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覆笑傲江湖 第九卷 第九卷 嵩山大會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君子無劍(上)
    聽說『華山派』岳不群前來道賀,喧鬧的場面頓時一片寂靜,一根針落到地上都聽得到。稍稍一靜之後,熟知華山劍、氣兩宗恩怨的江湖朋友已竊竊私語起來。

    那位路易莎小姐看出情況有異,悄悄向田伯光問詢,田伯光解釋了半天,路易莎才欣然點頭,按她的理解那便是華山劍宗因為與氣宗經營理念不同,吳天德帶了公司一幫元老出來自行創業,現在是原公司的大老闆岳董事長上門來鬧事啦。

    吳天德怔了一怔,放下酒碗問道:「他帶了多少人?」,那名劍宗弟子說道:「門外只有岳不群一人,並無門人相隨」。

    吳天德聽了心中閃念:只有一個人?莫非岳不群並非前來鬧事的?還是他竟然狂妄如斯,竟以為憑一人之力就可以挫敗劍宗眾高手?

    他匆匆向門前迎去,堂上五嶽劍派和少林、武當的賀客們神色間大是為難,劍宗的吳天德固然是本門的朋友、甚至是大恩人,可華山嶽不群也是白道中響噹噹的俠義人物,若是這兩人因為門戶之見再起爭端,那自已該如何自處?

    方生大師與沖風道人私下商議一番,暗暗決定今日是劍宗成立的日子,如果『君子劍』確是來生事的,怎麼也得出手阻止,先避開今日再說。

    至於『天河幫』、『五毒教』以及堂下三山五嶽的好漢們卻已暗抄兵刃:去他***正派邪派,老子們都是幫親不幫理的,岳不群敢來鬧事,大傢伙兒一擁而上,給他來個亂刃分屍再說!

    封不平等人生怕吳天德有失,都陪在他身邊,一齊奔到門口,只見岳不群一襲青衫,背負雙手,正仰望門楣上方「華山劍派」四個大字,神色從容,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

    一見吳天德,岳不群溫文爾雅地一笑,拱手道:「吳兄今日成立劍宗門戶,岳不群同為華山一脈,又是朝陽峰近鄰,恭賀來遲,還望吳兄恕罪」。

    岳不群面如冠玉、風度翩翩,瞧來極有風度。吳天德雙目一掃,見他長身玉立,一襲青衫,肋下並未佩劍,腳旁卻放著一個錦盒,好似攜來的禮物,心中疑惑,但禮不可廢,忙也拱手道:「原來是岳掌門,失迎、失迎,請進內就坐!」

    岳不群俯身拾起錦盒,微笑道:「些許禮物,不成敬意,請吳掌門笑納!」,說著緩步走了上來。封不平生怕他錦盒之中暗藏殺機,連忙攔在吳天德面前將錦盒接過,退到一邊「嗤」地一聲當場扯開了封紙。

    當面打開客人禮物,原本極是無禮的行為,但岳不群臉上笑吟吟的全不在意,吳天德也不禁暗暗敬佩他養氣功夫之好。

    封不平拆開封紙,不禁驚咦一聲,盒中擱著特級紫狼毫毛筆一枝、貢品唐墨一錠、極品端硯一方,下邊厚厚一疊,卻是品質極佳的宣和桑紙。

    封不平也懂書法,見他身無佩劍,送來的又是極好的文房四寶,好似真的全無敵意,不禁奇怪。趙不凡等人都往盒中看去,見了盒中禮物,都不由面露驚訝之色。

    岳不群一直緊盯著吳天德雙眼,見封不平打開錦盒,吳天德居然望都不望一眼,只是笑迎自已登門,心中也不由惺惺相惜起來。二人互望一眼,忽地哈哈大笑,笑聲中,吳天德向廳內一揮手,朗聲道:「岳掌門請!」

    岳不群走上兩步,與吳天德比肩而站,也舉手道:「吳掌門起!」,兩人並肩向堂中行來,院中各門各派的高手目光都注視在岳不群身上,大多目光凶狠、不懷好意。岳不群只作未見,神態從容,緩步向「劍氣沖宵堂」行去。

    堂上眾掌門、高手,除了藍鳳凰笑盈盈地轉著手中酒杯,狀似未見外,其他人等都站起身來相迎。少林方生、武當沖風雖輩份、身份十分尊崇,但岳不群畢竟是一派掌門,所以也站起稽手為禮。

    岳不群見了連忙拱手團團一禮,雙目迅速的一掃,心中不由暗暗吃驚:這吳天德好大的面子,交遊竟然如此廣闊。轉念一想,又有些欣喜。

    原來岳不群自學了令狐沖所傳的奇妙劍法,只覺眼界為之開闊,那隨心所欲的劍法,與師父傳授的中規中矩的劍法大不相同,但威力卻又極大,信手揮灑,便是一記妙到毫巔的招術。

    他習練的內功是華山九功之首的「紫霞神功」,劍上後勁綿綿、勢不可擋,有時與令狐沖練劍,以令狐沖只練了十餘年的普通華山內功和他以獨孤九劍對戰,在他手下走不出二十回合,岳不群不免雄心頓生。

    他原本只想在五嶽劍派中維持聲名不墜,保全華山派一脈香火,因此對華山劍宗深懷戒心,生怕他們捲土重來。此番學了神功,武功大進,胸襟為之一闊,野心也大了起來。自信以現在的武功,縱然重新將五嶽劍派盟主奪回華山派也是易如反掌。

    華山劍宗高手眾多,與其驅離華山,莫如收為已用。因此見了華山劍宗如此浩大聲勢,不怒反喜,好似華山劍宗如此強大的實力、這些江湖朋友都已成為他的臂助一般。

    收服了這麼龐大的一股力量,五嶽盟主將成為自已囊中之物,華山派不但重回五嶽第一大派的位置,自已也要成為華山派的大功臣,名垂千古了。

    岳不群與諸位掌門見禮已畢,環顧四周,只覺如同回到了『正氣堂』,廳中佈置與『正氣堂』一模一樣,不過華山派人丁稀少,門內同輩之餘師妹一人,所以正氣堂正廳主位只放了一桌兩椅,這裡正中位置擱了三桌六椅,俱是上好的紅木製成,亮澄澄的漆面映得人鬚髮清晰。

    岳不群抬頭望去,只見高懸的匾上「劍氣沖宵」四個大字,耳聽著熱鬧低語之聲,神思恍惚間好似突然回到了數十年前那一幕情景。

    趙不凡、孫不庸二人見他仰望那塊匾額有些怔仲出神,暗想:岳不群可是要趁人不備,毀了這「劍氣沖宵」四字麼?當下暗暗凝神戒德,若是岳不群猝然出手,便即出手狙殺。

    那大匾只以普通梨木雕成,上面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這是唯一沒被白公子屠毒的地方,他本想將那匾用銀匾金字,象牙鑲邊,被封不平等人阻止,完全依照昔年華山派「劍氣沖宵堂」上的匾額重新製作。

    岳不群恍若又見到一個才九歲的孩子被一位身材高大的劍客帶到『劍氣沖宵堂』上,他怯生生的看著濟濟一堂的華山群雄,那時堂上好熱鬧,趙師叔,牛師叔,李師伯,記得自已跪在中間那個花白鬍子的老頭兒面前用著稚嫩的聲音說道:「岳守正拜見華山派凌老爺子,弟子願拜在華山門下,請凌老爺子恩准」。

    岳不群悠悠一歎:記得當時師父走到凌祖師面前,對他老人家說:「師父,這孩子是藍田縣岳進士的小公子,因岳進士給朝廷上條陳,列舉陝西鹽監劉剝皮盤剝百姓十大罪狀,被劉剝皮派人殺了他全家,弟子恰巧路過,救了這孩子上山」。

    當時凌祖師聽了只是遙遙一拂袖吧?唉!他老人家的內功好生精湛,華山上下無人能望其項背,也不知自已此生能否練到那般境界。那時年幼,還道那老人家是活神仙呢,只是被他一拂,自已就騰雲駕霧般飛了起來,輕飄飄立在地上。

    凌祖師問道:「岳守正?守正不阿嗎?你為什麼要拜到華山門下?」當時自已怎麼回答的來著?對了,自已豪不畏懼地大聲說:「是!爹爹為我取名叫守正,他說做人就要倨傲不遜、守正不阿。華山派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加入華山派,長大了行俠仗義、扶弱鋤強,將我華山派發揚光大」。

    凌祖師聽了哈哈大笑,花白的鬍子都飄了起來,笑謂左右道:「我華山派高手如雲,五嶽諸劍派之中排名第一,這孩子還要發揚光大,那豈不是要蓋過少林、武當去了?」堂下好多位師伯師叔頓時轟堂大笑。

    凌師祖旁邊坐著的好像是師叔祖凌宵劍客蕭逸塵吧?他是劍宗的領袖人物,那時劍、氣二宗雖然為了本門武學應該以劍為主還是以氣為主,時常爭論的面紅耳赤,但是還不曾傷了自家人和氣,蕭師祖和凌師祖還是交情極好的師兄弟。他當時大笑著對自已說了一句:「好小子,有志氣,少林武當為什麼便不能超越了?師兄,我看這孩子根骨頗佳,是個可造之材」。

    凌師祖聽了笑著說:「好,我便允你入我華山門下,就做不字輩弟子吧,守正不阿,嗯,岳不阿不好聽,就改名叫做岳不群吧,我華山門下不但要守正不阿,還要卓爾不群!」

    當時自已好像就站在這個位置上,跪下磕頭時,旁邊有個小女孩兒在嘻嘻地在笑,偷眼去瞧,是個拖著兩筒鼻涕的四五歲小女孩兒,旁邊跑過來一位好美好美的師叔,抱起她嗔道:「中則,你又到處亂跑,再不聽話師父要打你屁股啦!」小女孩兒要哭,旁邊的劉師伯就過去扮鬼臉兒逗她。

    後來才知道那小女孩兒是自已的師妹寧中則,那位極漂亮的師叔是凌師祖最寵愛的小女兒,叫凌清葉,好多師伯師叔都喜歡她

    可惜後來又因為爭論劍、氣主次,在比武時那位劉師伯錯手殺了凌師叔,就是從那時起,劍、氣之爭愈演愈烈,變得涇渭分明、勢不兩立

    岳不群喟然一歎,收起思緒,忽然雙膝一曲,向「劍氣沖宵」四字拜了下去,眾人見了都大吃一驚。

    岳不群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站起身來見及眾人驚異的眼光,平靜地笑道:「大家都知道劍氣二宗同根同源,都是華山派祖師爺一脈相傳,後來因武功主從之分自家人才越爭越烈,同門相殘。

    凌祖師痛定思痛,為了警醒後代門人,才將「劍氣沖宵」撤去,換上了「正氣堂」,但這四字乃是我華山一脈開山祖師爺親筆所書,不群雖與劍宗同源各立一宗,見了這四字如見祖師,怎能不拜?」

    方生、沖風、定逸、劉正風等人聽了不禁連連點頭,對君子劍大為感佩,此人胸襟氣度實非一般人可以比擬,君子坦蕩蕩,若是三十年前華山派掌門是由此人擔當,怎麼會因門戶內對武學之爭演至刀兵相見?

    路易莎見了突然對田伯光道:「這位岳先生很好,吳先生也很好!」,田伯光奇道:「什麼很好?」,路易莎認真地道:「父親告訴我,看一個人的心術,要看他的眼神。看一個人的身價,要看他的對手。你的朋友吳先生是個很了不起的人,作為他的競爭對手,岳先生也很了不起」。

    田伯光聽了心中不忿,忍不住高聲道:「劍、氣二宗絕裂,華山凌掌門棄了『劍氣沖宵』而取『正氣堂』,岳掌門今日拜在『劍氣沖宵』匾下,可是承認劍在氣之上了麼?」

    岳不群自學了獨孤九劍,眼界大開,心中實也隱隱有些明白江湖上那麼多以劍為兵器的門派,獨有華山派非要分出個氣主劍從的結果來,實在有些好笑,華山劍氣雙絕何必非要自已分個高下?

    精妙的劍術配合高深的內功,內氣如火,劍招如風,風助火勢,火藉狂風,兩者相輔相成,實是缺一不可,不過這番認知與他數十年來堅持的信念實是背道而馳,若是說出來豈不成了華山氣宗的千古罪人,因此深埋心底是萬萬不肯說出來的。

    此時聽人詰問,轉首看見是牆角一個打扮十分古怪的番人,不禁深深凝視了他一眼,微笑道:「今日是華山劍派成立的好日子,岳某同為華山同源,前來祝賀而已。劍氣一詞由來已久,恐怕敝派祖師爺寫這四字時也未想過這其中區別,難道以氣為本,便要稱『氣劍沖宵』不成?這位這位先生執著於此處字眼,不知有何有意?」

    田伯光被他銳利的目光一看,心中一寒,在場正派中人太多,他打扮成這副樣子料想沒人認得出他來,可若是多對答幾句被岳不群看出不妥來,那可就不妙了。

    想到這裡他忙哼了一聲,學著洋鬼子聳了聳肩,舌頭也硬了起來,怪裡怪氣地道:「我的意念非同你們的意念,我的道路非同你們的道路。你怎麼明白我的意思?迷途的羔羊啊,全能的上帝是無所不知的」。

    路易莎聽了認真地道:「田先生,這話是耶和華說的,怎麼能說是你說的?」,田伯光窒了一下,乾笑道:「呃我向他傳達耶和華的旨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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