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千尺最初不過只是說說而已,只是她越說越是動心,越說越是動情,想她十多年來,失了手足,在這地下,過著這野人生活,非是有她的二哥到了,那她早就死在了河中,成了豬婆惡龍的一口肉罷了。這一說開了,不禁老淚長流,人更是不能自己。
黃蓉與劉志恨心下默然。裘千尺也許算不得什麼,可萬萬想不到裘千仞也是到了這裡面,再說聽得裘千尺說得這些事,其中也非是她便有理,完全是這個惡女人做了谷主夫人對公孫止管理過甚,硬生生把一個本就心理不太正常的谷主公孫止弄得個人性變態,非是如此,他也不會對裘千尺做出這般事來,一個巴掌拍不響,這個道理二人卻是明白的。
劉志恨乾笑了一聲,這讓裘千仞萬分警覺,他最忌的便就是這舊時的惡道,當年自己在他手上吃了不少虧,本道自己這些年功力大進,定可一擊將他滅殺,可萬萬想不到自己欺他手中無劍時出手可也只是拼了個兩敗俱傷,真正說來還反是他傷得重,眼看這個小道士這麼一會子的工夫臉色就恢復紅潤了,可他還是五內如焚,卻是劉志恨道:「裘兄,令妹中了那公孫止的奸計也還罷了,你也算得上是一位天下間少有的高手了,別看咱們有過過節,可小弟對您的鐵掌功夫可還是敬佩有加的,怎麼你也落到了這般的田地?」
裘千仞怔了怔,心道:「他真不想再動手了?」卻是口中道:「說來也是可笑,老夫昔日得罪了黃幫主……」他本來只叫黃蓉毛丫頭,小丫頭,小賤人的,現下是真有心和好,沒法子,他與妹妹齊上也奈何不了劉志恨,眼見劉志恨內傷好得可是比他要快得多啦,如何不怕對方翻臉殺人?這也就口氣和順多了道:「吃了報應,也沒什麼,後來劉瑛姑與老頑童追得我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不怕二位笑話,我可是真後悔啦!」
劉志恨一心想殺他,可這裘千仞的本命精氣太過厲害,不是一下子就能搞定的,他方自受了內傷,這一個不好在裘千仞拚死反撲之下說不得還要再吃上些苦頭,是以存心去他的警惕心,便道:「好啦好啦,老說過往的做甚,這都多少年了,江湖上的事天天在變,老這樣翻著舊賬可有意思麼,那些不愉快,我可是都忘記啦,蓉妹子,你說是不是?」
黃蓉這時可也是存了與劉志恨一樣的心思,她本就是聰明之人,聽了劉志恨的話,如何不知道劉志恨的想法,當下道:「是極是極,裘老英雄,你當年打過我一掌,讓我險死環生,可我也滅了你的鐵掌幫,算是報了大仇,至於現在,咱們都到了一個窯洞之中了,在這等的緣分之下,誰還去記恨那些早爛沒影子的舊仇!」
裘千仞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道:「兩位大量,那我便就說了。其實可也沒什麼的,當年我給那劉瑛姑與老頑童追得沒了法子,嘿嘿,我雖是可甩了劉瑛姑,可那老頑童……偏生就是甩他不掉!我也是給逼得沒了法子,忽然想起過往時妹子曾派人給我去了一封家信,信上說了她嫁入了絕情谷,一切安好,要我們有空去看她,還留了地址。我初時幫務纏身,哪裡想到要去?可這時也就沒了法子,看那地址十分隱蔽,心道就是老頑童怕也是尋我不到了。便就到了這裡。」
裘千尺自旁冷聲道:「我的好二哥,你來的可真是巧!」
裘千仞歎道:「可便就是巧了……我尋到谷中,想自己是來避難的,便也就客氣了許多,在那一眾從人的引薦之下,我見到了公孫止……我見他也算得上是英俊……也就對妹子的親事放了心……」裘千尺歎道:「那賤人偏偏有著一副好皮相,我便是在那時讓他給迷啦……」
裘千仞搖頭道:「可恨他一見我就大舅子長,二舅子短的,甜言蜜語,熱情好客。他這谷是一向只是吃素,見了我,漫山的打來無數野味,置下豐盛的美酒宴席,我見了,心中對他的疑忌便又去了八九分,只是見不到我的小妹,心裡感到有些奇怪……便就問他了……那惡賊對我言道,說我小妹太過也好武,這不是又閉了關來練什麼功夫,卻把他拋下在一邊了。他說得傷心,好似很是難過,我想小妹的確是個好武的性子,想來正是如此,這疑心也就盡去啦!後來他哭哭啼啼的,顯得軟弱,我便愈發不將他放在眼裡,可他終是我的妹婿,我也不好沒有表示,便對他說我這妹子是個武癡,江湖人麼,本就是好武的,讓他多擔待一點,他也不說話,只是勸我飲酒,我連日奔波,不疑有它,便就聽了他的話,放開了吃喝,可我萬萬想不到,他卻是個心機深沉的人,待我吃到八分醉處,才讓人於這酒中下毒,我一個不察,卻是著了道……」他雖恨公孫止恨得牙根發癢,可於他的這番心計,卻也是佩服的,說到此處,竟然還露出了稍許自嘲的笑意。
劉志恨道:「能讓裘兄著道,他也可真是不簡單了!」
裘千尺冷笑道:「他能有什麼不簡單,不是他祖上無恥,搶人家的寶貝,結果卻弄得不敢出去見人,整日裡躲在這谷中,如縮頭烏龜一般,丟死人啦!便是這樣,可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他那偷來的武功大多不過是江湖中的二流功夫,便是有一流的功法,卻沒有相輔的招式,可有了招法又沒了心法,他祖上胡七亂八的瞎搞,不是我為他補足了招法上的不足,他能有今日麼?」
裘千仞搖搖頭道:「莫要再說了,總而言之,我們是都著了他的道了……」
說著站了起來,他雖只恢復少許功力,可也能走了,裘千仞看出劉志恨復原要快過於他,生怕他一個翻臉,到時便要吃上大虧,不敢在他的身邊多待,抱著妹妹便就向樹林中走去。
「他們住哪兒?」黃蓉感到奇怪,這兩人居在這裡,可出來之時卻悄無聲息,這其中定然有鬼。劉志恨目光閃動道:「原來如此,」他卻是聽明白了道:「他們住在樹下,將那樹根下挖開一個大洞,由那樹根支著,就可成一幢可居之處……想來方纔他們是從地下過來的。」黃蓉笑道:「那我們可是也要挖地而居麼?」劉志恨奇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黃蓉怔了下,忽然感到臉上飛紅,道:「你已經受了內傷,這可也不是一兩天就好的……可不要找個地方住一下麼……」說著話,她心中卻是一片的迷亂,心道:「我們不能出去了,我這可是心中歡喜麼?我歡喜是做什麼?是想與這個賤人在一起麼?黃蓉啊黃蓉,你可要想清楚,那個賤人可不是個好東西……只是我卻也算是有了他的孩兒……他也算是我半個良人……天,我在想什麼……我如何對得起靖哥?」
劉志恨卻是不明白她之所想,只是搖搖頭,繼續理氣,內傷,內傷,尋常之人得了這樣的傷,怕不是要一兩個月才能調養回來,便是這,也算得上是命大運好的了。只是劉志恨卻非是常人,他入谷之前與小龍女分食了那半支靈芝,旁余的不說,這體內的元氣可是充沛著的呢,只要三五七天,不被人打撓,那便就可以復原,到了那時節,想要殺裘千仞,真真是三隻手指捏田螺,又快又穩當。
且不說劉志恨這裡回復功力,也不提那小龍女一行人等駕設井架。卻來說說這武氏兄弟。
那一對武氏兄弟守在大廳,強要了兩壺茶水,這茶中再不是兩三片可憐的葉子了,兄弟二人放得叫一個足,卻也有幾個婢女童僕守在一邊,這卻是公孫綠萼吩咐的,想武氏兄弟兩個大男人,帶著一對蒙古姐妹花,這般也是為難,有了這幾個童僕和女婢,可就要好得多啦。
蒙古姐妹花躺倒在石桌之上,心中羞忿怕不欲死。劉志恨走時對她二人可是不放心,出手用上了制脈術,莫要說天下間無人會解,便是三千道祖黃裳重生,通天大巫闊闊出再世,可也是解不了的。這姐妹二人只能動也不動,連大小便也不得自制,可憐到了極點。
正自是此時,門口忽然搶進來一個綠衣人,這綠衣子弟到了大廳卻是見不到一個主事的人,大叫一聲道:「小姐和大師兄哪兒去了?」一個女婢道:「小簡,出了什麼事麼?」
那名喚小簡的人叫道:「大事不好……仇人……殺上來啦……」
武敦儒上前道:「仇人,什麼仇人?」那小簡道:「這位公子不知,我家谷主從前有位仇人,這人每隔一段時間便就來上一次,非要將我等斬盡殺絕不可,這一回……偏偏什麼事都趕上了這一回!」武敦儒頓時明白,這谷中原有三百餘人,可也算是強大了,只是這其中五十左右最強弟子隨著樊一翁捉拿老頑童時給殺得個盡絕,這便就是一大損失,陸無雙等一起亂又殺了二三十,這劉志恨入得谷內更是大開殺戒,百多名弟子慘死當場。兩相一去,大半的弟子死光了,此時,公孫止又不在了,大師兄樊一翁也斷了一臂,戰力大減,正是這絕情谷中實力最弱的時候,敵人此來,非是易與,一旦谷破,這滿谷中的人,怕是要全部死個盡絕了。
武敦儒道:「現下勢不可敵,敵人有多少?」那人道:「四男二女,那女的就是我們這裡抓的那個,可是趁亂跑了……這下可好,他們整整一百多人,我們可是擋不住的……」
武修文叫道:「這可不好,我們還是找黃島主來吧……」武敦儒搖搖頭對武修文低聲道:「目前救出王爺的事最大,餘者可不論,便是他們死個盡絕,那又有什麼關係?你也莫要怕,一切有我!」拍拍弟弟的肩對那人道:「你可也莫要怕了,我曾是個將軍,帶過兵,打過仗,你讓這谷中之人聽我的,可以守上一回的,你聽不聽?」
那小簡道:「公子真有法子?」武敦儒道:「我騙你做甚?你聽著,那,方纔你說那個潛入這裡的女子走脫到了他們那裡,是不是?」見小簡點頭,當下笑道:「所以,這谷中的機關怕是不足以為恃了,你說是不是?」小簡叫道:「是了是了……那……下一步可怎麼辦?」他也是真沒了主意,抓住了這一根救命稻草,那是再也不會放手了。
武敦儒笑道:「可也不是太難,現下對方都是精兵強將,他們一發殺來,自是不可能抵擋的,先撤兵,將主力能打能戰的全部力量集中到這裡來……」
小簡怔了怔道:「那……可是……這樣一來……這谷中的老人和孩子可怎麼辦?還有一些不會武的女子……那可怎麼……怎麼辦?」武敦儒把頭搖個不停道:「到了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情想其它麼?若是對方尚有良心,斷然不會對老人婦孺動手,可若是對方真是來斷你們的根的,你還指望憑著目前的這一點點力量保住這裡麼?現下可不是你要不要保住他們的問題,可是我們如何保住我們自己的問題了……」
那小簡目光閃動,猶豫了一下,卻是斷然道:「公子說得是,便就是這個道理了!我這便就去辦!」當下折身而出,不消一會兒,得了消息的絕情弟子紛紛向這大廳湧來,還有些個帶著婢女家人,只得一會兒,便就集齊了。
只聽一人叫道:「來啦來啦……」眾綠衣人立時亂成一團。他們此刻群龍無首,如何能是外來強敵的對手?武敦儒一邊示意二弟看著兩個蒙古姐妹,自行卻是跳上石桌叫道:「住口,一切聽我的!」他是做過將軍的,別的不說,單單就這口嗓子卻是給生生地練出來啦!這一吼,立時震住了全場的人。
那小簡叫道:「聽他的,他做過將軍,可會打仗啦!」武敦儒臉上一紅,他哪裡算得上是打過仗的,只不過是跟在幾個將軍後面撿點功勞罷了,說來實是算不得什麼大事。好在他皮黑,這紅也看不出,倒是他身材高大,相貌堂堂,那葉兒迷失呆呆地看著他,只覺那些草原上的粗漢一個個比起來,卻是誰也沒有他威風,沒他氣派!一顆兒芳心,不由得飄了。
武敦儒靜下心來道:「大敵當前,是你們這般亂成一團的麼?那可也不用打了,大傢伙兒到外面去讓人家一個個地砍頭就是了,現下不是這般內亂的時候,我們要團結,團結一心,只有這樣,我們之中的人才可有生路!」
此刻眾人都沒了主心骨,得了他的話,立時就有人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武敦儒道:「誰能告訴我,這裡是不是谷中唯一的通途?」那小簡道:「不錯,我們這谷中便就這大廳慣連著全谷,不經過這裡,他們是到不了裡間的。」武敦儒道:「好!我們就在這裡與他們打,只要守上一會,便會有高手來助我們的!大家可也就不怕了,只是一會兒的時間,大家能不能守住?」
眾人一下子興奮起來道:「能!」此間通道窄小,想要過去,只有用高手突陣,想要衝進來,可也不是那般的容易。眾人聽了武敦儒的話,排兵佈陣起來。
那谷外間,由著慕容昭月帶路的一眾慕容氏子弟兵已然殺到。這慕容昭月本是受了斷臂之傷,後受了劉志恨一腳,這才悠然醒轉,只是她人雖醒了可也不敢枉動,待到人都**了,才起了身,趁著亂想逃出谷去,可卻是沒得手成功,想她來時翻山,可也不是太難,可現在斷去了一臂,再想翻過山去,那卻也是休想了,正自她左右為難之時,卻是遇上了一個女子,卻也是她的熟人,慕容家的家臣包憐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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