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看見這麼多許久未見的故友,心裡也難免有些激動份激動只能藏於心底,自己細細品味這其中的諸多美妙。
孤月沙不會低頭,孤月沙不會害怕,孤月沙更不會驚慌。因為孤月沙冷漠,孤傲,她是女皇,不能害怕,不能低頭,更不能驚慌。
都府的大廳裡亮如白晝,原本還較大的都府今日坐了這幾位「菩薩」,到也顯得幾分擁擠。
一干人等都站到了這裡,身後的大門緊緊關閉,這是要秘密夜審。
我看看緊閉的門,出了會神,許久沒遇到這麼大的陣勢了。對過去驚心動魄,步步為營的日子多少有幾分懷念。很喜歡跟他們幾個男人鬥智鬥勇的時候,雖然心很累,但我必須得承認,贏的時候有一種無與倫比的滿足感。
但是贏了之後,剩下的卻是寂寞,一種無朋無友的寂寞。
「你是惑姐?」水滄海成了今日的主審,惑姐惶恐地點點頭。
水滄海身邊的幾位國主面無表情,水滄海繼續:「那就把樂歌的來歷詳細地說一遍。」
於是,惑姐將陳年往事說了一番,眾人聽罷不再說話,只是相互看著。藏青的臉色變得遲疑,顯然這不是他想要的版本,北冥齊湊到藏青的耳邊耳語了一番,然後幾個國主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就有人上來將惑姐帶走,惑姐擔憂地看了我一眼,便被帶了下去。
然後帶走了小寶和阿七。只剩下我一人,我面無表情地站著,隨意地看著某一處。
「北冥國主,現在您可以審問了。」水滄海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北冥攸文看著我沉默了一會:「你身上是不是有一個紋身?」
「有。」
「你可會武功?」
「會一點。」
「你可會醫病?」
「會一點。」
「你可會臨摹別人地字跡?」
我抬了抬眼皮,靜了靜:「會一點。」
北冥攸文再次陷入了沉默,他看了左右一眼,然後將目光落到北冥齊的身上。北冥齊想了想。隨意道:「在我們北冥。有一個名叫夜的地下組織,他們販賣美人和消息。」
「哼!」一聲冷哼從雲叢的鼻中傳來,北冥齊略微頓了頓,輕笑了一會:「夜帝培養出來的探子的身上都有其特殊的紋身,而我們的調查便是這個樂歌其實是兩年前一個遇到海難地夜帝地探子,並非藏青國主懷疑地那個人。」
「什麼夜帝?什麼探子?你們在說什麼?」我繼續佯裝不解。
藏青沉默著,他抬眼看向了我。我微微垂臉以示恭敬。
「你失憶了?」良久,他問我。
我點頭:「大概吧,小女子醒來便不知自己是何人。」
北冥齊拍了拍藏青的肩:「其實這裡的每個人都希望她還活著,但事實終歸是事實!」
「不!我不信!」藏青忽的從位子上站了起來,沉沉地走到我的面前,立刻,我感覺到了一種強大的壓迫感。
「抬頭!」他命令著。
我抬頭,對上他的眼睛。
他看著。看了許久:「寫幾個字來看看。」
接著。有人放上了案幾和文房四寶。
我提筆沾墨,北冥齊和雲叢也走到我地案前,我問:「寫什麼?」
「孤月沙!」沉沉的聲音從面前傳來。我毫不猶豫地落筆,行筆如同飛雲,洋洋灑灑地寫下了自己許久未用的名字,字跡依舊是孤月沙的字跡,然而,筆法卻已無當年的傲氣,看似形似,卻意不合。
「怎麼可能!」北冥齊拿起了宣紙,驚歎,「怎麼會?怎麼會?」
「這就是你們要找的筆跡?」我反問,他們似乎聽出了隱情,我不解,「這不過是一個游醫的筆跡,當時只是覺得這字寫得好看,便學了。」
「那游醫呢!」藏青急問,我搖頭,抱歉地看著他,他的臉上是悵然。
「本王認為這裡最有資格評斷孤月女皇是生是死地應該是雲特使。」水滄海地話提醒了眾人,眾人看向雲叢。
哀傷籠罩著雲叢,他久久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我寫的那三個字:「她不是。」然後,似乎欲言又止。
水滄海揮了揮手,
攏了攏我的肩以示安慰:「既然你已經失憶,過去地掛,繼續做你的普通人吧。」
我不禁反問:「可能嗎?你們口中的夜帝勢力似乎很大,我想,我該離開……」
眾人看著我,我憂心忡忡地低下頭,這麼說,那麼我之後的離開就會變得順理成章。
有人將我帶了下去,看來下面的話並不適合我聽。
見到惑姐和小寶,他們都鬆了口氣。
在路上,惑姐拉過小寶:「小寶啊,你看樂歌再呆在這裡會有危險,讓樂歌先離開這裡好不好?娘保證,樂歌一定會回來的。」原來惑姐哄小寶同意讓我離開,我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都府:「惑姐,你們先回去。」
「樂歌。」
「娘親,回去吧回去吧,樂哥哥肯定還有要緊的事要辦。」小寶將惑姐拖了回去,阿七笑呵呵地看著我倒退地走。
飛上房簷,回到都府大堂,揭開了一片琉璃瓦,下面的情況一目瞭然。
「她不是。」雲叢確定地說著,「如果她是,不會連軟媚散都解不了。」
解不了?哼,臭小子,當時明明就是你的阻攔才讓我毒發。
「軟媚散?她中了軟媚散?」水滄海疑惑,「她怎麼會中軟媚散。」
「滄海兄,她住在【天堂】。」北冥攸文說得不疾不徐。
「那齊兄和攸文兄為何又對她如此清楚?我水雲的子民怎會引起了兩位的興趣,並且詳加調查?」
有趣,我走了,他們開始窩裡反了。
北冥齊朗聲而笑:「因為她是個美人啊,而且還是個會武功的美人。」
「是嗎?本王險些忘記齊兄是個惜花之人,若齊兄下次又看上了我水雲某個美人請務必要通知水某,好讓水某給齊兄牽線。」水滄海的聲音有點沉,顯然帶著一絲警告。
沒有一個國主可以放任其他國家在自己國土上刺探消息。嚴重的就是間諜行為。
就在水滄海和北冥齊互相假笑時,雲叢輕聲道:「已死之人怎能復活?」他的話讓水滄海和北冥齊停止了對話,藏青面無表情地看著雲叢:「那她的屍體不翼而飛又作何解釋?」
「說到這點,這裡的各位都有嫌疑!」雲叢冷冷地看著眾人,眾人一時怔在了原地。
雲叢瞥了他們一眼,轉身而去,絲毫沒將這一屋子國君放在眼裡。
待雲叢走了之後,我也離開了都府,屍體不見了,誰偷的?偷我的屍身又是為了什麼?
還會有如此怪異的小偷。
拿上了包袱,我沒有跟惑姐和小寶告別,或許是不想,只想一個人靜靜地,離開這裡,就像當初來到這個世界上。
天,下起了雨,春雨如絲,細細地灑在臉上,帶著幾許離別的哀愁。
在【天堂】的日子,如同【天堂】的名字一般,是我這輩子最輕鬆,最快樂的日子,我想,我會懷念。
城外有一間廢棄的山神廟,我便在裡面躲雨。
屋外是越來越大的春雨,它們淅淅瀝瀝地拍打在屋簷上,山神廟很殘破,有些地方還漏雨,生了個火堆,第一次,腦袋裡空空的,什麼都不想。
「喵~~」隨著一聲貓叫,小飛出現在廟門前,我看著它,它甩了甩身體,水花便此處飛濺,一直沒有仔細留意它,現在靜下來,發現它長大了,已經不是小飛而是大飛了。
我不再看小飛,用樹枝撥弄了一下火堆,淡淡道:「在外面淋雨會感冒的,進來吧。」
白色的身影帶著遲疑,靜靜地走到火堆的對面,盤腿坐下。他的袍衫已然濕透,顯然是因為追我而顧不上避雨。
我輕笑:「你學會了什麼?怎麼反而沒以前聰明了。」
他默然,低下了頭,不再如第一次見面那般冷傲,而是在我的面前,帶著一絲驚訝,一絲後悔地,低下了頭。
雲叢,你後悔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