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志恨心道:「失算!」他那日只見到這六個人來永昌搗亂,後得了嚇跑,便下意識地認為,有可慮者僅此六人。畢竟似此六人這般武功者世上終是少數,他自忖高泰詳便是用上這六人來設伏殺他,但他一意要走,誰也奈何不得他,更何況他手下能人也是不少,卻是不想,事有意外,這事情竟是已經到了這等地步,現下又得了那人的一番相逼,目下的他,便真真是只有死戰一場了。
只是他便是想破了頭,也是想不出那個怪人是誰,此人分明是個邪派的高手,常言道,外門不得久,邪派不得長。那便是說,走外門功夫的時間不得久遠,過了年壯之時,便要氣運衰竭,往往四五十歲便遭橫死,一身苦修矣是化為烏有,至於邪道左派更是難得長久的,武林中,少林,崆峒,丐幫這等名門縱是再過得百五十年也是在的,但那邪門妖派古往今來不知凡幾,往往一人興則起,一人滅則亡,少有過上三代的。那個左道高手一身邪門內力,威力求強求絕,有失正道,是以,功力越深,反噬越大,似他這等人,不是躲起來隱自修身以延天命,便是心灰意冷,散功而亡,如這人這般出現的,卻是少有。他一身的功力既深且厚,掌法亦是不比降龍掌差,何以卻是少人問津?
只是事以然至此,便是再想也得無用,劉志恨心生退意,他才無意與這六人死鬥,忽然動了一步,苦玄機跟上一步道:「今日,便你真個是殺神,想出這裡,也得死上一次了!」
劉志恨卻是不理他,於他來說,踏出千旗陣才是緊要,只要一經破陣,抽身即走,到了陣外,便是那個怪人出來,天高地闊,他也可以與之遊鬥!便是不敵,立時便走!
一念至此,再無遲疑,他又動了一步。這一回扎爾額吉先行出手,他手掌於瞬間赤紅,這正是小昭寺的獨門絕技,觀自在大手印!
劉志恨不敢自大,現下他為眾人所圍,不得不多加小心,一個偏身,長劍出鞘,「嗡」地便激射出一道劍氣,直向扎爾額吉,劍身一顫,卻是反手一招「霜濤卷雪」向黎想爾樂門襲去。苦玄機立時撲上,他一手持小金棒,「呼」一聲向劉志恨砸下去。
劉志恨略一停頓,忽然身體沖天而起,他全真教內功正宗,輕功亦是獨步天下,便就妙在中正平和,吊氣長久,雙擘一振,人如大鳥一般,便要衝出重圍,只尋一支旗桿點足一踏,借力遠去就行。只是這六人既然定下了圍攻之計,如何能讓他這般巧妙逃脫,當下,巴吉多顏一衝而起,五指如勾,他這手絕戶天狼爪非是妙在招術。便就在這爪上勁道非凡,五根手指,繭如層生,一層一層,硬之非常,叫他一爪,就純以這力道而言,抓哪碎哪,一代妖師翁吉乃合木便是用狼頭來練就此爪,卻叫他成功了,需知,狼之上下,以頭最硬,便是上好的刀,砍上幾個,也是要出缺口的,由此可知,這爪上的勁道究竟大到了什麼程度。
劉志恨於北地多年,便是翁吉乃合木本人也曾交過手,那時他功夫未得大成,自是不敵,飛遁遠走,翁吉乃合木追了他六天,雖他功力實比劉志恨強,但論氣息之悠長,卻是仍推全真教的內功,說其天下正宗,那也不是浪得虛名的。
得了此,劉志恨如何不識這門絕戶天狼爪,便是由得這巴吉多顏使出來,他也是不想硬接,當下雙腳一個磕碰,人卻是變了向,折向另一方躍去。
卻是蒙布達奇奮而衝起,這蒙布達奇是翁吉乃合木的第四第子,翁吉乃合木有四個弟子,大弟子為劉志恨多年前所傷,一直未得見好,三弟子更是為他所殺,這等大仇之下,這二弟子巴吉多顏便和四弟子蒙布達奇一併追殺而來。這蒙布達奇功力雖是不及他的二師兄,也未得修成絕戶天狼爪,這門功夫最見心性,十數年如一日浸練雙手,日日都要苦痛不已,生死兩難,不得大毅力,如何能修得成?蒙布達奇雖吃不下這等苦,卻是另闢蹊徑,轉修了一門酷骨殘魂陰功,這門功法猶是陰毒,練此功者通過服用藥物,以陰陽交洩的方式增進功力。此功能殘酷折磨人,凡中此功者歷四次折磨,每次發作時,都催動骨髓中的血氣逼上氣海穴,經過幾次折磨之後,因催動的氣血聚集氣海穴過盛,便將遭到氣海穴暴烈而慘死的厄運。
劉志恨一意衝出重圍,少不得挨上一掌,他要不挨,便得避了,只是他眼見對方眼冒紅芒,掌心之上更是黑氣上湧,他是入微的高手,如何看不出這一掌中的諸多奧妙!知其必有獨特的暗勁,他不知這是何功,但本著小心,卻是只得扭身避開了。
這一避,他人也就落了地,人一落地,那邊四個喇嘛便蜂擁而上,苦玄機與黎想爾樂門手捧金缽,揮動金棒,那邊丹珠布寧與扎爾額吉更是亮出了一雙大手,四人僧袍高高鼓起,便是要擊殺這個一手血腥的窮凶巨魔!
再說這白骨神君與葉大江河,這兩人都是一類高手,只是一人修於掌指,一人修於手上臂力,常言道:「臨敵不過三錘」,是說這用錘的便是勁大氣足,然錘之一兵仍是太重,不利於久戰,揮得三錘,正是氣足力大之時,待到之後,便要一錘不如一錘了,正常小錘一隻三五十斤,中錘六八十斤,大錘更是百八十斤朝上,為將者得八十斤錘,便可為一流的戰將,何況百斤?這葉大江河一柄巨劍,何止百斤,已然到了百二十公斤!
然而他一身特有內力,再以無上外功打磨雙臂,一雙手臂便如猩猩一般,既粗且大,這柄大劍於他的手中便如風車一般舞自不休,他更有劍術中省力之技,這劍一經舞得開了,借勢省勁,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白骨神君也是個人物,他哇哇暴叫不休,這雙手掌更是紅得欲滴出血來,不時劈空一掌,便是一團紅煞罡氣直撲葉大江河面門而去,葉大江河情知這老魔發了瘋,他卻是不急,心下明白著呢,白骨神君發威,他便將劍做輪盤舞,護住全身,白骨神君擊在他的劍上,「當當」作響,那柄劍給打得凹凸不平,卻也得無事,他氣力一衰,葉大江河再舉劍回攻,一劍掃出,便是打不中白骨神君,這一地沙石塵土卻是給生生地激起,撲了白骨神君一頭一臉,教白骨神君暴跳如雷!
得了此,白骨神君越發地不休,少傾,他之全身都化做一團血紅煞罡,竟是壓著葉大江河狂揍不休。
那於恨水見狀急急道:「老葉不妙啊……」
得了他這話,高泰詳也是又驚又懼,引走了劉志恨這個凶神,對方竟是還有這等凶人!他也聽過白骨神君之名,更是知道勾漏一派,但這勾漏派與羅派一派都是隱修門派,與常人之門派不同,便是在於,他門中雖不得光大,但面子不足裡子足,門下自有高手,是以小瞧了這白骨神君的真正實力。忙對無量劍派掌門人幸虞道姑道:「這當如何?」
幸虞卻是不急,只微微一笑道:「國公大人勿使急燥,你看,這白骨神君越攻越狂……可不是在發狂麼?」
她這一說,高泰詳仍自是不明白,但那於恨水卻是猜出一二來,卻是笑道:「是了……他是越發地狂了……哈哈……狂得好……狂得妙……」
高泰詳忙道:「這……這究竟是何意?」
幸虞笑笑道:「這白骨神君武功便是再高,也是個邪派的人物,他心性想是出了問題,這般動手,人已然顛狂,雖暫時佔了上風,卻是離那走火入魔不遠矣,莫說他尚不一定能敗得葉掌門,便算他勝了,以他現在這等情況,也是時日無多了……」
她能得看出,何以苗等如何看不出,便不說他們,只是李連才與於鳳奇二人也看出來了,李連才道:「不好……師父他……」
於鳳奇最是敬師,也不說話,一提兩截水火陰陽棍便衝了上去。
那邊一看,立時喝道:「休要無恥,我來會你!」卻是鐵劍門的弟子也自迎上,只是他們這邊卻是一下出了兩個,便是見於鳳奇奔來的身法,怕有不敵。李連才怒道:「自己不也是個無恥的!」他竟是也上了,只是六月於娜等人卻是無一相攔,他們都知道,這兩人定是攔之不住,與其相攔,還不如再派高手得算。
那六個老僧倒是想上,只是他六人最大作用便在於六人聯手,這六人一上,對方少不得再跟上上人,人一多,須得不好控制,一個不好,便是大戰起來,不為上算。
轉眼之間,一眾人等戰自不休,那兩個鐵劍門弟子武功也非等閒,只是李連才與於鳳奇更是狠手,白骨神君是憑肉掌與葉大江河相鬥,先天上吃了虧,但這二人卻是一人一條大棒,抖動起來「嗡嗡」作響,一棒子揮出,點砸隨心,無論用勁還是使力,都是上乘,那兩個弟子一個不好,一人給打掉了劍,跑了開去,另一人吃了一棒,立時吐血,人也昏倒。
解決了這兩人,李連才與於鳳奇這才衝到白骨神君的身前叫道:「師父,是我……」
那白骨神君神智雖是不清,卻仍有一點清明,得了這機,知道不好,狂叫道:「走!」
葉大江河卻也不自追,一來他與白骨神君交手多矣,自然知道這個老魔一身功力已然生生被他自己耗去了八九,餘力不足,邪氣上湧,現下走火已然成了定局,能保住性命也是萬幸,再想動手,卻是萬萬不能,再者他心中對白骨神君也起了相惜之心,實是不忍再下殺手。
白骨神君被扶著回來,劉志恨軍中頓時起了低糜之氣,許多門人弟子都是知道這白骨神君的厲害,這等人物於這眾人之前為人所敗,影響不可謂不小。
正自這時,卻是一陌生男子行出,這男子三十上下,一身破布衣,只在腰間懸了柄草繩系的鐵劍,卻是不知何時,一群蒙面的女子並一群青布衣的男女出現,他們是由得藍小蝶引出,藍小蝶現下已經貴為教主,劉志恨已然不讓她出沒於這等殺陣戰場,只是這時,她卻是來了,當然,由她目下的身份,那黎婆婆並著鳩婆婆卻是隨在左右的。便是在這兩人之後,還有一個何無衣,她也非是一人前來,卻是與那木青萍齊現。
六月於娜驚道:「郡主……藍教主……這是……」
藍小蝶嘻嘻笑道:「這幾位是羅浮山來的姐妹,她們是來助拳的,這些是括蒼山的點蒼派的兄弟姐妹,喔,那人是點蒼派的馬鳴遠師兄,楊掌門說他的劍法須得還在她之上哩!」
那點蒼掌門楊琪薇三十上下,人卻是素淨,門人弟子皆是青布衣衫,這點蒼派雖得立了百多年,算得上是名門正派,只是門中向來無有高手,便是仗著行俠仗義四字為江湖中人敬仰,然,那些真正的窮凶大魔卻是一點也不買他們的賬,便就是他們的武功實是並無突出之眾。
是以,大理國的四大門派,無量山的無量劍宮,哀牢山的鐵劍門,括蒼山的點蒼派和怒江劍派中,高泰詳找請來了三派門人,卻是沒有理採點蒼劍派。只是江湖中人向來不把這等小派放在眼裡,卻是誰也沒得注意。
林雪仙這一找上門,點蒼劍派一來是氣那高泰詳目中無人,瞧不起他們點蒼派,二來高氏的倒行逆施他們也是瞧在眼裡,三來更是與羅浮有舊,兩派交好,羅浮派的祖師甚至還傳過點蒼派劍法,是以兩下分說,他們也就得來了。
莫道麻雀小,五臟卻是全,這點蒼派雖是向來沒出過什麼好手,但門下中這馬鳴遠卻是從點蒼古籍中得了一套劍法,武功大進,只是這門劍法於用劍者心境體悟最為重要,卻是除了他,餘者皆練之不成,是以,這番動手,便得了這馬鳴遠出手了。
林雪仙雖不知這馬鳴遠武功到底如何,但她卻是相信楊琪薇,這楊琪薇打理點蒼劍派一向以誠信仁義為本,卻是不會說上誑語,自是說得真話。楊琪薇當下道:「放心,馬師弟之劍術雖不上方家法眼,但這葉大江河的武功卻非是以劍術見長,他力大招猛自是真的,卻不會是馬師弟的對手!」
大理四大派也是有過交往的,葉大江河一見來人卻是笑道:「別人出手你也出手,老馬,你是什麼功夫你不知道?也來趟這渾水?快快速走,我瞧在往日的情份上不殺你!」
這馬鳴遠生性老實木訥,他期期艾艾也說不上什麼話,索性解下鐵劍道:「我不會說話……我們還是手下見真章了……」
葉大江河怒道:「我把你個癡!便是你家楊琪薇也不是我的對手,憑你也配與我動手?快滾!不然我真殺了你,也莫怪我不顧從前交往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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