,憾無緣識荊當面。然與公子雖素未某面,但雲天心中對公子卻是仰慕十分,近日聽聞公子以奇方釀酒,名揚天下,財源大開,雲天直是不勝之欣然,面上與有同光矣。此次本不該貿然打擾,無奈近日水寨遇到些許急難,數百兄弟千餘家小無米下炊,故此不得已前來打擾公子,還請公子萬千體諒。
古語有云,朋友有通財之誼,雲天厚顏,希高攀公子,結為友朋,還請公子尚臉。另再厚顏與公子相求一事,希公子可暫借雲天二十萬兩銀子,解水寨一時之急,日後定當歸還,千餘兄弟也會永感公子大恩,還請公子俯允。
不識當面,冒味相求,恐公子不肯賞臉,故擅請公子屬下往水寨一行,望公子大度寬容。如公子肯施援手,三日後雲天當於水寨設下酒筵,以扁舟相迎公子水寨一聚。如公子不允,惜我弟兄都是粗豪之輩,日後恐與公子多添許多無謂煩惱,雲天也不好約束,情非得以之處務請公子體察。方雲天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