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商量了一下,黃蓉便提出剝取樹皮來搓成繩索,眾人也沒有更好的辦法,當即就依黃蓉所說各自分工,一燈大師與耶律齊等人去剝取樹皮,黃蓉程英等眾女搓制繩索。
不過這些人一邊忙著搓制繩索,一邊卻還都想著楊過跳崖的事情,就連那被武敦儒所救的公孫綠萼,以及對武敦儒已有一絲崇拜的武修文與郭芙等人,也都不願再與武敦儒搭話,更不用提那癡戀楊過的程英與陸無雙了。程英性子嫻靜倒還好些,那陸無雙簡直對武敦儒已是切齒相恨,手中搓著繩索還不時抬頭紅著雙眼瞪視武敦儒,看那樣子她直恨不得衝過來一把將武敦儒也推下懸崖。
還有那一燈黃蓉朱子柳幾人,這幾個人一邊忙著手中之事,一邊還低聲談論著武敦儒的作為,時而抬頭看上武敦儒兩眼,搖搖頭歎歎氣再低頭繼續說話,看神情他們也是對武敦儒不滿到了極點。一時間因為楊過跳崖之事,卻把眾人這些時日來對武敦儒的不滿全都累積到了一處,竟似有些風雨欲來之勢。
再看武敦儒,眼見情形已是緊張,他卻仍然是沉靜如昔,楊過跳崖自盡對他似乎就無絲毫的觸動?手持短劍到一旁找了一株粗柏,不緊不慢的便剝起樹皮來了。見他如此,眾人心中更是不滿,連一燈大師都已暗自決定,待探明崖下情況以後,自己真要對這個孩兒有所教誨了,不能讓他再這樣任性下去,實在不行就把他強行帶回寺中磨練一下性子,總之是不能再讓他如此肆意妄為。
武敦儒手中的短劍較為鋒利。工夫不大已經剝下了長長一捆樹皮。抱起樹皮走到黃蓉與程陸二女的身邊,俯身放下,他便要轉身回去繼續剝取。
不料武敦儒方自轉身。就聽見身後陸無雙恨聲喝道:「不用你來假好心。」隨之又是「嘩啦」一聲,樹皮飛的四散都是,卻是陸無雙一腳把武敦儒抱過來的樹皮踢開。
轉身看去,武敦儒就看到那陸無雙正抬頭瞪著自己,只見她俏面寒凜緊咬下唇,微紅雙眼目光憤然,直直瞪視自己,猶帶一絲挑釁的意思。
見陸無雙如此神情,武敦儒卻是淡然一笑,也沒有開口。轉身便既走開,絲毫也沒有與她計較的意思。不過他走的方向卻不是再往柏樹那邊,而是往下山的路徑行去,一邊走還一邊出言招呼道:「莫愁仙子,可有興趣與我同去赴一個約會?」
自李莫愁上到山頂開始,就始終站在一旁冷眼旁觀,此時聽到武敦儒邀自己同去赴約,她的心中又是一動。也不答話,大袖飄飄間身形已出現在武敦儒的身邊,兩個人並肩往山下走去。
見武敦儒如此,那山頂眾人更是心中有氣,都到了如此地步你還這般的桀驁不馴,未免……未免也太任性了些?不過現在眾人都忙著準備下崖之事,故此又暫時沒工夫與他計較,否則……
暫不說山頂眾人如何,再說武敦儒與李莫愁,他們兩人默默並肩而行。不多時已經下到山腳,一路往谷中東南方向行去。忽而李莫愁開口問道:「楊過那小子會跳下懸崖是不是早在你意料之中?」
武敦儒道:「怎麼突然想到問起這個了?」
李莫愁道:「在楊過跳崖之前,我看見了你在那崖上的舉動,至於是什麼舉動就不用我再重複了吧?」
武敦儒一笑,淡淡道:「隨你怎麼想,這個問題我沒有辦法給你答案。」
「我真想不通你究竟要做些什麼?若是說你與那楊過有仇,想借此機會逼他自盡去掉一個眼中釘,這倒也是個理由。可我分明看見在他跳崖之前,你曾先用石塊投下深谷測試。那谷下是水對吧?楊過跳下去未必會死對吧?你到底想做些什麼?」李莫愁也是個絕頂聰明之人,憑藉著她所看到一點蛛絲馬跡,對楊過跳崖之事她已經推斷出了幾分,如今便向武敦儒來追問道。
武敦儒道:「快到了,前面不遠就到了,對了,我還沒和你說要去見誰吧?是老頑童,他約我今天去看蜜蜂,去他那裡你沒可有什麼不便?」他卻是沒有正面回答李莫愁的問題,轉移了一下話題。
見他不肯回答,李莫愁也沒有再問,回道:「無妨,我早就聽說全真派有這麼一位前輩高人,但那日只是驚鴻一見,如今能再見見這個人倒也無妨。」
武敦儒點了點頭,兩個人便又沉默下來,腳下加力往老頑童所居的山谷行去。
其實對於楊過的跳崖,武敦儒心中還真就沒有什麼悸動,更不用說什麼內疚之類的話。如果以他的本心來說,他所崇尚的觀念就是每個人都有各自的人生,只要不影響到他的利益,他也絕對不想去操縱別人的人生,楊過之事尤其如此,他更加不願去對楊過的人生有所操縱,因為楊過是他極為欣賞的一個人。只不過因為他心中猶有一分不忍,所以就違背了他自己一貫持有的觀念,對楊過的人生的加以了一些影響。
若是按這個世界固有的軌跡發展,楊過與小龍女本應再分別一十六年後方能重聚,這個才是他們原有的命運。但就是因武敦儒心中的一分不忍,所以楊過的右臂就沒有再斷,楊過與小龍女也不會再受十六年分別的煎熬,將會提前相聚,故此武敦儒心中對楊過的跳崖確是無一絲一毫的愧疚。他所做的僅僅是讓楊過提前十六年跳下懸崖罷了,而楊過得到回報卻是提前十六年與小龍女團聚,相信若是要楊過自己選擇,楊過也一定會選擇立刻跳崖。
當然這些事情只有武敦儒自己心中清楚,在別人看來武敦儒確是有些不可理喻,但那又如何?只消自己心中知道對楊過沒有虧欠。別人怎麼去想便不在武敦儒的考慮之中。他只需自己安心即可。
退一萬步講,即便是因為自己的出現引起了蝴蝶效應,小龍女在離開的過程中出了什麼意外。真的造下什麼遺憾,那這個責任武敦儒也絕對不會往自己的身上攬。他只會表示一下遺憾,而絕不會有什麼愧疚,因為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中,也並不是他心中所願,純粹是天意弄人,無論如何也怪不到他的身上。武敦儒現在只是在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並沒有存心去害誰,來了這麼久他尚還沒有親手殺過一個人,反倒是直接間接地救了不少人。所以他的心中此時真正平靜的很,絕對沒有絲毫地不安。
武散儒與李莫愁又走了片刻,眼前已經到了老頑童所居的山谷,一進山谷武敦儒便高聲叫道:「老頑童,我找你來了,找你看蜜蜂來了,你在嗎?」
「來了,來了!」隨著兩聲回答。老頑童就在谷中一拐角處衝了出來,揮手大叫往武敦儒兩人迎了過來。
「咦?」待奔到兩人身前時,老頑童忽然驚訝的低呼一聲,隨即又衝到武敦儒的身邊,拉著他的胳膊走至一旁,鬼頭鬼腦的低聲說道:「我說武家小娃,你怎麼和這個女人攪到一起去了?這個女人手段可是毒辣的緊,你和她攪在一起就不怕弄丟了你的小命啊?」
武敦儒一笑,回道:「怎麼?老頑童你怕了?她可是出身於古墓派,聽說她們一派的武功可是專門克制你全真派的武功哦!」
「吹牛。她們是在吹牛,克制我全真派的武功?若非我不願意和女人動手,用一隻手我都能打贏她。」老頑童頓時就不服氣的說道。
「是嗎?那你打得贏她們的創派祖師林朝英嗎?」武敦儒笑問道。
「林朝英嘛……打不贏!林朝英確實厲害,當年我師兄也曾敗在她的手下,我就更打不贏了。不過後來我師兄還是贏了,所以說我全真派的武功絕對要比她古墓派厲害。」老頑童先是洩氣後又揚頭說道。
「行了行了,不說這些,你的蜜蜂呢?我怎麼沒有看見?」武敦儒說道。
「對了,你是來看蜜蜂的。跟我來,蜜蜂都在這邊呢!我去指揮它們給你看。」一說起蜜蜂,老頑童頓時便來了精神,招呼一聲就當先給兩人帶路。
兩個人隨著老頑童轉過一處拐角,眼前出現就是一片約有里許方圓的草坪,同樣生著許多各**花,景致頗為秀麗。在幾株柏樹之下,搭建著一間草棚,草棚旁邊的地上還放有一個蜂巢,正有許多蜜蜂那裡「嗡嗡」的飛入飛出,看上去足有千百隻之多,這些蜜蜂通體潔白,正是小龍女的玉蜂。
老頑童衝了過去撮唇作嘯,又做了幾個手勢,這些玉蜂便紛紛起在空中排成幾隻隊列,隨著老頑童手指的方向往來飛舞,看上去頗見整齊。
武敦儒拍了拍手,誇讚道:「不錯不錯,老頑童你確有幾分手段,對這些蜜蜂果然是如指臂使,佩服佩服。」
李莫愁在一旁看了卻也頗有同感,這些蜜蜂都是小龍女精心培育的異種玉蜂她自然知道,當年在這些玉蜂上李莫愁卻也吃過一些苦頭,始終便想不出什麼辦法應對。不想此時卻見老頑童指揮起這些玉蜂來,而且還頗見手段,確是難得,她的神情中就也露出一時讚歎之意。
見他們兩個人都對自己表示讚歎,老頑童更是得意,當下更加賣力的指揮蜜蜂想玩些高難動作,可惜他只學會了幾種簡單的竅門,再要往深處去指揮那些蜜蜂卻已是不聽。見蜜蜂不聽指揮,老頑童就有些著急,手勢又有些混亂起來。他這手勢一亂,那些蜜蜂立時便散了開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了。
見蜜蜂一散,老頑童頗覺有失面子,轉身笑道:「嘿嘿……!今天這些蜜蜂想來是有點餓了,不大聽指揮,改天我再號令它們給你看。對了,你怎麼來的這麼晚?我一大早就在這裡等你了。」老頑童倒是轉移起話題來了。
武敦儒道:「今天一早出了點事情,所以就來的晚了一些,你今早沒聽見谷中有人呼喊嗎?」
「聽見了!好像是楊過小娃在喊他老婆,我當時忙著指揮蜜蜂,所以也沒有出去,究竟發生什麼事了?」老頑童問道。
「哦!是出了點大事,龍姑娘失蹤了,估計是跳下了斷腸崖,楊過傷心之下也跳了下去,現在一燈大師與師娘他們正在剝取樹皮搓制繩索呢!想要下去看看情況。」武敦儒說道。
「什麼?那個小姑娘跳崖了?楊過也跟著跳下去了?哎呀呀……!這怎麼得了,那小姑娘長的漂亮,性格也好,怎麼就會跳崖呢?還有那楊過小娃,他怎麼也跳下去了?不行,我得過去看看,得過去看看。」老頑童急忙說道,抬腳就要去斷腸崖。
聽到小龍女與楊過都跳崖了,老頑童頓時就急了,這兩個人都曾與老頑童相處過幾日,給老頑童留下的印象都是很好,尤其小龍女還曾經教過老頑童馴養蜜蜂,此時聽到他們出事老頑童也著急起來。
還沒衝出幾步,老頑童卻又站了下來,回頭遲疑地問道:「段皇爺……段皇爺也在那裡?」
點了點頭,武敦儒道:「在的,一燈大師也在山頂,也在幫忙呢!」
躊躇了好一會,猛然一跺腳,老頑童大聲道:「管不了那麼多了,我一定要去看看,武家小娃你去不去?我們一起去。」
搖了搖頭,武敦儒道:「你先去吧!我還有些事情要辦,等辦完以後我自然會過去。」
「那好,我先走了。」說完話老頑童急展身形,風疾電馳轉瞬間已奔出山谷,往斷腸崖去了,山谷只留下了武敦儒與李莫愁不提。
老頑童的輕功是何等厲害,出了山谷不到一刻鐘就已經到了山頂。一腳剛刖踏上山頂,他就看見一燈大師正站在左前方一株柏樹向自己看來,不自在的向一燈點點頭,老頑童訕笑道:「段皇爺你好啊!」
被老頑童突如其來地這麼一問好,一燈大師卻也是一楞,但隨即就回過神來,笑道:「好,好!多年不見,伯通你也是清健如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