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輪法王皺著眉頭,道:「成什麼樣子,成什麼樣子……」向尹克西道:「還請施主上前分開他二人。」尹克西見大和尚不提歐陽山也不叫自己的徒弟,而是向他開口,顯然是認為自己的武功可以分開此二人,那就是說自己的武功要在這二人之上。他們幾個人一直和大和尚金輪不對付,但也是知道,這個和尚武功高強,可是一點也不敢得罪,得了他的話,心裡更是吃蜜一樣高興。道:「且瞧我的。」卻不是金輪法王真就高看了他一眼,而是歐陽山武功雖好,可卻是擅於空手用毒之道,自己還在做事呢,徒弟又是個殘疾,別看龍象神功修到了八層,還不是個廢物,要知道,這龍象般若功越到後頭難度越大,一層之隔就是天地之別,霍都雖修到了第八層,可細論起來,十個霍都也不是金輪的對手。那麼一來,能起得動事的也就是尹克西了,再說尹克西是用鞭的,這更是好分開那二人了,這才出得這番話。尹克西不知,卻也是想要賣弄,當下運足氣,看準了時機,大喝一聲,長鞭甩出去。其實,在瀟湘子等人中,尹克西的武功是最弱的,只是他這個要滑頭,總是不會吃虧,這也是商人的優勢了,他這一鞭打出去,不爭力,不制人,只是打響,一個鞭響而已,驚到人也就行了。果然,這一鞭下去,便就是「叭」的一聲,瀟湘子尼摩星雙雙退開,一臉提防地對著尹克西。尹克西哈哈一笑,道:「自己人打成了這樣子,事情還沒搞清楚呢,卻是如此,沒得讓人笑了。」瀟湘子一想也是,當即跳後一步道:「也好,就此住手吧!」他這一說,尼摩星也收了手,本就是意氣之爭,現在打了一場,雖是小打,但氣出了,也就好說話了。尹克西取巧收功,心裡得意,對金輪法王道:「怎麼樣,幸不辱命!」說話間神情自得。金輪法王方自要笑,忽然喝道:「是誰!」他雖是在運著功,但一急下也是可以出手的,當即就是一掌推了過去,卻是一具骨頭架子「卡啦」一聲碎開來。霍都道:「師父……」眾人一目視去,卻是什麼事也沒有。法王道:「不對,我方才是親眼見那骨架子起來了的……若然它不是起來了,我也不會一掌打過去打個正著,這正說明它方才是站著的……」這話一出,眾人心裡都打了一個突,心裡尋思,難道真是有惡鬼?若說有惡鬼也不足為奇,其一,這裡的確是古怪,其二,這裡也的確是死了很多人,其三,也是真切的,那骨頭架子動了起來,這一點可也不是說笑的。
還是霍都機靈,眼珠轉了幾轉,道:「不好,說不得正是有高人戲耍我等!」他這一說可是不好,當下,一干蒙古勇士立時拉出了弓箭,他們也是厲害,雖是爬上爬下,可是這弓箭死死的帶著,只是箭支不多,每人只帶了一壺箭,不過二十來支。法王也是納悶,道:「雖說有這可能,但是我們下爬山崖時繩子斷了,還跌死了幾個人,若然說有高人來戲耍我們,他是怎麼跟著我們的呢?總不成是直接跳過來的吧……」卻是不知,正是公子孝等人太過逆天,竟真個是跳過來的,卻是誰能想到。這人就是這樣,金輪法王在諸人之中的武功最高,他理所當然的認為那是不可能直著跳過來的,而也的確是如此,正常一個人是跳不過來,只是怎麼能想得到,公子孝等人非是一人來的,而是幾大高手一股腦兒的跑過來了,如果不是南帝心情不好,一直唸經過苦日子,說不得除了王重陽,這些老貨都來了,那才是笑話。法王四下看著,忽然眼中一亮,拉過尹克西,在他耳邊小語幾句。尹克西目光閃動,點了點頭,提著兵器,到了一個胖胖的蒙古兵的身後,那蒙古兵正低著頭,也不知想著什麼,尹克西方要和他說話,卻見這胖蒙古兵一個大彎腰,屁股高高撅起,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聽「噗」一聲,一股薰人欲嘔的惡臭立時撲在他的臉上。尹克西萬萬料不到這種事,按說一個人的屁股自是矮的,再撅也就是那麼高,可是這一屁竟然是個沖屁,那股濁氣自胖蒙古兵屁股裡出來,沒有散開,而是直向著尹克西面門撲來的,就如開炮一樣,還這麼準頭。一時間,尹克西再也吃不消了,一句話也說不出,「哇」一口,不要說他吃下的東西,便是連黃膽水也吐了出來。沒聞過的人不知道,這味道叫一個噁心。尹克西吸在鼻子裡,再要噴出來也是不能,那股子味道就如記憶一樣深深印入他的腦子裡,就似是般踞在他的鼻子裡久久不去一樣。
這下可是不好,尼摩星再傻也是明白了,喝道:「好賊!」說罷提鞭就要過去,只是方走了兩步,眼角卻見到瀟湘子一步也沒動,反而身子微微後移,看似是要後躍,不由多了一個心,將第三步收住。那蒙古胖兵卻是跳了起來,一邊跳著一邊笑:「哈哈哈哈……太好玩了,太好玩了,味道如何,怎麼樣?我好不容易放出來的呢……」但見他雖是蒙古人的打扮,可是白頭白腦,臉上橫肉福態,笑瞇瞇地,不是那老頑童卻是誰。原來這老頑童乃是天下第一鬧事玩之人,公子孝黃藥師等人要前頭探路,卻是不帶他去,如果是他的真性子早就跳叫起來了,只是現在的老頑童自也有自己的心思,眼睛一轉,計上心來,卻是默不作聲,不聲不響的跳開了,他這老貨,武功之高,輕功之妙不在眾人之下,但就心性悟性,便是黃藥師這一等一的聰明人也是比不上他,事實上,若然非是劉志恨傳了黃藥師微妙之法,老頑童已然成了舊天地五絕中的第一高手,這一點自是不消多說的。現在這老兒真個跑出來胡鬧,這也是他的本事,想也是知道,大青的管理那麼嚴,這老兒一樣可以到處胡鬧,可憐黃一炮一天到晚防著他,每天都不得以給老頑童偷去花炮,日長久練,這本事自是非同一般,輕功藏匿便是再進一步,是以老頑童悄無聲息地跟上來,利用這雲霧抓了一個蒙古兵,三下兩下就扮成了他的樣子,然後自就是胡鬧了,最後一個屁噴出去,心情之好再也止不住了。
金輪法王哼了一聲,雙掌一合,把火藥收起,對身邊手下道:「包好。」自己一步躍出,他本不想惹似老頑童之類的人,但事到了臨頭,再躲也是沒用,只得衝上了來。老頑童笑笑嘻嘻,一點也不怕,道:「大和尚,你好呀!」金輪法王眼睛亂轉道:「老頑童,你真有本事,是你一個人來的麼?」他知這老兒孩童性子,自己這樣一誇,定會引他注意,好回答他的問題,就是要看看,這老兒是不是一個人,如果是,那說不得了,正好利用這裡的地理地型,將這老兒殺掉。老頑童眼珠亂轉道:「哎呀,我想不起來我是一個還是兩個了,一個還是兩個呀?」這老貨扮起傻了來,那尹克西恨他要死,強忍著提鞭便要打他,哪知道老頑童忽然一扭屁股道:「再來一個。」這話本也是平常,可沒聞到老頑童惡屁的人不知道,尹克西卻是另可死上一次也不要再聞了,竟然條件反射地一個後跳,還帶出了一聲尖叫。卻是真個嚇壞了,這一下老頑童更是樂了,哈哈大笑,手舞足蹈,身後幾個蒙古兵撲上來想要抓他,這蒙古兵也是傻子,哪知道老頑童的本事,以為自己人多一擁而上,定可壓倒他,抓住他,卻是老頑童道:「我左扭扭右扭扭……」那肥大的屁股三轉兩轉,上來的蒙古兵立時叫著跌了出去,在這正宗的沾衣十八跌面前,哪能討得一絲的便宜。好個法王,算無遺算,看準了時機,心道:「這般的托大,說什麼也要拿下你!」想著是拿下,但面對老頑童這種極數的高手可是不敢大意,一下子就摸出了兩隻金輪,一上一下向老頑童削去。這老頑童大叫起來:「天靈靈,地靈靈,玉皇大帝盤古上帝,你們快來救我呀……」金輪法王心下好笑,暗道:「你這時再叫又有什麼用……」心念如電,忽然驚道:「哎呀,不好,這老頑童再是個癡的,可也只是好玩,又不是傻子,他這樣叫,說笑是假,叫人是真,他分明是有著同夥,想來也是,在這地方,怎麼可能是他一個人來的,說不得,他也是知道了這天山的秘密,所以來的,卻是撞上了,苦也!」心裡這一打突,手上自是不穩。老頑童呼叫是一回事,可不是說他就沒本事擋住了,就見他「呼」的右手一拳打了出去,使的是七十二路「空明拳法」。法王有心殺他,哪裡會和他客氣,只是他武功雖高,又佔著兵器的便宜,可老頑童也非是三寸釘,任他捏,只見這老兒把肥腰一甩,與法王拳來足往,激鬥不休。別看他年歲大了,可一身的功夫真不是吹的,法王雖佔著兵器的便宜,可卻一時間搶不下上風,又鬥了幾招,這法王使出了兩臂三輪的功法,出手速度驟然加快,明明是兩隻手,卻是可揮三隻金輪,立意削死老頑童,老頑童大叫道:「好玩,好玩……」突然招式一變,左掌右掌,雙手同時進搏,使的正是他獨創一格的雙手兩用之術。這麼一來,有如是老頑童搖身一變,化身為二,左右夾擊。
又鬥了數招,老頑童忽然一記搶攻,一隻肥拳狠狠擊在法王的輪上,就聽「嗡」一聲愣響,那隻金輪吃老頑童一拳狠砸,竟是扭曲得不成了樣子。法王大驚特驚,怎也是想不到這老貨一大把年紀了,出手還這麼剛猛,未免過分。正這時,就見一個凌空撲下道:「我也領教一二!」說著話,掄著劍,照法王當頭劈了下去。法王心叫不好,想也不想,一個懶驢打滾避了開去,一般來說,這懶驢打滾是江湖人逃命的通用法子,這招法太過狼狽,一般的高人自忖身份,能不用是決計不用的,只是現在哪有想著用不用的時候,在性命攸關之下,自是不自覺的使了出來,就見身後一聲悶響,地上多出了一塊坑,這要是打在法王身上,縱然他是銅澆鐵鑄,也要回爐重造,哪裡是說笑的。來人正是公子孝,這公子孝已經通知後來人,現在是跳了出來道:「再接我兩招!」他說著話向法王衝去。其實公子孝因練功出了岔子,一身功力不得大用,只是虛張聲勢罷了,但他境界卻是高的,是以還真能唬住人。法王大叫:「不好!」光頭一轉,就見歐陽鋒與黃藥師已經撲出來了。法王不認得黃藥師也不認得歐陽鋒,但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黃藥師與歐陽鋒都是高手高手高高手,那可就是說超一流的,老黃又生了一肚子氣,要開殺戒,歐陽鋒更是不會放過歐陽山,也是個對眼不放的,這便就打了起來。這邊的打起,那邊蒙古兵也反應過來,一個個舉弓就射,只可惜他們人少,若然是一兩千人輪射,縱是劉志恨也要掉頭就跑,可這裡零零總總才三十人,這三十人也不是都射一個人的,這裡面有黃藥師,歐陽鋒,老頑童,公子孝,四個人一分,那十幾支箭能射得誰來?這時,足音響起,青國的奇兵們也自後衝來了,這下可是鬧大了,雙方不由分說,立時戰成一團。瀟湘子眼見出此變故,再無多想,拔腿就跑,卻是不敢向青軍的方向去,而是尋它處去,沒兩步,就見一矮子隨後跟著上來,正是那尼摩星,兩人相對一眼,卻是彼此心中都生出了一股暖意,原來兩人打得是一樣的算盤。所幸的是,這靈鷲宮並不是在縹緲峰真正的峰頂,在那雪山之頂,自有高處,從前靈鷲宮中之人就是順著絕徑登至雪山頂採集雪蓮,也是一條艱難而危險的路。不過現在可也是顧不上了,只得拼了。沒兩步,又有一人從後面趕上,這人邊跑邊吐,一手捂著自己的嘴,那叫一個噁心人,卻是尹克西,這尹克西是商人出生,哪會死拼,自是有多遠跑多遠,他見尼摩星與瀟湘子一併兒跑,自是要跟上來,人多力量大是假,但要是出了事可以一起死也是好,人不患眾死而懼獨死,就是這個道理了。比如說一批人要殺頭,大家都認了命,但事到臨頭,其它人全放了,獨獨要殺你的頭,換了你你甘心麼?就在此時,身後一聲巨響,這響聲不是一聲,連連綿綿,斷斷續續,間中夾著蒙古人的慘叫,卻是青軍的火銃子發威了。就見那尼摩星大叫一聲,原來跑動中的身子一下子翻滾倒下,卻是一條腿給火銃子生生打斷了,這些支火銃子,雖然射速慢,距離近,但有一點,子彈可都是大鐵丸子,只要射程之內,一銃子過來,打手斷手,打腿斷腿,沒有一點道理好講。就見著尼摩星大叫著滾動,連連呼救,瀟湘子還真想救救他,到底是一塊兒的人,卻是手至半途,一個鐵丸子擦過了他的手,立時帶走了一片子皮,瀟湘子大驚,再也不顧尼摩星,三步並做兩步,再一個拔高飛騰,立時跑不見了,後面尹克西也是叫著跑掉,看也不看尼摩天樓星一眼,這倒霉孩子再也不住,雙手一鬆,從峰崖上掉了下去,生死不知。最最苦慘的卻是那歐陽山,他本是還想一顯自己的功夫,哪知道來的人不理他,用火銃子打,歐陽山一個大意,中了一槍,他只道這是西域的那種舊式火銃子(宋時西夏就有火銃,不過是銅製的,威力也有限,只是嚇人為主,後來宋軍在此製出了真正的火銃,是竹銃,也不大管用,近距離還可以,一遠就不行了,而且竹製的想也是知道,開不了多少下。是以他並不知道青軍的火銃子的威力。),一個大意,中了彈,在這種近距離下中彈,當真是打手斷手,打腳斷腳,那比拇指還大的鐵蛋丸子威力可不是說笑的。可憐歐陽山這般個機靈人,機靈了一世,就大意了這麼一次,就小命丟去,真是人命不由己,是非去怪誰!
法王一個細看,心中叫苦連連,知道大事不好,就見場上黃藥師出掌如飛,一個個蒙古漢子刀沒抽出來,箭沒射出去,給這凶人一掌一個拍死,中掌者無不是七竅流血,死得不能再死了,便是活過來也是要再死一遍的,老黃下手太狠了。正當他遲疑時,一名白衣如雪的女子出現在他的面前,一把就向他抓來,法王心驚,提輪來擋,哪知這又出鬼了,就見這女子一隻手明明白淨秀氣,那手指只在彈琴的女子手上見過,卻是五指如鉤,「吱」一聲,在金輪上抓出了幾條痕跡,好好一面金輪一下子多出了幾條金絲條。法王大驚,再無多想,可他也是知道,這樣跑出去必死無疑,忽然目露凶光,看向五個人來。五個人名叫大醜二丑三丑四丑五丑也,本是達爾巴的徒弟,可憐達爾巴死了,霍都感念師兄的好,當即收到自己的門下,要知道這一點殊不容易,霍都最重身份,這五丑一個比一個丑,也就是達爾巴收了做徒弟,霍都要是帶在身邊,別的不說,就是只出去了,給人看了,就叫一個出醜。長得醜也就算了,帶在身邊一天到晚嚇人可也就不好了。只是現在的霍都自己也是個二等殘廢,阿大莫說阿二,也就收下了。金輪法王冷喝一聲,忽然叫道:「繩子!」別人不明白,可霍都明白,當下從身下抽出了繩子,法王將手中的大小金輪盡數丟出,阻住眾人,一把將霍都拉到自己的背上,道:「抓緊!」霍都哪有不明白的,自是抓緊。好個法王,手中繩子如活物般丟出,竟是把那五丑綑了起來,五丑大叫道:「師爺爺……」法王搖搖頭,心道:「一切是命,莫要冤人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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