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的時候,感覺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著我,我緩緩睜開眼睛,冷情正好奇地挑著眉瞪著我的面具,我和他面對面躺著,第一次看見冷漠的冷情也會露出好奇的可愛目光。
看來他不看是不罷休了,心中揚起了笑容,我緩緩摘開了面具,不出意外的,帶來一聲冷情的慘叫:「啊!」冷情一個驚愕就往後躲去,大帳臨時的床榻兩邊是沒有靠牆的,所以理所應當的,冷情就滾落了床,我想我滿是血絲的臉一定把他的三魂七魄嚇掉了一半。
「什麼事!什麼事!」藏青被冷情的吼聲驚醒,茫然地站了起來,我淡淡地笑著:「沒什麼,有人為他的好奇心付出了代價。」我看著呆坐在塌下的冷情,他一定嚇地不清。
藏青提起了藥箱,看著臉色慘白的冷情:「主子,你又用你的臉嚇人了?」藏青對我的臉也很好奇,但他知道我的臉是恐怖的,因為郭世懷每次講起我的臉的時候,都在哆嗦,我笑了:「跟我來,我要調配一下藥水。」
青緊緊跟在我的身後,回頭再次同情地看了看冷情,他還是呆愣愣地坐在地上,如果此刻他的手下進來看到他這副熊樣,不知他的形象是否會在手下的心目中大打折扣呢?
「月大夫好。」
「月大夫早上好。」
「月大夫辛苦了。」
一下子,似乎整個兵營都認識我一般,跟我打著招呼。藏青走在我的身後,也是昂首挺胸,彷彿很是自豪。
來到溪邊,我取出了修容膏,然後抹在了一張新的面膜上,綠色的藥膏帶著薄荷的清香,藏青好奇地問道:「主子,這是幹嘛?」
「洗臉,到今天正好一個療程,該換藥了。」
「主子你的臉……」
「害怕就別看。」
藏青的眼神一下子變得肅穆:「藏青不怕,主子無論什麼樣,都是藏青的主子。」
我點了點頭,然後緩緩取下面具,立刻,藏青倒抽了一口冷氣,眼中帶出了他的心痛:「主子……」
我淡淡地笑著:「我把面膜捂在臉上之後,你就把面具給我戴上,知道了嗎?」
「知道了。」藏青的眼角開始變得濕潤,我將面膜覆在臉上,確保每一寸肌膚都被面膜包裹,藏青輕輕地將面具覆在面膜上,給我繫好,當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藏青哭了,他心疼地看著我:「到底是誰害了主子……」
「傻瓜。」我輕輕拭去他眼角的淚水,「主子只是換張臉而已。」
「疼嗎?」藏青揚起手輕輕撫摸著我的面具,若是往常的他,哪有這麼大的膽子,我搖搖頭:「很快就會復原,沒事的。」
「真的?」藏青捧住了我的面具,我半開玩笑道:「藏青要不要也換一張臉?」
立刻,藏青的臉變成了菜色,他慌忙收回手,正經道:「小人的臉小人很滿意,多謝主子。」
我在面具下幽幽地笑了,雖然我整日戴著面具,但掩藏不住眼睛,藏青一見我眼睛成了半月,臉一下子紅了起來,看著我的眼睛傻愣愣地張著嘴,吶吶道:「主子的眼睛真好看。」
「什麼?」
「啊,小人該死。」藏青忽然跪倒在我的面前,彷彿做了什麼錯事,我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他又像第一次與我相遇的時候,只是這次,他不是趴著而是跪著。
我彎下腰抬起了他的下巴,長髮滑落在他的臉旁,我注視著他閃爍的眼睛,他還是不好意思看著我。
「看著我。」我大聲說著。
藏青立刻將視線集中在我的臉上,我指著自己的眼睛:「無論將來你面對誰,你都要看著他的眼睛,這樣,你才能知道他們在想什麼。」藏青的視線漸漸與我相觸,我滿意地點了點頭,「男兒膝下有黃金,不能隨便下跪。」就像我們影月的女人,不會隨便下跪,跪天跪地跪父母,即使是女皇,臣子們也只是彎腰謝禮,這一點,我們比外面的世界更注重尊嚴兩個字。
「可是你是我的主子。」藏青抓住了我的衣袍,彷彿怕我不要他,我放開他的下巴,直起了身,傲然地站著:「我從沒把你當奴隸。」
藏青星星一般的眼睛瞬即瞪大,裡面有說不出的情愫,我淡淡說道:「如果你覺得還不配做我的朋友,那你就努力變強吧,以後不准跪。」我說罷抽身離去。
清風習習的溪邊,是淡淡的晨光,藏青單膝跪在岸邊,俊美的臉變得深沉,長髮在風中微微飛揚,在我再次回頭的時候,他的眼睛不再困惑和迷茫,他笑著拿起藥箱,堂堂正正地站在越來越耀眼的陽光下,笑容燦爛異常。
早上傷者喝了解毒的茶水後,都變得神清氣爽,我交代原來的軍醫,讓大家還要堅持三天,即使傷口癢如蟻爬,也要堅持住。我話還沒說完,軍醫自己就開始不停地撓自己的手了,幸好外面裹著紗布,他的臉因為奇癢而變型。
還有一個不聽話的就是冷情將軍,因為他是將軍,所以下面的人沒敢上前阻止他,他們來找我,我正在給我騰出的營帳裡打掃,看著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滿臉無助地看著我,我在心底笑了。留下藏青打掃營帳,並交代了今天要準備的藥材,便跟著那群漢子進入中軍大帳。
一進去就看見皺著眉盯著自己包裹的手的冷情,滿臉都是殺氣,彷彿想剁了這隻手。
「究竟什麼時候才好!」冷情急了,用完好的手拽住我的胳膊,我冷冷道:「怎麼,能忍住刀傷劍傷,卻忍不住這小小的癢癢?」
「這……這怎麼一樣!」冷情放開了我,開始抓那只包裹起來的手,「可惡!」看那神情,他當真想斷了這隻手。
我順手拿起冷情的手,他愣了一下,然後我開始在上面輕拍:「不要撓,要拍,你毒潛,忍一天就好了。」然後我放開他的手,他看了看我,開始聽我的話輕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