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之後,就是沉思,水東流對我做了調查了嗎?即使他做了調查,也只會知道我是那個北冥的鬼臉神醫月孤塵。
「啪嗒啪嗒。」黑暗中傳來清晰的腳步聲,隨即,淡淡的酒香隨之而來,緊接著,就是黑漆漆抱怨的聲音:「該死!居然【忘憂】喝完了也不去採購,陛下,內務司那批人最近是不是皮癢。」他說罷就躺在了我身後的地面上,黑漆漆儼然把我當成了水東流。
「黑漆漆。」水東流的聲音從對面而來,「你再去拿套乾淨的女裝來。」
「啊!」黑漆漆在我的身後驚叫起來,「陛下!你在那裡?!那,那這個是誰!」他跳了起來。
「是我!」
「小,小,小瓜子!」黑漆漆驚訝地叫出了我的名字,然後站在我的身後形同木雕,良久,我感覺到一滴溫熱的液體低落在我冰涼的肩膀上,眉角開始抽筋,我冷冷地散發出了我的殺氣:「我說黑漆漆,你的口水滴到我肩膀上了!」
「口,口水……」黑漆漆彷彿才甦醒過來一般輕喃著,「啊!鼻血!」
當即,我的殺氣陡增,身體周圍的池水開始隨著我的殺氣蕩出了一層又一層的波浪。
「黑漆漆,還不去。」水東流深沉的聲音立刻揚起,黑漆漆甚至沒有答話就消失在了我的身後。
「真是對不起,月姑娘。」水東流說著。我張開口,『沒關係』險些順著他的道歉而出口。渾身寒毛豎起,水東流居然攻心!我穩了穩心神,淡淡道:「水國主,這裡似乎沒有第三個人。」
「是嗎,那是我叫錯名字了。」整個人戒備起來,終於發現水東流從一開始用地就不是敬稱,而是「我」。他一開始就將自己的位置與我放平,再慢慢地讓我放鬆對他地排斥和警惕,然後出其不意地喊出月姑娘,讓我自然而然地順下去。
水東流,很討厭。在【藍情夜吧】他就不斷地試探我,他對我的好一定都是在試探我。是的,他根本就是一個很有心機的人!
「告訴我,小瓜子。」水東流的聲音如水一般在黑暗中流淌,「若姚藍詩殿審勝出,你又有何打算?」
「不知道。」我敷衍著。
「那就留下來吧。」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情,但語氣很是誠懇,「水雲是一個很好玩的國家。」
身後又是焦急地腳步聲,是黑漆漆回來了,他站在我身後的不遠處:「我把衣服放這兒了。」說罷,他舉步離開。「我走開了。小瓜子你可以換衣服了。」他強調著,深怕我認為他偷窺。
「國主的建議我會考慮考慮。」我離開浴池。換上了乾淨衣服。是一套白色的裙衫。
就在這時,一束霜華忽然從那天窗擠入。射在了浴池的中心,就如清晨破雲而出的陽光,照射在池面上。
黑暗地乾清殿裡,是一束從天而降的月光,在池水上畫出了一個光環,只有那一圈水面波光粼粼。
拿起衣物,雙腳離地,朝那霜華而去,彷彿是引路的燭光,又如月宮的通道,我逆光而上,溶入銀白的月光。
有那麼一刻,我的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那個念頭就是:如果我不是女皇,那該有多好,可以瀟灑來去,自由人間。或者,不是水東流他們攻破影月時期的女皇,就不必背上這復國的責任。
這念頭只在瞬間便被我拋在腦後,如此消極懈怠的想法實不該有,自省之自省。
站在芳華院的殘根瓦礫上,迎接著黎明地到來,姚藍詩地殿審安排在辰時三刻(早上八點半左右),我靜靜地看著東方破曉,晨光灑落在我腳下的焦土上,將我包裹在那溫暖地陽光中。
水東流不會負姚藍詩,他既然昨天那般說,就是在表態了,僅管裡面摻雜著對我地試探。
摸了摸懷裡的腰牌,既然他對我已經起疑,那我還是爭分奪秒做好自己地事情,我就在殿審的時候,趁機去探一下那個禁地,那個有九條九曲橋通往的地方。
這幾日我想到了一個陣法,與這九曲橋頗為相似,如果沒錯,那我就可以找到出賣影月的人,然後:正法!
有了水東流的金牌,進入皇宮如入無人之境,早起的宮女太監們疑惑地看著我,侍衛緊緊盯著我,但我有金牌,他們便將我當主子一般對待。
走上階梯,踏上高樓,走過綿延的廊橋,晨霧籠罩,果然與我想像地一般如臨仙境。
抬手間,雲霧在指尖環繞,那雲霧帶著淡淡的金色,霧濛濛的遠方,隱隱可見的是高樓那黑色的飛簷。
晨光微露雲似煙,
踏上瓊樓入九天。
三千煩惱盡消去,
脫去皮囊便成仙。
抬眼間,在雲霧之間忽然五彩霞光乍現,空中樓閣浮現,竟是海市蜃樓!
這神奇的景色震撼著我的靈魂,在今天,在此刻,在這個與海相鄰的水雲國,讓我見識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這是何等地宏偉,何等地壯麗!與之相比,我們又是何等地渺小!
那念頭忽然再次隱現,我的後背隨即爬上了一層冷汗,我不能因為天宮的誘惑而放棄自己的臣民,僅管我們渺小,僅管我們不過是時間的一個片段,但我既然在這段歷史裡,就有責任完成這段歷史。
海市蜃樓漸漸消失在藍天碧雲間,金光徹底覆蓋天地,雲霧散去,遙遠的大海與藍色的天空融為一體。
若要獲得自由,那就要完成自己的責任,漸漸明白北冥齊的痛楚,自由何其難得,而斷送他自由的,正是我,該說是因果還是報應?呵,我們始終鬥不過命運。
收起懈怠的情緒轉眼就到了一片密林,密林的背後就是那九條九曲橋。
密林裡都是參天大樹,望不到天日,陰森灰暗的密林裡,灌木叢生,籐蔓相連,宛如影月的黑森林,原始的植物,盤根交錯,讓你在裡面迷失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