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雕英雄傳 正文 第四百四十八章:二十八宿大陣
    便在此時,蒙古中軍發喊,一支宋軍衝了過來,當先一人舞著兩柄鐵槳,狂砸猛打,飛濺起來的白得比那紅的多,卻是威海伯泗水漁隱。原來黃蓉見丈夫陷陣,放心不下,她自己背上中箭,不堪殺場再戰,只得向劉志恨請出了威海伯泗水漁隱領了二千人衝進接應。蒙古兵見大汗退後,陣勢稍亂。黃蓉在城頭看得明白,下令道:「大家發喊,說蒙古大汗死了!」眾軍歡呼叫喊:「蒙古大汗死了,蒙古大汗死了!」襄陽軍民連年與蒙古兵相鬥,聰明的都學說了幾句蒙古話,這時便有人用蒙古話叫了起來。蒙古官兵聽得喊聲,都回頭而望,只見大汗的大纛正自倒退,大纛附近紛紜擾攘,混亂中那能分真假,只道大汗真的隕命,登時軍心大亂,士無鬥志,紛紛後退。黃蓉下令追殺,大開北門。三萬精兵衝了出來。王堅率領的四千人已損折了半數,餘下的乘勢追敵。蒙古官兵久經戰陣,雖敗不潰,精兵殿後,緩緩向北退卻,宋兵倒也不能迫近。只是為此之前攻入襄陽的數千蒙古精銳之師卻無一活命。讓武三通、胡三與朱子柳殺了個乾乾淨淨。等待得四門蒙古兵退盡,天色已然大明。這一場大戰足足鬥了十二個時辰,四野裡黃沙浸血,死屍山積。斷槍折戈、死馬破旗,綿延十餘里之遙。這一仗蒙古兵損折了四萬餘,襄陽守軍也死傷二萬二三千人,自蒙古興兵南侵以來,以此仗最為慘烈。襄陽守軍雖然殺退了敵兵,但襄陽城中到處都聞哀聲,母哭其子,妻哭其夫。

    郭靖、黃蓉不及解甲休息,巡視四門,慰撫將士,半夜才回自己府中休息。待到次日清晨,郭靖一行人正在安撫使府中與呂文德及大將王堅商議軍情。忽有小校相報,說道探得一個蒙古萬人隊正向北門而來。呂文德驚道:「怎……怎麼剛剛去,又來了?這……可不成話啊!」他經歷昨日一戰,身心力疲,卻是怕了,心道:「經過如此大戰,怎的蒙古人一點也不在意,還要再行大戰麼?」卻是不知,蒙古軍沒了糧,忽必烈又不至此,蒙哥汗自己心裡也有毛病,不願得忽必烈之助而成就大業,如此,日後哪裡還有阿里不哥的地位?再者蒙哥本人也是驕傲,自是不願承情於人,哪怕是兒子忽必烈。劉志恨、黃藥師、胡三、郭靖等一眾人等拍案而起,登城瞭望。只見敵兵的萬人隊在離城數里之地列開陣勢,卻不進攻。過不多時,千餘個工匠負石豎木,築成了一個十餘丈高的高台。這時劉志恨、黃藥師、黃蓉、郭靖、胡三、朱子柳等都已在城頭觀敵,見蒙古兵忽然構築高台,均感不解。朱子柳道:「韃子建此高台,若是要窺探城中軍情,不應離城如此之遠,何況我軍只須射以火箭,立時焚燬,又有何用?」黃蓉皺眉沉思,一時也想不透敵軍的用意。高台甫立,又見數百蒙古軍牽了騾馬,運來大批柴草,堆在台周,卻似要將此台焚燬一般。眾人更覺奇怪。朱子柳道:「難道敵軍攻城不下,於是要築壇祭天麼?又或許是甚麼厭勝祈禳的妖法。」郭靖道:「我久在蒙古軍中,從未見過他們做過這般怪事。」說話之間,又望見千餘名士兵舞動長鍬鐵鏟,在高台四周挖了一條又深又闊的壕溝,挖出來的泥土便堆在壕溝以外,成為一堵土牆。黃藥師怒道:「襄陽城是三國時諸葛亮的故居,韃子無禮,在這位大賢門前玩弄玄虛,豈不是欺大宋無人麼?」只聽得號角吹動,鼙鼓聲中,一個萬人隊開了上來,列在高台左側,跟著又是一個萬人隊列在右側。陣勢布定,又有一個萬人隊布在台前,連同先前的萬人隊,一共是四個萬人隊圍住了高台。這個大陣綿延數里,盾牌手、長矛手、斬馬手、強弩手、折衝手,一層一層的,將那高台圍得鐵桶相似。猛聽得一陣號響,鼓聲止歇,數萬人鴉雀無聲,遠處一騎馳到台下。

    馬上乘客翻身下鞍,背手上了高台,只因隔得遠了,兩人的面目瞧不清楚,依稀可見似是一女子。眾人正錯愕間,黃蓉突然驚呼一聲,往後便倒,竟是暈了過去。眾人急忙救醒,齊問:「怎麼?甚麼事?」黃蓉臉色慘白,顫聲道:「是闊闊出,是闊闊出。」眾人吃了一驚,博爾蘇特·闊闊出,蒙古族,亦稱別速惕·古出古兒闊闊出、別速惕·帖卜騰格裡、伯蘇特·迭該。她是大蒙古汗國薩滿,四大元老之一。博爾蘇特·闊闊出的魔力(人們說他常乘一灰斑色馬至天上,並能與神通話)使蒙古人尊畏他。她在庫裡勒台上宣佈長生天命指派成吉思汗為宇宙之可汗。這不是最緊要的,事實上,在鐵木真最窘迫的時候,也就是他的妻子孛兒帖給塔塔兒人搶走了,這是身為男人的鐵木真無法容忍的,他向當時最強大的草原汗王罕救助,並且得到了扎木合的幫助,這裡面,就是闊闊出獻上的功勞,是她以神說勸動了當時猶豫不定的王罕。在後來,鐵木真病倒了,也是闊闊出用雙修之法,將他治好的。這樣一個智機如妖的人物,自是厲害到了極點。但是後來孛兒帖受不了她,引動鐵木真對付她,闊闊出詐死逃走,而這時,鐵木真也恰好的死去,一切就有些說不清了。但,這一回,蒙哥為了削掉忽必烈的兵權,為了攻打襄陽,所以用上了她。劉志恨看向黃蓉,黃蓉以一種哀救之色看向他。劉志恨明白,這是闊闊出的邀戰,蒙哥汗見識到郭靖的厲害,用上了這個法子,這也是建立在闊闊出通天的武功之上,通天巫通天巫,這個名號可不是吹出來的。但聽闊闊出高聲大叫道:「郭靖,郭靖,兩軍交戰,死傷連連,如今,你我之間一戰可決,你意下如何?」果然是向郭靖邀戰。一旦郭靖身死,城中之兵士氣必衰,呂文德也怕是要逃跑,劉志恨又不可能露出名號,到時,縱天力亦是難回。郭靖向來沉穩厚重,越處危境,越是寧定,說道:「我為三軍之主,你想誘殺於我,還道我會上你這個惡當麼?韃子既然懼我,郭靖有為之身,豈肯輕易就死?」闊闊出冷笑道:「人道郭大俠武功卓絕,驍勇無倫,卻原來是個貪生怕死之徒。」她這激將之計若是用在旁人身上,或許能收效,但郭靖身繫合城安危,只是淡淡一笑,並不理會。闊闊出也不著惱,大聲道:「好樣的,郭靖,不過你看好了,我之此言非是虛話,你我相鬥,如你勝了,我大蒙古帝國立時退兵,如果我勝了,我大軍亦會休兵一月,到時再行攻城,怎麼樣,這個條件可以了吧,此為我大蒙古帝國皇帝陛下的明旨詔書,我宣讀於三軍之前,難道,我會拿我大蒙古帝國皇帝的聖旨當兒戲胡說麼?是戰與不戰,郭靖,你可要想清楚了,這可關係到你我雙方數萬的軍士!」雖則蒙古人殘忍成性,但同樣,他們也講究信守承諾,要知蒙古人一向崇敬強者,闊闊出的身份和蒙古皇帝的詔書,這可是實打實的,斷然沒有反悔的道理。郭靖看向四周的士兵,一名名守軍士兵都露出了乞求的目光,他們自是想要郭靖打敗對方,一來可漲自身士氣,二來如果是真的,那麼蒙古國退兵,自是好事。

    郭靖不由得動意了,黃蓉再也忍不住,一把抓在劉志恨的胳膊上。此時此刻,能正面硬撼闊闊出的人,也就只有劉志恨了。劉志恨知道郭靖怕是要意動,作這蠢事,當下笑道:「義兄,只問你一句,闊闊出的武功與你相比,誰高?」郭靖老實道:「過去我一定打不過她,現在麼……怕有四成的勝算吧……」這卻是假話,如果是平常,這四成是四成,可郭靖經過了幾日的大戰,精力損耗的不輕,而闊闊出卻是靜養,一點力氣也沒出,身體狀態十足,兩人要是交手,郭靖最多也就是三成的勝算,談和四成?劉志恨搖搖頭,道:「千招之內你不會落於下風,千招之後你就處於下風了,如果在三千招內你不敗,就必死無疑!」這是因為,三千招還分不出勝負來,那麼郭靖的力氣不足,連逃命也是不能了。郭靖搖搖頭,歎道:「若能平息此場禍事,郭靖縱死又何妨?」劉志恨冷冷道:「那你信不信,你這面出戰,那邊蒙古軍兵就必然會殺過來。」黃藥師道:「此舉一是可以分你的心,二是你不在了,襄陽城也會好打一點,縱然到時你真的贏了,可蒙古於你之前打下了襄陽,你以為他們還會遵守前諾麼?」劉志恨道:「去是要去……」黃蓉道:「劉志恨……」劉志恨微微搖頭,道:「楚天姬!」紅衣楚天姬出現道:「是現在麼?」劉志恨點頭道:「大戰之時,你隱在一邊,千招之後,就是你出手對付闊闊出,闊闊出既然要行比武出兵之計,那也不必講客氣了,我於暗中,找到機會下手殺她。」楚天姬道:「只是,你可莫要忘了你答應我的事。」劉志恨哈哈笑道:「你放心,我答應人的,必然不會忘記。」黃蓉這才松出了一口氣。劉志恨暗自搖頭,他心裡知道,這兩夫妻感情方面已經不堪,但偏偏這種時候,黃蓉還是要為郭靖出盡死力。劉志恨對黃藥師道:「我與天姬出城下暗手,這守城一道……」黃藥師凝思片刻,說道:「守城我來,咱們用二十八宿大陣,跟韃子鬥上一鬥。」郭靖昂然道:「咱們奮力殺敵,岳父,請問那二十八宿大陣怎生擺法?」黃藥師笑道:「這陣法變化繁複,當年我瞧了全真教的天罡北斗陣後,潛心苦思,參以古人陣法,創下這二十八宿陣來,有心要與全真教的道士們較個高下。」劉志恨道:「老哥哥五行奇門之術天下獨步,這二十八宿大陣想來必是很妙的。」黃藥師道:「我這陣法的本意只用於武林中數十人的打鬥,並沒想到用於千軍萬馬的戰陣。然略加變化,似乎倒也合用。」

    郭靖眼光掠過高台,向北方雲天相接處遙遙望去。黃藥師在襄陽城頭說要擺個「二十八宿大陣」,與蒙古軍大戰上一場。郭靖稟明安撫使呂文德,請下將令,讓黃藥師在校場上調兵遣將。這時參與英雄大會的各路豪傑雖已散了大半,留在城中的也還是英才濟濟,各人齊集校場聽調。黃藥師道:「咱們這二十八宿大陣,共分五行方位。」召集統兵將領,詳加解釋,又道:「這陣勢變化繁複,非一時所能融會貫通,因此今日之戰,要請五位熟悉五行變化之術的武學高手指揮,領軍的將軍須依這五位的號令行事。」眾將躬身聽令。黃藥師道:「中央黃陵五□上既字右部,屬土,由武三通統軍八千。」武三通接令,站在一旁。黃藥師又道:「南方丹陵三□上既字右部屬火。相煩威海伯統軍,領軍八千。」威海伯接令。黃藥師又道:「北方玄陵七上既字右部,屬水,由胡三統軍,領兵八千。」胡三應命接令。這一路兵以丐幫弟子為主力,人才極盛。黃藥師點了三路兵後,說道:「東方青陵九上既字右部,屬木,此路兵本當由劉志恨來,但現在由我東邪黃藥師統軍,也是統兵八千。」於是點了參與英雄大會的六人,說道:「東路兵也分八隊,一路護衛主將,其餘七路上應青龍七宿,是為角木蛟、亢金龍、氐土貉、房月狐、心日兔、尾火虎、箕水豹七星。」他點到最後一路西路軍,說道:「這一路由全真教教主李志常主軍……」眾人聽到這裡,都覺以聲望武功而論,這一路主將遠較其餘四路為弱。但此時已經至此,兵陣本也不是以武功而勝的,他點將已畢,命諸路軍士在軍器庫中領取應用各物齊備,然後令旗一展,四萬兵馬分列東南西北中五方,朗聲說道:「昔日裡雲台二十八將上應天象,輔佐漢光武中興,咱們這二十八宿大陣雖然比不得漢光武的聲勢,但抗敵禦侮、守土衛國,卻也是堂堂之旗,正正之師。諸君各聽主將號令,今日與蒙古韃子決一死戰。」眾兵將齊聲達應,有若雷震。當下號炮三響,四方大開,五路兵馬列隊而出。在這些兵將齊出之後,郭靖大聲道:「闊闊出,我來應你!」他說著,施展起蜻蜓三抄水的上乘輕功,跳下城頭,直奔向城門,三步一躍,真如那蜻蜓點水一樣,巧之而妙,其妙不可言。闊闊出大喜,道:「郭靖,你真敢出來?」

    郭靖大吼道:「怎不敢來?」一步躍上高台,二話不說,左腿微屈,右臂內彎,右掌劃一圓圈,「呼」的一聲,向外推去。闊闊出喝道:「來得好!」但見她一副女身女貌,卻偏偏一口男人口音,當真是說不出的怪異。兩人這邊方自打起來,那邊蒙古軍就號角連天,發兵攻城了。黃蓉師領著眾軍撲殺過去,哪知道對面也是要來打,忽聽得高台旁號角聲響,喊聲大作,地底下鑽上數萬頂頭盔來。原來蒙古主帥也是善能用兵,除了在高台四周明布四個萬人隊外,掘地為坑,另行伏兵數萬。郭靖等遠遠望來,只道敵軍是掘的陷坑,豈知是埋伏了生力軍。這一來蒙古軍敗勢登時扭轉,二十八宿大陣縱橫來去,雖將敵軍衝亂,要聚而殲之,卻已有不能。戰鼓雷鳴,宋軍與蒙古軍大呼酣鬥。高台旁的守軍強弓硬弩,向外激射,兩軍斗了半個時辰,一時勝敗未分。黃藥師青旗招展,猛地裡東路軍攻南,西路軍攻北,陣法變動。二十八宿大陣暗伏五行生剋之理。這五行大轉,是謂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宋兵雖只四萬人,但陣法精妙,領頭的均是武林好手,是以蒙古人雖然多了一倍,竟也抵擋不住。激戰良久,黃藥師縱聲長嘯,這陣法又是一變,五行逆轉,是謂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這五行生剋變化,說來似乎玄妙,實則是我國古人精研物性之變,因而悟出來的至理,通陰陽之道,反鬼神之說,我國醫學、歷數等等,均依此為據,所謂「五運更始,上應天期,陰陽往復,寒暑迎隨,真邪相薄,內外分離,六經波蕩,五氣傾移」,在當時可謂舉世無匹。蒙古堅甲利兵,武功鼎盛,但文智淺陋,豈能與當世第一大家黃藥師相抗?是以陣法連轉數次,守禦高台的統兵將領登時眼花繚亂,頭昏腦漲,但見宋軍此一隊來,彼一隊去,正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後」,不知如何揮軍抵敵才是。

    呂文德衝著劉志恨叫道:「還請大帝救我之城……還請大帝救我之城……」他聽郭靖叫劉志恨的名字,豈有猜不出來的道理,這一肯定,自是要相求,人的名,樹的影,於呂文德看來,郭靖雖勇雖強,可他到底是比不得劉志恨,放著這位活生生的北地殺神不求一番,豈不是個傻子麼?劉志恨笑道:「你求孤?現在這不是情況大好的麼?你怕什麼?」他給叫破身份,自也不屑再藏頭露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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