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白毛猴子已經知道了厲害,再也不會小覷,但見他身上白毛一抖,渾身骨節「辟叭」作響,瞬間就大了一倍,特別是一雙手掌,這猴子的手臂本就粗大,雙手更是大得超過普通人,這一發力,更是大了不少,雙掌順著劉志恨的指風拍來,劉志恨這回是鐵了心想要他死,竟是不顧自己身上的傷勢,發動了他將軍六劍中最為凶狠的一劍,蕩寇劍!所謂蕩寇劍一出,群邪易僻,天下再也沒有比這一劍更為凶悍的了。
劉志恨拇指按出,白毛猴子雙掌拍出,兩人各出奇招。
就聽空氣中一聲沉悶之響,兩人身子晃晃,都自是向後退了一步,劉志恨給這一掌的掌力逼得五臟再次移位,而那白毛猴子也吃受了這一記蕩寇劍,只是他也是非一般的凶悍,雖說蕩寇劍狠狠打在了他的身上,可之前他拍出的掌力可也不是虛的,的確是阻了蕩寇劍一阻,非是如此,他的胸腹已然是要大開的了,那自是有死無生。可一來劉志恨出這一劍前也算得上是受了傷的了,這一劍使得也就氣力不足了,二來他發出的這一劍更是為白毛兒猴子的一雙掌鐵所阻,這白毛猴子可也非是小可,這一雙手掌早給他練得比金堅,比銅硬,是以才會這般的了不起。
黃蓉上前一步,扶住劉志恨,她看得出來,劉志恨現下面如金紙,當是受了重傷,只是劉志恨也是了得,他雖是傷重,可內氣循環不息,更是先天奇功,這門功夫只要沒有強練走火,那就是一等一的玄門正宗,加上劉志恨順心理氣,調養多年,體內的元氣充沛不說,更是一身本命修出的真功,那可是他注重內功精純的結果,自是厲害,當下功行兩轉,又生生地把傷勢給壓了下來。
白毛猴子也是了得,他明明傷得比劉志恨還重,胸口吃了蕩寇一劍,皮肉綻開且就不說了,那胸骨也斷去無數,內裡劍氣一蕩,豈是小可,五臟莫要說移位,便是破裂亦是有可能的,可他仍是站著不倒,身上氣勁不散,竟是還有一拼之力。
一聲清嘯響起,只見另一個白毛怪出現,只是這隻猴子可是不同於面前的這隻,她似是個女的,身上還有衣服纏身,只是沒了左手與雙足,只一隻右手抓著地而行,又是詭異又是奇怪,叫了兩聲到了白毛猴子的身邊,莫看她一隻手,抓著地上的土石拖著自己的身子走,可也不慢。
黃蓉驚叫一聲,掏出了兩枚飛蝗石,她看了劉志恨一眼,兩人都知道,這兩隻看似猴子一樣的怪物,可正就是人變的,雖然二人並不知道人要如何才能變成他們這番的樣子,可若然非是人,如何會使鐵掌?如何會射暗器?
劉志恨緩了許久才道:「好厲害的鐵掌,你們是什麼人?」他說話聲音平緩,但聲音中也可聽得出來,是中氣略有不足了。可那白毛猴子更是心驚,萬萬想不到,吃了自己專破內家罡氣的鐵掌一擊,他竟是還有這樣的氣力,其實兩人都是外強中乾,劉志恨要想不顧一切幹掉他,那也非是不可以,只是他的傷可就怕是再難以好啦,而白毛猴子現下自保雖仍有一定的力氣,可真要再強行出手,那明年的今日也就是他的忌日了。劉志恨不想再拼,是以才說了話,不然,他大可不必費這番功夫,和將死之人聊天,有趣麼?
那白毛猴子先是呵呵呵,再又嘎嘎嘎地怪笑了起來,只是他笑得也不敢大,僅從聲音中就可聽出來,他傷得可比劉志恨重得多了。劉志恨心中盤算著,這個白毛猴子一身苦修真功,真真是難以對付,便算是自己發動了祈連劍勁也是不可能一下子殺死他,劉志恨想要一擊必殺,便也就不再動作,反是盤膝坐了下來。他這一坐,讓那白毛猴子放心了不少,也就坐下道:「故人一見,你認不出我啦……可……可是我卻是還認得你……」
得了這話,劉志恨再無猶疑道:「你不會就是那個從前的『鐵掌水上飄』,裘千仞吧?」
裘千仞哈哈大笑道:「不錯不錯……難得你還認得我……」
劉志恨皺皺眉道:「原來是裘千仞老前輩,我們過去見過麼,想來您一定是認錯了,我從前可是只聞其名,未見其人呢!」裘千仞尖叫道:「無恥,無恥!你旁邊是誰?她不是丐幫的小幫主黃蓉麼?不就是你和她打上了我的鐵掌峰,搶走了我的一切……逼得我淪入了……這般地步?」說未說完,那老淚便就撒下。他本來就是醜惡,這一發哭,非旦是不能讓人生出同情,反是覺得噁心。
黃蓉道:「你真是裘千仞?」劉志恨卻是道:「原來你說得是那事,可惜事情多年,我又有很多事情在身上,早就忘啦,你就是那個與我動手的裘千仞麼?可你的樣子……那是大大的不同啦!你怎麼會在這個洞裡,是在玩麼?」
裘千仞先自是怒,後卻是笑,道:「小輩,你莫要得意,你當年是勝過了我,武功是不錯,我到了今日修出了專破護體罡氣的鐵掌也是奈何不了你……可是……可是……你也要與我們一樣……永遠留在這裡啦……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永遠……永遠……你看我們身上的白毛麼……只要三年兩載……你們就會與我們一樣啦……嘿嘿嘿嘿……」
黃蓉心下黯然,若是劉志恨未有受傷,那他自是可以出去這裡,似這百丈高的窯洞,雖是高,可也難不住他,但他現下受了傷,那可就大大的不一樣了,再有這裘千仞於此做怪,兩人想要出去,怕是要多費上一些周折。
劉志恨道:「怎麼,你不是水上飄得麼?輕功也還說得過去啊?怎麼這區區百丈就難住了你?你自己上不去,還道別人也上不去麼?」裘千仞搖搖頭道:「你道我沒試過麼,我試過啦,你莫道這區區百丈一定可以過去,我實話與你分說,你上那五十丈,自是沒問題,可一過了八十丈,那便就難了,想成功上去,可也是休想。」
劉志恨心下好笑,這個裘千仞,他自己年老氣虛,那自是不行,可他劉志恨氣力悠長,只要他身子一復原,要上去,可也不是太難,只是這其中道理他是萬萬不會說的,只是淡淡一笑道:「你們是怎麼下來的?」裘千仞不語,卻是那邊上的人道:「你們又是怎麼下來的?」她聲音冰冷,雖是個女子,可那聲音卻是要比裘千仞的還要難聽!
劉志恨笑道:「遇到一個熱心的人請客,只是請客到了一半,他要成親,叫出來的新娘子一看,卻是我老婆,那可不就打了起來麼?」
那女婆子叫道:「你……你說那人……是……叫什麼名字的……」
劉志恨與黃蓉相視一眼,笑道:「好像是叫公孫止吧……」
「啊∼∼」那婆子大叫一聲道:「那個……那個……那個賤人……現在如何?」
黃蓉道:「怎麼你們也認識他麼?」那裘千仞道:「認識……可不是太熟了麼?小賊道,那個賤人的武功可也不怎麼樣啊,你沒能當場殺了他?」在他看來,公孫止的武功也就是能在自己手上過個一兩招,在劉志恨這個賤人手裡也是差不多的,若是這也讓公孫止跑了,可就真是沒法說了。
劉志恨也是歎氣道:「可惜,他沒與我交手,調過頭來就跑了……我們便就是追著他,這才到了這裡……」正自此時,那婆子叫道:「追到這裡?公孫止……公孫止……你這個老賊,你與我出來!你快與我出來!我要食你的肉……寢你的皮……」
劉志恨見她叫得淒厲,不由道:「她這是……」
裘千仞道:「這是我的三妹,江湖上曾稱她為鐵掌蓮花,名喚裘千尺……她的夫君便就是這公孫止……」說著搖搖頭,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裘氏兄妹會給這麼個公孫止困在這山窯中,一困十數年呢?那裘千尺叫道:「你們說你們追著那公孫老賊來的,他人呢?」
黃蓉指著一個方向道:「我們從那個洞口來的,在那裡發現了他的一隻斷臂,想來他是在這個地方的,可我們進來之後,卻並沒發現他的蹤跡……」
裘千尺大哭大叫,用她那只單臂爬著過去,不消一會便就大哭起來,叫道:「公孫老狗……真是你……雖然只有一隻胳膊……可我聞出你的味兒來啦……你出來……你出來……我要吃了你……我要吃了你……我一定要吃了你……啊……啊……」她哭叫得實是傷心,裘千仞受不過,他雖是重傷,仍是撐著自己的身體向那兒走去,不一會兒就抱著裘千尺回來了。
兩對人面對面坐著,誰也不好說話,只是心中各有算計。自然,這一番是劉志恨贏了,他終是讓裘千仞沒得好好休養,方才一交手,他已然看得個分明,這個裘千仞在這洞裡全心練功,別的不說,這苦修真功已然到了極點,一身的功力都已經轉成了本命精氣,雖說他苦修真功傷了身體,本來還可多活個幾十年,現在看來,最多也就是三兩年的功夫了,可這個時間,正是他迴光返照之時,是以,在這一兩年裡,他的功力十足。可憐裘千仞不識內家真功,直是以為自己有了真成就,只是他目下的功夫雖是不假,可那都是他將原本可活命的精氣修上了去,壽命如何不短?但別的不說,就目前來講,他的功力可也不是虛的。
當下,劉志恨微微一笑,道:「二位,過往的事也就算了,小弟雖說與裘兄有些過節,可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還記在心上做什麼?裘兄,你說是不是呢?」
裘千仞十多年前與劉志恨一番纏鬥,本來他是佔了點上風的,劉志恨雖是厲害,可想要勝過當年的他,那可也是休想,可正自這時黃蓉帶著丐幫的高手圍攻裘千仞,裘千仞本事再大,可也是好虎駕不住群狼,叫劉志恨刺了一劍,沒奈何地跑了。當時他深恨此二人,一路跟蹤到了華山,誰想遇上了華發瑛姑,這瑛姑一下子認出了他的身份,這下可是不好,老頑童與瑛姑合力追打他,可憐裘千仞也算得上是一位好手了,可他卻遇上了瘋子瑛姑,瘋子瑛姑其可怕就在於她出手全是拚命的招式,她本就得了一燈大師的真傳,這一拚命,便是劉志恨也要先避其纓,再有個武功可怕的老頑童在一邊,裘千仞便是三頭六臂也是不敵,沒了奈何,只得遠走,可他遇上的偏偏是纏人至深的老頑童,這老頑童也非是正常人,他輕功也是高明,又有那一股子瘋勁,裘千仞甩了數次也沒甩掉,不得以,到了絕情谷。這且就不說了,但裘千仞卻是記深了兩個人,一個是奪了他的基業的黃蓉,一個是黃蓉手下的第一幫兇,劉志恨。
是以,裘千仞一覺醒來,見了劉志恨,這劉志恨相貌與從前變化無大,黃蓉也是一眼認出,他當下便就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想他苦修的真功,自恃是可以一舉擊殺的,可萬萬想不到,他出手加偷襲,原本這般之下便是天地五絕也是要吃不消的,可劉志恨非旦接下了,還立時做出了反擊,弄得現下兩人都自是重傷。
武功到了他們二人的這等田地,身子最為重要,一經有了,內傷,那就難好,內力越是高深的人,便就越是不好!劉志恨求得是精純內功,這才是王道,是以雖是傷得重,可他還得能治得過來,可裘千仞早早地將功力轉化為本命精氣,這得了傷,便是到了他的死,也是再也難好的了。眼見劉志恨給了台階下,裘千仞也就順坡了下道:「罷了,現如今,咱們兩誰還能現出手呢……」他也是老江湖了,便是見劉志恨年青,用這言語試他的傷勢,若是劉志恨真的傷重,那自是好,可要是劉志恨傷得沒自己重,那就是另一番的算計了。
劉志恨如何不知他的心意,當下裝樣道:「裘兄的鐵掌功真真是更進了一步了,原先兄台是專破護體真氣,這一回可是連小弟的罡氣也破開了……」
裘千仞給他說中了得意之處道:「那可不,這是我多年來苦修的成果……在這個地方……除了日以繼夜的練功……還能做什麼事呢……」他說得也是得意,可憐他卻是不知,似他這樣進補不及時,只知苦修,那是會修出本命精氣的,這本命精氣雖是厲害得無比,可高深的內家正宗卻是斷然不會去練的,蓋就是這種練法太過於損折元壽,再強健的人修這種練法,能活過六十便是人之大幸了。這裘千仞丈著在鐵掌幫中吃下的大量補品才得到了現今,可非是他想的武功大進,他見這樣功夫大進,便就真真地將一身修為盡數轉化為本命精氣,這樣做的好處便就是可快速變強,可那壞處也就是一旦精氣用完,可也就是要死了。而且一旦傷了,再難好起來。
劉志恨心中好笑,臉上一點也不動,只將功力運轉,一點點地修復自己的傷勢道:「在下等追那公孫止到了他的住處,本來是打倒了他的,可萬萬不想這賤人花招憑多,竟硬生生地把那整座房子一起降下了那地穴之中,我們一路順著水道行來,想尋條出路,可不想會到了這裡,再遇上故人,可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注定啊!就沖這個緣分,那還打個什麼勁兒呢?是了,你們也莫要怪我好奇,可否將二位的經歷說來聽聽,大家也好熟識一下,這往後的日子可還長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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